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知道明月心里对我的积怨居然是这么深厚,她怨恨与恶毒的眼神,就像尖刀一样,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里。
“明月,”我静静地道,“曾经,我把你当作妹妹。”
“我也曾把你当作姐姐,”明月的眼泪落下,眼神却依旧狠毒,“可是,你抢走了我的丈夫,让我终生都得不到他的爱。可我那么爱他,我对他的爱绝不亚于你对他的,我爱他爱得发疯发狂,却得不到他的一丝丝关注;你还又害惨了我的侄子,使他的后半辈子再也不能站立起来行走,姐姐,我和你之间的仇恨,是永远永远也抹不去的了。”
然后,她的面孔又变得狰狞,她怒火冲天,对着贝丝那边吼着,“小娼妇,你怎么还不念,还不快念,否则那个老太婆现在就要死在这里。”
我看到贝丝深吸了一口气,她抬起了脸,我们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这是第一次,她进房来的第一次,我们的目光相遇到一起。
她的眼神在平静之外,掺杂了一些无奈和痛心。
而我则是同样无奈地看着她,眼神里透出的情绪蕴含了太多莫名的情感,因为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现在对她是怎样的一种态度。我想到了帕斯星,想起了我和她曾经的友谊,更想到了她曾对我的表白。
我和贝丝深深地互相凝视着。
爱与恨的反反复复,已经使我混乱于人与人之间的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第八十章 归 路(六)
忽然之间,对视的过程间,我就这样原谅了贝丝,即使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样,但我还是原谅了她,原谅了她对我们友情的背叛,因为,贝丝是那么样一个美丽可人的女孩啊,我对她,就像帕斯星对我一样,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即使,我们的情谊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看到了贝丝的眼角蓦地溢出了一颗泪珠,然后,她低下了头,不一会儿,房内便响起了低声念语的喃喃声。
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只有贝丝那如同神秘殿堂作祈祷的呓语,悠悠地回荡在房内。
我恐慌起来,想起了婆婆曾告诉过我的关于这个符咒的所有事,帕斯星会忘了我,而我,则会永远记得他,不要,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想着想着,慢慢地,我觉得头脑变得晕乎乎的,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了起来,浑身软软的,一个不留神,我跌坐在了地上,倒地的同时,我似乎是听到了谁的惊呼声,以及谁的冷笑声,这些声音都纠缠在一起,幻化为了我脑海里的杂音。
此刻,房内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
正在这时,长长的窗子突然被狂风吹开,一阵又一阵的寒冷的夜风呼呼刮了起来,还飘进来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呼呼呼,狂风一阵又一阵,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呼啸声音。冷风刮在脸上疼痛难耐,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用手捂住了脸,下意识地转过了身,避开了灌冷的风口,躲开寒风的直直侵入。
贝丝的喃喃低语声仍在继续,与狂风的呼啸声结为了一体,形成了宛若某种大自然里的神秘声音一样。房内所有的烛火都被风刮灭,陷入一片可怖的黑暗中。
明月突然狂笑了起来,“姐姐,你快些走吧,快点走吧,我真的是很想你死,哈哈……”她的狂笑声中似乎还混合着哽咽,她以一种连自己几乎都听不清的声音在泣着,“你知道吗?你活着,我非常非常难受,可不知为什么你死了,走了,我却又有点伤心……”
寒风像冰刃一样切过她的脸,她紧闭眼睛,脸上的泪霎那凝结成冰。
若干年以前,曾有一大一小两个女孩牵着手,一起在夜的雨里奔跑,大女孩纯真的笑靥,湿湿的手心,记忆里的温暖,仿若是一种发生在昨天的错觉。
她的耳边响起了小女孩的声音,“姐姐,要是我们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冷风刮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撒落了进来,房内的地上仿佛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冷风依旧在呼呼地灌入,每个人都不堪忍受寒冷的折磨,闭着眼,缩着身体,蜷在某处角落里一动不动。
冬夜的超低寒意将每个人的身体凝为了冰冻。
风继续地吹,吹起了每个人的头发,吹起了他们的衣角,也吹痛吹麻了他们的脸庞。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风才终于停止。
有人用发颤的手点燃了火烛,那小小的光亮,就像鬼火一样,把这个房间照得y森恐怖。
狼藉一片,地上四落着被风吹下的各类物品,床上更是乱七八糟,床单,被子,统统都被甩得七零八落。
这时,娜么猛地冲向了房内的某处,惊惶四处扫视,却发现始终找不到那个人。她的腿蓦地发软,半跪在了地上,不可思议地摇头,嘴里喃喃着,“真的,居然是真的,那个符咒居然是真的。”
霎时,她像发疯一般冲向了贝丝,撕扯着她的头发,还狠狠往她脸上扇了几巴掌,“你这个贱货,居然去念真的符咒,告诉过你随便糊弄一下那个女疯子就行了,然后再推说是符咒无效。”
贝丝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血,目光呆滞,傻傻笑着,“念假的,婆婆必然不能活。”
第八十章 归 路(七)
“婆婆?”娜么闻言想起了什么,她迅速又奔向了另一处,只见墙角处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孱弱身子,“婆婆,婆婆,”娜么边扶起她边恐慌大哭,“婆婆,婆婆,你怎么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她泪水涟涟,不断地摇晃呼唤着婆婆,半晌,婆婆的身子才蓦地动了一下,她缓缓地睁开了眼,嘴里嗫嚅着,“天意,天意,这都是天意啊……”
“婆婆,你在说什么,你别吓我啊……”娜么已经泣不成声。
婆婆的双眼无神,苍老的脸上老泪纵横,“天意……为什么?”
