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花枝

第 16 部分

“不能。”晓萱含含糊糊地说,“我们不能!”
“为什么?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是最疼爱你的人吗?”
“相信。”她的泪珠如同冰水珠花一样,僵硬地缀于脸上,“尽管你也曾背叛我,但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你是对我最好的男人。”
“我从来没有背叛你。”天宇搞不懂,为什么一旦她认定的就得是真的,“那时候,我和她只是谈得来的朋友。”
“现在呢?”
“现在?”
“呵呵。”晓萱笑,“已经把人家弄上床了吧?”
晓萱推搡他,好像他是坏男人的化身。
“连你都学会骗人了,男人还能相信吗?”她这样说着,更觉得委屈,捂住脸接着大哭。
“晓萱。”天宇束手无策,又痛心疾首,“对,我承认,离婚后我变了很多,甚至找过小姐,但是——但是——”他突然又说不出话来了。
看着他着急的样儿,晓萱止住了泪,使劲捏住他的嘴巴,说:“还结结巴巴的,以后怎么娶妻生子?遗传怎么办?”她松开手,白他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相信无论你现在变成什么样的人,对我只有爱护,因为最初的才是最真的。”
妈的,她重复的竟然是林立志的话,她鄙视地骂了自己一句。
天宇别过头,不想让她看到他眼中泪光。
晓萱站起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又凶巴巴地说:“可是你别学坏,你知道女人都多不容易吗?你别骗人,别玩弄感情!你趁早和那个茗茗结婚,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毕竟她条件不错,至少有我一半好,你得实际。”
说完,她晃晃悠悠地就走。
天宇跟着她。
她感觉头重脚轻,行走费力。
天宇绕到她前面,蹲下身,说:“晓萱,上来,我背你走。”
晓萱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理所当然地爬了上去。在晓萱心里,天宇就像是她的家人,是兄弟,是朋友,像当年一样的无话不说的朋友。
他们和衣躺在床上,晓萱就那样安稳地在他的怀里熟睡,没有丝毫的恐慌没有丝毫的戒备。
转天,醒来,天宇要去加班。
临走,他最后对她说:“离开那个男人,即使一个人,也不要和他在一起。”他知道晓萱是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他有点自嘲有点悲哀地笑。人就是这样贱,明明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仍不能放下,或许真应了林立志的那句话——最初的才是最真的。他多少次想狠下心和茗茗结婚算了,可都做不到,于是给自己一个底线,他结婚,一定要在晓萱结婚之后,只有那样,他才安心。
晓萱早已清醒,她眼中又出现自负的,绝不服输的光。
“我得让他疼了,才离开他。”
“那样疼的是你。”
“不会,没有爱,我不会疼。”
“可你耽误的是青春,女人的好时光有限。”
“我倪晓萱不同,我会永远美丽,你放心,我一定找一个条件好的给你们看看,我才不会成为弃妇。”她这样说时,面部有些狰狞,好像所有人,包括天宇都在看她的笑话。
“晓萱。”天宇竟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晓萱真正的灾难还没有到来,她这样的心态势必会有更深重的祸患。
“好了。”晓萱已经不耐烦,“别跟我妈似的,你最多是我哥,管好你自己就是了,别担心我。”
她连推带搡的,她怕子媛回来撞见,误会了!
天宇只好离去,她却又冲着他的背影喊:“天宇,一定好好的,别乱玩了,结婚吧,过正常的安稳的生活吧。”
天宇停了下,但没有回头,是呀,回头又能怎样?晓萱永远不会爱他。天宇“噔噔”下楼而去,苦笑,这就是命,好像谁欠了谁的,没有办法的无限期无节制的偿还。
他知道这辈子,无论何时,只要晓萱有事情,他都会赶到,即使是默默地注视。他认了!感情的事,没有公平不公平,只有愿意不愿意。
其实前一天的傍晚,子媛和秦朗已经回来了,只是她没回家,也没去秦朗的小屋。
秦朗说:“那房子一年多没人住了,还得打扫,我们还是找家宾馆吧。”
“宾馆呀?”子媛反问,有些犹豫,还没结婚,去宾馆开房,她比较抗拒。
“这没有什么。”秦朗的语气勿需置疑,“我们是准夫妻呀。”
“可是。”子媛吞吞吐吐地说,“好像到宾馆开房的都不是正经人。”
秦朗笑了,说:“都什么年代了,别老土。”
子媛不再说话,秦朗在外一年的确有很大的变化,以前的朴素踏实逐渐被浮华虚荣替代,难道随着境遇的变化人就会变化吗?
