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到这堵墙,他手中的火把将他的脸庞照得明亮清晰,他是同样的狼狈,同样的全身湿淋,轮廓分明的俊美五官上带着几分沧桑,几分焦急与愤怒,硕大的雨点不断地从他坚挺的鼻梁和俊逸的下巴上滴落。
她飞快地想朝另一方向奔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铁钳般的牢牢抓住,任她咬,挣扎,踢,都不能憾动他一丝一毫。她尖叫着:“你滚,你快点给我滚……”
他猛地从背后将她紧紧拥住,用自己壮硕的身躯为她挡住不断袭来的狂风骤雨,紧紧地抱住她的柔软身体,在倾盆而落的大雨中,他温柔地在她耳边喃喃,“你放心,青依,我不娶她,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的泪水再度滑落,这又算什么,是一种妥协吗?她不要,她才不要这种怜悯与妥协,她不要再见到这个男人,永远都不要,想要推开他,但身子却一软,整个人不听使唤地往下落,他环住她的腰身,将她腾空抱起。
她的身体发热起来,渐渐滚烫,头脑晕沉,靠在他全是湿淋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极富节奏感的心跳,不知怎地,一种安全感慢慢涌上,熟悉的温暖身体气息环绕在她周围,她逐渐地失去了意识。
第5卷
第十七章 婚约(一)
紧接着,就是连续的晕迷状态,大脑一片混沌,只觉得身旁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匆匆忙忙,不断有人用冰凉的毛巾敷在她的前额,有人为她梳理头发与擦拭肌肤上的污垢,另外,还有,一张温暖的嘴唇温柔地在传递药水给她。苦涩的药汗进入喉咙,她忍不住咳嗽两声,随即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在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她愣是不醒来,紧闭着双眼,假装熟睡。但过了一会儿,也就真的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勉强恢复了意识,感觉周围异常安静,仿佛一个人也没有。胆子变大了,悄悄抖动了一下睫毛,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似笑非笑的绿色眼眸,惊得心里一阵狂跳,连忙又闭上去,只听得一个揶揄的声音:“怎么,还想继续装睡下去,我看你还能挺到什么时候?”
“什么装睡啊,”她睁开眼,不服叫嚣,“明明就是睡了这么久。”
他不与她争辩,只是微笑着拿过来一碗药水,“来,喝下它,巫医说过了,一旦你醒来,首先就要喝这个养养神。”
“不喝,”看着深黑色的药汁,她断然拒绝,“苦死了。”
“哦,原来你还是想我接着喂你。”他眼里一闪而过恍然神色,将黑汁药水放到自己嘴边,作状就要喝下,她慌叫,脸胀得通红,“不要,我自己喝就是了。”
他笑盈盈地放下,“还真以为你想我接着喂你呢,好让我失望啊。”
“你找打。”她作势就要教训一下他,却无奈身体无力,连抬起手都是软绵绵。
“等你康复了,养足了精神,想怎么打都行,”他温柔地将她扶靠在床边,拿起小勺,“但现在,先张开嘴。”
她不能相信,睁大了眼睛,之前那么凶悍,那么愤怒的他怎么一下子温柔体贴得像只小绵羊。
“快张开嘴啊,再不张开,我就用另一种方法喂你了。”他略带几分宠爱的看着她,她只得乖乖张开了嘴,一小勺药汁就轻入了她的嘴唇,霎时苦得她直吐舌头。
“先喝完这一碗,再吃上一点蜂蜜,保证不苦了。”他说,接着往下喂。
苦着脸,却只能硬着头皮喝下。药碗空了大半时,她突然想起,“赤鹰宰相的使者呢?”
“他们回去了。”他轻描淡写道。
她的心遂往下沉了一下。回去了,真就这么回去了?感觉总像哪里出现了一点不妥,“你……”她看向他,“是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没说什么啊,”他一副满不在乎,“只是说还不想订婚。”
她看着他,一动不动,“那,他们是什么反应?”
“你再喝一口,我就告诉你,”他居然开口讲条件,她瞪瞪他,但他只是笑容可掬,决无退让,无奈,她只得屈从,喝下后,还一口咬住了小勺,让他抽不出来。
他放手让她紧含着小勺,开口道:“突利他们还会再来,可能暂时还不会放弃,但你放心,”他放下了已空的药碗,轻拥住她,“我不会答应这件事。”
她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轻声道:“如果没有我,你是否会答应呢?”