寒风又刮了进来,雪花飘飘,冰冷的空气在游荡。
明月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股从未有过的痛快涌遍了全身,这种报复后的酥麻与畅快之感,让她朝天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她低低地,“好了,好了,太好了,那个女人终于永远地走了,莱斯雷,我最亲爱的侄子……”
她缓缓地提步走到门前,对那几个侍从命令道,“收场子,麻利点,要把这里整得和之前一模一样。”
“是,王妃。”
怦的一声响,门在明月的身后关上了。
寒风在呼啸着,狂傲着,雪下得更大了,漫天都是狂飞乱舞的雪花,它们迅速坠落着,张牙舞爪着,狰狞地笑着,在黑夜里,落到地上积成一片又一片的雪白。这个冬天,仿佛永远都过不完。
第19卷
番外——赤鹰宫女篇(一)
那一天,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一天,国君率着大队人马回到了特雷亚斯。跟许多蜂涌着冲出去迎接的人们不同,阿梅济躲在房里瑟瑟发抖,怎么办,国君回来了,可王妃却不见了,她该怎么交待回话?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天同往常一样,她端着早餐进入王妃的房里,却没见到王妃。她放下托盘,四处寻找,跑到花园里,回廊上,甚至厚着脸皮去敲君王情人们的门,却始终打探不到王妃的踪影。
她急得快哭,死命地跺着脚,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一方面为王妃担心,另一方面又忧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王妃房里端坐了一会儿,她硬着头皮去找侍女主管,报告王妃失踪了。侍女主管大惊失色,再也不看她一眼,迅速出了门,向米雷灵宫的一级侍卫总管禀报此事。
阿梅济躲在房内,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完了,这下完了,小命快丢了。
虽然王妃现在地位和往日不同,连名份都没有,只能耽在米雷灵宫做君王的“情人”。但谁知道,这种冷遇只是一时的,等君王的气消了,必然会接王妃回到侧妃们居住的寝宫。
但是现在王妃不见了,国君一定会大怒,完了,她的小命恐怕真的要保不住了。可这也不能怪她啊,她一介小小侍女,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早上,侍女主管告诉她,一级侍卫总管已经将此事报告给了洪都斯大人,洪都斯大人发动了几个卫兵团队在城堡内外四处寻找,可搜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丝毫的头绪。洪都斯大人已将此事迅速报给了正在边境视察的国君。阿梅济听得心一跳一跳的,冷汗涔涔。
下午,米雷灵宫里又传来了国君即将提前回特雷亚斯的消息。阿梅济慌了,双手合十,跪倒在房内的中央,祈求老天保偌她这次能平安度过这个险关。
二天后,国君终于回来了,听说他马上就要驾临米雷灵宫了。
一个随行的相熟小卫兵偷偷告诉阿梅济,国君闻知王妃失踪后暴跳如雷,以为王妃又在玩失踪的游戏,可匆忙回城后,听到了洪都斯的详细报告,脸色即变得凝重与y沉起来,他立即召集了最精英卫队中的一支,要求他们在城内城外全力搜索,一个角落也不放过,同时还派出了最精明的密探潜入其它各国域内,秘密打探王妃的下落,只要发现有陌生女子曾进入该国就要立刻回报。
阿梅济将自己关在小房间里,穿戴得整整齐齐,额头满是汗水,心跳得厉害,只等着国君的召见,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好像在慢慢地分离。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阿梅济等了整整一天,也没等到国君的召见。阿梅济在惶恐之余,整个人又稀里糊涂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天黑以后,她偷偷溜进侍女主管的房间,塞给了她三十个伦币,悄声询问国君来这里的始末。
侍女主管睨笑着看向她,收了她的钱财,告知她,她已经安全了,国君不会找她的麻烦,因为该问的事国君已经问过她了。
阿梅济恍然,自己还真是糊涂了,国君高高在上,真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他当然不会纡尊降贵的来问她,肯定是先问一下她的头儿了。
