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如果地上有洞,陆偲一定把自己埋下去;如果墙上有缝,陆偲绝对把自己塞进去——
已经过了好几天,每当陆偲想起车上发生的事都会产生以上心情。
为什么?因为他没脸见人啦!
如今回头想想,其实他自己也有一千一万个想不通,怎么当时糊里糊涂懵里懵懂就……了呢?
后来到军区下车的时候,他的酒劲已经醒了大半,却宁可彻彻底底醉死过去,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现实。
毕竟,那可是他的云叔,他的司令大人啊!
对于云震,他一直崇敬仰慕,还有些敬畏,同时也伴随些许好感,甚至说是某种美好的幻想也可以。但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幻想是不需要有任何负担的,然而放到现实中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尤其想到他居然把那种脏东西弄在了云震车上,就恨不能把自己塞到车轮底下去让车子来回碾一碾……
啊啊啊他到底该怎么办?以后要怎么面对云震才好?在云震眼里又会怎么看他?
话说回来,当时他其实比较被动,就算谈不上是被强迫,至少也是被引诱吧?当然他自己的节c也有一点点问题,但就意义来讲,这能不能算是一次职场x骚扰呢?
……不过有人被骚扰得还能这么爽的吗?
各种纠结各种为难啊啊啊!
不管怎样,他不可能永远逃避,该面对的时候总得面对。
按照惯例,每个礼拜他都至少要见云震一面。之前他的手机虽然上交了,但他也不能完全跟外界断绝联系——主要是因为索菲亚那边,他有拜托周彤有空时过去看看,每周也会打电话到疗养院问问情况。
照理说他可以把号码记下来用公共电话打,但之前因为觉得每周来找云震一次打电话还挺方便,反正他本来也乐于与云震多多接触,所以压g没想到这一层。
谁知道现在会闹出这种状况呢?
转眼,这个例行的电话日又到了。
哪怕天塌下来、地裂开来,陆偲都不可能把索菲亚的事放着不管,所以他还是来到云司令的办公室门前,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听到里面传出的回应,陆偲深呼吸几次,推门而入。
办公桌后,云震正在讲电话。陆偲进门后,见云震对他点点头,示意他稍等。
陆偲只好站在原地干等着,大约等了半分钟左右,云震结束了通话,直接问他:“来打电话是吗?”
陆偲干咳一声:“呃,是。”
云震把他的手机从抽屉里取出来交给他,而后就开始专心看文件,做批示。
陆偲拿着手机走到一边,开启手机,在等待播放开机动画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偷看云震那边,后者只顾认真工作,从头到尾没往他这里多看一眼。
心里忽然不知道是怎么滋味。
原来只有他自己那么在意吗?相比这个人的云淡风轻,一个人在暗地里纠结了这么多天的自己简直就像是白痴一样嘛……
陆偲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愿再想。
电话打到疗养院,护工说索菲亚仍然是老样子,不会跟人交流,倒是会看电视,或者说并不是看,而是听。
大概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吧,她似乎挺喜欢听歌,偶尔还会自己哼,只不过是光哼哼而已,并没有歌词。
总而言之,身体健康,无病无痛,这也就算是好消息了吧。
陆偲挂了电话,关机,将手机再次交给云震。
其实今天除了打电话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陆偲已经考虑很久,还是想试着提提看:“云……司令,明天我想请个假,可以吗?”
云震:“什么假?”
陆偲:“事假,我想去外面看一个人。”
云震:“说具体点。”
“唔……”陆偲挠了挠头。
严格说来,他只是来c班特训,本身就不完全在规矩内,并不需要事事都遵照规矩来办。不过,既然他已经在这里了,也不能什么规矩都不讲。
随随便便说一声就想破坏最基本的规矩,自然也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他老实交代道:“我想去疗养院探望母亲,明天是她的生日。”
云震思考少顷,眉头皱了皱:“你母亲什么时候进了疗养院?难道她不在美国?”
陆偲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吗?
脑筋转得飞快,如果要说实话,就得坦白自己重生的事,可这种事告诉云震恐怕不大合适;如果要说谎,有可能瞒得过j明强干的司令大人吗?