他轻笑,“我从来不会去想那些不可能成立的假设。”
她微叹,“如果我没有出现就好了,你就不会……”
他粗鲁地打断她的话,“没有如果,以后决不许说这样的话。”说罢,他站起了身,一脸的不悦,就这样子定定地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心底发虚,转过了脸去,他又近上前,半跪下,握住她的手,“青依,你答应我,以后再不会这样子偷偷跑掉,好吗?”
她看着他,有些不能置信,在她印象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子,不可一世的年轻男人,从没如此低三下四地求过人,而这第一次,是向她开口恳求。
他绿色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坦率,真诚,与对她全心全意的爱恋。
第十七章 婚约(二)
她微笑,“那你想我怎么跑掉,正大光明的?”
他轻轻捏她的小鼻子,“你又调皮。”
“帕斯星……”
“嗯?”她忽然叫起他的名字,他有点紧张。
她认真地看着他,“帕斯星,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你长得帅或者特别能干才爱上你的,我真的不知道。但,每次一看到你,我就特别开心,特别兴奋,希望能每时每刻都见到你,看到你的笑容。可你大多数时间都很忙,常见不到人影。只有当我像现在这样生病时,你才会时刻陪在我身边,温柔照顾我。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每天都这样生病,那你就会天天对我好,天天这么温柔体贴。”
他看着她,紧握她的小手,半晌却不言语。只是绿眸深沉渐黑,深深凝视,穿透她的心底。
“你怎么了?”她情不自禁地用手去抚摸他的额头,“唉呀,怎么这么烫,你也发烧了?”她慌得差点跳起,却被他按住。她的手又无意中触碰划过了他的胸膛,却感受到了一股滚烫发热的气息逐渐传来,正持续升温,讶异地抬头,“你怎么……”
他的眼眸里正充满了深沉的爱恋,燃烧着爱与情欲的火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爱情表白。来得太突然,居然让他心跳一下子加快,浑身发热,言语间的冲击力,使头脑有持续眩晕的感觉。他凝视着她,她羞怯地回望,彼此的瞳孔里只存在着对方,他眼中的情感,几乎将她融化。
无法自持地,他将她拥入了怀中,滚烫的胸怀却让她吓一跳,“你是不是真生病了……”
爱情就像一场发烧。他的舌头迅速探入她的美唇,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与她唇舌缠绵,纠缠不尽。他吞咽着她的口水,灵巧的舌尖挑逗起她的欲望,几近将她吞没。
她身上的衣衫逐渐褪尽,一双灼热的掌心在上下滑动,游移之处,让她喘息连连,血脉贲张,透不过气来,她在辗转迷乱之间,低吟娇喊,拜托,你的技术不要这么好行不行?
他在迷乱中吱唔着,喉咙里发出性感的声音,绿眸里散发着爱恋,手脚忙碌,深吻住她的眼睛,脸庞,咬住她的耳垂,柔软的舌尖滑,在耳背,令她芳心大乱,大呼奇痒。
他把她放倒在了床上,从唇边吻到了颈部,深吻过胸,移至小腹,她身上的火热也渐渐开始升温,犹似一团火焰,她的唇齿喃喃,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却更进一步地激起了他的欲望,他的动作逐渐用力,失去控制起来,牙齿轻咬住她的肌肤,引起她的阵阵颤栗,细小的毛孔全都打开,每一个小孔都在呼唤着未知的欲望,她也紧紧环抱住了他,感触到他宽阔背部的热汗滑腻,终于,情难控制,轻轻地呻吟出声,眼神逐渐迷离,指尖深陷他的背部,咬住他的壮肩。
两人的身体翻滚,纠缠,他在她的呻吟声中深深进入了她的身体,两人在瞬间融为了一体,她在霎那沉沦入了一个迷乱的空间,他的呻吟声在她的耳边犹如世上最催情的药物,让她沉迷而无法自拔,身体无法自控,直至最深最深地沉沦……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临近第二天的黎明。
天朦朦亮,一丝微光透入帐内。她听到了门外的窃窃的私语声。悄悄起身,将四处散乱在地的衣服随便捡了一件穿在身上,蹑手蹑脚地,躲到了帐帘内一角。
“突利怎么又转回来了?”帕斯星在低声严厉质问。
“据说是路上接到了飞鸽传书,说有要事要见王子您。”亚斯轻声恭敬回答。
帕斯星半晌无语,之后才缓慢道:“你先带到他们到议事帐。”
“是,族长。”
他掀开了帐帘,措不及防,她被他逮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此刻她头发凌乱,身上胡乱穿着一件不知什么的外衣还是内裙,狼狈得像个离家出走的小女孩。
他神态自若地向她一笑,一言不发,抱起她,放到床上,“这么喜欢偷听别人讲话,但身体还没好,真要偷听,等身体好了再去。”
第十七章 婚约(三)
她撇撇嘴,每次偷听都被他发现了,她问:“突利怎么突然回来了,是还没死心吧?”
