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反应有够慢的,庞然大物压上来也躲不过,真枉费我平时对你的c练!”凤少本大骂。
“主子……”小东立即对着主子露出惨兮兮的嘴脸。汗颜呐!
“别说了,还不给我上马车,咱们找客栈休息去!”他好好气的丢下话,走出医馆,先上马车等人。
但没多久,坐在马车里的凤少本又开始一肚子火了,因为马车外的一对男女交头接耳了老半天,也不见结束,让他越等火气越旺,眼神狠狠s向刚教人扶上车的小东。
都是这小子受了伤才会来医馆,这还不打紧,最让他恼火的是,这医馆的大夫未免也太年轻,长得也太俊秀了,看了实在碍眼!
小东一脸无辜,实在不知自己何时又得罪主子了。
凤少本哼声,朝着马车外冷语道:“这是好了没?这小子的伤势还没重到得交代个三天三夜吧!”
大夫一听,俊脸立刻泛红,急急再对余芷芃说了两句就退回药铺里去,余芷芃听了也有些尴尬,僵硬的上了马车,瞧见他的眼神满是责备。
凤大将军也无歉色,瞄她的神态更气人了,带了浓浓的嘲讽。“一个妇道人家,该知道人言可畏,讲那么久,不知道的人以为你们有什么暧昧!”他的语气好酸。
她气结。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她是在请教大夫要怎么照顾小东的伤势,他却说得她好像偷人似的!这家伙的脑袋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你不是说,名节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不重要,只要清清白白的,还怕人家非议吗?”她气到拿他说过的话堵他。
顿时,凤少本的嘴像是让人挤了木塞,堵死了,他索性扭头朝前头大喊,“车夫,去客栈。”
“你们要去客栈是吗?我……身上没钱,你们随便放我在路边下车即可,明日我会去你们住的客栈找你们的。”余芷芃尴尬的说。
“说什么傻话,我有可能放你一个弱女子睡大街吗?万一发生什么事,那还得了!”
接着,不由分说,马车已经直驶下坡城内最豪华的客栈了。
“我说凤公子,您选择我这间客栈住下就对了,我这环境清幽,装潢雅致,保证您与夫人满意!”客栈掌柜见凤少本出手阔绰,一开口就包下一整层,要知道现下世道大不如前,尤其他的客栈特贵,像这样大手笔的客人,三年遇不到一个,所以这才特别亲自过来招呼。
但掌柜讨好的语气,却让余芷芃忍不住拧紧眉心。“你误会了,我不是凤公子的——”
“行了行了,小东,打赏,这客栈确实环境宜人,服务又好,多给些赏银,慰劳掌柜与小二们的辛劳!”凤少本脸上堆满笑容打断她的话。
瘸着腿的小东立刻掏钱打赏。
“多些凤公子,小的贪财了……欸,这会仔细瞧你们夫妻俩,还真都是人中龙凤,男的俊朗,女的婉约,真是一对少见的璧人,本客栈有幸得你夫妻青睐,真是蓬荜生辉啊!”掌柜把握机会再用力拍马p,希望能多拿些赏。
凤少本笑到嘴巴都阖不拢了,还要开口再赏,但一瞧见身旁的女人已经拉下脸来,他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赶忙要掌柜的安排小东的房间,等将人打发走后,才小声地对余芷芃说道:“呃……这个,不知者无罪,你也就别太计较了。”
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我没计较那人说了什么,我是不满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他不住心虚。
“没问题吗?你应当立即将误会解释清楚,而不是张大嘴笑得跟老鼠似的!”
老鼠?没这么难看吧?这女人也太不会形容了,想他玉树临风,笑起来也该像只孔雀,不然以他大将军之名,也该形容为狮虎之流才是!