思来想去到最后,他说:“在美国的那个是我血缘上的母亲,我说的这个,是我情感上的母亲。”
“……”
有关陆偲的个人情况,云震知晓的只是一些基本方面,至于更具体的细节——比如什么血缘上的母亲、情感上的母亲,他当然是无从了解。
其实这种说法比较笼统,模棱两可,不过也还算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于是云震应道:“嗯,可以准你假。”
陆偲立即如释重负,眉开眼笑地举手敬个礼:“谢谢,谢谢云叔!那我先走了,云叔再见。”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云震把他叫住。
陆偲蓦地一个激灵,迟疑几秒,才慢腾腾地转回身,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打起鼓来。
——这人叫住他干什么?难道打算跟他说什么吗?不会要提起那天的事吧?尼玛那可怎么办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结果却是听见:“明天我也有事出去,可以带你一道走。明天上午九点,你在宿舍等着我。”
陆偲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心里那股紧张忐忑的劲还没缓过来,下意识地拒绝道:“那个,这不太好吧?多不好意思……”
云震笑笑:“你坐我的车这么多次,已经很熟了,还会不好意思?”
“……”就因为上次不小心跟你(的车)太熟了才会这么不好意思好吗?!
腹诽归腹诽,陆偲可没脸跟人家争论这种问题,只得妥协:“好、好的,我明白了,那就明天见,我走了。”话音刚落就冲出门去,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兔子,几乎都能看到他蹄子下面激起的一溜烟尘。
云震看着在他身后关上的门,嘴角微微勾了勾,旋即平复,低下头继续审阅文件。
※ ※ ※ ※
次日九点,云震的车准时来到,陆偲已经在宿舍楼下等候。
上车后,陆偲有意留心地板,当然早已看不出任何异常,干干净净。
今天车里的挡板是放下来的,坐在前面的司机还是上次那位。
车里的东西会是谁清理的呢?云震本人?还是交给了司机同志?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那天发生的事,司机同志不就知道了吗?难道真的知道了吗?不知道吗?知道了吗?不知道吗?……
陆偲这边心乱如麻,云震那边淡定如常,好像并没有过多注意陆偲怎么样。
后来陆偲发现云震似乎很忙,不时就有人打电话来。他没有细听云震的讲话内容,总之看那说说笑笑的样子,不像工作上的事,应该都是一些私人电话。
看来咱们司令大人的业余生活还挺忙碌嘛……
又一通电话结束,云震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这事陆偲早就想好了:“方便的话可以送我回住处吗?我去拿车,然后我就能自己开车去买东西和……”
云震截过话:“你要到哪里买东西,我送你过去。”
陆偲愣了一下,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麻烦你了,真的不能再麻烦你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云震捉住那只还在摆动的手,慢慢放到陆偲腿上:“没关系,我的事不急,到晚上之前都可以。”说完在他手背上轻拍两下,收回了手。
“……”
陆偲只能“otz”了。
人家已经把话讲到这种地步,如果他还非要拒绝的话,就太不识好歹了吧?可如果不拒绝的话,不拒绝的话……其实人家也不可能吃了他是吧?
算了,与其杞人忧天,不如顺其自然吧。
陆偲不再自寻烦恼,说出了目的地。那是一家蛋糕店,从前索菲亚最爱这家店里的巧克力蛋糕。
买好了蛋糕,下一个目的地就是疗养院。
住院楼下,云震让司机暂且等着,他与陆偲一道上楼。
陆偲没料到云震会一直陪着他到这里,想想对方毕竟陪了他这么久,他总不好现在就过河拆桥丢去一句“你可以走了”吧?
反正他这边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亏心事,人家想来那就来吧。
当陆偲走进病房的时候,索菲亚的轮椅正停靠在窗边,她静静望着窗外,目光看似很遥远,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进去。
多日不见,陆偲还挺想念她,看见她就觉得心里安定,这是一种家人之间专属的亲切感,割舍不断。
他说:“妈,我来看你了。”
索菲亚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旁的云震一眼,然后扭头重新看向窗外,从始至终毫无表情起伏,就像看见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早已经被她漠视惯了,陆偲不会失望难过,低声对身后的人解释道:“她不认得人,也不会跟人讲话交流,你不要见怪。”
坦白说,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不可能不产生猜疑,不过云震并没有多问,默默点头。
在病床边的靠墙处有两副沙发椅,椅子中间夹着一张小圆桌。
陆偲把蛋糕放在桌上,拆开包装,把蜡烛c在蛋糕上,问云震借了打火机将蜡烛点着,然后捧着蛋糕走到索菲亚身边,将她的轮椅转过来面朝自己,半跪下去,双手把蛋糕端到她面前。
索菲亚看看他,又看看蛋糕,一脸木讷茫然。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陆偲唱完了生日歌,又说,“生日快乐,妈妈,祝你早日康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索菲亚的视线从蛋糕上再次回到他脸上,依旧显得无动于衷,似乎不论是他的脸也好还是蛋糕也好,在她眼中都毫无区别。
陆偲替她吹熄蜡烛,站起来,弯下腰在她头顶吻了一下,走回桌边把蛋糕放上去,用随蛋糕赠送的塑料小刀切了一块,放到纸碟里。
他端着纸碟转过身,忽然想到什么:“云叔,来一块吗?”