主管告诉她,由于王妃失踪的那个晚上和自己同睡一间侍女房的侍女们都能证明自己确实整晚都在睡觉,所以,她谋害主人的嫌疑已经完全消除。
听到了主管的话,阿梅济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早说嘛,害她还真是虚惊一场。
一个月后,阿梅济被调到了君王的身边作侍女。
对于这个类似升级的调动,阿梅济是受宠若惊,她心知肚明自己是托了王妃的鸿福。因为也许,国君每次看到她,就会想起王妃,想起与王妃有关的所有一切,所以,作为一种缅怀,他把她留在了身边。
阿梅济到岗后,一直尽心尽力地工作,并且牢记着皇室里的生存法则。看见的,当作没看见,听见的,当作没听见,没事不要八卦,否则麻烦自会来找你,更不能拉帮结派,否则倒霉的没准还是你。
留在君王的身边,阿梅济看见了从前许多她根本看不到的事情。
番外——赤鹰宫女篇(二)
在阿梅济的眼里,君王可真被王妃弄惨了。
她注意到,君王经常没日没夜地耽在议事殿里忙碌,既不召寝任何王妃,也不与任何情人寻欢作乐,这可真是一件怪事。阿梅济认为,男人们酷爱男女欢爱之事,追逐放纵的情欲沦陷,是天经地义的事,否则这世上为何只有男人与女人两种人,不就是为了两性结合及繁衍吗?
赤鹰国的君王又是一个何等优秀的男人,他身边美女如云也应是理所当然。说点题外话,阿梅济觉得君王身边最漂亮的女人应当属雅蜜儿皇后,一张绝顶美丽的脸,让人看后过目不忘,也只有这样一位绝色美女,才能与同样是养眼美男的国君相匹配。相比之下,自己王妃的外形要逊色很多,平心而论,阿梅济认为王妃只属中人之姿。
于是,就像所有人都有的那个疑惑,阿梅济心里也有。那就是,为什么外形中姿的王妃能牢牢地吸引住国君?也有不少小姐妹私底下问她王妃的魅力是什么,但她吱唔着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说王妃温柔呢,好像不是,她对国君发起脾气来厉害得很,说她有勇有谋?那更差离得远,王妃素来心思单纯,一看即透,连她阿梅济有时都能揣摩得到王妃的心里所想,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不光是小侍女姐妹们,也有不少王妃或情人们的侍女受她们的主人之托向她打听王妃的特点到底在哪里,她们的主子们好模仿,以此赢得国君的喜爱。不是阿梅济不肯说啊,而是她根本也弄不清原因在哪儿。这些人只得悻悻而去。
阿梅济一个头变两个大,又得罪人了。
夜幕降临,阿梅济和几个侍女端着晚餐进入议事殿的侧间。国君正端坐在正位,与达伊和洪都斯两位大人低声说着什么。
阿梅济小心翼翼地将餐点放在桌上,低着头就要退出去,国君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分明看见,国君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在极力压抑的痛苦。
“全拿出去,”国君指着桌上的餐点,“达伊,洪都斯,你们出去把这些吃完。”
“王,”洪都斯大人焦急地道,“您不能再这样子了,王妃一定会回来的。”
“拿出去。”国君的声音低沉而严厉。
阿梅济和几个侍女慌忙收拾了下桌子,匆匆地退出了房门。
小侍女们在小声地议论。
“王又不吃晚饭了,可他就算什么都不吃,王妃也不会回来啊。”
“去,要你胡说,王妃一定会回来了,让王听到了这话,你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阵静默后,又有人说道,“昨天雅蜜儿皇后还来过了,可王推说事忙拒绝见她,皇后很生气。”
“她生气又如何,”一小侍女偷偷道,“大家都在私底下说,第二宰相的家族已经今非昔比了,王在一年以前就已开始逐渐分散他们的家族势力,当初立雅蜜儿王妃为后,只是为了给第二宰相做个障眼法而已,表示仍然注重他们的家族,实际上那时君王的行动就已展开了。”
另一小侍女道,“第二宰相可不是普通人,他们的家族势力庞大,哪里会甘心任王削弱。”
小侍女们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犹如坠入了迷雾中,谁也不知王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拿不准第二宰相究竟会怎么应对,大家都是一头的雾水。