“吃醋了?”他笑,眼神里尽是得意。
她不满,转过头不理他。
“宝贝,我去去就来,”他宠爱地吻上她气鼓鼓的脸,“等会儿亚斯会给你送药过来,你要乖乖地喝完。”
“达伊呢?”她突然想起自醒来一直都没有见到他。
他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语气有几分冰冷,“他玩忽职守,没有照顾好你,使你夜里偷跑淋雨,发烧生病,因此,把他严加惩戒之后还要再禁闭几天。”
“那怎么行?”她极力反对,他因为她而受罚,实在不当,她有错在先,应罚她才对啊。
帕斯星按住她道:“规矩总得有的,达伊他犯了错就是犯了错,必须受到惩罚,否则难以竖立起一个主人的威信,以此服众。”
她错愕地望向他。
“你要是想他以后不要再受到惩罚,可以再不犯错偷跑出去,这样,他挨的g子自然会少些。”
说完,不等她开口,他直起了身子,“突利那边还在等我,你先休息。”
他的身影转眼消失在帐帘处。
她披上一件外衣追出去,却被帐外两个守卫的族人拦住,“青依小姐,族长吩咐过了,您最近几天得耽在帐内调养。”
“谁说的?”她对他们吹胡子瞪眼,强行出去,却硬被这两个男人拦下来。无奈之下,只得灰溜溜地回到了帐里。
帕斯星这次是动了真格了,上次大吵一架自己趁夜逃出后,他便采取了这种非常手段,居然派了两人来严加看守,这可是前所未有啊。无聊地躺在床上,看着帐顶。不过转念一想,从另一角度来看,经过了宝爱族那一战,飞云族的人现在对他是服服帖帖,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地叫他族长,再加上另收罗了不少诚心降服的新族人,都只奉他为主人,帕斯星现在在族内的地位可说是日益巩固,这对于他日集中部族力量,宣扬自身声威,夺回王权,是颇有帮助。
正想着心事,亚斯手捧一碗药进来。想了想,没有为难他,一口气喝完了,接过了他手中另外带着的蜂蜜,小心地啜吸着,似作不在意地问,“达伊怎么样了?”
“他没事。”亚斯为人谨小慎微,回答问题时也是言简意赅,以防出错。
感觉问不出来什么,喝完后便打发他出去了。
这一天下来,浑身懒洋洋,在无聊中度过,帕斯星不见人影,也没有人陪她说话,更不能外出,除了睡觉,别无选择。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打了个哈欠,真无聊啊。
她打算还是找个人来说说话好了,准备同外面的守卫说一声,叫他们传明月过来,可此时,一只粉红色的小精灵却偷偷溜了进来,扇动着半透明的翅膀,嗖的一下飞到了她身边,“青依小姐。”
在这个空荡荡的帐内,乍听到这细细的声音,起先还吓了一跳,再一看到是她,才放下心来,“裴绿眉拉?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找你玩啊,青依小姐。”
“拜托,叫我青依就可以了。”
“哦。”她点点头。
青依的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裴绿眉拉,你可不可以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帕斯星王子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想知道他和别人在谈些什么。”
“这个我知道啊,”裴绿眉拉出乎意料地回答,“我刚从那边过来。”
看来裴绿眉拉这次出来并不仅仅是来和她聊天的,她心中一动,“你每次出精灵族,巫女都知道吗?”
精灵生物聪明异常,反应极快,她立刻道:“青依小姐,你是不是担心我们有什么不良企图?”
“叫我青依。”她左右而言它。
第十七章 婚约(四)
裴绿眉拉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说了起来,“几百年来,我们一直生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直至,你们的大举进入,才使这个了无人烟的山谷有了人类的气息。原本,你们作为外族,我们应抵制与小心防范才是,甚至必要时也要不惜人力物力与外来入侵者决一死战以保家园,但巫女卜算请示后却说,这是神的安排,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应静观其变。之后,又发现了你可能是我们的先知所预言的神秘女孩,巫女便是更对你们敬重有加,更何谈有什么不良之图了。”
青依有几分不好意思,裴绿眉拉道:“我们精灵每次不论是什么原因外出,出发之前,都必得向巫女禀明。我来找你之事,巫女当然知道。”
“好了,好了,算我误会你了行不行啊?”青依叫嚷。
小精灵飞到了她身边,扇动着翅膀,几分不服气,“你知道误会我了就好。”
她莞尔一笑,“行了,裴绿眉拉,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帕斯星他们在说些什么了吧?”