云震说:“先给你母亲吧。”
陆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轮椅上有自带的折叠小桌,陆偲将之放下,把蛋糕摆上去,再把叉子塞进索菲亚手里,朝她做了几下手势:“吃吧,吃蛋糕,吃吧。”
吃饭入厕这类基本的自理能力,索菲亚还是有的。她盯着蛋糕发了会儿呆,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陆偲关切道:“好吃吗?这是你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还记得吗?”
“……”
不出所料,索菲亚还是不理不睬,一心吃自己的。
陆偲站起身,又去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云震:“你也吃点吧。”顿了顿,赧然地咧咧嘴,“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那么久,只能给你吃这种东西……”
“没关系,这种东西——”在拖长的尾音中,云震淡淡一笑,“我也很久没机会吃了。事实上,倒是我应该感谢你。”
“啊?不用不用。”为什么要感谢他呢?就因为给了蛋糕吃?唔,应该只是客气话吧。
陆偲没想太多,指了指那张沙发椅,“对了,云叔你坐啊。”
云震在椅中坐下,陆偲坐到他对面,给自己也切了一块蛋糕吃。
从军区进入市内,然后去买东西,再来到疗养院这儿,整个过程耗时不短,正常的午饭时间早已过了,人也确实是饿了。
陆偲大快朵颐着,忽然看见云震的手指伸过来,他怔了怔,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那副指尖抚上他的嘴角,轻轻擦了擦。
随即云震收回了手,一抹笑意滑过眼底:“慢点吃,嘴弄脏了。”
“……哦,谢谢。”陆偲不由得脸红了红。
心不在焉地拿叉子在蛋糕上戳了几下,莫名觉得很佩服云震——可以随随便便做出这样的亲昵举动,而且做得如此自然而然,就如同是长辈对待孩子一样。
要不是曾经有过那天的事,自己肯定也不会想到什么有的没的吧……
说到底,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明明已经发生那种事,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个字都不再提起,是g本就不在意,还是别的什么……
蓦地用力甩甩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这么自我告诫着,陆偲略有点泄愤似的一叉子下去,叉起了大块蛋糕往嘴里送。
突然,他的手就顿住了,维持这副张大嘴巴的呆愣状足足好几秒,猛地扭头朝索菲亚看去,圆睁的双目中满是震惊。
此时索菲亚的蛋糕已经吃了大半,没有再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偲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终于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是真的听见了——她在哼歌,没有张口也没有歌词,就只是那么哼哼。
当陆偲听出这首歌的旋律,立即站起来走到索菲亚面前,蹲下去,仰头凝视着她。她只是一心哼歌,闭着双眼什么都不看。
慢慢地,陆偲喉咙里溢出了一丝声音,由弱渐强,加入她的旋律当中。
从云震这个角度看过去,阳光从索菲亚背后的窗外倾洒进来,而蹲在索菲亚面前的陆偲,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她的身影之中,那张侧脸轮廓有些模糊,却依稀给人一种异常温柔的感觉,那么深情缱绻,简直叫人移不开目光。
索菲亚哼了很久很久,陆偲也跟着她哼了很久很久,久到连云震都快能学会了。那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歌,简短明快,又似乎略有一点伤感。
那两人就这样一遍遍循环着同样的旋律,直到索菲亚大概是累了,方才停止。
陆偲随之停止,痴痴地望着她,看样子像在发呆,实际上脑子里翻江倒海,许许多多前尘回忆接踵而来,又渐次飘散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隐约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去,果然云震也正看着他——或许一直都在看着他。
他的嘴角无意识地扯了一下,自言自语般喃喃道:“这首歌……是俄罗斯民谣,小时候她常常唱给我听,也是我跟她学会的第一首歌,我……”
突然哽咽,眼眶迅速发热发胀,他赶紧捂住嘴巴,忍耐般地不停深呼吸、深呼吸。另一只手伸出去,放在索菲亚的膝盖上,毫无章法地揉搓着,仿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半晌,他捂在嘴上的手放了下来,开口唤道:“妈……”这个字,其实完全没有声音,或者说是发不出声音,好像一旦有声音流出喉咙,就会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冲出眼眶一样。
自然,索菲亚是听不见他的,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陆偲低下头,慢慢靠过去,额头抵在她膝上,无声无息地又叫了一次:“妈妈……”妈妈,妈妈啊!
