洪英呢?人家爱你,可你的心全在女土匪身上了,她早有那个心,你不要她就上吊。
傻小子,这事姑姑替你办了……“她话未尽,一只鞋打了过来,被王娘用手拨到一边,未待开口,持着匕首的警长猛扑过来,一刀刺进王娘咽喉,登时鲜血四溅。王娘四肢猛烈抽搐一阵。翻着白眼死了。
两侧旁门立刻打开,涌出数名持枪大汉,只等黄莉斯号令,把警长打成蜂窝。
“退回去!”黄莉斯很冷静地挥手说。枪手们立刻龟缩回去。警长惊讶地望着神情淡漠的黄莉斯,不理解她浑若无事般的缘故。
“鸿飞,你还是带进了凶器。”她不满地瞟他一眼,指着王娘的尸体说:“你何苦弄脏了我的沙发、卧室?”她又叫来人,把死尸搬走。
“黄小姐,你借我的手除掉了她,何姑姑再也沾不上《八骏图》的边儿了。”
“鬼精灵。”黄莉斯用指头轻戳着警长布满凉汗的额头,“你叔父的财产她也不能染指啦!”说着,双手吊在警长的颈上,闪着如火的眼睛说:“蓝宝珠和东方俊的财产都是你的,我随时都愿做你的情妇,把那张画给我,好吗?”
“先让我见刘十牌。”警长斩钉截铁地说。
“我来了——”旁门被踢开,刘十牌晃着肩走出来,两把盒子枪倒八字地c在腰问。踏上两步,对神情惊愕的警长抱拳,声如洪钟:“东方警长,别来无恙!山不转水转,咱俩有缘,总算请到了你。”一咧嘴,胡茬如蚂蚁滚团的方下巴扭歪一旁,两颗金牙黄灿灿地闪光。
“刘十牌,我来是想和你算笔帐的。”警长拉了拉帽檐,心里盘算,置他于死地不难,难的是自己c翅也逃脱不出这间秘室。
“是算帐的时候了!”刘十牌拔枪在手,对着岿然不动的警长吼着,“东方鸿飞,万春楼你打我一枪,现在该我讨回这一枪之债了,你若躲开或受伤不死,咱俩算扯平!”
“你也配使枪!”东方鸿飞愤怒填膺,剑眉竖起,说:“你打我三枪,我还你一枪,请!”说着,把手伸向密室门。
刘十牌仰脸大笑,声音里充满狂妄。骄纵,说:“姓刘的说话算数,说一枪就一枪,我让你站在百尺之外。走!”
“慢着!”黄莉斯举起手,严峻地说:“江湖上的规矩不能不懂。”她指着立在屋角的两座塑像烛台说,“那上面的两根蜡烛,你俩各打一根,若都打灭,冤仇便解,若有一人放了空,那就先当靶子。”
“好!”刘十牌叫了声,挥枪就打。
警长打掉烛火是有把握的,他纳闷的是刘十牌如何是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若打不灭烛火,那一枪是在劫难逃的,难道黄莉斯在暗助自己。
“不要急。”黄莉斯走过去,夺过刘十牌的双枪,说:“用我的枪打。”又走到床边,从枕下拿出一把马牌橹子,枪身崭新的烤蓝微微闪光,托在手上说:“谁先打?”
“我。”刘十牌拿过枪。
黄莉斯又说:“距离只有十余米,打灭了又算什么能耐?要不瞄准地转身就打。”
刘十牌轻蔑地看了警长一眼,慢慢转过身去,猛然扭头枪一甩,“叭”的一声,烛火被打灭,蜡烛被震倒了。
“好,这枪算数!”黄莉斯说。
警长吃惊不小,接过枪却迟迟不发。他万万料想不到,刘十牌却有如此精妙的枪法,尽管尚算不得“神枪”,但如此的胆量和枪技放在他身上,总算是让人刮目相看了。他又想:骗子一旦醒悟,把狡狯变为聪明,会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来。
“你不敢了?”刘十牌狞笑着说,“姓东方的,万春楼你一枪把我的盹儿打醒了,我日夜练枪,连睡觉都想着手腕吊着砖。
妈的,玩儿洋枪算什么稀奇?你那‘神枪’的大号得小孩儿拉屎挪挪窝儿啦!
“警长冷冷一笑,耍个枪花儿,说:”井底之蛙,我这‘神枪’两字你搬得动吗?“
他又对黄莉斯说:“给我蒙上眼!”