当天晚上,阿梅济值夜班,她捧着一个点心托盘走向了议事殿。快到殿口时,忽然看见了三十二王妃。她正站在殿口,一身黑衣,长长的披肩从头到脚流泻而下,她的近身侍女正附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抬脸之即,三十二王妃看见了阿梅济,她向她微笑了一下,阿梅济惶恐不已。走过她身边时,三十二王妃拦住了她,接过了托盘,“让我来吧。”
“是。”
番外——赤鹰宫女篇(三)
阿梅济低首站在殿门的侧面,她的近身侍女则主动走下了台阶等候。
不到一会儿,她就看到三十二王妃走了出来,那双动人的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失望。她连看也不再看阿梅济一眼,就独自走下了台阶,与她的近身侍女一起走向了回寝宫的路。
“阿梅济。”君王在叫她的名字。
“是,国君。”阿梅济匆匆奔进了殿内,然后,又端着一个满是点心的托盘走了出来,她的心里在摇头叹气,国君又是什么都不吃,忙碌到那么晚,真难以想像他是怎么撑住的。
过了几天,阿梅济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三十二王妃,暗月国极品贵族之女妮妮安将正式晋升为第二王妃。而原来的第二王妃,多罗列国的第三公主希思美如在回国后因受到其他皇室子女的排挤,不到两年就死于了宫廷内部的争斗中。有人说她是死有余辜,因为害死了多罗列国的小皇子,也有人说她是清白的,只是遭到了陷害而已。还有一个比较公允的看法,认为皇室内部的血腥是难以避免的,谁对谁错,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只有看谁的手腕高,谁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了,谁才能笑到最后。而那失败的人,只能最后被人们遗忘。
皇室的残酷,也正在于此。没有谁是无辜的,也没有谁是真的有罪,成者王,败者寇,大家不过各凭本事罢了。
继第二王妃的头衔空出来以后,三十二王妃便成式加冕成为了第二王妃。每天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据说雅蜜儿皇后以及众多王妃都被气得够呛。尤其是第一王妃米南达和三王妃明月,据说已经结成了联盟,要联合抗衡国君的新宠。
至于曾经的第十宠妃苔丝德拉,仿佛在一瞬间被人们遗忘在黯淡的角落里,没人去多问,也没人上门嘘寒问候。一段日子后,她养胎到了七个月时突然小产,人们大惊大乱,慌作一团,国君盛怒,下令严查此事,可查了足足几个月,仍找不到一点头绪。
就在那段人心惶惶的时刻,人们擦亮了眼睛,放高了警惕,在众王妃或君王情人们中胡乱揣测谁是凶手之时,阿梅济却是心中有数。她每天耽在议事殿里,得到的小道消息自是比别人多,但她嘴巴严实,从来不多说什么。
记得有一天深夜,侍卫轮班的时候,她正好坐在独自坐在草丛里看星星,密密长长的绿草,和深沉的夜色,将她隐藏得严严实实。
正在昏昏欲睡,半打瞌睡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个侍卫低声在对他的弟弟说最近要小心一点国君的脾气,决对不能有半点轻心,因为他刚从某个机密途径的得到一传言,据说十王妃的孩子是国君亲自派人拿掉的,似乎是十王妃犯了什么错误,惹恼了国君,国君一怒之下便秘密惩治了她,但至今十王妃还蒙在鼓里,仍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掉的。
两个侍卫低声唏嘘了一会儿。
阿梅济只觉得浑身寒意。
只是她的脑子里依旧像浆糊,仍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隐隐只觉得国君的手段残酷无情而已。
但国君总是国君,他做事一定自有他的道理,虽然处事方式让人不寒而栗,但阿梅济坚信,国君做事总是对的。
又隔了一天,议事殿里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随同孟菲塔将军前往受训的前第一王妃的弟弟罗伦居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而且,居然和前第一王妃是同一天失踪的。