忽然站起身来,谁也没看,仿佛是在空气里留下了一句“对不起”,冲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在水池边趴了下去,哗哗水声将他的哭声完美掩盖。
他的声音并不大,主要是眼泪来得太急太凶,以至于有些喘不上气来,哭得一抽一抽,狼狈极了。
打从心底来说,他是不想哭的,已经决定了要更加坚强活着不是吗?只是这会儿他实实在在抑制不住……
罢了,就让他再软弱这么一次吧。
总算哭够了,草草洗把脸,打开门正要出去,却被杵在门外的人影吓了一跳。
“你、你在这里多、多久了?”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疾哭过后的后遗症,一句话讲得磕磕巴巴。
云震沉默着托起陆偲的下巴,端详片刻,把他推回卫生间里,拿了一条毛巾用冷水浸湿,敷在他眼睛上。
陆偲怔了怔,渐渐明白了什么,有点尴尬又有点感动:“谢、谢谢。”
因为是闭着眼睛,他看不到云震此刻的表情,只听见了温柔中带着认真的这样一句话:“以后再哭不要躲起来。”
陆偲再次怔住,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接。
云震也没有再说什么,专心帮他敷眼睛,敷到差不多了,用双手捧住他的面颊——就像捧着一朵娇贵无比的花苞那般,目不转睛凝眸而视。
陆偲不自觉屏息,视线想躲却不敢躲,只能直直地与之对望,心口一阵阵发紧,几乎分辨不出究竟是自己的脸更热,还是对方的手掌心更热。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这个人会吻下来……
结果云震却松开了手,像是确认他的眼睛已经消肿,满意地在他肩上轻拍两下,就这么转身走了出去。
陆偲长舒一口气,紧缩的x腔瞬间松弛,似乎放下心来,又似乎是有点……失落?艾玛这见鬼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陆偲敲了敲脑袋,不再多想,走出门回到病房,看见索菲亚仍然维持着老样子,低着头闭着眼,坐在轮椅里纹丝不动。
陆偲上前喊了她几声,她毫无反应,才知道她原来是睡着了。
刚把她抱回床上,恰好护工大姐过来巡房。陆偲与她聊了一些索菲亚的近况,顺便把蛋糕也分给她一块,剩下的请她帮忙拿去冷藏起来,留着给索菲亚当点心。
索菲亚这一睡不知几时会醒,反正陆偲已经看过她,陪她吃了蛋糕,继续逗留太久也没必要了。
跟云震一同下楼,往停车处走去,陆偲想了想:“云叔你去忙吧,我自己会想办法回去。”
云震说:“你已经没有其他事了?那就跟我一起来吧。”
“呃?方便吗?”陆偲犹豫不决。
云震的回应是直接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带上了车。
第37章
当车子开到墓园大门口的时候,陆偲不得不惊讶了。
因为云震什么都不说,陆偲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下车后就跟在云震身后,一路安静往前走,最后来到某座墓前。
墓碑上是一张女x照片,样貌非常年轻,好像还满漂亮。墓碑前放着几捧花,花瓣还很鲜嫩,显然不久前才有人来拜祭过。
见到云震把刚刚在花店买的白百合放了下去,陆偲心里越发好奇,却始终没敢问,毕竟这不是一般的隐私。生死相关的事,他怎么能随便多嘴?
他们并未在墓地停留多久,似乎云震前来的目的只是送花,送完就走。
两人重新上了车,车子继续行驶,一直开到城市东区。
以前陆偲曾经偶尔路过这里,听说这一带是属于什么老干部的住房,放眼望去都是老式别墅,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不过整体环境还不错,尤其是绿化做得很好,再加上人流量比较少,感觉格外地清雅幽静。
车子停在其中一幢房屋前,陆偲跟随云震下车,穿过那座敞开的庭院,来到屋子大门外。
云震摁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看到他的第一眼陆偲就愣住了,因为这孩子着实长得跟云震很像,比上回见到过的云艾还要像。
——这次总不会是侄子什么的吧?
不出所料,他听见那个少年对云震喊了一声:“爸爸。”
果然,不论长相也好,年龄也好,都应该最适合父子才对嘛……
进门后,陆偲看到有两位老人家,心想既然那男孩是云震的儿子,那么这两位想必就是云震的父母啰?
这次他却猜错了,云震对二老的称呼是“叔叔阿姨”。更奇怪的是,两位老人的态度非常冷淡,只是点点头,可有可无地寒暄两句,然后就回了房间,感觉上好像不愿跟云震面对面,甚至g本不欢迎他的到来。
云震对此不以为意,他也只想跟儿子云朔旸聊聊而已。
云震:“去拜祭过你母亲了?”