精灵天性单纯,直率,直接就步入了主题,“我看见一个蛮精刮的老头儿在那里说婚约。”
她的脑海只觉得轰的一声,婚约?突利为何会突然说起什么婚约,难道事情有变?帕斯星以前就与别人有过婚约?
“他们在路上收到了什么信,信上清楚说明了帕斯星王子出生没多久后,他的母亲就与宫中第一丞相秘密订下了婚约,指明了王子将来必与丞相之女结婚。”
怎么会这样?青依喃喃,静静地坐一旁,脑子里许多画面都一闪而过,形成一条长线,将所有的事件话语全都连接贯串起来,心里头开始逐渐清晰。
当年,一定是帕斯星的母亲塔梅娜公主担心自己因不受丈夫宠爱,可能会影响帕斯星顺利继承赤鹰国王位,遂决定与当时宫中最显要的权贵结亲,以恐固自己儿子在宫中地位。后来,塔梅娜公主遭受迫害而亡,第一丞相为避祸必逃而远之,决不可能承认当时与塔梅娜所订的约定,并弃帕斯星的生死于不顾。
只是多年以后,宫中形势发生了变化。第一丞相的势力在旁权打击压制下而逐步衰微,前无进展,后无退路,只能再精心谋思与奢望东山再起横破突飞。此时,宝爱族一战惊天动地,飞云族在帕斯星的带领下以以少胜多,以弱战强,智慧谋略之名远扬各国,再加上这个族里突现的源源不断的财富,便让这个老谋深算,擅长计算得失的权贵宰相动了窥窃之心,拿出了当年所订的婚约,企图编织一张利益之网,通过联姻巩固双方势力,各取所需。
她略有感叹,这何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宫中失势权贵为重占权力要地,而不惜推翻现任国君,选择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继任王位,并让自己女儿成为皇后,再次权倾宫廷,重收失地。
而对于帕斯星来说,确实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他自小便离开王宫,逃离在外,对宫中的风云暗涌自然不可能做到透彻了解分析,此时,便需要一个能帮助引领之人,不但能在宫闱权谋的形势走向上加以引导,而且能以自己无可替代的权力地位倾情相助,在此内因的推波助澜下,他才能以现在所有的力量与财富夺权成功。否则,登上赤鹰王位只能是一场空谈,望而兴谈。毕竟,一个国家的权力巅峰不是那么轻易便能攀登,而其中所遇到的每一个人也都决非等闲之辈,血雨腥风之中,最后的胜利者,往往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最残酷而又最具谋略之人。
那么她现在该怎么办?帕斯星就算是千不情万不愿娶那位宰相之女,夏季公主,可在权衡得失,深思熟虑之下,必不得已而为之。更何况,他们两家早有婚誓盟约在先,越发使得此事看来势在必行,因为如违背母遗誓言,他必因此将背上沉重心理负担,长抒心头而不能发。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些王室中人都是相当重视亲情子孝的关系,并不是因为他们可以此而显得与平民百姓相比有多高尚,而是因为王室有王室的规矩与权威。作为一国百姓的表率,如果发生了背离誓言,有违天伦之事,必将成为宫廷的矛头所向,一旦发生了何种动乱与变化,此事便会拿出作为君王之错的堂而皇之的理由。
第十七章 婚约(五)
因此,在从前的课本里,那位狡猾深沉的郑庄公,即便透晰了自己母亲与弟弟的意图杀害自己的y谋,在他们事败之后,也不敢妄动自己的母亲。虽发下狠话与之绝交,但是最后还是不得不炮制了一个所谓的“黄泉”来与母亲相见,以显自己的德行美名。
虽然帕斯星的婚约之事还没有这么严重,但是总归不够光彩,一旦回绝,他日宰相秘密将违约之事暗泄,势必会影响他的声誉。毕竟,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总是容不得任何瑕疵与污点来使自己的权威形象遭到贬损。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血气上涌,头脑肿胀,那么她呢,她该怎么办?她真要让他顺应这个盟约,去与那个公主结婚,自己再去做他的小老婆吗?她不愿意,真的不愿意,不愿意自己爱的那个男人身边会躺着另外一个女人,不愿意去幻想他们会做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更不愿意他对她的昵喃爱语会在她的耳边响起。
心里宛如尖刀掠过一般,猛地划过了一丝刺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一滴二滴,眼泪不止,把小精灵吓了一大跳。先前看到她沉默不语,神游太虚,现在一下子又突然哭了,她慌乱地道:“你不要哭啊,这没什么好哭的,不就是多娶一个妻子吗?”