秦朗请出租司机停在一家四星级的宾馆前,子媛又踌躇了。
秦朗拉了她,边走边说:“我是公司派来做技术顾问的,食宿全报销的,你别担心费用,我只想你享受下好的生活。”
子媛随着他往里走,竟有些感动,不管他怎么变,对她的爱却始终未变。
他们进了一个豪华套间,里外间不同的两种布局,很有家庭气氛的那种,子媛不由得笑望他。
秦朗说:“等过几年,我们也能买大房子,装修也要豪华。”
“我不要豪华,只要温暖。”
秦朗笑,不语。
子媛坐在宾馆外间,环视四周,r黄色的墙壁,挺刺激人的一种颜色。房间里放着一个挺大的写字台,一张双人床,还有一个台灯,是那种雪纺的花布灯罩,一张小型的茶几儿,上面放着一部崭新的红色电话机。红得像火、很耀眼的那种,像天空晚霞燃烧时的情境。紧挨着茶几与写字台的是一对双人沙发,那皮质是真皮,也是一种浅显的黄颜色。
子媛坐过去,眼睛盯着垂着轻纱的窗口,窗上黄色油漆闪的光晃她眼。
秦朗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你看,我爸妈多喜欢你。”
“嗯。”子媛点头,一脸的喜悦。
是呀,这两天在那个山间的小村落里,子媛感受到了最温暖最朴实最真挚的感情。秦朗的父母都是不善言辞的乡下老人,慈祥、善良。
“子媛,你不会介意我妈找人给我们看八字吧?乡下就讲究那些的。”
“不会,我很相信的!”
“呵呵,知道你相信,不过我们的八字一定是最合的。”
“嗯。”
子媛笑,再靠近他些。
秦朗在她耳边小声说:“洗手间有个大浴盆,我们一起洗澡好吗?”
子媛张大嘴巴望他,说:“你现在怎么学的这么坏呀。”
秦朗红了脸,说:“怎么坏呀,夫妻之间也是要情趣的,是你落伍。”
子媛想想,大约的确是自己落伍,平时晓萱、李薇她们也常说一些男欢女爱的事,她还是做不到和她们一起胡说八道。
“呵呵。”她笑笑,想自己也是有过婚姻,生过孩子的女人,可有时候还是腼腆的像个小姑娘,的确是有些落伍。
“嗯。”于是她点头,答应了他。可就在这时候,秦朗的电话响起,又是公司同事打来的。
秦朗很无奈,说:“没办法,外企就是这样,大家收入高,活得潇洒,一到周末就吃饭喝酒卡拉ok的。”
“你去吧,不能让同事觉得你不合群。”
“呵。”秦朗的眼中有一丝异样的神色,十分感慨地说,“现在真的很少有你这样传统温婉的女人了,而且还这么漂亮。”
子媛微笑,送他到门口,帮他又整整围巾,最后叮嘱说:“尽量早回来。”
“嗯,一定!”秦朗忽然很觉愧疚,注视着她,良久,吻了下她的额头,才转身而去。
秦朗又去了那家西餐厅,但并没有所谓的一帮同事,只有一个很干练的女人,这个女人并不漂亮,却很有气质。她个子很高,不胖不瘦,过肩的头发,削成了不规则的穗状,长圆脸,眼睛不大,却很有神。一件米色高领羊毛衫,下面是一条深灰色的肥腿裤,简单而潇洒。
这就是这边公司的临时负责人,也是负责接待秦朗的高级职员莫小言。
莫小言对秦朗的追求是众所周知的,这个已经32岁的老姑娘几乎难有芳心大动的时候了,却独独对秦朗情有独钟。大大方方地每天都约秦朗一起吃饭,中午在单位食堂就坐在一起,晚上就约他吃遍各种馆子。
秦朗所谓的吃饭喝酒卡拉ok,不过是和她一人。
秦朗也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到她给的暗示,他绝对不会放弃子媛,可他很喜欢和莫小言吃饭聊天唱歌泡吧,或者是她带给他的那些时尚现代的气息,令他感到新鲜。那样的新鲜中,他蠢蠢欲动。再则,莫小言是真正的白领,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很大气,与子媛的小家碧玉相成鲜明的对比。
还是那句话,人没有不贪心的,没有什么想什么,得到了,却不用心珍惜。一个优秀的职业女人的追求,是那样能满足一个相信自己即将成功的男人的虚荣。对,就是那样的虚荣心,让他泥足深陷。
“秦朗,听说就要任命你为广州分公司的老总了,可要多关照呀。”莫小言微笑举杯,十分优雅。
“你也不错呀,留在这边,给我师傅做助手,一个女人,很难得。”秦朗很由衷地说。
“可是,我更希望给你当助手。”莫小言打定主意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她知道她再优秀,毕竟30出头了,遇到秦朗这样的未婚男人不容易。
“呵呵。”秦朗笑,不语。
“你这样是有意回避吗?”莫小言笑着问,“难道你觉得我条件不够好?”