阿梅济看到,当国君听到那个消息的一瞬间,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眼神里s出惊慌与恐惧的光芒,他的双手紧紧按住王座的两边,高大的身形差点儿就要因冲动而猛地站起,指节因用力过猛而咯咯作响,座椅也轻轻地发出摇晃的声音,几乎要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阿梅济睁大了眼,立在一旁,背挺得直直的,头低得下下的,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从未见到国君如此失态过,还是在议事殿的晨议会之时,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她的冷汗顺着发际流了下来。
那是一种陷入了真正的恐慌中的国君,面色惨灰,连眼神甚至都看起来有几分无助,他的急速起伏的胸膛暗示着他已经竭尽全力地在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如此高大的国君,坐在王座上,就像一只奋力挣扎困兽,目露凶光,满腔的暴怒因为无处发泄而显得整个人犹为可怕。
番外——赤鹰宫女篇(四)
议事殿的众臣子见势不妙,纷纷跪拜在地祈求恕罪。
尤其是孟菲塔将军派来的信使,更是两腿不停地抖索,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嘴里喃喃着饶命,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议事殿里飘扬着的火爆空气就要一触即发。
记得那个时候,阿梅济一直没弄懂国君当时为何会在众臣面前失态,也搞不清国君当时的心绪到底怎样。在那个紧张的时刻,她整个人害怕归害怕,可迷糊仍归迷糊,依旧没弄清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若干年后,贝丝对她详细地解说,她才明白。
贝丝告诉她,罗伦乃是王妃最喜爱的男人,是她至亲的亲人,在某种程度上,他对她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国君。所以,只要罗伦还在,王妃就一定会再回来,为了罗伦,为了自己这个亲爱的弟弟,王妃恐怕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必会再回来找他。国君对此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国君对罗伦严加关照,无论他去哪里,总有人暗暗跟着,就是怕他会莫名的失踪。如果罗伦一旦离开,王妃也从此也会没有了顾忌,想逃便逃,想离开便离开,会让国君头痛不已。
而现在,贝丝说,王妃失踪,罗伦也同时不见,就意味着国君手里没有了c控王妃的王牌,再也无法直直地牵制住王妃,左右她的一举一动。对于这个控制欲权力欲极强,又深爱着王妃的男人而言,罗伦的失踪,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那,王妃还会回来吗?”阿梅济怯生生地问贝丝。
贝丝只是淡淡的道,“回,或不回,已不是我们所能预测得到了。”
阿梅济小心地观察着贝丝的神情,看着这个既是君王的情人,后来又做了第二王妃妮妮安的情人的美丽女人的脸庞。她在暗暗惊叹她明丽容颜的同时,也不由得钦佩她的那种发自心底的某种睿智和淡定。阿梅济不懂这个女人,一个曾经九岁便沦为雏妓的女人,是依靠什么才能拥有这样的智慧,不但在宫中牢牢立足,还能暧昧而从容地周旋于国君和第二王妃的两人关系中。
大概是在一年前吧,阿梅济咬着手指,她记得,一个夏日的午后,贝丝正式迁出了米雷灵宫,搬进了第二王妃的居住之所。阳光伴随着日风,随这个消息的传来,使城堡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原因有二。一是谁都没有想到第二王妃除了疯狂爱国君以外,原来也喜好女色,二是谁都没料到国君会对第二王妃宠爱至此,竟能对她如此放任,不但默许她在自己的寝宫内肆意放纵地沦陷于情欲,更是将自己的情人双手奉上。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更奇特的是贝丝,她对所有关于她的安排似乎都显得漫不经心,好像这一切的发生,都与她丝毫沾不上半点关系。别人的讨论,别人的私底议论,别人的异样的神情,那都是别人的,跟她没有半点联系。
贝丝与阿梅济安静地站立在树下,她慵懒的眼神,在阳光下,闪烁着猫眼一般神秘的紫色光芒,厚郁深沉的神色下,永远看不出她内心的真正所想。
阿梅济看着她,不禁有几分发呆了。
她看着她呆滞的神情,笑出了声,拍了拍她的脑袋,“阿梅济,你怎么变得和王妃一样喜欢发呆了呢?”