“你懂什么,”青依边哭边叫,“谁愿意自己喜欢的人娶那么多妻妾啊。”
“可你哭也没用啊,”裴绿眉拉劝慰,“既然是他与别人有盟约在先,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难道你愿意嫁一个不守信用,让母亲失信于别人吗?”
她抽泣着:“可是,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我不愿意,如果他要娶别人,没有问题,只是,我也不会同他在一起。”
裴绿眉拉不解:“那我就不明白了,王子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多娶一个女人,实为守信之举,并不会影响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你却极力反对,这是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你不能忍受吗?这也实在是太不顾全大局了。”
“你做得到,你去嫁他啊,”她愤怒了,“你说得理所当然,可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忍受这种屈辱。”
裴绿眉拉也针锋相对起来,“要是我和王子同类,我还真想嫁他。他身上集聚了一个男人身上所具有的优秀特质,坚强,勇敢,谋略,嫁给他是我的荣幸。”
“走,你现在就给我走,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她情绪突然失控,冲到了帐帘前,指着外面,“走,快点给我走。”
裴绿眉拉强忍着委屈的泪水,像火箭一样的冲地一下飞出了帐外。她缓缓地坐落在地上,泪水亦决堤而出。
不知不觉地,有如忧伤,
夏日竟然消逝了,
如此地难以觉察,简直
不像是有意潜逃。
向晚的微光很早便开始,
沉淀出一片寂静,
不然便是消瘦的四野
将下午深深幽禁。
黄昏比往日来得更早,
清晨的光彩已陌生——
一种拘礼而恼人的风度,
像即欲离开的客人。
就像如此,也不用翅膀,
也不劳小舟相送,
我们的夏日轻逸地逃去,
没入了美的境中
其实在她的心中,已经开始慢慢动摇,冰山渐渐融化,开始有所妥协,就像所有遇到此事而不得不妥协的女人一样。只因为深爱一个男人,因为爱情的存在,因为固执地不愿放弃,所以,似乎只能妥协。
接下来,没有太多的思想斗争,没有心中过多的纠缠与焚烧,她静静地坐在帐内,望着帐外渐暗的光线,任思绪百转千回,眼神不知飘向了何方。顾全大局,因为爱的是一个未来的国君,所以,放弃纠纷,放弃争吵,与之比翼,同时与另一个女人共同分享这个他。
这是否还是她,或是受命运妥协的她,这全是她,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如此呢,只是因为,爱上的,将会是一个拥有无上权力的高高在上的人,一个统领富饶辽阔土地的人,所以,必得放弃,必得妥协,必得牺牲。她知道,她了解,她流眼泪,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政治。
第十八章 意外的访客(一)
帕斯星在沉默蜇伏多年,历经无数血雨腥风与y谋背叛以后,终于开始鲤鱼翻身,对他那残酷无情的父亲进行反击。首先,他使用飞云族藏宝d中的一部分成功收买了赤鹰宫中一重臣,让其为自己行事,并允诺事成之后还有更丰厚的报酬,于是让这位如今朝中地位同样日益危机的权臣动了心,与第一宰相开始y谋联手,计划秘密对付赤鹰皇后风蓝所属的家族,这个现在在宫中横行霸道,呼风唤雨,权倾一世的雷家族,以求自己的地位稳固及日后飞黄发达。
另外,帕斯星还在机密谋策收买第二王妃斯若儿,意图掀起后宫的风起云涌。第二王妃向来与皇后风蓝誓不两立,因此,有目的有技巧的运用第三人从中作梗,收买说服,再次挑起两人尖锐矛盾决非难事,由此看来,后宫之战将势不可挡地再次拉开序幕,其惨烈与疯狂比起帕斯星母亲当年的女人间的战斗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依坐在毛毯上,哈欠连天,听着达伊耐心地汇报,困意不自觉地涌上来。这是帕斯星交给达伊的一项任务,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让这个一直忠心耿耿,生死跟随的侍卫隔一段时间,便要将近期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向她秘密禀告。
达伊望了望眼前这个哈欠连天的女人,不由得暗自苦笑。他也不知倒了什么霉,一直以来竟被王子安排随身保护这个女人的安全,并且还要鞍前马后地随时为她服务。更糟的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大胆妄为,连番几次偷溜偷跑,害得他还挨了不少板子,受了不少皮r之苦,承了血光之灾,禁闭了好几天。这还不说,最近又多接了一项任务,还要不时地向她禀报王子近况,禀报也就算了,但看她这样子,根本就不想听,他在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过程中,她的眼睛半睁不睁,一副晕晕欲睡的样子,任谁也不会再有兴致接着讲下去了。
他停住了嘴,站在那里,眼里流露着明显的不满。
声音突然停住,她抬起了头,睁着睡眼模糊的双眼,“怎么不说了?”