“我这是为你好,你先前不是怕人家说闲话吗?这会咱们假扮夫妻,人家就不会追问你的来历,也不会传出什么孤男寡女不避嫌这种难听话了。”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得很。
余芷芃抿了唇,双颊微鼓。“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是吧,所以我才没纠正掌柜的话,以后咱们暂时以夫妻相称,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这……”
“别这的、那的,就这么说定了,要晓得,你怕人家说话,我也怕麻烦,以后对外你就称自己是凤夫人,我这姓氏先借你用,等找到妹妹后再还给我。”他一副大方奉送的姿态。
她的小脸全皱在一起。“我想还是不要的好——”
“恩人!”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恩人?谁啊?”他讶然。
余芷芃眉心一动,赶忙去开门。“真是你!”房门外站的就是他们由肥汉子手中救下的姑娘。
“我总算追上你们了!”这女子一见到余芷芃立即露出喜悦的表情。
“你怎会追来的,不会是那汉子又找你麻烦了吧?”余芷芃急问。
女子忙摇头。“不是的,恩人拿了一笔钱给老鸨后,老鸨便守信的没再让那人靠近我了。”
余芷芃听她这么说,放心多了。
“你们别净站在那说话,先进来吧!”凤少本出声道。
她这才想起两人还站在门边,赶忙退开,让女子进来。
女子进来后见到他,又兴奋的说:“我是特地追来,随你们一道走的!”
“你要随我们走?”余芷芃难掩诧异。
“是的,恩人已为我赎身,我便不再是妓院里的姑娘,理当随恩人走,为恩人做牛做马以报恩德。”
她更吃惊了。“你要跟随侍奉他吗?”
“当然也侍奉您,我刚进来时,听掌柜的说起,才知你们原来是夫妻,既然如此,那就更好了,两位都是我的再造恩人,我正好一起报恩。”
余芷芃的脸垮了下来。“出钱赎你的人是他,你对他报恩就好,我就不必乐,而且,我、我也不是他的——”
“好吧,你要留下就留下吧,我娘子正好缺一个贴身侍女,有人在她身旁照护着,我也比较放心。”
凤少本又开口了,但嘴才刚刚闭上就突然觉得胳膊猛地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自己的皮r儿正被掐着,掐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娘子”!
身为男子汉的他可没退缩,忍着痛,也没拨开她的手,只是憋着气又朝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娟儿。”见他答应留下自己,她欢喜不已。
“好个娟儿,你先下去吧!”得知称呼后,他草草打发人,因为她再不走,自己的胳膊不晓得会不会废了。
娟儿见他表情绷得不太自然,不敢多留,马上退了出去。
“我没答应你可以假扮夫妻!”娟儿一走,余芷芃马上气恼的说。
“反正大家都这么认定,你越解释,只会让人更误解,不如将错就错,省得将事情搞得更复杂!”凤少本痛得龇牙咧嘴,抽回自己的胳膊后说。
没想到这女人瞧起来瘦瘦弱弱的,出手还真狠呢!
她恼怒的瞪着他,仔细想着他的话。事到如今,好像不得不暂时这么做了。
只是,与他假扮夫妻,不知为什么,竟让她心儿怦然乱跳!她甩甩头,觑他一眼,脸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了。
第3章(1)
待小东受伤的腿稍微能活动后,凤少本立即带他、余芷芃及娟儿上馆子大快朵颐一番。
主从四人包下饭馆里最贵气的包厢,凤大将军豪迈的点了一大桌的菜,j鸭鱼r全来,虾子、螃蟹、蛤蜊没少,瞧得余芷芃目瞪口呆。他们才四个人啊,点这么多菜,就算二十个人也吃不完。
“太浪费了!”她忍不住说。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男人还咬着蟹脚,抬首望向她。“会吗?”
余芷芃瞪着凤少本,表情清楚写着——不会吗?!
他眨了眨利眸。“你多吃点就不浪费了。”
“多吃点也吃不完!”
“哪会吃不完,一定吃得完!”他把叼在嘴边咬了一口的蟹脚放到她碗里去。“今年的蟹r甜,保证你一吃上瘾,一口气可以吃上十只蟹脚!”
“是啊,是啊,真的吃得完的,我一个人就可以吃掉一只j!”小东满嘴油的附和自家主子,显然平常跟着主子大鱼大r惯了。
“夫人,你吃嘛,这些……真的很好吃……”娟儿一双眼睛紧盯着的竟是她碗里那只被吃了一口的蟹脚,那垂涎样,明明是想去渡去上头的口水。
余芷芃索性将那只沾了某人口水的蟹脚奉送给真正“饥渴”的人,娟儿当下一阵欢喜,一口就含上被咬过的缺角处。
凤少本见了,露出极为惋惜的表情,仿佛在失望咬下那一口的人不是余芷芃。
她心里有事,本来就没什么食欲,这下更没胃口了。
心里有数她在担忧些什么,他放下筷子,瞥向正啃着j翅的小东。“小东,人呢?”