云朔旸:“嗯,去过了。”
云震:“最近身体还好吗?”
云朔旸:“还不错。”
云震:“学业上有没有问题?”
“没有。”云朔旸顿了顿,反问回来,“你呢,最近身体和工作怎么样?”
云震微微笑:“嗯,很好。”
“……”
如此一问一答,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并且不看两人相貌的话,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是一对父子吧。
父子俩也没有聊多久,半小时左右,云震就离开了。云朔旸送他出门,站在路边目送着车子远去。
车厢里一阵安静,除了车子的引擎声以外什么都听不见,直到云震的声音响起:“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陆偲干笑:“呵呵,还好。”停顿几秒,才又说,“是有一点点……吧。”
听到他老实承认,云震并未见怪。
在今天这些事情上,陆偲会想些什么,会有什么感受,基本都是可以预料到的。云震既然能把他带在身边,自然也能接受他的所有好奇与猜测。
不过,与其让他自己胡乱猜测,云震倒是不介意对他直言:“朔旸是我和唐瑄的孩子。”
几乎是立刻,陆偲就想起了当时在墓碑上看见的名字——唐瑄,原来就是云震的妻子,或者应该说是前妻?另外照情形看来,今天似乎正是她的忌日……
云震接着说:“小时候唐瑄跟我住在一个大院里,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我把她当成妹妹,她倒是总说长大之后要嫁给我做妻子。”
听到这里,陆偲的鼻尖纵了纵,隐隐约约嗅到了故事的味道。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云震肯告诉他这些,总之他很愿意侧耳聆听。
“原本我另有中意的女子,然而唐瑄使了点手段……怀上了我的孩子。”
云震勾勾嘴角,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现在想想只觉得她太傻,不过当时我还是非常气恼。尽管在两家长辈的压力之下跟她结了婚,但是婚后我几乎从没跟她一起相处,完完全全扑在工作上。
由于我的冷落,唐瑄变得心情抑郁,身体状态也每况愈下,七个月的时候早产生下了朔旸,之后不到半年就与世长辞……
那天我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我说我工作很忙,至于我是不是真的这么忙,还是我故意不肯去——或许只有当时的我才清楚了。”
说完云震又笑了一下,笑意中多了几分自嘲。
陆偲见状暗暗感叹,这就是所谓的回首当时已惘然吗?
谁没有过年少轻狂?也或许,那就是这个人的最后一次轻狂吧,然后他便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稳重,最终成了今时今日的男人。
陆偲念头一转,想起之前目睹那父子俩相处的情形,觉得好像懂了什么:“所以你的儿子是不是因为他母亲的事,心里还是有点责怪你?”
“责怪我?这倒没有吧。”
云震说,“因为早产的缘故,他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差不多在医院里呆了整整一年。他的外公外婆都是军医,那时候还没退休,一直在照看他,后来他的身体好转了,就直接把他带到身边抚养长大。基本上我和他从没真正住在一起相处。”
所以他们的关系看上去比较生分,并非因为谁对谁有不满,只是本来就没亲近过而已。
“啊?”陆偲哑口无言,仔细一想,又有些不服气。
凭什么不让人家父子在一起呢?这不公平。
“那你可以把他要过来啊,法律上你才是第一监护人吧。”
“没必要。”
云震摇摇头,淡然道,“他跟着二老已经习惯了,他们会帮他调理身体,长大之后他对医学有兴趣,也可以从二老这里学到很多,让他跟他们在一起是最好的。”
“可是……”陆偲欲言又止,虽然云震的说法在情在理,但他还是纠结于父子这层关系上。
明明是亲父子啊……
云震莞尔一笑,伸出手捏捏他的面颊:“不要这副表情,小傻瓜,对我来说只要他平安长大自在生活就可以了。反過來,他對我也類似。”
“……”陆偲彻底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或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千家万户父母子女,各有各的相处模式,有的情深意重和睦融洽,有的却像仇人似的三天两头争闹不休,而有的……又是这么冷淡。
陆偲想到自己的家庭,相比之下倒算非常幸运,虽然不怎么富有,但是彼此关爱互相扶持,这就已经是一种幸福吧——至少在多年以前曾经如此。
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收回越飘越远的心神,这才注意到云震手里不知几时多了一只方方正正的纸盒。
这是先前临走时云朔旸拿给云震的,现在云震把盒子打开,原来里面是一本相册。
陆偲好奇地凑了过去,只见云震一页一页翻开相册,全部都是风景照,景色的确挺美,可是……
“这是什么?”他不解地问。
云震答道:“送给我的礼物。”
“礼物?”风景照也能拿来当做礼物吗?