“不是。”秦朗不知所措了,他没想到在他走之前,莫小言会表白,“你条件这么好,我怎么配得上。”
莫小言莞尔一笑,说:“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妻就好。”
秦朗张张嘴,想说早已经有了未婚妻,但转念一想,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了,还是不置可否吧。
他在心里承认,他喜欢和莫小言在一起的感觉,很小资的调调,或许这也是他不想说出有了未婚妻的原因。然而就是这一念之差,却给了小言希望,为他和子媛的感情埋下隐患。
秦朗刚一进门,就接到母亲的电话。
母亲只哭,却好半天不说话。
子媛也跑过来,两个人都很着急,不知道老人家出了什么事情会这么伤心。
母亲终于说话了。
远近闻名的占卜师傅说子媛和秦朗八字不合,子媛本身命运就不好,体弱多病,心思重,累人累己,二婚的命相,并且难有子嗣。
“这么好的一个闺女,怎么会这样呢?”母亲的话语中充满不忍无奈焦虑。
挂了电话,两个人都沉默了。子媛感到胸口堵得慌,这些话她是相信的,秦朗的家人不知道她已经离过婚了,但那是事实,而那样的事实吻合了占卜师傅的话,特别是很难有子嗣,子媛一直担忧她不再能生育,当初医生就说过再怀孕的可能性很小。
子媛竟然没有了眼泪。
秦朗却如坐针毡。
“怎么会这样?我妈说那是我们那一带最好的占卜师。”
子媛还是一言不发。
“你说话,怎么不说话。”
“累了,我想睡了。”子媛钻进了被子,蜷缩着,她有一种预感,她的幸福已经在指缝间悄悄流走。
晓萱把大家都约来,一起帮子媛想办法对付秦朗。
“为什么要对付他?”子媛问。
“为了你和秦朗顺利结婚。”晓萱看到子媛一副笨笨的样子,就生气,“难道你不想和他结婚?”
“想呀。”子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可这由不得我呀。”她竟讪笑。
“你真笨蛋,你更主动掌握事态的变化,如果秦朗本来就想和你分手,故意让他妈妈帮他演这出戏呢?”
“你乱说什么。”子媛真搞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有那样的想法,“怎么会有那样坏的人,秦朗不会,他母亲更不会,那是很善良的老人。”
“怎么不会有那样的人。”晓萱气呼呼地说,“林立志!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子媛听她这么说,思绪更乱了。
“你不能把林立志一g子打死,他对你还有很多好,你爸爸生病的时候,还有……”
“别说了。”晓萱打断她,“所有的好都是为了欺骗,你明白吗?”
子媛听她这么说,只好低头不语。
“你别不爱听。”晓萱语气缓和了些,“我越来越发现,好人太少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最好听我的,找肖老师帮忙。你不好说,我帮你说,我们今天晚上就去。”
子媛知道她认定的事就得按照她的想法做,几乎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只好随她。
晓萱一边拨电话,一边撇了嘴,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男人都是王八蛋,你不骗他,他就骗你。”
肖老师不答应她们撒谎骗人。
“晓萱,一切都是有一个理的,谁违背了她,谁会有不好的回应,你这样不是帮子媛,是害她。”
晓萱自然听不进去,恳求道:“姐,什么理不理?能帮她就是理呀。”
“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如今这么糊涂?谁也帮不了谁,只有自己能帮自己。”肖老师很严肃地说,“不如你们一起来吧,我看你才是最需要大家帮助的了。我也想见见秦朗,子媛受了那么多苦,谁不希望她幸福?”