小东立刻放下食物,朝外双掌拍了拍,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随即提了一袋器具进来。
余芷芃疑惑的望向来人,不解他是来做什么的。
“他是绘师,有了你妹妹的画像,也好方便找人。”小东擦擦油嘴后说。
她眼神亮起。“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那还不向画师描述一下你妹妹的长相,说清楚好让他动笔。”凤少本笑说。
“好!”她原本紧皱的眉头,立即舒展开了。
画师依照她的描述,再参考她与妹妹相似的脸型,画出一张余系芍的画像,神韵还真有八九分像。
“这就是你妹妹系芍?”凤少本瞧了瞧图像,点了头,暗赞姐妹俩都是美人胚子。“有了这个,就可以大量打印,找人到街上张贴发送。”
余芷芃喜形于色,心想这打印画像、请人发送张贴都要钱,若靠她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但凤少本却肯这样出钱出力,她感激得主动握住他的手。“若真能找回系芍,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他瞧着被她握着的手,心里可乐着。“这话可是你说的,将来别不认账!”
觉得找到妹妹有望,她正满怀欢喜,没注意到他j巧的笑容,猛点头道:“不会的,这个人情我一定还!”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越笑越像只诡计多端的狐狸。
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马蹄还未落稳,马背上的人就急着跳下马,奔进馆子,问过掌柜便直接冲进包厢。
凤少本一见来人,神情微变,急问:“是家里出事了吗?”
“姑夫人怕是不行了!”那人连喘气的时间也不敢浪费,马上回答。
他脸色再变,二话不说甩袖要走,行至门边,想起什么,转头见余芷芃还杵着不知发生什么事,他脸一沉,拉着她,快步走出包厢。
“小东,将画像带着,快!”他仓促的吩咐。
小东立即卷起刚画好的画像,与娟儿一起快步跟上主子们。
“你听我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没法亲自帮你找人了,但是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在离开下坡城之前,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尽管放心!”凤少本边走边对余芷芃说。
她不知他要安排什么,但见他神色凝重,也不好多问,只是任他拉着走,抱上马,两人同骑的朝某个方向狂奔,一刻钟后,她讶然发现他们下马的地方竟是下坡城的县衙,凤少本像是如入无人之境,脚步不停的直闯县府内堂。
衙内众多官兵见状,随即抄起兵刃要拦人,余芷芃也吓白了脸,赶忙拉住他。“你这是干什么?”这里可是一县之衙,随意闯入会出事的!
“没办法,我没时间耗,这样最快。”凤少本这时全没了往日的轻浮散漫,表情非常正经严肃。
“要快什么呢?”她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哪来的大胆狂徒,是不要命的准备让本官砍头吗?”下坡城县令人未到,声先到,语气怒极。
“县令真要砍我的头吗?”
凤少本漫不经心的吻,此刻已经有好几把刀架在他与余芷芃的颈子上了。
“废话,你当这里是街头菜市吗?乱闯县衙自是死路一条——啊?!大将军?”县令一见到是他,吓得心脏差点没停止。“你……你们这群没长眼的兔崽子,竟敢拿刀向着大将军,还、还不快……快将刀子移开!”他惊恐的挥手大叫。
那群官兵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没人一动分毫。
县令急得直跳脚,连忙冲上去亲自夺下架在凤少本颈子上的那把刀,随即双膝跪地,“下官叩见凤大将军!”
原本怒目相向的官兵们这才大惊,纷纷弃械,跟着县令跪了一地。
余芷芃惊傻地瞧着这场面。大将军?身旁的男人是位——将军?!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凤少本,见他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他,还真有几分威仪。
他走到吓了一身冷汗的县令面前,还未开口,县令就先急道:“属下们不知大将军驾临,多有得罪,请将军恕罪!”他正愁冒犯了这王朝最为权贵的将军,不知会不会因此丢了官。
“你不用紧张,不知者无罪,本将军有事交代,你只要办好,今天这事儿就不同你计较。”凤少本没时间多啰嗦,手向身后一扬,小东立即将画像送上,他将画像亲自交给县令。“拿着!”
县令惊慌的接过。“这是?”