陆偲越发纳闷,倏然灵光一闪,“难道这些照片都是他自己拍的?”
云震赞许地笑了,小家伙脑子转得还挺快。
见云震点头,陆偲惊叹起来:“哇,那很厉害啊!我还以为那些照片是专业人士拍的呢,真看不出他年纪这么小,摄影水平却这么高,这是他的业余爱好吗?”
“两大爱好之一,另一个就是医学。”
云震说,“以前他只接触到医学,也只喜欢医学,后来接触了摄影,感觉很有趣,就渐渐越来越喜欢。原本他是要考医科大学,现在看来还不一定,依他的天分去学摄影也不错,你说呢?”
陆偲的确无法否认,但又不免有些疑虑:“说是这么说,不过,医学那边又怎么办,难道就要放弃了吗?毕竟已经学了这么多年,而且跟摄影相比的话,一般人还是认为学医比较有前途吧?何况他的外公外婆应该也是期望后继有人,恐怕不会乐意看到他改变发展方向吧?”
对此,云震的回应是:“我的儿子,自然有权力去做他想做的事。”
仅此一句,没有傲慢嚣张,更没有得意洋洋,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理所当然。
陆偲先是错愕,再是惊艳——作为一个父亲,这样子的男人简直帅呆了酷毙了有没有?——最后就是彻底叹服。
原先他还觉得这两人的父子模式很不正常,现在却没这种感觉了。
想想看,云朔旸把自己的摄影作品特意集结成册,送给云震,显然也是一种示好。至于云震对云朔旸那就更不用说了吧?
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看来父子之间也可以这样,淡淡的像水一样,却没有什么能够把水砍断,不是吗?
关键是彼此安之若素,既然他们自己习以为常,旁人又有什么可置喙的呢?
陆偲想着想着,又联想到自己身上。
对于已经再也见不到父亲的他来说,还能够与父亲偶尔见面的云朔旸其实是多么值得羡慕啊,说是嫉妒或许也不为过,但随即就化作了一丝惆怅掠过心头,最后只留下一片模模糊糊的y影。
为了让那片y影尽快消散掉,他随口找个话题:“他经常会把自己的作品送给你吗?”
云震说:“有两次,上一次也是作为生日礼物。”
陆偲“哦”了一声,两秒后突然挺身坐直:“生日礼物?!这个意思该不会……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吧?”语气在那个“也”字上加重。
他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其实在云震的意料之内,甚至可以说是蓄意为之。
看着那双瞪得圆鼓鼓的眼睛,有一种有别于平常的灵动,云震笑了起来,不慌不忙地点点头。
陆偲的脸慢慢变成“囧”状。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不单是索菲亚的生日,竟然也是云震的生日?哦,而且还是他前妻的忌日……
脸上的“囧”字瞬间又放大一倍:“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呢?”
云震无谓地说:“只是生日而已,不需要大肆宣传吧。”
“话不是这么说啊。”
陆偲抓耳挠腮,“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什么的……”
云震轻轻挑眉,连眉梢仿佛也挂着笑意:“你不是已经请我吃了生日蛋糕吗?”
陆偲:“……”
我勒个去!原来如此!
难怪当时云震说什么应该感谢他,搞了半天是早就已经把他绕进去了啊。
——司令大人,亻尔弓虽!
陆偲默默擦汗,想了想又说:“那怎么能算呢?就那么一小块……再说既然过生日,总该热热闹闹庆祝一下吧?”
云震摆手:“不用了,我不喜欢热闹,况且已经有很多朋友给我来电祝贺。”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云震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又看了看陆偲,眼神仿佛在说——瞧,这不又来了一个?
现在陆偲总算明白为什么今天云震的私人电话特别多了。
说起来,好像人都是这样,小时候总把自己的生日当做全天下最要的节日,长大了就越来越不在乎,何况到了云震这种阶段,哪还会像青年人一样呼朋唤友凑热闹,除非是过整寿吧。
不过,如果陆偲不知道的话倒也罢了,既然他已经知道,要是不做点什么表示,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送礼物,却又不太了解对方的喜好,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等到云震讲完了那通电话之后,陆偲便提议:“那要不,我请你吃个晚饭?”