黄、刘二人同时一征。黄莉斯说声“好”,躬腰撕下一条黑法兰绒,围过警长的双眼系在脑后。警长虽被蒙住眼,但烛火是亮的,还能看到极微弱的一块光痕。
他暗想,若此枪不中,便先把刘十牌打死,然后擒住黄莉斯做为人质,逃出密室,直接赶到奉天,向宝珠禀明情况,以后再慢慢找赵霄九算账。他气蕴丹田,又慢慢提至胸膛,转过身,脸一偏,手腕轻抖,烛火随枪声而灭,蜡烛纹丝不动。
警长刚要扯掉黑绒,听到刘十牌狞笑一声,早把枪顶在他的后脑上。警长手捂帽子就地一滚,一枪打在地上。与此同时,他已扯去黑绒,见刘十牌又要抠动扳机,一个鱼跃跳到沙发后面,很敏捷地躲过第二枪,手腕一点,但马牌橹子已经没子弹了。正要去取自己藏的那支,刘十牌却龇牙咧嘴地晃动起来,熊罴般的身躯如摇摇欲塌的铁塔,警长看到他赤l的前胸涌出血来,黄莉斯正举枪站在他背后,枪筒很长,他不懂得那是带消音筒的无声手枪。
刘十牌又中两弹,顽强地扭过身,咬牙切齿地说,“你……
好狠心……“终于栽倒地上,身子一挺死了。
黄莉斯对慢慢站起身的警长说:“别动。鸿飞,何姑姑、刘十牌先后已死,你没有仇人了。交出画来,我发誓做你最忠实的情妇。我有的是钱。”
“我能把画带在身上吗?”警长苦笑着。他深知黄莉斯击毙刘十牌是抛弃掉一个废物,搬去块障碍,同时也讨得自己的好感。此刻,若说没有画、画已失的话,她不会相信,只有稳住她,然后再掷物击落枪支,以最迅捷的身法把她擒住。
“你说出它的藏处,我派人去取。”黄莉斯端着枪说,“鸿飞,我爱你也爱那张画。桃花堤上,我动的是真情。你要不说,我就打废你的四肢,我养着你,天天看你那张动人的脸,让蓝宝珠永远找不到你。现在,我数到三……—……”她的枪口慢慢下垂,对准警长的左腿。警长位处死角,他知道若想保全身躯不伤残,唯一的指望就是扯谎,他不敢掏枪,即便能打死黄莉斯,也难逃两侧枪孔s出的子弹。
当黄莉斯数到“二”时,右侧小门被推开,一个提着枪的汉子,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说:“黄小姐,警察把这里围住了!”
黄莉斯蹙起眉峰,目不转睛地望着警长,问:“来了多少人?”
“足有十几个。”
“那慌什么?一个都别留!”
“有一个警察,枪打得太神了,子弹像长着眼,弟兄们已死伤过半。”
警长已听到外面传进的枪声,但声音很弱,密室的隔音效果极好。黄莉斯左手一挥,从左侧小门也跑出个提枪的汉子,很镇定地站着,去接受黄莉斯的吩咐。
“你俩押着他,走暗道。我断后!”黄莉斯一扭床栏,席梦思软床便慢慢竖起,她用脚一登,地板向下垂落,下面是条黑dd的暗道。
警长已判断出密室的左右耳房再没有了枪手,趁两名持枪汉子分神时,一把摘掉礼帽,迅疾c枪在手,左右点s,两名汉子惨叫倒地,都是命中头部。黄莉斯不及扣动扳机,早被s中右手,四指齐刷刷被打断,她尖叫一声,疼得蹲下身,鲜血立刻染红了白皙的小腿。
“黄小姐,真对不住了,我本想打中你的枪身,不想……”
警长和黄莉斯并无仇隙,说的委实是真话,他心里有点疚愧,让一个美人失去四指。
“鸿飞,我爱你,是想拿到画和你一起去寻宝,然后出国。”
她流出眼泪,举起血r模糊的右掌,神情凄惨地说:“桃花堤上,这只手摸过你的头、你的脸、你的嘴唇、胸膛……”
警长望着断手,无名指虽被打断,但还连着一点皮r,蠕动着垂落在掌心上面还套着枚钻戒,在浓稠的血浆中发光。他不由得躬下腰,抻下她胸襟掖着的手帕想包扎断手。
“鸿飞,你捧着我的脸,好好地亲亲我。我祝愿你和她幸福。”她慢慢启开红唇,脸越发苍白,眼睛却格外明亮,像盛满水银的深潭。
室内的枪声已稀落下来,警长知道枪战已近尾声,进行搜寻的警察马上就会找到这里。他知黄莉斯伤情虽重,却无碍生命,不愿多耽搁时间,说:“我背你从暗道走。”
“走”字刚出口,警长觉得黄莉斯左手一扬,暗叫声“不好”,枪声响了,他躲闪已然不及,身体向后栽倒……
……近密室的只剩一名警察了,他持着枪很谨慎地贴墙前行。听到密室里传出的枪声,不由得加紧步子。围剿柳林青镇的警察共有十五名,大都是不瞄准便放枪的庸夫,精悍的黑社会集团成员个个都是双枪,但均被这名灵活如山猫的神枪警官,零敲碎打地打伤、击毙,警察也自然死伤数人。这名警官丝毫也不知道,其余的警察是如何死的,还以为他们都躲藏起来或看押被俘党匪、照料受伤的伙伴了。