“我就不要废话了,上头画了一个人,姓余,名系芍,芳龄一十七,你拿这画像去打印,大街小巷的去发,直到找到画里的人为止。”他严声交代。
“原来是要下官找人啊,没问题,没问题!”县令立刻应允。
交代完,凤少本拉着余芷芃的手就要赶着离开,但走没两步又森冷的回首,平日的桃花眼也变得冷厉。“别给我偷懒,人若找到本将军有重赏,但倘若找人的事没彻底,回头有你好看!”
这话让县令立刻起了寒颤,唯唯诺诺称不敢,威吓过后,凤少本这才带着余芷芃火速走人。
待人都走了好一会儿,呆跪在地上的县令老半天才想起手中的画像,忙将画纸摊开来看个仔细。
是个女人,传言凤少本风流不羁,这会竟风流到他下坡城来找女人了?
“死鬼,你敢去找女人,老娘就让你像这盆水一样,泼出去就别想再回来!”
一个醋火上身、大嗓门的妇人端了盆水,直接就往县令身上泼去,不只县令一身湿,连他手中的画纸也烂成纸糊。
县令双手捧着一摊纸糊,表情愕然,张着嘴,浑身颤抖,脑袋不住窜出凤少本临走前那张y绝的脸……随即扑通倒地,看上去已经有必死的心理准备了。
三百里加急、五百里长征,这滋味余芷芃生平第一次体验。
离开下坡城后,凤少本骑马戴着她一路狂奔,小东因伤势尚未痊愈,在途经陵县时,小东被送进一处别致的别院里养伤,嘱咐他等伤势全好后再上路,原要娟儿留下陪伴小东的,但她坚持要跟着他们一道赶路,凤少本也就由她了。
离开前,余芷芃特意问了一下里头的人,才得知原来这里是军火富商、茶家的别院,主子鲜少留在此地,不过凤少本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临时丢个人住进来,竟也没人问上一句,还万分有礼的答应会照顾好小东。
安顿好小东,凤少本一刻不多留,立刻拉着余芷芃上马,离开了茶家别院,余芷芃所不知道的是,她的妹妹余系芍曾在这里干活,前些日子才被茶家少主给带走了。
凤少本载着她赶了足足三天两夜的路,才来到凤城。
之后,她被丢进一座美轮美奂的大宅里,大宅的建筑内外考究,像是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凤少本交代宅内侍女好好服侍她后便离去,这一走就是三天,至今还不见人影。
“我打听过了,这里名为凤城,就是凤氏家族的宗亲老宅,居住在这座城里的人,有一半姓凤,而凤氏在此地立足也有百年。”娟儿毕竟出身妓院,到了新环境成了包打听,非要将所在之处查个清楚才能安心。
“不说夫人可能不知道,凤氏代代为朝廷栋梁,出相入将的人数不少,本代的大将军即是您的丈夫凤少本,凤将军带兵至今从未吃过败仗,他的战绩是开朝以来最为辉煌的,皇帝待他如子,视如心腹,目前可说是皇帝跟前最炙手可热的第一号人物,难怪下坡城的县令一见到他,胆子便去了一半!”娟儿是明眼人,自然也瞧出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凤夫人。
“想不到,真想不到……”余芷芃听了娟儿的话,兀自呢喃。
那个眼神轻薄、瞧起来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家伙,居然会是一个威武神勇的战神?
另外,凤氏家族她也听过,是拥护王朝最古老且非常有名的一个大族,也是百年来唯一未曾脱离过王朝权力核心的姓氏,而这名门的当家竟然就是凤少本?
“娟儿也觉得意外,凤主子面容俊秀,笑容可掬,形象一点都不像个硬邦邦的将军。但是,夫人,凤主子虽是我的大恩人,但您也待我不薄,有些事我还是提醒您一下的好,我听凤城里的人说,人称凤主子为桃花将军,顾名思义就是他生性风流,您目前虽然‘暂居’正妻,但实际上,这凤城里出了芳龄十五岁以下、三十五岁以上的女人外,几乎都与主子有染……”
余芷芃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关我什么事?”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她的心情却无端变得有点闷。
娟儿露出诧异的表情。“怎会没关系?您目前只是暂居,更可说是一时的凤夫人,将来若是有永久的凤夫人出现,那您——”
“不管是暂居还是一时,我都是假的凤夫人,所以他的那些风流韵事我没兴趣知道,也没资格理会,等真正永久的凤夫人出现,你再警告她吧!”
娟儿呼吸为之一窒。真不明白人人抢着坐上的位置,主子为何不要?
