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行侧过脸和萧衾对视了一会儿,嘴角突然间轻轻绽开一个笑容:“那就谢谢前辈告知了,本来我还一直担心,向先生不好男色呢,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萧衾愣了愣,很快拾好表情,还要继续说下去,刚开口就被简行截了话。
“前辈,我觉得在这种公开场合,还是注意一点言行举止,您说呢?”
简行早就注意到,在他和萧衾谈话的时候,场馆里好几个方向的长枪短炮,都不动声色地朝他们这个方向指了过来。而且萧衾的声音,虽然不算太大,但简行打赌,坐在她另一边的易彦绝不可能什么都没听见。
萧衾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最后深深地看了简行一眼,接着立刻偏转身体,坐正了身子,双手交叠放于身前,是个很普通的女性坐姿,然而简行注意到,萧衾靠近自己这边的这只手,一直不停地轻点着她自己的手臂,频率十分不自然,像是刻意而为。
简行不动声色地再次朝右侧看了一眼,却正撞见易彦强作镇定挪开的视线。
电光火石间简行弄懂了萧衾的一切反常举止,却又陷入更大的困惑之中。
易彦究竟要干什么?
发布会仍然按照之前走过一遍的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幕后人员采访之后,就是较为轻松娱乐向的演员上台互动,中间会插播一点《夺权》的片花。
整个场馆的灯瞬间熄灭,与此同时台上的大荧幕亮了起来,然而按照台上台下的距离来看,这点光亮仍然不够照明台下的情况。
黑暗放大了简行心中的不安,整只片花大概需要十几分钟,在这期间,不论要干什么都是足够的了。
简行下意识地想去寻找向野的身影,但是理智强迫着他将视线放在离自己最近,刚刚还对自己做过隐晦提醒的萧衾身上。
萧衾此刻僵直了身体,双手几乎是抱臂的姿态,这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动作,无声昭示着这双手的主人此刻紧张惶恐的心情。
简行越发感到不对劲,荧幕上的剧情也正缓缓拉开序幕,美的开头一闪而过,进入正题后配乐也渐渐磅礴激昂,就在这紧张的氛围快要达到顶点之际,简行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急速朝自己逼近。
简行往旁边迅速闪躲了一下,反手抓住朝自己袭来的臂膀,用力往外一拧,只听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身后的人闷哼了一下,简行回身将那人往后推了一掌,可来的竟不止他一个人,身后另有三两人朝这边奔突上来,有人捂住了简行的口鼻,有人制住了他的臂膀,简行瞬间被锁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简行的右边坐着的是男女主角,左边本该坐着的是剧组主创团队,可他们此刻却正从幕后下台,简行孤立无援。
就在这时,萧衾一声尖叫冲破黑暗,周围的人也将视线投向了这个方位,窃窃私语着卯足了力气观察,却辨别不清,只能看见几个纠缠的身影。
主办方大声嚷着让工作人员前来检查,简行趁机张嘴咬了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死死地直将嘴里咬出浓重的血腥味道,终于逼得他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有人袭击!”简行一边竭力摆脱着这几人的制锢一边挣扎着大声说了一句,本来只像蚊子一般窸窸窣窣的人群骚动起来,以简行为圆心方圆五米的人都惶恐地退散着,整个会场瞬间变得嘈杂混乱,有人叫嚷着开灯,却只淹没在一片尖叫声中。
“草!”
一个人恼火地骂了一句,再没客气地给了简行一巴掌,紧接着几个人继续摁着简行,摸索出身上带的一针药剂,重重扎进他的皮肉之下。
冰凉的液体被推进体内,简行难受得叫了一声,死死咬住了牙口,却仍然趁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奋力挣脱着身上五六只手。
察觉到事态失控,为首的那人一声令下,剩下两人便拖着简行要把他往会场出口带,简行浑身无力,只能竭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无力地挣扎。
向野应该就在不远处,向野明明就在他的右侧会场不远处。
麻醉剂的效用使简行感到十分难受,生理性泪水淌了满脸,他被人拖着,没有用力的凭借,却仍然竭力翻腾着身体,最后终于寻得一点间隙,摆脱了这几人的桎梏重重摔落在地。
药效已经上来了,简行浑身酸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他只能趁机死死扒住地上阶梯不太好抓的棱边。
身后的人再次冲上来拉扯他,双眼也模糊不清,可简行却仍然死都不松手。
一松手就再也回不来了,尽管这些日子美好得像是偷来的,可简行一点也不愿意把这些偷来的美好重新归还,他不想再回到暗无天日的别墅,不想再回到那个人身边,更不想离开向野。
绝望难忍的瞬间被无限拉长,简行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来对抗渐渐模糊的意识,可等来的却是,那些人终于在黑暗中发现简行凭依的物体,一只脚狠狠踩在他死死扒在台阶上的手,迫使他翻过身来难以用力,另一个人上前,抬脚就要朝仰面而躺的简行的头部踹去。
简行慢慢闭上了双眼,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降临,相反,一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了他,向野一下子扑在简行身上,生生替他挨了一脚,闷哼出声。
简行终于在这一刻彻底丧失了力气,可意识却挣扎着同肉体做着斗争,简行听见向野在自己耳边的虚弱的声音,也闻到另一股更加浓厚腥甜的血腥味道,简行的手指无力地在死死抱着自己的向野身上游移,最终,只摸到满手黏腻。
向野忍着心胸皮肉处钻心的剧烈疼痛,紧紧地把简行护在怀里,护在身下。
身侧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撞击声,紧接着一个金属质感的东西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却可怖的声音。
向野对此并不陌生,几分钟前,正是这东西给了自己致命一击,可惜,这一次,他没有能力去躲避。
“放手,”有个声音居高临下地威胁着他,“一个男人换一条命,不值得。”
一个男人换一条命,当然不值得。
可简行对他而言不止是“一个男人”,简行是向野永远也不能割舍的一部分,向野没有办法再去忍受亲眼看着简行离开的痛苦,哪怕让他就此死于枪下,他也无法做到让自己又一次亲手抛弃简行,让简行回到那地狱般的生活中去。
一切嘈杂混乱的声音在此刻远去,什么都听不真切,向野只能听见背后那人拉动保险栓的动静,他知道这是开枪的前兆。
“小行,”向野在心里偷偷叫了简行一声,接着嘴巴贴近简行的颈窝,双臂更加紧锁着将简行搂在怀里,“爱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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