他料想不到,无论活着的、伤着的警察或党匪都无声息地死去,一条黑影或腾或跃,如幽灵般飘来移去,轻风般地走进昏暗的甬道,紧紧跟踪在警官后面。
警官已进入密室的右耳房,自枪孔向内窥探里面的情形。
……东方鸿飞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手握枪柄,双目紧闭。黄莉斯慢慢站起来,嘴角挂着一些惨淡的微笑,说:“东方鸿飞,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我从没失算过!”警长突然睁开眼,话落枪发,子弹s穿黄莉斯的左胸,她脚步踉跄地倒下去,面部抽搐着,因痛苦而扭曲五官,使美丽的脸变得丑陋、凶残起来。警长为尽早结束她的生命,抬手又补上一枪。说,“黄小姐,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这不能怪我了。”
警长见黄莉斯已死,深舒口气,从怀里掏出被打成两截的蓝玉手镯,感叹地自语:“宝珠,是你把我救了,只可惜了这只镯子。”他突然意识到右耳房枪孔有人窥探,马上判断绝不是警察,否则不会见他遇难而袖手旁观,不容暇想,挥手一枪,子弹飞进枪孔。
“好枪法!亏我躲得快。”警官持枪走进密室。
赵霄九!东方鸿飞已经料到是他了。
“赵秘书,枪打得不错。”警长冷冷地说。
“我受教于名师嘛。”赵霄九炫耀地打灭数支烛火,只留下最大的一支,又很随便地把地上的各种枪支,用脚尖挑到暗道里,从准确性可见其武功不凡。
“东方兄,柳青镇就剩咱俩了,可惜无酒,不能论英雄谁属了。”他把眼镜摘掉扔了,遗憾地说:“想不到东方兄也有失算之时。”
“赵霄九,画是你拿的!”
“对。我料定你和蓝宝珠在唐山相会,也料定你必携宝而归,所以略施小计,《八骏图》物归原主。”
“你何以知道我必携画而归?”警长问着,心里在想“物归原主”四字。
“鬼贪纸钱神爱香火,人无贪欲之心不为人。你爱蓝女,也爱这张画,否则不会让爱妻独往奉天。”
警长心头一震,忙问:“何人为我妻?你如何又说出奉天?”
“你写给蓝宝珠的信已落我手。”赵霄九脸带微笑,说,“从现在起,我才解除对你的监视。”
警长愤怒之极,感到浑身毛发都竖立起来,但想到宝珠,又像斗败的j垂下头,乞求般地说:“画已落入你手,你就此罢休吧。蓝宝珠是我的妻子,可她的身份是盗,身世又极苦,请高抬贵手,让我夫妻远走高飞,永不踏江湖半步。”
“东方兄,你这人色厉内茬、外强中干,面似金钢而妇人心。我与你迥然不同。
自古成大业者必先有虎狼之心。“”你把信……“警长面色苍白,惊慌恐怖使身躯颤抖起来,眼前呈现出个巨大的”凶“字,始终笑容可掬的赵霄九变成面目狰狞的凶兽。
“信太慢,我借助了电报!”
“啊!”警长一阵昏眩,疾呼一声“宝珠——”如同暴怒而疯狂的雄狮,吼叫:“我c你亲娘祖乃乃!”举枪打去,无奈子弹已光,眼看着赵霄九的枪口对准自己,他虽失去理智,但粥状的大脑尚有一丝光线:逃不出他的枪口……
“东方兄,你为公殉职,霄九回去就如此说了。我想杨厅长和四姨太会亲自吊唁的。”
“打吧,狗娘养的!”东方鸿飞瞪圆血红的眼睛,双手扯开衣襟,两瓣蓝玉手镯落在地上。
“我是为《八骏图》永不为世人所知所得才送你走的。”他很轻松地说,“东方兄,知道我如何不躲你的神枪吗?”他如猫戏鼠般地笑了两声:“你手枪只能压六粒子弹。两名枪手各领取一发;黄小姐独享三发!又赏我一发,你来不及换枪了。
对吗?“
东方鸿飞猛扑过来,赵霄九极灵巧地闪过,举枪s击,不料也没了子弹。虽智者千虑,却终有一失,在他炫耀枪法打蜡烛时,已全部把子弹挥霍了。直到此刻,他才收敛住笑容,拉开架式,准备与拼命般的警长搏击。
警长的“燕青拳”前几式,都被他轻易化解,而且辗转腾挪极有章法。警长知道对手武功精湛,与其说旗鼓相当,不如说高出自己一筹,当下稳住神思,不敢有一丝的怠慢,略有疏忽,必遭惨败。
突然,东方鸿飞头脑里掠过闪电般的念头,用力向后一窜,说:“慢!咱俩终有一个要做鬼的,就是我死,也不做个糊涂鬼。”
“东方兄,有话请讲。”赵霄九游刃有余地转动着手腕,“论武学之道,你是行家,能看得出,我刚才打的是君子拳、佛爷掌,没有攻你半招。”
警长不理会他的骄狂,说:“你是当年在龙首山盗画的张蜀!”