“凤氏家族可不是一般姓氏,更何况凤主子是目前的当家主子,那您就是当家主母,地位……别这样瞧我,我出身风尘,看多了送往迎来的事,也知机会来,当好好把握,错过了兴许再无出头天……没错,我私下向小东打听过,得知您其实另有男人,但那是活寡啊,跟守着一块神主牌位有什么两样,您不如——”
“够了,不许再说了,更不许你诅咒我的夫婿!”余芷芃是真的发怒了。
察觉暂居似乎说得有点过火,也知该住嘴了,娟儿忙陪笑道:“对不住,是我大嘴巴,胡说八道了,您别恼!”她识趣的去给主子端杯苦茶消火,回头却见女主子正被一个丫头拉着跑出屋子。
这是要去哪啊?她也赶紧追上去,但是来不及赶上,女主子已教人推进一间大屋子里去了。
余芷芃站在布置得出奇雅致的屋里,不解这是谁的屋子,鼻间还不时闻到有股浓浓的药味,本想出去问个仔细,才转身就教人勾住了腰,她吓了跳,扭头一看,表情更显愕然。
眼前的人是半个月前海神清俊朗的凤少本,可此刻的他却脸颊凹陷,双眼布满血丝,以及满脸多日未曾修剪的胡碴。
他是几天几夜没阖眼,才变成这副德性的?
“你怎么了?”她不住关心的问,压根忘了他的手还亲昵的挂在自己身上。
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有浓重的疲惫感。“只要这次你帮我,事后不论你要找妹妹或做任何事,我都保证尽一切力量帮你达成!”
余芷芃讶异他一开口就说这个。“你是要我帮什么忙?”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直接搂着她往内间走,脚步在一座精致的木雕床前停下。“姑姑,我媳妇来了。”
余芷芃瞧见床上躺着一名年过半百的妇人,脸上的病容让她瞧起来更显苍老,虽然如此,由她的轮廓脸型,依稀可以想见她年轻时或未生病前的美丽模样。
老妇人艰涩的睁开眼睛,她病到连眼白都浊黄,这让余芷芃想起在下坡城时,那人来通知说姑夫人不行了,指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气若游丝的老妇人了。
缓缓转动着僵滞的眼珠,老妇人瞧向她。“你……就是芃儿?”声音轻浅得几不可闻。
她忐忑的瞧了身旁的凤少本一眼,见到他眼底的恳求,这才点头道:“是的,我是余芷芃。”
老妇人吃力的微笑。“你靠近点……让姑姑瞧瞧。”
余芷芃再度不安的瞧向身旁的男人,他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要她放心上前,于是她伸出手,握住老妇人的手。
第3章(2)
老妇人细细瞧了瞧她后,显然非常满意。“小本终于找了个正经的姑娘了。”
她听了,脸不由得泛红,正想解释自己不是凤少本的妻子时,老妇人又说了。
“听小本说,你们是在下坡城相遇的,他对你一见钟情便娶了你……呵呵……我这个调皮的小本,竟然也会对女人一见钟情啊,可见你……定是个……特别的姑娘……”老妇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似乎用了不少元气,马上又疲累得阖上眼,轻匀气息。
余芷芃这会明白凤少本要她帮什么忙了。老妇人病危,又不放心他未娶,为了让老人家放心,这才要她假扮是他妻子。
其实瞧老人家病入膏肓的模样,不用他请托,她也肯帮忙的,怎好让将死的人心中留有遗憾呢?