晓萱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歇斯底里地说:“总是冠冕堂皇的,有什么意思?”
“你别这么躁行吗?”子媛的心里堵得满满的,无法释放,被她这样一吵,更觉烦乱。
“我还不是为了你?”晓萱腾得蹿到她面前,“你怎么越来越不知好歹了呢?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是离婚女人,没资格选择。我以前不认同,现在认同了。秦朗的条件越来越好,重要的是他的的确确是单身,你不抓住,怎么行?难道想和我一样,没着没落没依没靠吗?”
子媛起初还看着她,之后头都要炸裂了,双手按住太阳x,闭上眼。她理解晓萱的疯狂,可肖老师说的对只有自己能帮自己。是呀,这样的时候,她更体会到了什么是自顾不暇,她已经分不出心力给晓萱了,只希望晓萱先静下来。
“我们还是快去肖老师那吧,其实秦朗一直喜欢研究周易,他肯定想和肖老师交流一下。”
子媛想或许只有肖老师那种平和的气息能让晓萱暂时淡化仇怨。
肖老师对秦朗的印象很好,这个男人虽然有点初露锋芒的沾沾自喜,但本质上是真诚内敛的。
秦朗想到最近许多事情都在游移不定。
肖老师望着秦朗,说:“《象辞》说‘天的运行刚健不辍,君子应该像天那样自强不息’。”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就理。
肖老师说:“就是说秦朗有着无量的前途,只要自强不息,定会有所作为。”
不喜欢流露自我的秦朗情不自禁地露出激动的神情,而眼神中分明是想知道更多的渴望。
肖老师笑了,说:“秦朗的命相的确不错,因才而生财,少年已得志,后面发展好了,名利双收。”
秦朗的脸已经通红。
晓萱皱着眉头,看着他说:“至于吗?瞧把你激动的。”
“晓萱。”肖老师制止她,“哪天你来,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别。”晓萱使劲摇头,“都别教育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肖老师帮她杯子里加了水,递给她说:“生命中并非只有一处灿烂辉煌,包容过去,才能融通未来。认真地想想自己该如何生活、如何为人处事,永远不要嫌太早或太迟。未雨绸缪不但没有损失,反而使人获益良多,你必须让自己解脱出来,走出眼前生硬的疆界。对于过去,大可不必耿耿于怀,是好是坏都过去了,把它看做一张白纸,心中就没有了埋怨和不满,生活就顺利平稳了。”
这席话达观而通灵,只是晓萱根本听不进去,秦朗也只沉浸在自己即将会成功的喜悦中,根本就没注意听。只有子媛,子媛陷入了沉思。
连续一周,秦朗都沉浸在他势必会前途无量的命相中,却把子媛的一切抛到了脑后。
子媛心里越来越空荡,她反复问自己,这还是那个爱恋了她多年的秦朗吗?那样的爱恋还在吗?她不想多想了,累,只有累是实实存在的。她终于发觉感情很累人,而多思更是让人疲惫。
秦朗就要回去了,没再提起两个人的事,甚至没有时间见面。
子媛贪恋上了百~万小!说、睡觉,她不再看那些伤感的书籍,竟迷恋上了郑渊洁的童话,她终于相信简单才是快乐,不管再有钱还是再有权,都不能换来那种最单纯的毫无杂质的快乐,因为只有简单才能缔造真正的真理。正如郑渊洁所言:“真正的快乐都是免费的。”
晓萱则迷恋上了网络,除了和林立志逢场作戏地演绎着爱情,就是扎在聊天室,在虚幻的空间,她可以随意的释放,一会做淑女,一会就变成了说粗话的女流氓,一会又成为倾诉痛苦的伤感小女子,总之变换中她有一种快感。
“妈的。”她常这样在心里骂道,“一群臭不要脸的男人。”
她把他们迷惑得恨不能立刻见到她,口口声声地表白着爱慕。她得意洋洋,经常在某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时候消失,消失的方法很简单,换个名字就是了。
她几乎要沉醉其中了,不过她有原则,只那样对待那些有家的却偏要偷腥的男人,在她眼里,那些人和林立志一样,好像都欺骗了她。她必须给他们教训,让他们同样尝尝被欺骗的滋味。