他尽量客气恭敬地回答,“您好像累了。”
“没事,你说吧,”她迷迷糊糊道,“省得你完成不了任务,帕斯星又要责罚你。”
他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她刚才强忍着睡意在努力听,是因为这个原因?
“说下去吧,”她有几分慵懒地道。
“已经禀报完毕,青依小姐。”
“好,那我休息一下。”说着,她就顺下身子躺在了床上,怀抱着一个小枕眯起了双眼,达伊忙退到了门口。
其实她只是有点疲倦,并不是真的想睡。闭目养神,在想着当天她对帕斯星表示赞同婚约的情景。
帕斯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和松了口气,只是绿瞳颜色渐深,有几分危险地在看着她,“你是不是又想离开了?”
“不是,”她略带悲愤地回答,“只是我不能用我们那边的标准来衡量你们这边一个未来帝王的命运。”
他的眼神闪烁,有几分不解。
“所以我妥协了,我服从了,你可以眉头舒展一下了吧!”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心事重重,眉目紧锁,却又不轻易向人敞开心中所思。那天,他又快速送走了突利,没人知道他们最后讨论的结果是什么。
“我只是暂时答应他们,青依,”他突然用极细微的声音对她说,“事成之后,我自有办法不用娶她。”
她惊讶地抬头看他,原本不大的眼睛也睁得圆圆大大,本想敲他眉头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不用这么惊奇,”他微笑着,握住她在半空的手,“没有人能勉强我做我不愿做的事,不仅仅是为你,更是为我自己。”
这时,一阵惊雷轰地一下响起,闪电在空中划过耀眼的光芒,惊醒了正沉思回想中的青依,要下雨了,她急忙掀开帐帘看向外面。
傍晚的天色变得更加y沉黯淡,乌云成片地涌来,紫黑色的天空间隙透着银灰,y沉沉的一大片,狂风刮起,一场暴风雨很快就要到来。
“青依小姐,您快进去,马上就要下雨了,”达伊在风里大声说道,阻拦住她前行的脚步,“王子刚刚飞鸽传书过来,今晚不回山谷了,要您照顾好自己。”
“哦。”她回应一声,撩起大风吹乱的头发,逆着风势回到帐内。
第十八章 意外的访客(二)
很快,大风肆虐,吹着帐篷都在呼呼作响,稍稍东摇西摆,幸好当初扎帐时做得结实,否则遇上这样的狂风飞驰,后果不堪设想。不多一会儿,雨就下了起来,暴雨倾盆,哗哗作响,闪电与惊雷交替,听着帐外的雨声,心惊r跳。
暴雨到夜晚都一直没有停,哗啦哗啦下个没完,达伊领着侍女冒雨送晚膳进来,随便吃了一点便让撤下去了。
午夜时分,雨声渐小,但仍然下个不停,偶有响彻云宵的惊雷,闪电的光芒也随即在后发出闪耀的红光。
更多时候,帐外只有雨声,风声,夜更深了。
她差不多也要准备睡了,却突然感觉一阵凉风伴随着微雨轻轻袭来,面庞一凉,心里一惊,一定有人悄悄打开帐帘进来了,帕斯星已说过今晚不回来,那么这个人是谁?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这种紧张的时刻,水晶珠链却没有发亮,她的汗毛竖起,全身紧绷,双手暗暗四处摸索着,顷刻间攥紧了一柄小匕首,这是平日用来削水果的小刀。
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她自己的喘息在轻轻作响,感觉到有人靠近了,正要举起双臂刺下时,手忽然被用力按住,霎那要惊呼,嘴又被死死捂住,她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却闻到了来人身上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这是一个女人,且这种香味似曾相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暗袭的人极轻地道,语音柔和,一个女人的极美丽的声音。
青依微微停止了挣扎,来人顺势松开了手。
微弱的灯火不知何时点燃,淡淡的光芒浮现在这个偌大的帐内。灯光下有一个黑衣女人伏坐在她身边,全身黑衣,头戴长长的黑色布料披盖,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她还是认出了她,“你……”
“嘘,小声点,”她取下了头上的长巾,惊人的处之泰然,向她略微一笑,只是这笑容依旧融化不了她眼睛里的冰冷。
青依打量着她,身上一点没湿透,除了前额的头发有一点滴水,看来,外面还有跟班随身侍候。
夜雨,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入夜更深,凉意渗骨,已步入深秋了吧。
