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玫瑰之剑(七)
我将手伸向了玫瑰之剑,定住心神,缓缓地,将匕首从剑鞘内抽出,“叮”的一声,玫瑰之剑发出了微微的红色光芒,我将利刃对准手腕,深吸一口气,狠狠地割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血花点点,喷落在剑身,云妮及其几个贴身心腹看得惊心动魄,不敢上前。
玫瑰之剑在众人的目光里化为一柄闪烁着妖异红色炫彩的耀目长剑,剑身发出嗡嗡的蜂鸣,缓缓升起,移至了我面前,我站起了身,长剑也随着我慢慢移动,我的手臂挨近了锋利的剑刃,闭上了眼睛,再次用力地贴合割划,殷红的血犹如绽放的玫瑰一般迅速地挥洒打开,血红的记忆,奇异的光芒,熟悉的场景,我的心仿佛又被几年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再次包裹,“青依,够了,”云妮尖叫着冲上前来,泪水掉落下来,“你不能再流血了,再流你会死的。”
“云妮,你听我说,”忍住巨痛,我艰难地道:“我只知道以我的血养剑有可能开启玫瑰之剑,但你能否真的回去,就只有看运气了。”
云妮流着眼泪不断地点头,“够了,够了,青依,是我太任性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到任何后果,我没有想到你需要流那么多的血,对不起,青依,”她扑过来拥住了我,身体不断地颤抖,泪水濡湿我的肩头,“对不起,对不起……”
我抓住了剑柄,满是血迹,交到了云妮的手上,“不要说这么多的对不起,”我忍住痛,“因为接下来,还需要你的血试试。”
多年前,我深受重伤,几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并同时借助精灵之星的威力,才开启了玫瑰之剑的跨时空力量,打开了时间的夹缝,重返故地,如今,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要离开那个男人,自然不能付出同样的血量,我将剑小心地放在云妮的手心,她惊愕而惶恐地握紧,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月光下,竖起剑刃,划过了手掌,鲜红的血触目惊心地洒在月光笼罩的闪亮剑身。
“嗡”的一声,剑体发出的响声徒然增大,不绝如缕,萦绕耳边,四周的树木,土地,房屋仿佛同时震动起来,我差点儿没能站住,云妮的心腹和侍女也失措而慌忙地扶住一旁大树,没有想到,云妮居然真的拥有与我一样的唤醒能力,也许,是因为我们同来自于异世。
红色的炫丽光柱呼地一下冲上了蓝黑色的夜空,如同最美丽的烟火,霎那散开,星辉点点,玫瑰之剑的力量已被点燃,我立在原地,抬眼望向那梦幻般的景致,半个夜空被照亮,思绪万千,想起了曾经逃亡的旅途,想起了黑恶兽,想起了帕斯星还是王子时力挥玫瑰剑几乎全部歼灭了它们,想起了同是美丽的夜空,致命的力量如同流星烟花般的划过,最灿烂最炫目的梦中才能见到的星柱流光,原是死亡与黑暗血腥的罪恶力量。
云妮扬起手臂,粉色的柔顺长发飘散在风中,绝美的容颜有几分迷茫,仿若在梦中,一滴二滴三滴血,仍觉得还不够。
想起由利国的种种往事,想起那个绝顶聪明却命运不济母亲的刺目鲜血飞染她的长裙,还有他,以及眼前的她,尖刀般锐利的疼痛排山倒海般涌来,远远胜过现在的流血伤处,她完美的嘴唇弯起一道有意味的弧线,也许是微笑,也许是自我讽刺,她捏紧剑柄,睨着那闪耀发光的剑尖,猛地大笑起来,发丝乱舞,遮住了她魅惑诱人的眼睛,没能看见青依及其他人的诧异担忧的眼光,在夜风与炫烂之中,在星芒与月光之下,电光火石之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将剑刺向了自己……
那一瞬间,世间的所有仿佛都已消失,时间的流动也变得缓慢,她听见了青依的尖叫,众人的惊呼,这些,都像是从远方传来,形成了一道遥远的记忆,熟悉而陌生,体验却又触碰不到,接下来,她看到了,粘稠的血y如流水,迅速染红了她的胸口,她的长裙,滑落在了剑尖,红色的剑柄,妖异而流光溢彩的红色之芒愈发炫烂,光之范围愈来愈大,旋转而飞速地再次冲上夜空。
第三十九章 玫瑰之剑(八)
命运之门再次开启,打开了时间的夹缝,时空之门光炫耀眼,深蓝的夜空惊亮如同白昼,异景唤醒了整个沉睡中的特雷亚斯,我听见了城中的喧闹声开始沸起,全城的人们都已被惊动醒来,惊叹,呼叫,膜拜,还有急促的,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似乎都朝此边涌来。
我却忘了担忧,忘了恐惧与害怕,因为,眼前的所有,已超越了一切的一切。