“不错,那是我的假名,而赵霄九也未必是真的。这话是你媳妇讲给你的?还是我妻子说的?”
“你害了吕小娟,害了她全家,毁了整个山寨!饶了你天地不容我!”警长挥拳打过。
两人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彼此下手毫不留情。烛光下两条身影如鬼魅般移动着。
警长看不出他的拳出自何派,渐渐地力不从心,转攻为守。片刻间,眼角被掌扫裂,胸口挨了重重一掌,险些吐出血来。
在两人都全神贯注搏击时,谁也没发觉沙发上坐着个人,喝着咖啡,皱着眉说:“好苦,呸!像他娘的黄连汤。”
赵霄九心虚,听到语声,唯恐又有人跟踪夺宝而来,忙用目光斜看。心神略分,被警长连攻三拳,一拳打在鼻梁上,顿时骨折,喷出鲜血。
“住手吧!猫狗儿似地打架。”老女人上前双臂一分,警长和赵霄九便被撞出数尺远。他俩同时辨认出来,是无耳乞婆。
警长惊呼:“是你老人家!”
赵霄九的话也和警长同时说出:“要饭的?”
无耳乞婆嘿嘿一笑,说:“东方鸿飞,你心肠不错,看我蹲在女儿墙下可怜,竟给钱,我记着呢!”又指着赵霄九说:“你娘的不是好东西。”又笑眯眯地说:“你俩的话我都听到了,姓赵的小孩儿,把画交出来吧。”
“实言相告,画我已经出手了。”赵霄九的态度很强硬。
“给谁了?”乞婆沉下脸,两眼露出凶气。见赵霄九不语,伸出双掌说:“看看,你那十几个警察和柳青镇的伤号都毙于我掌下。小子,你那‘错龙掌’还嫩着哩!”一掌轻拍过去,赵霄九躲闪不及,锁骨被打碎。
“老前辈,你不要动手,我要给许多冤魂报仇!”警长愤然地攥紧拳头。
“好,你打!”
警长摇着头,说:“他锁骨已碎,我不能再打了。”
“有出息。”乞婆称赞地挑起拇指,又对赵霄九说,“你要不说,我让你活受罪。”
赵霄九自知在劫难逃,叹口气说:“我得画后,立即去了北京,交给了段祺瑞……”他话未说完,乞婆气愤地挥掌拍落,赵霄九头颅西瓜般地裂开,身体委顿地上,气绝身亡。乞婆见他死了,跺脚喊着后悔的话。
“到了段棋瑞手里就难弄回来啦!”警长自语。他知道赵霄九献画的用意是图谋厅长的位置。他想:人贪欲越大,下场可能越惨。以赵霄九的才华,心术若正,前途必然似锦,何苦数载寻画,命归黄泉?
“你刚才说什么?还想跟我争画?”乞婆从痴想中醒过味儿来,目光变得凶残起来。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八骏图》能值半壁江山,我也不想要,我要的是妻子。”
乞婆点着头说:“我懂了,你是为我着想。看在你给我铜板的份上,我破例饶你不死。可你的嘴要严实,不然……”她翻起发红的手掌。
“老人家,祝村连毙数名歹徒的是你么?”
“是。你跟着我啦?”
警长摇着头,又问:“你是趴在黄小姐汽车顶上进来的吧”
“好耳功,我轻功再高也跑不过那铁怪物。”
“我想劝你老人家一句。”警长语态诚恳,“那《八骏图》吃不得,卖不得,说宝不如说是祸,你老……”
“住嘴!”老乞婆勃然色变,高声说,“我杀人图得是什么?
段棋瑞总统府能挡住我吗?小孩儿,还是快到奉天救你媳妇去吧!“说罢,转身便走。
清晨,黄莉斯别墅已被熊熊烈火吞没。
第二十一章:生死情
凄厉的枪声划破夜幕下奉天城的寂静。百余名军警将“和聚兴”绸缎庄的小楼围得水泄不通。小街对面的屋脊上架起机关枪,无数枪口对准窗门,封锁住小楼的前后出口。
满脸是血的伙计跌跌撞撞地推开门,手指向外面,不及言语便死了。他是暗哨,看到暗中悄悄潜进的士兵和警察,刚要回屋报警,立即被冷枪s中。
孙狗儿拔出双枪就往外冲,被蓝宝珠拦住,说:“走天窗!”