“姑姑,您若累了,就先休息,明天我让芃儿再来陪您说说话。”凤少本的语气非常轻柔,对她十分有孝心。
老妇人却不肯休息,艰难的再度睁开眼,神情已变为忧虑。“小本,要做咱们凤氏的主母不容易,你媳妇虽好,却是新妇,姑姑怕自己若撒手人寰了……她撑不起这个家……”因为极度忧心,她面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
“我会帮她的。”凤少本保证。
她的忧愁并未因为他的话而减少分毫。“你长年在外带兵,如何时时护着她?而她一个女人……娘家又无背景,我若是能多活个一两年……或许还能帮帮她,可惜……”老妇人说着,一滴遗憾的泪就这么滑落。
凤少本见了心痛。“姑姑,您担心太多了,难怪身子不能好转,等着好了,我保证在短时间内让芃儿顺利持家!”他沉声承诺。
老妇人这才徐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那好,你别让姑姑失望啊,更别让姑姑无脸见宗亲……”
“谢谢你肯帮我。”凤少本一早即出现在餐桌前,与余芷芃一道用完早膳后,擦擦嘴,表情极为真诚的说。
他昨夜睡了觉,也梳洗过了,此时的他金冠束发,皓白长衫,显得神采奕奕。
“不客气,若能让一个老人家好好安心养病,我暂时说说谎也无妨。”她微笑以对。
昨日由姑夫人屋里回来后,经由包打听的娟儿对她解释了才知,那位姑夫人是凤少本的亲姑姑,他爹娘早逝,是姑姑将他拉拔长大,姑姑膝下无子,丈夫则在六年前过世,凤少本视姑姑为亲娘,待她极为孝顺,才会一听见她病危,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你心地真是善良,难怪姑姑说你好。”他称赞。
“哪里,是你帮我不少忙,我欠你的人情也不少。”她脸色酡红的说。
他单凤眼带笑,色若春晓,只是,怎么隐约给人有点不大厚道的感觉?她微眯双眼睨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
“总之,我真的很感谢你,你对凤氏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的!”他激动的握住她的手。
“呃……不客气。”她被他“泉涌以报”的热烈感激吓到,愣了一下。
“你能帮我真是太好了,来吧,咱们到前厅去。”他扶起她的身子要带她走。
“去前厅做什么?”她才刚问出口,他已经拖着她走了。
“得开始帮忙了。”
“不是已经帮过了?”她没向姑夫人拆穿他的谎言不就是帮他了吗?
他只是点点头,脚步可没停,继续带她往前走。“这忙还没真正帮到边,你想想,对姑姑还说过什么话来着?”
余芷芃一愣,还没回想起什么,人已被他拉进前头的大厅内。
她懊恼极了,怎么自从遇见这个人之后,她就老是像陀螺一样,被拉过来、转过去的,总是最后一刻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会,一进到厅里,里头已经站满人,而且每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她,她不住往后退,但只移动了一步,就撞上一道r墙。
“抬头挺胸。”
凤少本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动作看起来极为亲昵暧昧,瞧在众人眼中,只觉得这对新婚夫妇好恩爱。
她口水一咽。“他们是谁?”她嗫嚅的问。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而且审视她的目光多不怀善意,感受到诡异的气氛,她不禁自问,她是做了什么得罪这群人了吗?要不他们为何要这样看着她?
“问得好,我正要帮你介绍,这些都是我凤氏的宗亲们,人数加加减减不多,刚好一百六十二个。”
她瞪大了眼睛。“一百六十二个。”
“这还不是全部,有些移居到京城或其他地方去了,像我唯一的亲妹子小凤也不在,她云游四海,现在也不知落脚在何处。”他笑嘻嘻的说。
余芷芃听了只能点头。可是,这关她什么事?这显然是凤氏宗亲会,她一个外人出现在这做什么呢?
“来,各位叔伯兄嫂弟妹们,这位就是我凤少本的娘子,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凤少本提高嗓音,扬声介绍她。
她一愕。他怎么公然在凤氏宗亲们面前说假话?“我不是——”
不过她才一开口,就马上被他捂住。“你答应帮忙的!”他小声提醒她。
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她用力摇头。她没答应他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他们的“关系”!
“想想你昨日到底怎么回姑姑话的?”她贵人多忘事,他只好再次提醒她。
老人家 病危,她婉言安慰,老人家说什么,她应什么……猛地,她忆起一些细节了——
“做当家主母很辛苦的,你怕吗?”姑夫人气息微弱的问。
“不怕!”她不假思索的回。
“那好好打理凤氏吧!”
“我会的。”
“就交给你了,要尽力。”
“您放心,我会尽全力……”
想起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那都是为了安抚老人家的善意谎言啊,谁会当真?
随即她转头瞪向凤少本,瞧见他狐狸似的笑容。可恶,这家伙设计她?!她气极了,直接咬了他的掌心一口,他吃痛,连忙松开捂住她嘴的手。
众人见她咬人,全吃惊的瞪直了眼,再瞧瞧凤少本那一脸痛又不敢发怒的窝囊表情,在场所有人的表情更加愕然。
“各位,我不是这人的娘子,请大家不要误会,今日是你们的宗亲众会,我这外人就不打扰了!”再也不让这男人胡闹下去,她拂袖要走。
众人皆因为她的惊人之语而张大了嘴。
不是说要见新主母吗?怎么这个女人却说自己不是凤少本的娘子,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消息有误?!