云妮的身体被一圈红光金雾完全地笼罩,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我,光圈伴随着她一起移动,她变得惊人的美丽,精致的脸上被光芒映照出红晕,就像古希腊传说里的女神,被上天所眷顾,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夺目与光彩,让人不敢直视与亵渎,“青依,我们一起走,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儿。”
她的身体已微微欲坠,失血过多,却仍努力地保持清醒,静静而坦然地凝望着我,目光里纠集了太多,有依恋,有期待,有兴奋,还有狂热,太多太多,多得令我无法承受,令我的心脏失去了控制,整个人晕眩和迷蒙起来
我不能回望着她,如同她一样地注视着我,因为她的美丽,她的光晕,她的神彩,都不是那个世间和这个异世所能存在,我会被她的诱魅所盅惑,为她的心碎而心碎,被她的绝色姿容所折服,在那对视的闪神和妥协的瞬间,我会真的被她完完全全的征服,我摇着头不断地向后退,伤口仍不断地滴落着血,不断地往下落,随着我的后退而撒下一串串鲜红色的印迹。
她的眼泪滑落下来,如同最美丽的珍珠,落在玫瑰之剑上,“叮”的一声,玫瑰之剑发出了更大的嗡鸣声,地震山摇,惊起了无数屋顶横梁的石块落下,数只巨大飞鸟惊得迎空展翅而起,喉咙里发出呱啾的声音。
我定定地站住,她欣喜若狂,猛地向我扑来,一下子紧紧拥住了我,泪水不断,“我们走,我们走,青依,我们一起走……”
“不,”我喃喃着,但却无力松开她的怀抱,她身上的光晕越来越大,直至把我们两人同时包围,我的脑里更晕了,呼吸困难,四肢忽地发软,意识混沌,紧紧抓住了她,唯恐自己会跌倒,她与我紧拥在一起,泪水再次打湿我的肩头,我也顿觉脸上凉凉的,什么时候,我的眼泪就这样子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为她的痴守,还是我的坚持,为她的绝望,还是我的摆脱,我终于,还是放开了她。
她的身形猛然一震,站立不住,半跪在了地上,粉色长发犹如瀑布一样披落在了软软的肩头,覆盖了整个前胸,“青依,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正在这时,四周围响起了重重的马蹄声,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我们已被重兵重重包围,来不及多作思考,来不及忧心忡忡,我立刻就被一双肌r结实有力的臂膀从地上拉起站稳,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我不自觉地全身开始放松,他却冷冷道:“这一切全是你做的?”
我的血y凝固,原来放松的肌r又开始收紧,毛孔全都竖起,根根寒冽冷硬,他冷然地盯着我,“私通由利外敌,盗取玫瑰之剑,将赤鹰皇宫秘道曲线图传给由利皇族,将特雷亚斯今晚闹得彻夜不眠,是你做的吗?”
我的嘴唇嚅动着,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旁边有人迅速地将几个人押了过来,我认出他们,正是云妮的几个心腹侍女和侍卫,他们抖抖缩缩,其中一人小声道:“第一王妃将这个交给了我们。”
一张画得奇奇怪怪的图纸呈现在他的掌心。
我头晕目眩。
云妮在不远处,光环笼罩之下,卫兵重重包围之间,仰天大笑,“是的,那又怎么样,就是我们做的,青依根本就不想跟你在一起,所以为我打听了玫瑰之剑,并从努多努手里骗到了秘道图。”
努多努也夹在人群里,此时飞扑出来,伏在地上,见事情败露,冷汗涟涟,“罪臣该死,小女对我日夜哭诉,说想寻得秘密出宫之路,助由利皇后一臂之力,我怜她早年丧母,又在外飘荡多年,一时心软,便将这只有世袭皇族当家主人才知道的秘图交给了她,罪臣死一千次都不足矣。”
说罢,拔出了一柄长剑,朝向了自己,穿透身体,热血喷洒而出,瞪圆了眼睛,站立几秒后,重重倒地,魂断身身亡。
第三十九章 玫瑰之剑(九)
夜幕下,遍地的血腥,风吹过次,我几欲作呕,却又始终吐不出,头晕沉得越发厉害,几近晕眩。
他的亲生父亲死在了他的面前,他却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眉头也无丝毫攒动,冷冷,yy,沉沉,极为严酷地定立在那里,完美而坚硬的下巴线条都没有抽动一下,仿佛此事与他毫不相关。
“来啊,先将由利国皇后和第一王妃给我押下!”冰冷的声音从他的唇里轻描淡写地吐出。
这不是我所熟悉的他,但在这一瞬,他却更像个帝王。
十几个卫兵冲上了前,却被玫瑰之剑的光芒得不能靠近,帕斯星极为蔑视地看了一眼,冷冷道,“你们仅仅凭玫瑰之剑就想异想天开?”