这样的提议,云震自然没必要再拒绝,笑了笑:“好吧,那就先谢谢你了。”
“不用谢不用谢。”
陆偲连忙谦逊一把,也跟着笑,笑得憨态可掬,“哦对了,你想吃什么,中餐西餐?”
云震说:“随意。”
陆偲于是思忖起来,第一念头就想到回家亲自下厨,但马上又否决掉了。他那手艺充其量就是做做家常菜,用来给别人庆生什么的,未免寒酸了点,况且,贸然把人带回家里去好像也不大合适吧?
最后他想到了——vul酒店。
在自己的酒店里请人吃饭,诚意算是有的,关键是那里环境好、食物好、服务好,足以配得上给司令大人庆生啦!
作者有话要说:人无完人,云叔也是会犯错的^^bb
这几天搬家,忙里忙外到处跑,累得一咪,整个人都快痿了……otz
感谢大家的支持替我充了电,真的谢谢你们~(鞠躬)
第38章
到达酒店,陆偲豪爽地点了一顿大餐。照理说佳肴应该配美酒,可惜陆偲对自己的酒量实在是绝望了,更主要是每次醉酒之后总会出点状况,如非必要他是再也不想沾酒了。
本来他想给云震来瓶酒,却被云震取消。虽然号称是千杯不醉,其实云震并非嗜酒的人,既然陆偲不想喝,他也没兴趣一个人独酌。
没有酒,当陆偲想敬云震的时候只能以饮料代酒,果然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
总体而言,这顿饭他吃得很美味很开怀,然而直到快结束时,他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够,脑子不停转啊转啊,突发奇想地冒出一个念头:“云叔,你有去过酒吧吗?”
云震说:“很久没去了,怎么?”
陆偲的脑子继续打转,两颗晶莹闪亮的墨绿眼珠也跟着打转:“我是在想……能不能给你过一个不同以往的生日呢?”
※ ※ ※ ※
所谓的“不同以往”,结果就是两人一同去了酒吧。
好在今天他们穿的都是日常便服,否则如果身着军装走进来,尤其是云震肩膀上的橄榄枝加上两颗星,未免就太惹眼了。
两人没有开包厢,就坐在大厅里。
偌大的空间尽头,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演艺台,有位长发飘飘的女歌手正在台上演唱。
一曲唱毕,陆偲兴冲冲跑到台下,大方地给了歌手一笔不菲的小费,并向她咨询问题。而后她让陆偲把经理叫了过来,经过沟通,同意让陆偲上台唱首歌。
陆偲走上台,站在落地式的麦克风前,点好的歌曲尚未开始播放,这会儿整个酒吧没有音乐声,比较安静,只听见客人们的谈话声,乱七八糟地混杂在一起,听起来嗡嗡嗡嗡一片模糊。
陆偲咳了两声,声音通过话筒从音响中传播出来,很轻却很清晰。
试过了音响效果,陆偲正式说道:“今天我在这里唱首歌,想要送给我的一个朋友,一个……对我来说意义很特别的人,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真的非常感谢他,感谢他给了我难得的机会让我实现夙愿,感谢他对我的关怀和照顾,也感谢他教会了我许多很好很重要的东西,比如一个军人的威武大气,一个父亲的深沉浩瀚,一个男人的成熟和……哦对了,顺便说一句——”
举起手放在嘴边充当扩音器的样子,呐喊道,“你真是帅呆了酷毙了!”
底下的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云震也笑起来,坐在原处凝望着台上的人,灯光从他头顶上方集中照s下来,他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晕,本就透着棕色的头发几近金黄,犹如艳阳下美丽的麦田。俊脸上绽放出笑容,乍眼望去,近乎好看得不真实。
他真的是很美,云震想,他这么天真,这么伶俐,让人怎么能不怜他不宠他呢?
反过来,也因为台上光线明亮,台下相对黑暗,导致陆偲无法看清楚云震,所以他只能朝这个方向灿烂地笑。
“我要唱的歌是《最美》,献给他——”顿了顿,笑容再度扩大,一字一字朗朗清脆,“祝你生日快乐!”
十秒后,伴奏音乐响了起来。
平心而论,陆偲的歌声并没有他的外貌那么出色,偶尔还会有一点点音准问题,但总体上也能算是无功无过。
等他唱完整首歌,人们毫不吝啬地奉送了掌声。
就算不谈他的歌喉如何,他能够站到台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唱,只为了表达对于一个人的祝福,这份勇气这份心意都是值得赞赏的,对吧?