“娘子,别走嘛,我晓得你不屑见这群人,都怪我自作主张安排宗亲见你,但你别生气啊,咱们都回到凤城了,怎能不见见宗亲,这说不过去啊!”凤少本拉着她,不让她离开,说的话又满屋子的人抽气不止。
什么?!他们凤氏可是王朝最辉煌的一族,这位新妇难道是位公主不成,不然怎么敢端这么大的架子,不屑见他们?!
余芷芃怒瞪着凤少本。这家伙到底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不屑见他们,只是没必要,你不要拿我寻开心,再闹我翻脸了!”她严重警告,以为这样他就会收敛。
哪知他这个大将军、大男人,居然当众抱住她的腰。
“娘子,我错了,原谅我,你若不想担这个责,那、那不勉强,我随你一起离开凤氏便是,可是我……我不能没有你啊!”他夸张到连声音都哽咽了。
众人呆若木j。意思是他要抛弃宗亲吗?凤少本可是凤氏目前唯一的支柱,他若抛弃凤氏,宗亲们岂不没了在本朝呼风唤雨的能力?所有人当下惊出一身冷汗。
余芷芃傻眼。他说这是什么话?这凤大将军当真发疯了吗?!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她慌得推开他的脸,挣脱他的怀抱,脚一跺,火冒三丈的道:“你乱来!”不想再丢脸,也不敢再看众人的表情,转身就跑走了。
她这一跑,凤少本马上扫了众人一眼,这一眼让各怀心思的宗亲们起了一阵恶寒,随即一声令下,“关上大厅的门!”
砰的一声,大门被紧紧关上了。
半个时辰后,里头传出一声又一声悲痛的哀嚎哭泣声。
第4章(1)
“女人,你要上哪去?”
夜半里,余芷芃拎着自己扁得可怜的小包袱,才刚跨出门槛,凤少本像是早料到她会走似的,已站在门前等人了。
她一见到他就拉下脸来。“你来了也好,正好向你说一声,我不方便再打扰了,这就要走。”本想默默离开的,既然被发现,索性大方说再见。
他也沉着脸。“要走也等跟我聊过再说。”
“聊?”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聊”的?
“先回屋子里吧!”他迳自往她住的那间屋里走去。
她愣了愣,实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还是暂时跟他走回屋子里。
他的脸色依然很y沉,在屋里“随意”寻了位子坐下,可他哪里不坐,偏是暧昧的坐上她的床,要不是他脸色难看得可以,她会以为他又故意要耍她!
她原是想开口叫他别坐在那的,但是想想自己就要离开了,况且这屋子也是他的,他爱坐哪便坐哪,她管不着。
凤少本抿唇望着她抱在怀里的小包袱,表情很不满。这女人居然想不告而别?
她决定要走,还不是被他的胡言乱语给吓的,以为他只是私下再疯言疯语,对姑夫人的谎言也只是善意的,可今天早上实在太离谱,再这样下去,她会教这人害得“身败名裂”的!
“你瞧瞧这人,你认识吗?”他一脸正色,从怀里抽出一幅画像递给她。
余芷芃瞧了画中的男子,方脸浓眉,眼神带着令人不舒服的狡黠。这人有点面熟……
她蹙紧眉心。“这是谁?为何给我看?”不解他为何突然拿画像让她指认,这是要做什么?
他睨了她一眼。“这人原是朝廷密探,专司刺探敌国军情的人,但日前见利忘义,通敌叛国,他偷走皇上欲送给我朝埋伏在敌国内应的密函,此信曝光,咱们苦心安排在敌国的密探组织也会跟着瓦解,所以,我奉皇命必须找到这个人,并且追回密函,日前得到消息,此人暂时逃回原籍下坡城,躲在妓院里逍遥,我追缉过去,可惜依旧教他狡猾的逃了。”他惋惜的说。
她双眉不住挑高。“这人是下坡城的人?”他告诉她如此机密的事,目的是什么?她突然觉得很不安。
“对,这人是下坡城人,曾被征召去冈山修城,但因为人机敏,小有聪明,遂被秘密纳入朝廷的密探组织,而这人……姓秦……”
听到这,余芷芃异常震惊,猛地睁大眼,再次望向手中的画像。这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如今还是通敌叛国的卖国贼?!