他沉静了下来,也许是默念起了某种咒语,转瞬之间,仅仅十几秒,玫瑰之剑的艳光丽彩忽然消失,嗡鸣声也愈变愈少,直至停止,长剑丁丁当当地落在了地上,四周围一片寂静,光亮仅余周边人马的火把光照。
云妮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卫兵们毫不怜香惜玉,如狼似虎地将她架起拖走,她身受重伤,已完全陷入晕迷状态。
十来个卫兵站在了我面前,没敢上前,我笑出了眼泪,这是一场怎样的闹剧啊,便看也没再看帕斯星一眼,微有些跌跌撞撞,负伤前行,众卫紧跟在后。
夜空已微微泛白,天快要亮了,我仰头望向即将消失的满天星斗,脑海里什么也没有多想,一丝感叹却浮了上来,这一夜,真的是不同寻常的一夜。
第9卷
番外——米南达篇(一)
我是由利国的第四公主米南达,当我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穿着蓬蓬裙,撑着小阳伞,在阳光下,草丛里,和小侍女们扑蝶玩耍时,温暖的柔风吹拂而来,带来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帕斯星王子。
彩蝶飞舞,阳光耀眼,我眯着眼顺势看去,不远处那几个艳若桃花的公主们正在低声羞语,脸上泛起了可疑的浅浅的红晕,眉眼里含春待放。
“歌纳玲,她们在说什么?”我好奇地问身边那个最大的侍女姐姐,一直以来,我的侍女们中间她懂得最多,并且会每晚讲故事给我听,哄我入睡。
歌纳玲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名字,她望着那几个羞得连花儿都要躲开的公主们含笑而不语。
“快告诉我嘛……”我拉住她的衣角,不停地问,她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主们正在谈论赤鹰国的帕斯星王子。”
“帕斯星王子是谁?”
歌纳玲来了兴趣,开始对我侃侃而谈这位鼎鼎大名的王子,从他的童年遭遇谈起,再说到他的勇气与谋略,聪明和睿智,还有他极为出色的外形和神影鬼魅般的剑术,即便是遭到了无数的追杀和背叛,到最后都能成功的化险为夷。不但赢得了别国国君与贵族的称赞,还赢得一直视他为敌手的亲生父亲赤鹰卡罗王的欣赏,虽然因为种种原因,父子俩是敌人,可他的父亲仍公开说过自己也是由衷地钦佩他。
从此,帕斯星王子的大名四国名扬,引起多少倾国名花与贵族公主的一心期待,但他的心,似乎未曾为任何人停留,永远都是孤身一人抵挡腥风血雨;利鹰一般桀骜锐利的眼神里没有容下任一一人。也有秘密流言说他与暗月国皇后曾爱得死去活来,翻天覆地,但经有心人追查考证,证明这纯属捕风捉影,于是,各国公主与贵族小姐又开始倾心相许,期待着王子的心能落在自己的身上。
我顿时明白了那几个公主们偷偷暗笑,害羞脸红的原因,因为,从此以后,帕斯星王子这个名字也一直铭印在我的心底,难以忘怀,试问,这么一个优秀的王子,有谁又能忘记?