眼前这个女人,垂至腰际的粉色长发,天鹅般优雅的颈脖,深紫幽沉的细长丹凤眼眸,小巧的粉色樱唇正微微上扬。她的五官面容绝非美女,却浑身散发着一种独有的女性魅力。她,就是那个早先被人救走,失势逃亡的前由利国女王红玫瑰小姐,那个之前专横霸道,心机叵测,对人呼来喝去的厉害女人。
“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否则我就大叫了。”青依不客气的开头。
红玫瑰淡淡一笑,似乎不为所动,“叫吧,你尽管叫,这周围的帐内族人都已被我们控制,包括守护你的达伊。”
“你把他们怎么了?”她的声音颤抖,强压住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没什么,只是在他们的饮食和饮水中加了一点催眠的药粉而已。不用担心,只三个时辰,药效便会过。”
暗暗地松了口气,她镇定语气道:“那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来与你做一笔交易。”红玫瑰的身子倾前,面向她,紫瞳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青依被这种光芒所震惊,里面充满了对权力赤ll的欲望,那是一种贪欲,一种因长期的野心酝酿而丝毫难以掩饰的对王权宝座的贪欲。
“帕斯星王子是一个相当难对付的男人,所以,我就专门来找你来谈,”她眼神冰冷,语气却温和而款款地道,“我知道,赤鹰的第一宰相已来找你们秘密联姻,借以铲除现任的赤鹰国君,以重立自己家族在国家的地位。他这一步棋,是走对了,仅只是献出一个女儿,培养成未来皇后,之后便可获得源源不断的利益权势。”
“你们怎么知道的?”青依的呼吸急促,全身发冷。
“多罗列国的探子一流,没有打听不到的事,”她扬起下巴,傲人地道,笑意盎然,眼里却仍蕴含着冰山,“当初,是多罗列国的一流死士救我出宫,给我机会,反手一搏。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现任的多罗列国的国君是我们玫瑰家族的小侄子,我们之间有着惊人的共同利益。”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她警惕起来,通常这类极机密的事情,一旦说出,倾听的另一方必有极其危险的结果。
她莞尔一笑,语气极为柔顺,“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相反,还要请你帮忙呢!”
第十八章 意外的访客(三)
“我可帮不了你,请回吧。”她直接拒绝。
“你会帮的,”红玫瑰缓缓地道,“一个深爱着男人的女人,总会为对方做出任何事。帕斯星即便有赤鹰第一宰相的帮助,也未必能夺得王位,他只有同时再与多罗列国合作,才能取得赤鹰皇宫中最机密最隐晦的不为人所知的极为重要的情报,而我们,便拥有这个世界上无可比拟的一流间谍。只有与我们合作,才有可能取得成功。否则,以卡罗的神机妙算,极深城府,第一宰相自己恐怕都最后会惨淡收场。”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怀疑地看着她,她知道这个女人心机厉害,不敢大意。
“凭借共同的利益。”她微笑着,“我从小便是一个实际的人,我的母亲也是如此评价我。我向来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敌人,这些都是可以互相转换的,我要的,就是谋利。帕斯星一旦成功了,对我们也有好处。”
青依紧盯着她,注意着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毛孔仍在竖立,半丝都不敢放松。
“之罗信宰相的做法倒启发了我们,”她不经意地笑着,“多罗列国多的是公主,我们也可以找一个来联姻,做赤鹰的第二王妃。”
青依的全身冰冷起来,又是一个来提亲的,她的年轻的英俊王子,看来魅力不小啊,虽然只是政治,可也不容小觑。
“你不用担心,”她凑到她耳边,极低哑的声音道:“事成之后,我帮你除掉她,保你决无后顾之忧。”
一丝讶异划过心头,全身凉透彻骨,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她,不作任何回答。