她仰面一看,见屋顶已蹲着两名警察,长枪慢慢伸进窗口,宝珠用茶杯砸碎灯泡,便清晰地辨到在上面守候人的位置,掏出两支三棱钢镖,分左右掷上,立刻传出两声惨叫,瓦片一阵乱响,“上!”宝珠一挥手,孙狗儿跳到桌上,窜身攀住房檩,双臂一撑钻出天窗,挥动双枪打倒数名警察,立刻引来泼水般的子弹,将房脊打得粉碎。
孙狗儿自山寨被毁,以行商为名潜伏奉天后,一面扩展势力,一面练习枪法,数年内已成神枪。这次面见蓝宝珠后,便禀告已拥有三十余名铁血弟兄,而且都打得好枪,只等机会成熟,再回龙首山重竖大旗,眼下只等着宝珠和小娟的号令了。
但蓝宝珠给他带回的是小娟惨死的噩耗,他跺足叫苦,想独身出门去寻找刘十牌,被宝珠劝住,说:“孙兄,这几年多靠你惨淡经营,挣下点家底,不如分了。
大家各奔前程吧。“”二小姐,你这话……“孙狗儿惊讶地望着宝珠,感到她这次回来,变得心灰意懒又魂不守舍,常常无故地发痴,有时还莫名其妙地微笑。她来得仓促,招集几个头目,协商后路,说:”时代变了,不容啸聚山林的草莽英雄,还是安家立业,娶妻生子,平安地度过一生。如想干番事业,也可以仗着本事投军去……“又把财权委托给孙狗儿,让他随便分而自己分文不取……
孙狗儿一贯敬重宝珠,压着口气说:“二小姐说这样的话。
冷了弟兄们的心肠。我孙狗儿时刻记着老寨主惨死在奉军枪下的情景。只盼你拿回画,做进见物去刺杀张作霖这条老狗。
再说,大小姐的仇也得报啊!“”小娟的仇自有人去报。“她叹口气说:”我们在张作霖眼里不过是几个毛贼,要除掉这条东北虎,现在更是难啦!“众人都默默无语,唯有孙狗儿怒气咻咻,粗人性急,冒失地说:”《八骏图》天下奇宝,现在已落到二小姐手中了,不知这画咋分?“
宝珠怒道:“画是落我手里了,可我已交给一个极可靠的一人代为收藏,那是国宝,我绝不独吞,也不能卖掉分钱,有朝一日要归还故宫中去。”她建议众人用投票的方法表态,愿继续为匪的在壶中投入一颗红豆,反之则投入黑豆,每人的手里都捏着两颗豆子,把手伸进壶中,余下的那粒放人自己的衣兜中。结果,红豆只有一颗,无疑是孙狗儿投的。他沮丧地垂下头,沉痛地说,“大家这就分手吧。我是铁心要做独往独来的‘单子’了。”
宝珠急于想去找东方鸿飞,一是助他为援手,二是以解思念。孙狗儿见她一反常态,单独找到她,说:“二小姐,你好像有啥心事?”
宝珠是爽快人,面颊微微一红,说:“孙兄,我已经嫁人了。”马上掉转话题:“你也该有个家了。”她难以启口,夫妻之情是世上的奇珍。
孙狗儿叹口气,摇着头走了。他虽是孤身,但常去烟花柳巷走动,渐渐看透男女情事,觉得世上的女人如变幻莫测的云,很难摸透心性。当年,小娟被张蜀骗了,还假名查访《八骏图》而四处寻夫;铁石心肠的宝珠一旦为人妻,立刻变得温良和蔼,一颗心挂在男人心上。他不愿询问详情,心里烦闷,一躺就是几天,宝珠不好他,他已伤心至极,如此大事需容他思考数日,她恨不得立即离开奉天,但又不好意思甩手走,怕遭到薄情绝义的议论。
她每日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锁上门去看那只刻有“东方”
的手枪,又长久地对着镜子痴想,沉浸在爱情的甘甜中。她对镜描眉涂脂,慢慢地勾画嘴唇,然后又用水洗掉。当想到新婚之夜的情形时,心跳耳赤,神思如醉,不由得屈指算相会日期。夜里她望着窗外的星月,轻轻摸着r峰上已结痴的指痕,把枕头拥在怀里,带着微笑睡去。昨天梦到一个穿红兜兜的男娃爬在床上,很甜地叫“妈”,模样长得酷像他,张着嫩藕般的胳膊,去抓奶汁充溢的茹房……她醒后,用双手捂住燥热的脸。
翌日,孙狗儿便来找她,语态平和地说:“二小姐,你今天坐夜里的车走吧。
我想通了,人总要有个归宿。只要你信得过我,善后的事交给我。弟兄们虽散了,但义气在,心还是相通的。“他拿出两支钢镖,很恭敬地呈上。”这是我为二小姐打制的,本来是送你防身用的,现在算个纪念物了。我想,你以后还要学学枪。“宝珠心想:鸿飞是”神枪“,日后相处,还怕学不会么?可我想当个让丈夫满意的贤妻良母。这钢镖用不着了,只当孙狗儿的一片真情。
夜里,她正和众人辞行,却陷入天罗地网之中。……数名士兵冲到楼梯前。被乱枪挡住,在激烈的枪战中,门窗被打得支离破碎,手榴弹不断地投进屋内,惨叫声中血r横飞。奉军士兵训练有素,趁着烟雾冲进来,喊着:“要活捉蓝色妖姬!”