也许是上天的神明听到了我的祈祷吧,那一天,我真的见到了他,欣喜若狂,心跳加速,脸红得发烫,手脚都不知放哪里好,但他却浑然不觉,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透明的存在。
我躲在正殿的廊柱后,在血腥与厮杀中,看到他为了保护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孩而深受重伤,血染胸口,心跳骤然变快,泪水不堪重负地流下来,控制不住自己,几乎要冲进殿内,满脑子都在喊,我要保护他,我一定要保护他,但歌纳玲死死地拉住我,吓得瑟瑟发抖,用尽了力气,手指骨节泛白,才拽住了我的冲动,事后,我大声地哭叫,“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冲出去,也许,现在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就是我。”歌纳玲听了只是恍惚地笑着。
那一年,我十岁,却和其她姐姐们一样,没由来地倾慕他,为他的出色而心动。
由利国的女人总是早熟的。这是雪姨经常说起的一句话。雪姨是由利国的皇后,也是四国里最美丽的皇后,每次,只要她一出现,仿佛日月都会失去光彩。她吟笑着,“不是吗?米南达,你的母亲,十岁就学会写情书给当时还是王子的国君陛下,后来国君登基后便立了她为第一王妃,你可千万不要学她,”她完美精致的脸上泛起的笑意忽有些y冷,“因为,她最后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了。”
那一年,我的母亲,第一王妃元锡娜被父王以通j罪判处了极刑,母亲和一侍卫统领当即被送上了断头台。我日夜哭泣,惊惶连连,夜夜恶梦,父王怜悯,便派了皇后亲自来劝慰我,她温柔地笑容,却犹如那最锋利的刀子,把我的心瞬间切割撕裂成碎片。
雪姨,以前不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以前,她有着柔得能滴水的眼神,怔怔望向父王时,天地都会黯然失色,她很少说话,淡淡的笑意总是扬起在嘴角,没人能相信,这样的女人,会最后联合自己的母亲一起去弑君夺位。
番外——米南达篇(二)
那一段时间,宫廷是混乱的,随时随地都可能掀起狂风暴雨,歌纳玲紧紧地抱住我,与众公主王子一起躲在第一祭司神殿里,惊惶得如同那受惊的兔子,生命薄如那随秋风而落的枯黄的败叶。
之后,雪姨自杀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近似透明,御医们在父王的指示下全力抢,望着父王那冷冷的笑容;我打了个寒颤,心里面太明白,他是为了让她生不如死,所以现在才全力要救活她,即便这个女人,曾是他最宠爱的妻子,也决不能放过。我的身体颤动得更加厉害,父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米南达,你先回去吧。”
“是,父王。”
我如释重负,撩起了裙角,冲出了寝宫,一出来就立刻扶住一旁石柱,不停地呕吐,直至吐出了酸水,吐得不能再吐,才缓缓地顺着石柱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面如土色,最是无情帝王家,我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我违背了父王的意愿,下场会怎样,想着想着,我抱着石柱,眼泪不停地流,是害怕,是惊恐,是悲哀,还是绝望,各种感觉都掺合在一起,刺激得我泪水不断,抽泣不止,直到歌纳玲闻讯赶来,才联合几个侍女一起把我掺扶带走。
父王许是知道了我那天的惊吓,默然无语,便赏赐了暗月国的珍贵礼物极品粉色珍珠黄金手链给我,从此,我被誉为了父王最宠爱的公主。
雪姨晕迷了很久很久,直至有一天醒来,却失却了记忆,不再记得前尘往事,于是,父王恨她之余又怜悯她,把她软禁在了神殿深处。
苏醒过来的雪姨,比从前更加美丽,自信,精明,轻轻一笑时,女人的魅力更是展现到了极致,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长期失宠,很快,她又回到了父王的怀抱,成为最尊贵的皇后。
雪姨善谈,言语犀利,极擅长与人打交道,与权谋臣子百般周旋,与后宫妃子明争暗斗,手段都是闻所未闻,招招厉害,而在父王面前,她温驯如白鹿,柔情似水,忠贞不渝,重新夺回他的宠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个起风的下午,雪姨在侍女们的簇拥下盛装而入,带着倾国倾城的笑容,对我说,“米南达,恭喜你,你父王决定同赤鹰国联姻,将你嫁入国君后宫,成为他们的第六王妃。”
突然的震动,从天而降的喜悦,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狂喜犹如潮水般涌来,心跳加速,我何德何能,既不是最美丽的,又不是最聪明能干的公主,居然能被选中嫁往赤鹰国,脸刷的一下变红了,多年来,我第一次与她说话,“谢谢。”
她微笑着,不着痕迹地望着我的反应,一抹了然掌控于手中。
事后,我才听歌纳玲说,皇后向父王敬言,提及如今赤鹰后宫最受宠的莫过于第一王妃原青依,想要不使自己的女儿冷落失宠,不能挑选最漂亮的,或最聪明的,而要寻找一个与她有着相同特质的公主,才能使她今后的命运不至于太悲惨。
我聆听此言,哑然失笑,多么堂而皇之的一个理由啊,雪姨的心意我太了解不过,在所有公主之中,我是最与世无争,最安静,最顺应天命的一个,如果嫁过去,将会被父王这边所牢牢掌控,不会担心有太多的叛变和改变,雪姨正是d悉了父王的这种心理,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的心意委婉地表达了出来,讨得了他的喜欢和认同。
但,尽管是政治联姻,我还是庆幸他们选中了我,因为,在我心中的他,一直都未曾消逝过。
在前往赤鹰之前,我天天在看由利探子获得的赤鹰情报,震惊不已。第一王妃原青依宠冠后宫,深得君王喜欢,几乎夜夜留宿,而且他为了她,还不惜得罪重臣权子,将自己的两个王妃一个打入冷宫,一个打入水牢,红颜祸水,看来此言不虚啊。
我不禁心虚了起来了,偶有问雪姨,“雪姨,我嫁过去,真的可以吗?”