红玫瑰淡淡笑着坐回了原地,声音依旧优雅淡定,“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必然很难接受。可是政治就是如此,你想做帕斯星的女人,就必须得学会面对这一切,”她顿了顿,“我现在就直接与你谈条件吧,立下婚书以后,多罗列国可以提供相关人力物力助他夺权,直至成功为止。但一旦他成为赤鹰国君以后,必须得兑现承诺,让多罗列公主成为第二王妃,同时,”红玫瑰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下来,“助我重登由利女王之位。”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大大,这是什么意思,除了强娶外,还要助她登上女王之位,简直是痴心妄想,更何况,这个女人这么坏,她决不会帮她的。
但拒绝之词还来不及说出口,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突如乍雷般的在帐内响起,“好,一言为定。”
两个女人同时回头,表情都充满了不可思议。另一个人,居然就这样子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帐内却没让任何人发觉,青依的身子僵直,尤其是在听到了他刚才的话后,而红玫瑰的紫瞳则转为了深灰,危险的气息呼之欲出,这个年轻的锋芒毕露的王子,已与他有过两三次正面交锋,确实如传闻中的不容小觑,真是不好对付。
红玫瑰很快恢复了镇定,她甩弄一下长发,咯咯一笑,“好,帕斯星王子果然是快人快语,我们现在就定下婚约,来人啊……”她扬起了声音,可却无人回应,微微色变。
“他们已全被我制服了,”帕斯星笑道,深沉绿眸中闪过一线亮采,拍了两下手,亚斯和两个族人押着一伙黑衣人进来,“你那些催眠药,简直是小儿科,下次记得换好一点的。”他的话就如尖刀一般直刺红玫瑰心里,在随身的精英死士们面前,她的颜面无存。
但仅只几秒,她的面色又转为常态,微笑而优雅自若地道,“多谢指教,一定。”
站起身来,红玫瑰从怀中取出一纸早已备好的婚书,递与帕斯星。青依抢先拿过去看,白纸上写着满满的长短不一的蝌蚪文,差点忘了,她在这个世界里不识字,真是晕,在长篇大论的最右下角,她还看到了一个极为清晰的指印。
“多罗列国国君已签字并印下手纹为证,如有违背,必遭神明严惩。”红玫瑰的声音悠悠传来。
“好。”帕斯星从青依手中拿回了婚书,快速浏览一遍后,便迅速签上名字及按下手印。
可能是帐内的气氛太沉闷,也可能是雨后的空气太潮湿,青依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双腿发软,眼前金星直冒,金光点点,脑子一晕,就这样一头栽着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 多罗列公主(一)
风暴之夜——激情之夜!
若能和你一起
风暴之夜就会让我们
沉醉无极!
风,徒然地呼啸——
心,已在港口的怀抱——
指南针,不需要——
航海图,不需要!
划桨,在伊甸园——
啊,海的起伏!
要是我能停泊——今夜——
在你的深处!
果真已步入深秋了,秋风瑟瑟,树叶凋零,枯叶遍地,达伊已连续送了几次毛毯和褥子过来,她淡淡一笑。
“青依姐姐,还是在你这里好玩,阿母总是着我写字读书。”明月愁眉苦脸地道。
“你不读书写字还想干什么?打算整天坐着等嫁人啊,”她调侃道,眼神里抹过一丝笑容,“快十四岁了吧?”
明月凑过来,“是啊,我们族里的女孩一般十六岁就出嫁。”
“哦,”她眼里的笑意更浓了,“那你母亲不是已经开始替你打算了?”
毕竟是小女孩,明月羞红了脸,“别说这个了,青依姐姐,你就是爱取笑我。”
“谁取笑你了,”青依打趣道:“难道我说错了?”
“不理你了,”明月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羞得飞起了身子跑出了帐外。
明月走后,帐内徒然安静下来,她一人静静地坐着。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出门了,达伊有时都会冒出来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都被她断言回绝。看着他神情疑惑地退到帐外,她的心再次沉入谷底。他怎可能理解她的所想?
先是第一宰相之女,再是多罗列公主,一个又一个,到了登位那天,恐怕所娶的女人都可以开两桌麻将了。可是,他可是未来的一国之主,一国之君,不管是为了国家名誉,还是为了政治利益,他都必须有这么多位妻子。她不赞同,不快乐又如何,爱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就必得接受。红玫瑰那天说的简直是真理,“想做帕斯星的女人,就必须得学会面对这一切。”同为女人,又是敌对,既然奇异般看穿了她内心所想。
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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