而林立志却没有丝毫的感觉,只感到晓萱越来越温柔体贴,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精怪了,却平添了几分女人味道。
晓萱说:“当我知道你对乔菲菲那样的深情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也伤心,但更多的是感慨——这个世界上像你这样情深义重的男人太少了。”
晓萱再抹一把泪,“不过今生能与你相遇,我已经觉得幸福,人一生真爱只有一次,你给了她,我给了你,没有什么不公平,只是命运的安排。我只愿我爱的人幸福,有一天,你们一家团聚,第一个祝福的人就是我。”
她这样说时真诚而悲壮,林立志感动并愧疚,他哪里想到这个在他眼里如同透明人的倪晓萱在处心积虑的报复他,哪里想到晓萱的演技是一流的。
晓萱对子媛说:“我都觉得自己不做演员可惜了,他娘的,那么自然,连上床都更加流畅,没有感情,不就是放纵吗?反正他床上功夫很好,我全当不花钱找了个白天做老板,晚上做鸭子的男人。”
子媛还是不说话,她知道只要一劝告她,就是争吵,她累了,不想吵了。
晓萱也不在乎她的反应,继续说:“要不是按捺着自己,每次完事之后,真想给他点钱,说声谢谢。”
“别忘了,你现在还指望他生活呢。”子媛忍不住说了一句。
晓萱很不高兴,立刻狠狠地摔了门,回自己的房间了。
那一声摔门的声音震得子媛直揪心,她真的想搬出去了,不是她不关心晓萱,而是固执的晓萱根本不听劝告,一味地在怨恨中沉沦。子媛每看到她在电脑前笑翻天,就很无奈;每当看到她和林立志演戏回来,自己咕咚咕咚地灌啤酒,就很痛心。
可她们真的越来越谈不拢,以前晓萱开朗,子媛却是怨妇,如今子媛淡然了很多,晓萱却在仇怨中沉溺。
或许真应了那句话,当人在遭逢重大挫折的时候,不是沉沦,就是顿悟。
“晓萱,放开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少教训我,我比你聪明多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要寻找机会,要让他深爱的乔菲菲知道一切。哈哈,我就不相信,那女人会不伤心,我就不相信一个忠于爱情的男人会承认同时爱两个女人。他根本不爱我。”
晓萱语无伦次,子媛也习惯了她的语无伦次。她想既然帮不了晓萱,真不如离开,因为她不忍心看着她错下去。
只是她去哪里呢?3月中旬,厂里就要公布最后一批裁员名单,种种迹象表明,她肯定在其中。
秦朗3月初就要回去了,正式接替师傅,做广州分公司的经理,她不知道秦朗有什么打算。她不问,也不想问,只是在想,是跟他走,完全依附于他,还是留下来和李薇一起把服装公司搞起来。
李薇一直在为那个服装公司的事情发愁,虽然晓萱找林立志借了注册资金给她,公司很快就可以注册下来,但是合伙人却难找。李薇不懂得设计,而好的设计师都很狂,一般的找来也没有什么特色,只有子媛,她有才华又可以合伙。
子媛思考着,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真的累了,不想指望谁了,肖老师说的对,能帮助自己的只有自己。
但她的确矛盾,为那份真情矛盾,和秦朗的相恋,是一段始料不及的爱情。
爱情?这个词很沉甸甸的,但又是那样纯正。
子媛笑,这样的爱情是难以放弃的。
第二十一章
秦朗就要走了,前一天晚上,他们去吃饭。
这家餐馆是子媛提议的,就是以前一大帮同事喜欢去的那家烤r店。子媛以为秦朗会和她一样——喜欢怀旧。
已经是初春,已经有新绿偷袭,已经可以感受到空气中青草的清香。甩下厚厚的沉重的衣衫,身心都轻松了很多。
盯着那撒满胡椒粉的羊r串,子媛笑了。先递给秦朗一串,再拿过一串,张大嘴巴咬下去,是那么轻松的感觉,原来吃东西也是需要有个好心态的。
秦朗也笑了,只是不理解她为何如此开心,毕竟明天就又是分别。
“呵呵。”秦朗想到,“是不是想起我将前途无量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有指望了,就特开心?”
子媛含着r串,浅笑!