雪姨颇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怕了吗?一直以来,这可是你的心愿。”
我垂首绞着衣角,不敢抬头,不知何时起,她竟然完全d悉了我的心事。
之后,便是车马劳顿,花了二三十来天的时间,我们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才到了赤鹰国,我看到雪姨的眼睛也于霎那亮了起来。
番外——米南达篇(三)
我的心却忐忑不安起来。
这种烦燥难耐的心情一直持续,直至婚礼。
那一天,心中倾慕多年,我心中的帕斯星王子,他,出现在了高高的王座上,现在,已是一个强大富饶国家的出色君王。
他和传言中的一样的英俊非凡,气质出众,气势人,和我十岁那年看到的一样,简直如天神,不是我这般默默无闻的一国小公主所能触碰与拥有。
惭愧而心慌地低下了头,我与众侍女躲在偏殿一角里,心跳又开始加速,不能相信今天将要与他结婚了,我捂住了自己发烫的双颊。
只是典礼时辰已到,却迟迟不见那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第一王妃,她已经迟到,我的心被人揪住一样痛,这是我的婚礼,她,纵然一国的宠妃,也是好大的架子。
抬眼看向赤鹰国君,他完美得无人能及的脸上如同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众人已开始窃窃私语,躲避着国君的眼神交头结耳。
我忽然有几分幸灾乐祸起来,希望在婚礼后他能好好的惩罚她,必竟,今天同时还是祭神节的典礼,迟到简直是罪大恶极。但,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因为,我看到了那位姗姗来迟的第一王妃刚踏入神殿时,君王脸上的千年寒冰突然融化,深深的绿色眼眸里出现了一缕温暖与笑意,我的婚嫁兴奋心绪瞬时沉入海底。
因为没有加冕,第一王妃戴的只是精心装扮的花环,但这花环薄纱下的容颜,却出奇清秀与恬静,纤弱的身体上穿着长长的白色礼服,裙褶摆角处,装典着闪闪发光价值连城的珠宝与钻石,让人细看过后深吸一口气。我的两个小侍女在窃窃私语。
“赤鹰国君最宠爱的第一王妃,果然气质不凡啊。”
“那个皇后横眉冷眼,一脸子凶相,难怪君王不宠她。”
我回头狠狠瞪了她们两眼,言多必失,难道想找死?两人顿时噤声。
礼乐声响起,我在漫天的花雨中步入了幽深的神殿,慢慢地走近,俯首低眉时眼角余光瞥到了她,那位高高在上,与国君皇后并坐的第一王妃,她很年轻,盛装而坐,面色略有不安,眼神透着慌乱,有些手足无措,我暗笑着,这位宠冠后宫的妃子难道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场面,怎么看起来就像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但下一秒,我就看到了国君紧握住她的手,镇定她的心绪,他温柔体贴的举止如利剑一般把我刺得体无完肤,我从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个权倾天下,心机似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君王,可以眼里只有一人,只爱一个人,只为她而心动,因为,纵然如雪姨这般的倾城倾国的女子,也只能分得我父王四分之一的爱。
所以,我不能相信。
但这一切,却又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他眼里的宠溺,对她的纵容与爱护,都表露无遗,他甚至懒于在群臣,及皇后和众王妃面前掩饰他对她的喜爱,他原谅她的姗姗来迟,原谅她传递水冠时的失误,抚慰她紧张的心绪,拥揽住她的腰身亲密前行,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昭示着他对她的宠爱与紧张,也是向他人的严重警告,若有人敢对她有心存恶念杀意,下场必定惨不忍睹。
忆起了道听徒说的多罗列第三公主被灌十大碗堕胎药和囚禁水牢,以及另外两位王妃的下场,我全身冰冷,宛如跌入了那封闭多年的沉年冰窖。
番外——米南达篇(四)
夜里,我端坐在灯火通明的华丽寝宫内,沐浴熏香,精心装扮后,等待着国君的驾临。换上了一件精心准备的露肩低胸蚕丝睡衣,仰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凝视着晃动的烛光,双腿随意地床沿摆动,虽已不抱任何期待,可心头的苦涩却仍挥之不去,一路行来,从那高高的兴奋处跌落至低谷,我遍体鳞伤。
守候的两位侍女都已在我的脚下睡着了,我仍然呆呆怔怔,伫立在这寂寞的深宫,抱着那永远不可能实现的爱的期待,肺部某处似乎被堵住蔓延至胸口,我窒息难耐,强压着让它不上升至鼻腔,才能使眼泪不会像决堤的洪水,涌现而来。
