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温煜的亲缘都快断绝干净了,他却还有个妈,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当年温煜独自一人北上求学,随后从头开始,在社会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挣扎求生,对生活的妥协并不是他真的坏的流黑水,而是他的人生没有任性的资格。当堕落和死摆在天平上的时候,相信大部分人的选择都会和他一样。
况且当娱记并不犯法,最多被人骂,最多被打一顿,当红彤彤的钞票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拿的心安理得。
可是无论他怎么在帝都站稳的脚跟,怎么活得风生水起,都不能改变他当初的狼狈,尤其不能改变,他当时有家无处回的状况。
母亲和那个男人的家,家里还有他们的孩子。不大的房间住下三个人刚刚好,多他一个就是累赘。
可是在法律上,他是有亲人的。
当他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是他弟弟打算到帝都玩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的时候……
那天的温煜,在办公室里一口气连着抽了五支烟,一个下午眉心都是蹙紧的。
这弟弟小了他正好十岁,和顾帅差不多大,当年他被母亲接走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那孩子也才是个小豆丁。
温煜倒是不恨他,家里被独宠的小宝宝,冷不丁的突然有一天身边来了一个人,和他抢夺妈妈的注意力,作为人性的本能,必然会有一番争风吃醋。
他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很淡,或许他天生凉薄。更不喜欢因为对方,自己总会被母亲嫌弃地抱怨,被继父厌烦地无视。
所以乍然得知对方竟然会过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母亲说着好话:“小业就是去帝都待几天,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你现在名气这么大,给他推荐一个工作也很简单。不会不答应吧?当初我还把你接回家住了三年,你李叔不也没说什么嘛。别那么小气,毕竟是你弟弟,好好照顾他,帮他一下。”
温煜心里到底还残留着一点亲情,至少对母亲这样好声好气的请求没办法拒绝。
只是……都七八年没联系了,如今突然联系,要说不是因为自己上电视出了名,动了心思沾自己的光,才怪!
温煜倒是不觉得欠了李业。当年他毕业就跟着黄衷在干,黄衷那时候的狗仔事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跟着师傅爬房子,蹲草墩,被人追打,甚至蹲了好几次的拘留所,昼伏夜出的,也赚了不少钱。大部分的钱都寄给了家里,那时候他就想着把欠下的钱还了,以后就别再来往了,反正两看生厌,何苦为难彼此。
母亲拿了钱,买了房子,生活环境好了不少,就那么默认了自己没有温煜这个儿子的事,除了最初两年过年前还要问问他,被他拒绝了几次表示不回家后,之后干脆就再不问了,甚至也没再联系。
所以,如今是看自己出名了,觉得可以沾点光,就贴上来了吗?
下班最后一刻,温煜把所有纷乱的心思都压了下来。
来就来吧,那小子要是懂事能干,特殊照顾一下也没什么,但凡要是巨婴熊孩子,自己也不是当年的温煜,总有管教人的法子!
这个时候顾帅还没出去集训,《星造》的决赛也还在筹备中,温煜抽了空还在充实自己,晚上和顾帅的聊天也没有提弟弟要过来这件事。
周五的下午,一架从南方飞来的飞机落在了帝都机场,温煜站在接机口等人,就看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走了出来。
李业推着行李站在温煜面前,如今温煜的模样很多人认识,反倒是温煜看清楚李业的时候,还有些诧异的扬眉。
大约八年没见过了吧,才大学毕业的李业有着年轻人的青春朝气,虽然不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帅的长相,但是看着干干净净,很有神。
这说明温煜他妈的基因好,生出来的孩子不说帅得人神共愤,但也很不错,尤其耐看。
“哥。”李业开口说话。
温煜点头,笑了一下,试图从李业的脸上寻找和自己相似的部分,然而没有,虽然一个妈,但是他们很完美地避开了彼此一致的部位,和各自的爹形成了完全不同风格的外貌。
温煜接过行李,李业客气着没让,有血缘的兄弟像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相互客套着,有明显的距离感。
最后温煜空着手走在前面,李业推着行李落后半步,两人也没有交谈,就这样沉默地出了机场。
温煜开了车过来,帮着李业将行李放进后车厢,关上车厢的时候视线对上,这才开口问道:“有什么打算?打算干什么方向的工作,我帮你留意一下。”
“我大学读的机械工程学。”
“…………”温煜大概知道这么个学科,就是工业设计、机械设计制造等等的,适合在工厂里工作的学科,跑到帝都来……这是打算完全放弃大学知识的意思吗?
“什么都可以,哥,我可以暂时给你跑腿,等有合适的工作我就去干。”
“助理?你说的是助理的工作。”
“对!助理!”李业说。
温煜想了想,虽然对不起周彦晖,但是让李业临时做点事,总比他无所事事的在自己身边瞎晃比较好,“行吧。”
等上了车,李业坐在副驾好奇地看着帝都的景色,然后回头说了句:“哥,没想到你现在出名了,好大的名气啊,在电视上看见你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惊呆了,你在帝都过的真好。”
“唔。”温煜就知道,上电视是个祸害。当时没想明白会发生什么事,结果现在明白了,招来这么些个烦人的东西。幸好他的那些大姑二舅的没找过来,应该是找人无门,连自己的电话都没有吧。
“芒果台的大制作真人秀,一定有不少签约吧?”
“还行。”加起来也就两百来万,还不是税后,签约的时候他没什么名气,价钱自然也低。听说梁知淘一期就是三百万,不能比,一比就得红眼病,心塞。
“能够在帝都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房买车,你真能干。当年你以市第一名考上大学的时候,妈就说你以后一定出息。”
温煜笑了笑没说话,在帝都买房买车不是他出名后才赚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他的血汗钱,但是在外人眼里,好像他的钱都是天上飞来似的,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
车离开了机场路,上了高架桥,帝都现代化的气息扑面而来,蔚蓝的天空,高楼大厦,路边上的花坛花团锦簇,眼前车水马龙,还有街道上的摩登的年轻男女,都让李业目不暇接。
李业注意力被窗外的景色吸引,好半天没再说话。温煜也有心思,一边思考一边开车。过了好一会,李业突然转头看过来,说道:“哥,当经纪人需要什么条件?要考试吗?”
温煜一下就笑了。他睨了李业一眼,狐狸眼里藏着锋利的银针,透出一股寒芒。
原来这母子俩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以为自己的娱乐圈混出了名,缺个经纪人,再不行也少个助理,近身了解自己的财物状况和发展潜力,最后是打算一家子人都靠自己吃饭了呗?
温煜从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毒去猜测别人,而且李业到底年轻,见面到现在不过十句话的功夫,就被温煜看透了。
可惜李业注定要失望了。
温煜看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反而放松了下来,按开车里的音乐,一边开车一边说:“当经纪人需要进经纪公司从助理做起,首先你得考到经纪人证,然后还要有公司签你,同时你得自己发展艺人,如果靠公司给你的艺人,到处都是人情关系,看资历看背景,公司分给你的艺人也是最差的,这辈子就不用出头了。”
“你能为我介绍一下吗?”
“没问题啊,你先考上经纪人证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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