秦朗以为这餐厅太嘈杂,她没有听清楚,就探了身过来,又说了一遍。
子媛用纸巾擦擦嘴角,说:“与其沉浸在那些虚无的幻想中,不如多努力吧。”她已经打定主意,不询问他的打算,饯行就是饯行!因为即使他要她跟他走,她也犹豫了,她还是想留下来,和李薇一起经营服装公司。既然她命相不好,那干脆就搏一下。
她又笑了,其实小时候,妈妈就曾叫她“犟丫头”。
“子媛,我想了,你还是跟我去广州吧。等我先回去,把一切安顿好,你就过去。”
这样的话还是让子媛十分坚定的想法,瞬间动摇了。虽未置可否,却已经心满意足。
或许真爱就是真爱,无论有多少迷途多少繁乱,在最清晰的一刻,表现出的仍然是最初的真情。所以说真正相爱的人是不会分开的,无论怎样的状况,心都是连在一起的。
子媛万万也没有想到秦朗这席话是多么艰难地说出口的,他分明已对他们之间的爱产生怀疑,但他不想子媛受到伤害,特别是他给的伤害。
他在心里甚至有一种侥幸,希望子媛回绝,那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了。当然他并没有想抛弃子媛,只是他觉得他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远,而他对她也失去了曾经的炙热。
有一种情形叫推波助澜,是的,这样的情形很快就出现了。
两个人心绪不宁时,秦朗去了洗手间。而子媛鬼使神差地看到了一个署名叫莫小言的发给秦朗的短消息。
“明天你就要离开,无法相送,十分难舍,我会争取到你身边工作,相信我们再见就是不久明天。”
子媛还是浑身都僵了,她手哆嗦着。再一看,储存的消息里,几乎全是这个名字。
“莫小言是谁?”子媛盯着秦朗。
秦朗愣怔了下,说:“公司同事,呵呵。”他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名字像女人,其实是个男人,也是个很能干的小伙子。”他毕竟不是会说谎的人,这样说的时候,先就脸红了,额头也渗出汗来,他指指那热腾腾的锅仔,挤出笑,想让子媛明白是那火锅太热了。
子媛僵硬的身体,渐渐复苏。
她把那条短消息翻出来,举到秦朗面前。
已经是就餐的高峰时间,店堂里乱哄哄的,这样纷乱的环境里,似乎只有他们是静止的。
“子媛,你别误会,她的确对我……可我……并没有……”秦朗鼓足了勇气。
“她知道你已经有了我吗?”子媛用手撕扯下来一块r,却没放入口中,就那样盯着。
“不知道!”秦朗不再撒谎,如实说出,“子媛,你要相信我,我这辈子只爱一次,也只爱你一个人。”
秦朗再次这样表白,情绪很激动却显得苍白无力。
子媛笑,带泪而笑。该来的总会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感觉会有这样的一天。
她慢慢站起来,慢慢穿好外衣,慢慢向外走去,她的脚步沉重却很坚定。她真的很想笑,想起晓萱的话没有谁是可以相信的。
秦朗追了出来。
“你等等,我送你回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子媛转过身,定定地望着他,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那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狠狠的目光。
“不用。”又是那样狠狠的语气。之后子媛径自而去。
初春的夜晚是y凉的,街道是冷清的,刚发芽的新绿是娇嫩的,子媛的心是空荡的,而她一颗空荡的心在这样的夜里反倒不觉得寒。
奇怪,她没有眼泪了,只是心空到疼的地步。用手按住心口,此刻她只希望她的心不要疼。
她走的不快,机械的走,穿过马路,从烤r店到家要走一个小时,可她没觉的累,除了心口疼得厉害时,几乎没有停顿过。她也不去探究秦朗是否跟着她,好像那个男人真的只是10年前与他懵懂相知的人,其他便都在行走间隐没。
“子媛。”楼门口,秦朗还是一把拉住了她。
秦朗一直跟着她,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到他看到子媛脸上不是一贯的哀怨愁苦,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坚定,他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要失去她了。
他的心在这样的夜里逐渐地往下沉,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真的分开,从来没有想过子媛会放弃,她那么爱他,那么依赖他,怎么会放弃?可是他担心了,这样担心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仍然那么需要她,虽然他早已开始挑剔她,她的朴素不再是她的美好,她的柔弱也不再令他怜惜,甚至她的本分都变成了一种不合时宜。
子媛侧了身望着他,眼中没有任何的色彩,似乎他是一个陌生人。
“你明天去送我吗?”秦朗问道。
其实已经说好了,她是要请假送他的。
“不了。”
“子媛,我到那边安顿好就接你过去。”秦朗苦着一张脸说。
“不了。”还是如此的简单。
他们沉默着,秦朗几次预言又止。
很多时候想和做真的是两码事,想是可以随性的,而做却是需要勇气的。而一个男人倘若缺乏了勇气,就好比失去血r的躯壳,是没有热度的。
面对着这样的躯壳,子媛更加寒了心。
“秦朗,我们分手吧。”
秦朗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就为一个误会,你就要放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秦朗,我们都别自己骗自己了,没有误会。”子媛仰头望天,天上没有一颗星星,这是个y气人的日子,“爱如果不能平等,就算是勉强得到,也不会快乐。”
说出这话,她感觉身体里积压的很多元素都释放了。是的,他们的感情在一种不平等的状态下慢慢地偏离,在偏离中渐渐的变化,在这样的变化中她惶恐。如此,她只能彻底丢弃自己,把秦朗当作救生圈,而救生圈若是撒了气,她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只能溺死。本能的,她想活!