她仔细一瞧,突然想起为什么会觉得他面熟了,因为她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在狭巷打昏她的人,就是画中的男子……
真没想到,打伤她的竟是她的丈夫!
“事关国家安危,这人我必得擒拿到案!”他盯着震愕得说不出话的人儿。
由于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她觉得脑袋有点晕眩,连忙扶着桌边,好稳住身躯,脸色血色尽失。
“我原不打算告诉你的,不过既然我对你也有请求,这才决定对你坦承。”瞧着她霎时刷白的容颜,他的心一阵纠结,伸出手想碰她,却又硬生生的缩回,他若这么做,恐怕会适得其反,这女人大概会失措的推开他吧。
“你要缉拿的人是我的丈夫,又怎么期望我能帮你?”震惊好一会后,她涩然的开口。
“那男人是叛国贼,我虽不能放过他,但你若帮我完成姑姑的心愿,我可以保证留他全尸——”
闻言,她咚的一声滑坐到地上,惊恐的眼泪也跟着落下。
他见状,心头一紧。这女人连丈夫的面都未曾真正见过,便注定要成为寡妇,身为寡妇已会受到排挤,若又是叛国贼的遗孀,那就更难被世人接受了,况且不只她自己受累,就连她的娘家也会遭受牵连,一并下狱受审,难怪她不能接受。
“我问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身分,所以才开口要帮我找系芍,你其实——”
“是的,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原是想利用你的身分寻找机会引出那人,但是我发现,我已不希望你们相见,更不希望他晓得你在我身边!”
她的心房倏然激动怦跳,大概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她蓦然转过身去,一时间分不清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她脑袋一阵混乱,越慌,越举棋不定……到底该不该生气?
毕竟她是个有丈夫的女人,受男人如此表白,怎能不怒反而控制不住地……喜悦呢?
凤少本静静地凝视她轻颤的背影,不住地叹口气。这女人不傻,听出他的心意了,虽然她无法回应什么,但这样就够了,至少,她没有大骂他心机无耻。
“姑姑来日不多,我不想她走得遗憾,因此慎重的请求你,请你帮助我,而我也会依照承诺,努力保护你和你的家人,不受夫家牵连!”
得知丈夫的罪行后,余芷芃心绪纷乱,但与凤少本该谈的条件都说定了,瞧瞧外头星月无光,已是深夜,他却还舒适的横坐在她的床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实在很不妥。
她只要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这个……很抱歉,既然我决定留下来,你是不是也该回自己的屋里休息了?”
凤少本这时才悠哉的说:“不是我不回去,而是外头……啧啧,此时出去不方便。”见她答应留下,他一放心,又露出平日那滑舌的面目来。
这个将军在她面前当真一点形象也不顾。
“不方便?”她有时真教他气得想拧紧他的耳朵,要他正经点,但随即一想,也许她情愿面对他玩世不恭的模样,也好过他认真对她说,不想让她见到丈夫的理由……
“是啊!”他摇着头,假装一脸苦恼,接着干脆直接往床上一躺,屋里烛火闪耀,照得他俊脸星光点点,漂亮的桃花眼笑得y险狡诈。
“外头出了什么事吗?”她马上往边门走去,正要拉开门探出头去瞧。
“你准备好了吗?”在她拉开门前,他已快步来到她身后。
“准备什么?”她边问边将门拉开。
“妖女,还不把解药交出来!”
一声大喊后,倏地,一支箭笔直的s向她,她还僵立在门边不知所措,眼看箭就要直接s进她的印堂时,一道力量将她往后一扯,随即她便被凤少本搂在怀中,接着门砰的一声,又重新关上了。
余芷芃惨白了脸,呆呆地回头瞧着那抱着自己,笑得暧昧诡异的男人,“妖女是喊我吗?”她傻愣愣地问。
他点点头,表情里多少有些同情的味道。
“为什么?”她惊惧又难以置信,依旧面无血色。
“这个……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原本被吓得四散的魂魄正逐渐归位,脑袋也渐渐清楚,心想自己应该由遭某人陷害。
他笑容里没有丝毫愧疚。“这……是这样的,我这群宗亲仗着凤氏光环,百年来嚣张已久,对于要当他们主母的人十分挑剔,除非是当朝公主,一般人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很难,所以,我只好耍了些手段让他们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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