眼泪,永远都是失败者与弱者的行为,母亲在世时曾对我说过,如果眼泪能挽留住一个男人,那么,这个世界早已化变为泪海,人人沉溺于其中而无法自拔。
所以,我展示的,只能是笑容,永远是那甜蜜无比而充满期待与向往的最美的笑容,不知是谁说过,当我露出最真心的笑意时,即便是连雪姨那样的美人也难以敌过。
微笑沉思时,徒然抬头,居然看见了他,那个我一直藏在心中的深深爱慕着的男人,那个在高高王权宝座上不可一世的最英俊的君王,他,不知何时,已经进来,此刻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我,绿色眼眸里有着看不清的深思与意味,我用眼神大胆地迎上了他,嘴角微微的弯起,淡淡而甜甜的微笑,夜风从敞开的长窗外吹了进来,带来了蜜一般甜美和幸福的清香。
他,终于还是来了。
两个小侍女已经醒了,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
他在长长的窗前站立许久,沉静安定,凝视着点点灯火的赤鹰皇宫,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口对我说上一句话。
我乖巧地走近,从他背后紧拥住了他,讨好的把脸埋在他宽厚的背部,贪心地吸吮与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男性魅惑力,他却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我,面向了我,注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你自己脱衣服。”
有种羞耻扑来盖地而来,将我淹没,从未受过的冷遇和耻辱使我全身僵硬如化石,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可是母亲的话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不,我不能,我不能就此认输,不能失掉获得他宠爱的任一机会。
我仍然甜蜜的微笑,轻撩长发,解开睡裙长衣的每一粒银扣,一粒两粒,我眸含春意,笑意吟吟,丝毫不在意他的淡漠冷视,我赤身l体,吻向了他,踮起脚尖,吻上他的金色长眉,遂至鼻梁,点点吻落,直至他的嘴唇,我就像贪吃糖果的小孩,吸吮上他的唇瓣,不断地讨好,不断地挑逗与引诱,就想多吃上一点他身体里的香甜,但他的唇就像他的心一样,不为除她以外的任一人打开,紧紧关闭,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是冷冷的回应。
我的身体猛地被抛到了床上,还未待反应,他已经进去,没有任何怜惜与爱抚,撕裂般的疼痛在我的身体里来回旋转与盘旋,落红初下,我痛呼出声,他仿若未闻,持续不断,我不敢挣扎,眼泪还是终于流出,顺着眼角,滴落而下。
等到一切结束,他站起了身,冷冷地看着我,拍了拍手,侍女们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为他穿上衣服,然后,他平静地道:“你早点休息吧。”
随着他的走出,与大门的关闭,我扑在枕上,号淘大哭,随同而来的小侍女安慰着,“听说第五王妃连新婚之夜都没有,公主别伤心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是的,这真的是一个好的开始,我的泪水仍不断,濡湿了精美华贵的床单,有一天,一定有一天,我咬住了下唇,她的专宠会过去,而我的时代,即将来临。
也许是我的祈祷在虔诚默然无声中被上天神明所感应,不过许久,就突然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第一王妃原青依因私通外敌,偷盗至宝,谋划叛国,被打入了死牢,而国君手段非常,冷面寒酷,毫不留情,将对她严惩不贷。
我从来不会落井下石,也不是一个心机叵测的坏女人,但我,仍然微笑了起来,是发自心底的最真心的微笑。
第四十章 牢 狱(一)
鬼火般的烛光,潮湿的地面,肮脏的稻草铺于其上,粗壮的黑色铁栅栏,不断落下石灰的土坯子墙,我斜靠在一角,看着几只老鼠搭伴着吱溜跑过;几只巨型红绿色蜘蛛张牙舞爪地结网;一群蚊子嘤嘤嗡嗡地飞来飞去。
宁多柯被关在我的监牢侧面,透过土灰墙上的小铁窗,和摇曳的灯火,我们居然还能看见对方的脸。
“你也有今天,”他得意地笑着,瘦骨嶙峋的脸苍白得可怕,“我还以为,你会永远风光下去。”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干脆和这个关了n久的疯子聊一下了。
刚被押进来时,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还被关在这里,以为风波过后他早已被放出。现在,他被关在这个肮脏恐怖的地方这么久,恐怕对我积怨已深。
也是我的疏忽。
“你神经病,”我懒懒地回击,“我救了你的第七公主,你怎么还是喜欢针对我?”