一名营长挥着枪说:“要活口儿!”
蓝宝珠和孙狗儿被困在楼顶,俯看下面,四周都是移动的人影,枪声却稀落下来。孙狗儿击毙两名攀上来的士兵,对宝珠说:“你跳到下面的那间房子上,这边由我挡着。”
“孙兄,有难同当,蓝宝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孙狗儿怒道:“何苦呢?弟兄们都死绝了,咱俩得留一个。
逮不着你,是狗日的们丢脸!“”我不走,给我支枪!“”你,你不会打。子弹不多了。“
蓝宝珠这才感到自己成了废物,不由得一阵心寒,长叹一声说:“我已是无用之人了!”
孙狗儿边s击边说:“你帮不了我了。快走,剩下我也许能脱身。”
“孙兄,咱们一起走。”宝珠踟蹰不前,望着楼后几间低矮的民房,上面只端枪卧着四名警察。
孙狗儿猫腰跑过,拽过一具死尸,大声说:“宝珠,你的腿被打断了吗?”
到此时,蓝宝珠知道他已横下死心不走,感慨万分说:“你多保重,要活着,到河南上蔡杨晋文处找我。”
孙狗儿慢慢扭过头,獐子脸露出很凄凉的微笑,神情凝重地说:“见了妹夫,问声好。”
蓝宝珠飞身跳下,脚刚踏民房,四名警察便放下长枪围捕过来。这时,楼顶上立刻倾泻过冰雹般密集的子弹,破碎的瓦灰飞溅起来。宝珠知道孙狗儿已经丧生,心神一乱,双臂被两名警察捉住,她怒叫一声,双脚齐飞如张翅鸿雁,把两名警察踢到屋下。手一撸腿,抽出蓝宝石短刀,身体一旋,寒光闪作弧形,另外两名警察被割断喉咙,惨叫着倒在房上。宝珠轻燕般跳下房,刚要奔跑,不料,窄巷两端突然站起一排士兵,黑压压一片重叠的人墙。宝珠飞身跳进民宅。知道再难逃脱了,掏出警长赠送的手枪,把弹卡卸下扔掉,她想把枪支分解,因来不及了,眼看院门被推倒,涌进蝗群般的士兵。她把枪投入粪池,像抛掉了自己的心一样悲痛。她翻身再次跃墙,左腿却中弹,身躯一震跌落下来,一群士兵蜂拥而上。
“这娘儿们有功夫,我来。”一名军官模样的关东大汉,把枪扔给别人,卷起衣袖,走过来说:“咱也是响马出身,听说当年龙首山有俩武功超群的美人儿,我总想比武招亲的事哩!活该你撞到我手里……”他话没说完,胸膛上中了宝珠飞掷过的短刀,因力量极大,只露出刀柄,眼见不能活了。
宝珠的四肢被士兵们按住,再也动弹不得,这时,她看到数名警察走进来,都怀着惊恐好奇的心情去看宝珠,纷纷议论,多是轻薄言语。宝珠咬牙闭眼一声不吭。
一名警官看看院子说,“咦,这不是李老头的家吗?他干啥不出来?”
屋内的灯亮了,门轻轻打开,一个披着黑警服的驼背老头儿走出来,说:“大家辛苦啦!拿住蓝色妖姬了吧?”
“这是谁?”一名小军官问。
“监狱看守李志和。”警官回答。
“妈个巴子!”小军官上去就是一嘴巴,打得李志和一个趔趄,“女飞贼跳到你家门口,你他妈袖手旁观,亏你还是吃官饭的!”
“我不敢出来呀!”李志和满腔赔笑,“我一个老棺材瓤子顶啥用?”