其实这些都是早就明了的道理,不去想,不说出来,只因为怕失去。
女人只有在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才会所向披靡。
子媛想今天有个莫小言,能让她幡然醒悟,总好过他日后再有别人。
“怎么不平等了?你不快乐才是真,可你想过要快乐吗?我倒是感觉,你骨子里就喜欢忧伤?”秦朗现在的耐性极差,或者本来也是压抑在心底的话语,总是会在某一时刻吐露出来,总之刚刚的忧心忡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子媛的不满。
“秦朗,或许你说的对,或许我说的有道理,重要的是我们缘分已尽。”
秦朗的手从她的臂膀滑落下来,眼里满是失望。
“你多保重吧,找一个命好,配得上你的女人,像我这样命不好,还生过孩子的离婚女人,再不想高攀。”子媛想这辈子即使一个人过下去,也不再期盼着爱的施舍,“你走吧,如果我们真的有缘,还会再相逢。”
秦朗垂了头,还在犹豫。
子媛多希望秦朗能不顾一切的挽回她们的感情,但他仍旧游移不定,就像多年以前,没有勇气向她表白一样。
在秦朗心中,首先在意的是他的面子。
当谁都不再去争取机会,而只是等待别人无条件地给予机会时,爱就不再是爱,而是计算。失去了爱的最原始的色彩——纯粹,爱充其量就是一盘凉拌西红柿,永远没有油炒过的更有营养价值。
世间的一切分分合合必然有它的规律,由不得人去左右,只能由人去承受。
子媛和秦朗分手后,彻底变了样。她积极地投入到和李薇合作创办经营“圆梦”服装公司的事情上。
“圆梦”?是呀,那是一个梦想,一个可以不再依靠男人而生存的梦想。
晓萱很仗义地借给她5万元,只说了一句:“别忘了给我做一件小时候你答应给我做的‘花仙子’的晚礼服就行。”
“嗯。”子媛点头,她想起小时候画的那些图样,想起她那几个姐姐。奇怪,竟然没有一点怨恨,不知道是时间这个最后的过滤器起了作用,还是原本就没有什么是值得永远嫉恨的。但是不是同样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爱着的?
子媛承认,分手后,每个晚上都在想他。以前分离的时候也想,但那样的想是一种相思的苦,如今的想是可以把人掏空的,因为再怎么想也已是过眼云烟。
她和晓萱不同,晓萱必须要发泄出来,好像一通发泄就能减轻心里的痛楚,而子媛是不会像任何人表明她的心思的,她要学会忍耐,甚至学会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服装公司很顺利的开业了,子媛和李薇真的都是很能干的女人,苦和累都能承受,她们初期只请了几个帮手,为了节省开支,她们也什么都做。
李薇很有眼光,把公司设在繁华的中心地段,虽然租金贵了些,但周围有很多写字楼,那些公司职员都喜欢上了她们的独一无二的服装,即使价格高了些,也可以接受。
机缘就在突变中。
子媛的继父病重,没有人管,子媛每天忙完公司里的事就去医院看护。老人在弥留之际立下遗嘱——惟一的资产,那两间平方由子媛继承。这样的决定自然不会得到那几个姐姐的认可,终于,在老人尸骨未寒时,先就争起了家产。吵得最凶的就是大姐。
“这几年我一直住在这里,爸都是我照顾的,房子怎么能给你?”这样说时,她眼睛都蓝了。
子芳也来了,她不说话,沉默的同时,也有关切的目光。子媛知道她和安成还算平稳地生活着,子媛也理解她不能站出来替她说话,本来这就是件累心的事,连她自己都懒得理论,便也不希望别人出头。
“大姐,你别着急了。”子媛早就想好,她不会要这房产。也是,在如今房价飞涨的时期,那两间就要拆迁的平方至少值30万,谁会不眼红?