他冷冷:“你以为我会感激你?我让你向国君求情,是为了公主能平安无事,可你居然怂恿把她押入了水牢,现在长期浸在水牢,恐怕双腿已废,一生尽毁。”
“你怪我,我也不怨你,因为你们总觉得我欠了你们似的,”我叹息靠在墙角,“我已经尽了努力保住了她的性命,至于其他,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你以为,身为一国之君会那么听女人的话?如果那么容易心软降服,他也决对坐不上那个位置。
“你们就都爱他的这一点吗?”宁多柯道,“你也是,公主也是,皇后也是,你们都被这个暴君弄得神魂颠倒,不可救药。”
我笑了起来,“你是在嫉妒还是吃醋?”
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一抹红晕,很快消失,“胡说什么,我对公主忠心耿耿,决对没有你说的恶邪y秽。”
我大笑起来,捂住前胸,不可抑止,稍稍平静下来后问道,“对了,你从前在送婚路上给我吃的那些点心叫什么名字,后来一直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他不耐地回答,“那些都是多罗列国皇宫的一级御厨做的。”
“真没想到赤鹰的厨子做的东西居然比不上多罗列国,”我笑着,“当然,我只是指这些小点心。”
他注视着我,“落到这种地步,你居然还在想吃什么东西?”
“这叫做苦中作乐,”我洒脱地回答,“本来已经够倒霉了,还要哭丧着脸,那岂不是天都会塌下来了。”
“不是的吧,”他冷笑,“只因为你觉得国君不会动手严厉惩罚你,对他十拿九稳,所以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笑着回视,有着调侃的意味,“是吗?你觉得他不会惩罚我?”
他别过了头,打算不再理我。
这时,走廊尽头的大铁门哐啷一声被打开了,一行脚步声渐渐走近。
不多时,一个食盒摆在了我的铁栏小窗前,我靠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第四十章 牢 狱(二)
送饭的人诧异地站在我面前,几个人一排,站立了几秒钟。接下来,领头的一个银发老头不动声色地收拾了原先的食盒,从另一人手中接过一个朱红色亮漆食盒放在我面前,几人整齐地离开。
宁多柯在我的侧边,眼神里闪着某种不明的东西,渐渐化开融为嘴角一缕颇有深意的笑意,他手撑着下颚,懒懒地打量着我。
我仍靠在一角,乱发垂在脸庞,不理他。
“想用绝食来抗议,”他笑着,“那真是找错了人,赤鹰君王是出了名的冷血与残酷,想要他来同你妥协,原青依,你是在做梦吧?”
我不以为意,扬起了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以为我是威胁他?”
“难道不是?”他疑惑。
我微微摇头,依旧带着笑意,倚在墙角里。
宁多柯大概没有想到,我是单纯的一心求死。
这个异世已让我疲倦。
发生了太多的事,遇上了太多的人,我不断地失落,失望,甚至绝望,身边的人永远是举棋不定,转身之即便已背叛,从不断更换的贴身侍女,到云妮,到努多努,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别有用心,而他们的用心,我永远都猜不透。因为,他们纯纯的笑意,友好的眼神,最真切的关心与忧虑,怎么可能让人怀疑,可是,正因为这样的不怀疑,最后却酿成了大错。
还有他,我们曾经挤在山d里一起取暖,我曾经用唇喂水给他,在水下为他挡住食人鱼,我们一起流落由利,他为保护我而受重伤,我为他而吸入毒熏,他歼灭黑恶兽,我因火中飞奔而被烧伤……我们还曾一起在河边畅谈一晚上的心事,在冰天雪地里炙烈拥抱热吻,在他最深邃的眼神与宠溺魅惑之间,在他暖暖的气息与温暖笑容之下,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沦陷,身不由己地与他相拥在一起。
脸上已是冰凉一片,只是时过境迁,现在的他,再也不是我所能把握。他心机莫测,城府深沉,手段残忍,冷血无情,我和他,已不再站在同一个地平线上,他的高度,不再是我所能触手能及,我们心灵与思想的距离,何止是天涯海角。
归来已是一个错误,我不可以再度沦陷,沉溺于与他的情感里,不能再一错再错。
所以,我想回家,回到我的那个世界,也许,唯有死亡,才能解脱,就像当初我来到这里时一样。
这个妖精般的国度,实在太凶险,我很害怕。
也许是我胆子太小,也许是我太纯粹,也许是我思虑得太多,但我,真的是已疲倦。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这片空间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争斗与哀伤,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强忍住抽噎,静静地看着牢内的月光。
第二天,我的食盒仍未曾动,连盖子都没揭开过。
我也一直滴水未进。
宁多柯疑虑地看着我,眼里透里一种莫名的情绪。