警官忙走到军官前耳语:“他闺女是你们团长的相好。这老东西是大狱里的牢头儿,又j又滑,没人敢惹,算了吧。”
李志和回屋拿出一条崭新的“绑腿”,走到斜卧地上的宝珠面前说:“我给你包扎一下,腿受伤,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动作娴熟,缠裹好后血便止住了。宝珠感激地看他一眼,被几名士兵放在床板上抬走了。
蓝宝珠被关押在奉天最大的监狱内,她料想不到看守竟是李志和。老看守很同情她,常打开窗口,说:“姑娘,你流血过多,身子虚,想吃啥,就跟我说声。”
宝珠坐在草垫上,倚着墙脚闭目不语。狱灯昏黄,象幽暗的冥火。灰黑的墙壁上遗留着枯干、褐色的斑驳血迹;地皮潮湿,空气发霉,铁窗外偶尔吹进新鲜的气息,但似乎有股血腥味儿。宝珠入狱整整一天,尚未提审过,也没有狱医来检查、医疗她的枪伤。她不能站起来了,左腿如灌铅般沉重,阵阵剧痛如尖刀剜心。腿骨被打碎,打断了一根筋,她知道就是医好也成了半残的跛子,想起武功已废;想起东方鸿飞!想起人们常说的“郎才女貌”,心中一阵酸楚。
老狱卒给她送来一碗热汤面,里面居然还卧个j蛋。说:趁热吃吧,一会儿就要过堂了。“不由地叹口气,望着宝珠俏丽的面庞,又说:”年轻轻的,就毁在这一身本事上了。你的名字我早听说过,说你们是匪我不信,为非作歹的事你们不干。
我是个光g汉,常和屋后面的‘和聚兴’孙掌柜喝酒,别看他其貌不扬,可是个热心直爽的汉子。“”他咋样啦?‘宝珠虽知孙狗儿多半身死,但还是存有一点侥幸。
“死啦!脸被打得稀烂,就甭提身子了。想不到孙金龙是身怀绝技的隐侠,光死在他双枪下的东北军就有十几名。”
宝珠悲伤地望着打住双腿的铁镣,猛扬起脸,不使泪水滚出眼眶。她想:军警口口声声喊着“蓝色妖姬”,必然是在潜回奉天时被抓住疑端,缉拿的是她,但牵连了孙狗儿和诺多弟兄,后悔、哀痛还有什么用?
“姑娘,如过堂后你能押到别的监号,性命就许能保住了。”
“这里……”
“是死囚。无数死犯都是从这儿走的。晚上见吧。”他偻着腰走了,动作缓慢地锁上牢门。
宝珠独囚一室,仿佛身旁围着无数鬼魂,都衣衫褴褛、蓬发垢面,满身血污。
不由得觉得惨惨y风寒彻骨内,心里发怯。她看到对面墙脚,好像有用血写的一行字迹,爬过去看,因时久字迹模糊了,但细看尚可辨认:陈六子民国二十四年八月甘二日归神位。她开始搜寻死鬼留给世间的笔迹;用指甲抠的;锐角刻划的;鲜血涂抹的,各式各样的方法留下各种类别的精神。有粗野的、猥亵的、抱憾及豪放种种。内容无非是“老子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爷爷做鬼也风流”、“下辈子还当贼”、“为侠杀人九十九,偏差张作霖狗头”等等,最使宝珠入目心惊的是两行娟秀的血书,血尽管变得乌黑,却像跳跃着的火苗舔着她的心。
“无限恩情无限恨,做鬼亦思花烛春。”
这句无名氏的遗句像是写给宝珠的,这人临死之际,伤心的是情,抱恨的也是情,悲壮而凄苦。想起鸿飞,不由得泪下。
她不畏死,腥风血雨的生涯,把性命看得极轻,但与鸿飞相识并爱恋后,不仅格外地注重容貌,也变得懦弱起来。在奔回奉天的途中,自车窗看着开放在绿野上的鲜花;金子般的阳光;地平线上瑰丽的落日景色……她曾托腮遐想:到南方后,要和他牵手登山游玩,采撷山花让他给自己戴在鬓旁,偎依在那温暖的阔胸前,说:“我好看吗?”……她的心又渐渐地冷下来,自己若侥幸能活,也不过是个跛脚女子,哪里还配得上英俊的郎君?她抚摸着肿成小铁桶似的伤腿。
下午,便有四名挎短枪的士兵来提审宝珠,把她抬在担架上,用一辆囚车拉走。
东北境内,治安和司法全部掌握在军队手里,政辅于军,兵大于法,都是张家小朝廷天下。审讯蓝宝珠的是两名中级军官,主审的警方要员坐在一旁,不过是个摆设。
一位满脸虬须的军官为震慑住宝珠,先把手枪拍在桌上,用杀气腾腾的目光视良久,见宝珠很安详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像睡着一样,勃然大怒,说:“蓝宝珠,审不审你都是他妈的一个样,你这些年,杀了我们多少军官?单凭昨天,胡营长就被你杀了。他是我的左膀右臂。妈的,你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
“让我招啥?”她很平静。
“供出你们的余党!”
“只剩下我一人了。”
虬须军官再要发怒,被一个长相清秀,像是文职的年轻军官制止住,慢慢走过来,神态平和地说:“旧帐甭提了。少帅曾说过,要饶恕能改恶从善之人……”
宝珠截断他的话,圆睁怒目地说:“龙首山与你们有啥冤仇,竟把它血洗了?