阿梅济回过神,吐吐舌,不好意思地笑笑。
提起了王妃,贝丝的神情不自觉地变得温柔,柔情得几欲滴渗出水来,那种浮现在眼底的丝丝媚态,那种眼底展现来的光芒与美,让人不知不觉地被蛊惑和吸引。每当看到她的这种表情时,阿梅济便有一种错觉,觉得她的情人是王妃,而不是国君或妮妮安王妃。
这几年来,贝丝有事无事就爱来找阿梅济说话。阿梅济没因此认为这是自己人缘很好的缘故。经过了几年的时间下来,她看得很清楚,贝丝和国君一样,之所以那么喜爱经常看到她,全是因为,从她的身上,好像可以看到另外一个女人的缘故。
她和那个女人曾经朝夕相处,因此,看到了她,就仿佛如同看到了她。那个有时温柔,有时坏脾气,有时单纯执着,有时任性妄为的王妃的一切。她的影子仿佛无处不在,并未因她真人的离开而有所不同,她的影子,仍然在这个深深的寂寞古堡里飘荡。
番外——赤鹰宫女篇(五)
阿梅济有时在忙碌时,会生发出一种错觉,仿佛又听到了她在轻唤“阿梅济”的声音,这时无论手头有多忙,她一个激灵,便会匆匆跑来,准备应承下一切活计,可抬腿走了两步,却蓦地发现错觉不过是错觉,佳人早已不在。阿梅济是真心喜爱王妃的,王妃为人真实,坦率,有时很热情,有时很诚挚,是一个有着真性情的王妃。
第二王妃妮妮安与她有着类似的温暖眼神,却永远无法拥有和她同样温暖的灵魂。也许两人的身世与经历有所不同,会导致她们对人对事的看法有异,但是,一颗与生俱来的善良与仁慈之心,却是任何凶险或伤痛的经历都无法磨灭的。
这么多年来,王妃也经历了很多,但她似乎仍然学不会怎么去与别人争锋相对,与别的女人去抢男人。她似乎不屑于这样做,或者认为这样做是多此一举。王妃曾经对她说过,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是抢来了,也必不长久,就算是长久了,你也一定不会快乐。与其如此,还不如顺其自然好了,淡淡地看着身边之事的风起云涌,何尝不是对人生不快的一种对抗。
这句话,阿梅济不大明白,或者说,有很多东西,她都不大明白。但她也懒得去想。算了,这些都是他们事情,她一介小小侍女,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梅济看着国君明显的日益消瘦下来。他的眼神依然锐利,身上的气息依然危险,眸底的某种隐隐的伤痛依然是挥之不去。
他定期召寝不同的王妃和情人,以七天为一个循环,其中只有四天属于这些妃子情人们,其余的三天,他则是耽在王妃最后曾住过的米雷灵宫的寝间里独自过夜。
阿梅济隐约记得,这似乎曾是国君与王妃之间的某种约定。不过,日子好像有点不对。阿梅济好像曾听说过这个约定,七天为一个周期,有四个晚上国君听从王妃的安排,其它三天则归国君自己处理。
现在的这样安排,嗯,好像有点颠倒过来了。
一年又一的过去了,国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看不到他的一丝笑容。他的眉头时常紧锁,在没人时,神情也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哀伤,也许,他认为他永远也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她以一种绝决的姿态离开,突然的消失,不留任何支言片语,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有了踪影,留下的,只有君王在心底日益加剧的隐忍的痛楚。
王妃到底去哪儿了呢?阿梅济经常独自坐在台阶上思考着,几年前,国君曾对外宣称王妃去了远方的某个神殿,与神明作伴,如今,难道王妃又去远游了,可为何都不对国君说上一声呢?
王妃有时可真绝情啊!