“虽然爸爸把这房子留给了我,但我并没想接受,只是你刚才说是你一直照顾爸,我不承认!因为每次我回来看望他,他都告诉说你连饭都不管给他做,所以,房子你可以分,但是不要再说那样的谎话。”
“你?”
大姐气得脸色大变,她没想到那个受气包的子媛竟然这样不留情面地说话,虽不咄咄人,却也是脸不变色心不跳。她心中暗骂:“死丫头,离婚离得变了脾气,可不再是那个‘软柿子’了。”
没等她再说什么,从加拿大特意赶回来的二姐说话了。
“既然有遗嘱在,一切按爸的意思。谁不服气,我们就法庭上见。”
“不,二姐。”子媛主意已定,“就分成7分,毕竟都是一家人,何必为这些身外之物费心思?”
二姐子蓝望着她,记忆中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如今也已经是个历经沧桑的女人。
子蓝笑了,感觉中只有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妹才是自己的亲人。
一切按子媛的提议,一场风波便平息了。
姐妹俩才有了相聚的时间。
子蓝随子媛来到她们的服装公司。
“呵呵。”子蓝笑了,“这不就是个服装店吗?”
“但是我们经营的是自己的服装,这是店面,加工厂在郊区,可以节省租金。”
“这些衣服都是你设计的?”子蓝好像没听到她说话,只是被一件件新颖大方的服装吸引。
“是呀。”李薇接话说,“我都没想到她这么棒,平时衣着朴素得很,设计出来的服装却各具特色。这不,公司刚成立半年多,就有了名气,很多白领把这当成了专卖店,不仅自己买,还带朋友来。”
子蓝叹服。
原来这些年在国外,他们早放弃了专业,而转行做贸易,其中服装的进出口是最主要的业务,所以她对服装也有很强的鉴别能力。
“子媛,我回去就和你姐夫商量,我们可以合作,把你的服装销到国外去。”
“真的?能行吗?”子媛感觉热血。
“嗯,没问题,不过我建议你出国去学习,让自己的设计理念更完善,争取有自己的品牌。”
“我行吗?”
“你一定行!设计需要灵感和天分,你有这样的天分。”
就这样,与子蓝的合作,让她们这个小服装作坊,正式成为一个服装公司,她们不仅继续着那些单独的客户的订购,更主要的是开始签订单。
子媛忙得不亦乐乎,更没有时间陪晓萱,偶尔有点空闲就是睡觉,但那时候她的脑海出现的竟然还是秦朗。每每如此,就使劲闭上眼睛,但眼睛是闭上了,脑子却不能停滞。甚至在工作的间隙,她也会有恍惚的一瞬。
李薇天天和她在一起,看得最清楚。
“不如我给他打个电话,男未婚,女未嫁的,或许还有缘。”
“别,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只想把我们的公司搞好,多设计出好的样式,多接定单,也可以多帮助些下岗的离婚女人。”
公司在招聘的时候,有个不成文的条款,离婚的下岗女人优先。
“可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呀,而且你不像我,有孩子牵绊,你总是要再婚的。”
“呵。”子媛笑了,“谁说我必须要再婚?婚姻那扇门,我是轻易不敢再进了。”话说到最后,还是有些无奈的。
李薇默叹,生活的磨砺是多么能改变一个人,以前那个说话都胆怯的怨天尤人的女人,现在俨然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理解,努力去把握自己的人生的智者。
不行,李薇不愿意看着她成为彻底脱离开情的女人,她让晓萱偷偷给秦朗打了电话。
“秦朗吗?”
“对,你是?”
“别激动,不是喜欢你的哪个美女。”
李薇杵她头,低声说:“别胡闹,说正经事。”
晓萱使劲甩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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