近百人只逃出了三人。到底谁恶、谁善?难道我们报仇不应该?“
年轻军官很斯文,微笑地说:“龙首山一战实为惨烈,可你想想,大帅安邦必要清乱,为黎民而创太平,可你们却不识时务,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把美意当成祸心,你们打家劫舍,无论抢劫、杀害的是何人,终是个不把民国大法放在眼里的匪。
大帅是何出身,你也知道,归顺他的绺子都有了正果……“”别啰嗦了!“虬须军官打开文件包,把一叠子信抛在桌上,说:”这是弟兄们的信,一夜工夫就有十几封,都请我把你判处死刑,就地正法!你还有啥说的?“
宝珠冷笑起来,扬起脸说:“那又有啥?我只后悔这几年顾不上找你们的麻烦了。”
虬须军官像发号施令地对警方要员说:“房厅长,你签个字,就把告示贴出去吧!”
警长唯唯喏喏地说:“汤旅长,你说咋办就咋办。”
年轻军官说:“蓝宝珠,你若供出同党,不仅能免一死,我可在少帅面前担保,只要你的余党来自首,是能得到赦免的。”
“我蓝宝珠不会说谎。”
“我希望你再考虑。”年轻军官表示遗憾,用惋惜的口吻说:“你青春美貌,正值年华似锦,做玫瑰梦的时候,嫁个心爱人,建筑安乐窝,伉俪恩爱,白头偕老,又何苦去走死路呢?一座新坟,夕阳残月,暮鸦啼乱,荒草离离,孤魂何依,愁苦谁共?
我劝你……“”啪!“虬须军官拍起桌子,扯起粗大的嗓子高减:”蓝副官,你看上这娘们儿了是不是!“宝珠一怔,心想这小军官也姓蓝。这姓不多,十数年来她只碰上了这一个。
蓝副官冷冷一笑,极傲慢地回答:“不错,我正是有怜香惜玉之心。”
“有本事你娶了她!”
“汤旅长,请自重些。”蓝副官沉下脸,语藏讥锋地说:“旅长,这冷面心毒手黑的女匪,自然比不上你那几位娇滴滴的姨娘。有句俗话,叫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放p!”汤旅长气得胡子翘起,说:“别以为你是郭师长的副官,少帅的红人儿,就他妈眼里没人。跟大帅打江山还得靠我们,书生,你见过血吗?”
房厅长正想措词劝解,门外跑进个传令兵,将一封信交给汤旅长,他忙拆开,让卫兵去念。是封卫戍司令让汤旅长将蓝宝珠就地正法的手令。他听完,得意地说:“蓝副官,你若是对她有情意,明天就给她收尸吧。”
蓝副官看了蓝宝珠一眼,大踏步地往外走。汤旅长对侍卫说:“跟着他,看他是不是去给少帅打电话?”他又笑着对蓝宝珠说:“少帅在北京,蓝副官想救你也不成了。谁让你长得模样儿惹人爱呢?”
“扯你妈的淡!我蓝宝珠早为人妻了!”
“是谁?一共几个?”他露出猥亵的笑容。
“我在乎啥?”她屈指数着,说:“过来,我告诉你。”汤旅长果然走过去,蓝宝珠猛然站起,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顿时口鼻淌血。宝珠若无伤,汤旅长的后果不堪设想。
汤旅长暴怒起来,一拳击过,宝珠仍坐在椅子上,扬手将他手腕捏住,汤旅长宰猪般地嚎叫起来,高喊:“给我手枪!”
“慢。”房厅长见汤旅长不成体统,又唯恐蓝宝珠毙于自己面前,于他多有不利。忙说:“快给人犯戴上手铐,押回去!”
宝珠轻蔑地一笑,手一扬把汤旅长摔出老远,柳眉飞扬地说:“姑乃乃坐着和你比划!”
“押到刑讯室!”汤旅长吼着。
房厅长知道拦阻不住,眼睁睁看着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拖着蓝宝珠走了。只得在后面喊:“旅长,外面的记者还等着你呢!”他很清楚,这位以匹夫之勇深得大帅青睐的汤旅长,一旦兽性发作,是什么野蛮的事都能做出来的。他身为厅长,又怕得罪少帅,指责他滥用酷刑是小,万一女匪侥幸不死,由张学良做主,把她配给蓝副官,这人情就做不得了,又怕蓝宝珠被折磨成废人。他急忙去找蓝副官,对门外的记者说:“能闯你们就闯进去吧。”数名当地记者对蓝色妖姬的兴趣胜过奉天夜里发生的枪战,但他们被持枪的士兵挡在外面。
直到傍晚,遍体鳞伤的蓝宝珠才被扔进牢房。上衣已被撕成片片布条,头发散乱,因昏迷丝毫不知道半l露着白皙的胸脯。她的下唇已被自己咬烂,颈上凝固着自嘴角流下的血迹。
“造孽啊!‘”李志和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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