她就这样子忘掉了国君吗?她可知道在她走以后,国君有多么想念她,他经常翻看她从前写的各类的音乐与舞蹈笔记,读着她写下的每一行字,把她的所有东西全都视若珍宝一般收藏着。夜里,阿梅济守候在门口,隔着一扇门,偶尔还可以听到国君在喃喃着王妃的名字,每逢这时,阿梅济的心底竟然也会生出发一声叹息。
时间过去有多久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了,依旧打探不到王妃的任何踪迹。到了第四年时,君王突然紧张起来,在赤鹰国内明里暗里埋下了不少眼线,让他们每日回报特雷亚斯及其它小城的日人流情况,只要有生面孔出现,不管是男是女,都要进行立刻的秘访跟踪核查,一定要将他们的老底都掀得明明白白。这些眼线们均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探子好手,能力与身手一流,完成任务的效率自然是不在话下。
番外——赤鹰宫女篇(六)
同时,国君还放宽了特雷亚斯及其它几个城的人员流动政策,允许他国的自由国民们合理而自由的出入。
阿梅济是懂得的,她很清楚国君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每逢王妃失踪后,隔个四五年左右便会突然回来,以一种意外现身的姿态出现在国君面前。如今已是第四年,国君自然就紧张起来,开始迅速发动人力物力寻找她。
阿梅济看在眼里,心里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王妃啊,你到底在哪里?国君仍在锲而不舍地寻找你,已经四年了,整个赤鹰国内,只有他一人,是从未放弃过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现在放眼望去整个赤鹰城堡,有谁不知道国君的心思,甚至他本人都懒于掩饰他对她的爱恋与思念。不过奇怪的是,他这样大张旗鼓地四处找她,似乎也不怕别人知晓他的感情,更不怕会有人因此而对王妃不利。
国君的心中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阿梅济曾经偷偷看到,君王站在高高的宫前台阶上,看着这座巨大深邃的城堡,视线投向远方,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对所有自己担心的一切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只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如何?王妃仍然没有出现。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日夜与黑白的周而复始,时间飞逝如流水,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在君王的天罗地网之下,始终没有王妃的任何消息传来。
阿梅济看到国君开始日渐憔悴,他英俊的脸上终年也难见一丝笑容。
已是第六年了,仍然没有任何关于王妃的消息传来。但城堡里却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
首先是第二王妃妮妮安突然病倒了,她这一病就是好几个月,缠绵病塌,一病不起。御医们会诊了多少次都是束手无策,怎么也查不出她的病因所在。妮妮安王妃被病痛折磨地死去活来,每天躺在床上痛不欲生。
而在她病倒的这段漫长的日子里,国君从没去看望她,他的冷漠与无情,更令她心上和身体上的痛苦成倍地增加。她躺在病床上,伸出雪白的手臂,指着身边的侍从们,几次喝令着他们去请国君前来看望一下她,哪怕仅只一次也可以。
然后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嘴里一直在喃喃着国君的名字。
随从们硬着头皮匆匆地来到了议事殿,但国君早知他们的来意,他们被挡在门外,站了一天一夜,却连半步都未曾被允许进入过殿内。
国君的绝情,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虽然早知国君天性冷酷凉薄,却不知原来可以到这一程度,对自己曾经宠爱有加的王妃都能狠心薄情。但转而又了然,表示理解,必竟能够掌控与管理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王国的君王肯定与常人不同,若非有这种非常的性情与手腕,大概也不能在那个高高的黄金宝座上坐得稳稳当当。
如果他稍微软弱一点,或顾惜某种旧情,恐怕早在多年前就被权臣发起谋乱时给拉了下来。
正当大家屏住呼吸看着事态会怎样发展时,一天夜里,妮妮安王妃的寝宫突然失火,火光冲天,将半个夜空似乎都照亮。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到了议事殿紧闭的门前,向侍卫统领慌乱地禀报失火一事。
侍卫统领慌忙地进入殿内向国君请示。
阿梅济看到,国君慵懒地斜靠在宝座上,手拿着一杯冰水,漫不经心地听着,当宁多柯统领说起“失火”两个字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宁多柯半跪在殿下,低头等待了许久,都没等到国君的任何支言片语。
过了半晌,国君才淡淡地道,“灭了不就没事了。”
国君的轻描淡写,让宁多柯统领看起来有几分惊讶,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领命下去,吩咐左右加强人手速前去妮妮安王妃的寝宫帮忙灭火。
国君一人坐在安静而空旷的议事殿中,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深邃锐利的绿色眼眸里浮现出了几分玩味。阿梅济垂手站立在大殿的柱子旁,大气也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国君忽然转过头看向了她,嘴角微微地扬起,抿着的唇弯成一道弧线,阿梅济惊得浑身一震。
接下来,只见国君似笑非笑地对她说道,“这些女人们玩来玩去的把戏,真是让人厌倦。既是放火人,又是灭火人,还大张旗鼓地派人来请我前往她的寝宫?”国君的眼神冰冷,并发出慑人的光芒,“但怎么可能?她作恶太多,又是言而无信之人,我不会再去见她。”
阿梅济屏住了呼吸,胸口发闷,眼睛看着地下,一声都不敢吭。
番外——赤鹰宫女篇(七)
这后宫里的女人们的y谋,她也见过不少,自认为对此也颇有心得体会。但这次她不能理解的是,国君为何能在第一时间就看穿了妮妮安王妃的心事?