大铁门又开了,每天准点出现的脚步声再次踏入,衣物的磨擦声,一致的脚步,停留在了我的门前。
银发老头命令打开了门,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就像一道y影,在我面前站定,咳嗽了两下,他哑着嗓子宣布道:“国君有令,如果第一王妃再不进食用膳,全牢狱的人将一起陪同,直到王妃愿意用膳为止。”
我笑笑,嘴角挂着一丝嘲弄,好像这一招对我总是屡试不爽,我的嗓子嘶哑干涩,“好,那我们大家就一起死。”
我开始憎恨被威协的感觉。
第四十章 牢 狱(三)
转过了头,我静静地凝望着昏暗的牢房。
午夜,悄声无息,一根针掉到地上仿佛都能听到。
宁多柯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并滴水未进,懒懒地斜靠着,喉咙嘶哑,“明天再这样,就要死人了。”
我装聋作哑,什么都没听到。
身体软软的,嗓子里也像是被火烧,腹中空空,却倔强地依旧坚持到底。
临近天明时,天色渐渐发白,小天窗里的那一片小小的天,慢慢地呈现出铅灰色。牢房里突然传来了哄亮的婴儿声,打破了这片灰色地带的死寂空气。
哭声凄厉,高亮,惨烈,似在哭诉,又似请求,就像刀子一样c进了我的心里,不停地滴血,仿佛听到了有女人轻轻抚摸拍打声,哭声却仍然不停止,不断地嚎叫,不断地哭闹;不断地回绕在我耳边。
我的泪珠子滑落而下,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牢房里会有婴儿,斜倚在一角,长长头发垂落下来,凌乱不堪,错乱盘结在胸口,缠绕得我压抑痛楚与绝望,我让所有人陪同我一起绝食绝水,却不曾想到有个无辜的婴孩会抗议哭泣,他的哭声宛若窒息的空气,极度的沉闷与缺氧,使我不停地深呼吸与吐气,才能支撑住自己柔弱无力的身体。
宁多柯也醒了,他从小铁窗里看着我,眼里闪过一缕不明的意味,神情冷淡。
“看什么看!”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我哑着嗓子低怒,无力地转过身子;慌张地遮掩泪痕,不知哪来的力气,撕下了裙角一片,努力地拖着身体来到小铁窗旁,将裙片系在铁栅栏上,遮住了他那张讨厌的脸。
不知隔了多久,我微叹了口气,便将食盒拖了过来,缓慢打开了盖子,怔了怔,里面装的竟是如此丰富的食物,精致菜点还放在美丽的白瓷盘里,清香扑鼻,以生动的妙态展现着,闪耀出美味诱人的光泽。
咬住下了嘴唇,咬破得滴血,才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强吃下去的冲动。我颤抖着将所有的菜肴点心挥到了一边,喘着粗气,将白瓷盘轻轻敲落了一角,小心地拈了起来,摊开放在掌心。
白瓷碎片边锋利尖锐,露着狰狞与可怖。
眼神定定地盯住,早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在了上面,反s出五彩之光,妖异而绝美。
我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也许是光线太强,也许是双眼酸涩,也许是想到了太多太多,也许是心中的爱与恨的纠缠相斗愈演愈烈,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出,我任由它肆意放纵,一滴滴如断线的珠子般全都打落在瓷片上。
直到这个时候,我仍不愿意向他妥协,投降,不愿意服输认错,我只想远远地离开他,永远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
只是下意识地,我也不想伤害那个无辜的小婴儿。
于是,手心渐渐合拢捏紧,碎片割裂了我的皮肤,鲜红的血如开闸的流水涌了出来,从我的指缝里不断地落下,不够,还不够,我觉得还远远不够,手心的痛还不及我心中的万分之一。
深深地将它们全都嵌进我的手心r里,痛入骨髓,轻哼出了一声,我又紧紧咬住嘴唇。
婴儿的啼哭声仍没有停止,交杂着女人的拍打声与小声的哭泣,在地牢里回荡,我置若罔闻,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碎片的锋利一角,切向了自己手腕上的脉络,从未有过的痛瞬间狂啸着而来,我的唇被紧紧咬住才不至于尖叫出声,浓浓的腥甜味在舌尖与口腔内蔓延开来,我渐渐失去了意识,婴儿的哭叫仿佛离我越来越远,我也像是被人抽尽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墙角一边。
无力合上眼睛之前,我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一片又一片的红色,慢慢地打开,粘稠滑移,越扩越大,在地面上,在天窗s下来的一束阳光之下,惊心动魄。
第四十一章 冷 宫(一)
是谁曾说过,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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