“阿梅济,”她低着头,听着国君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听着,我刻意地培养你,就是为了在青依王妃回来以后,你能在她身边全力相助,为她阻挡住所有可能出现的y谋与危险。”国君凌厉的眼神盯着她,声音浑厚而充满了力量,那种压迫的气势,严厉而不容置疑的指示,使阿梅济全身蓦地一震,心紧得揪在了一起,呼吸困难起来。
这是国君第一次对她提及将她调到议事殿做侍女的原因。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责任,而这份责任,是这个王国的最高权力掌控者交给她的,她既紧张又兴奋,因为这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或者说,是一种被认同感。
随后国君又突然叹息起来,声音低低地,“她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心狠手辣呢?一次又一次地中了那些女人们的计,将自己卷入了危险的旋涡,我真拿她没办法。”
阿梅济垂下了头,心跳却更加快了,但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国君刚才的话,刻意地培养她?做王妃身边的得力侍女?
是的,她承认,这些年来,她确实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议事殿是重臣们商议政事的议政中心,来来往往的大臣们形形色色,几乎全是戴着面具在做人,从他们相互间虚假的寒暄中,在他们争锋相对的硝烟怒火中,从他们犀利而咄咄人的言词里,阿梅济收获颇多。她学会了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不同的人,揣摩他们的心思,思量着他们的下一步会怎么做。
随着时间的拉长,阿梅济明显感觉到自己和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也许是长大了,也许是成熟了,也许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经历了某些不同寻常的经历,也许是国君的刻意“栽培”,她的心思渐渐变得细密,灵巧,和狡黠。
另外,再加上后宫王妃们掀起的一些是是非非,她在耳濡目染之下,对王妃们耍弄的那些y谋诡计的套路居然颇有些心得体会。
因而,阿梅济常常在想,等王妃回来以后,她是不是真的就可以保护好王妃了?是的,阿梅济想保护好王妃。王妃对她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因为王妃,国君又怎么会注意到她,并对她培养栽培,若不是因为王妃,她现在还极有可能是深宫里一个只能给人端茶送水的小侍女,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还要替主人顶罪获死,并且还必须得无怨无悔,本来嘛,一个小侍女的生命就是贱如杂草。
阿梅济默默地站在议事殿外,垂着头,脑袋里不知为何就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除了妮妮安王妃病重一事外,发生的第二件大事便是雅蜜儿皇后的失宠。雅蜜儿皇后的辉煌时期看来是彻底过去了。这位美艳绝伦的皇后,在青依王妃失踪后的最初几年,是获得君王召寝次数最多的一个女人。
阿梅济仍记得很清楚,那位美丽得无与伦比的皇后曾如何意气风发地在花园里散步,如何居高临下地对其她王妃们指手划脚,还耍出不少手段弄掉了好几个王妃或君王情人们的子嗣,君王看在眼里,却不闻不问,任由她欺负污侮众王妃或是他的娇柔性感的情人。雅蜜儿皇后因而更加嚣张跋扈。
可就在雅蜜儿皇后极为受宠的第三年时,赤鹰的议政中心发生了一场变动。第二宰相,也就是皇后的父亲,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突然暴病而亡。消息传到城堡时,国君立即下令全力严查。
第二宰相的这一亡,让他整个家族支系都产生了巨大的震荡。皇后是首先得到宰相横死的消息的几个人之一,她的脸色刹那变得惨白无色,整个人摇摇晃晃,被人扶着都差点儿站立不住。随后她蓦地又仿佛醒悟到了什么,用力跺着脚,哭着,叫着,发疯般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周围的侍女们拦都拦不住。
只听她哑着嗓子,流着眼泪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侍女们慌忙劝解,对她说即使没有了父亲,国君还会照顾您的。皇后一听这话,扬起手,啪啪几下就赏给了她们一人一巴掌,她红着眼,啐着口水道,“蠢猪,贱货,你们懂什么,一群废物,一个有脑子的人都没有,亏我养了你们这么久。”
番外——赤鹰宫女篇(八)
侍女们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吓得全都伏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皇后的两个心腹侍女这时从外面匆匆跑来,个头矮的那个跪在地上请安,另一个高个子则面无人色地凑在皇后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皇后听后当场晕厥,差点儿就直接横倒在柔软地毯上。
侍女们慌作了一团,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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