陆偲跳下台,回到座位上,只见云震笑吟吟地望着他,向他鼓掌。
刚才在台上他还落落大方,这下却忽然有点羞惭起来,掩饰x地搓搓鼻头:“你不要鼓掌啦,我知道我唱得不好,你别嫌弃就不错了。”
“怎么会?你唱得很好,而且——”
云震唇边笑意加深,眼神柔和似水,水波中荡漾着深邃的流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唱情歌为我庆生。”
“……”陆偲额上挂下一滴汗。
当时屏幕上的歌单第一页刚好有这首歌,比起其他歌也更熟悉,再加上他觉得这个歌名还挺适合云震——这着实是他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之一嘛,所以他就直接选歌了,压g没有多想任何。
现在被云震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还真尴尬,澄清也不是,不澄清也不是。
怎么办好呢?
——喝酒呗!
今天陆偲点的酒是基本没有酒j度的**尾酒,不怕会喝醉,于是端起来与云震碰杯,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那些尴尬的东西也随之一带而过。
忽然有两个人走过来,都是体格高大的白人男子,他们俩分别与陆偲这边的两人搭话,说要请他们喝酒什么的,说白了也就是搭讪。
陆偲有些讶异,这里并不是gay吧,没想到也会被同x搭讪。
他当然拒绝,对方多说了几句还是说不动,也就没再纠缠。
云震那边的人还在接着说,似乎不肯气馁的样子,然后云震就笑了,笑得很淡,从容如常,透着一种罕见的冷漠,就像剑鞘中的剑,看不到外露的锋芒,却莫名逼迫得人不敢靠近。
最后那人终于放弃,跟自己的朋友一道离开。两人并没有走远,附近恰巧有张桌子空出来了,他们就在桌边坐下,边喝酒边聊天。
刚才跟他们交谈时讲的是英语,当时陆偲就感觉这两个人的口音有点怪,现在再一听,果然都改成讲俄语,原来是俄罗斯人——算陆偲的半个老乡?
大概是以为这里没人能听懂俄语,他们便懒得刻意压低嗓门,音量大到陆偲这边都能清楚听见。
其中一人问:“你也失败啦?”
对方回答说:“是啊,真可惜。”
“算啦算啦,运气不好嘛。不过我说啊,你的口味怎么变了这么多?你那个明显年纪比较大吧,至少有三十岁了吧?你以前不都喜欢十几岁的小男孩吗?”
“哈哈,同一种类型的玩多了也会腻吧?更何况这人长得很不赖啊,而且身上有一种,唔……中国人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哦,气质,对对对,有气质对吧?反正我是觉得挺有吸引力的。年纪大点又有什么要紧?比起小孩子经验丰富啊,正好能跟我仔细交流交流嘛。”
“哼哼哼,交流个鬼哦!我看他就不像是给人压在下边的,难不成你还打算给他压吗?”
“如果是他的话,我觉得让他压一下我也不介意啊。哈哈哈,再说你不是认为他年纪大吗,我还怕我太猛了他会吃不消呢。”
话说到这儿,两人齐齐笑了起来。
如果说陆偲先前只是无语,那么现在就是已经忍无可忍,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与其说是放不如说是砸,酒水都从杯口洒了出来。
他从椅子里腾地站起来,走到那两个人的桌边,居高临下地说:“我觉得有些事你们还没搞清楚。”
“……”
当陆偲走过去的时候,云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视线追随着他,只见他对那两人说了一句什么话,听起来像是俄语——事实上的确是俄语,那两人瞬间满脸错愕,随即显得有些尴尬,然后也回了他一句话。
陆偲听了面无表情,再度张口,随着他继续说下去,对方的脸色也是千变万化,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演变成争论。
同样的,陆偲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听上去就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哒”狂扫猛s,如果化为实质的话,面前的一切早已经千疮百孔。
突然,那个之前向云震搭讪的男人站了起来,伸出手,作势要捏住陆偲的肩膀。
陆偲一把捉住对方的胳膊,身体一转,直接把这个比他高壮一圈的男人丢了出去。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标准到堪称完美的过肩摔。
“……咦?”
陆偲愣了愣,眨巴眨巴眼,自言自语道,“是我吗?难道是被我摔倒的?”
在做出那个动作之前,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好像只是惯x的条件反s——一种多次训练而形成的反s。
所以说,他这么多天来的训练确实有了成果,虽然连他自己也没料到效果会这么好。
他再次眨眨眼,忽然一脸兴奋地向云震看去,手舞足蹈地蹦了几下:“云叔云叔,你看到了吗?是我做的,我把别人成功摔倒了,真的是我噢!”
云震几乎有点啼笑皆非,这孩子……叫人该怎么说他才好呢?
——呵呵,真是个傻得可爱的小家伙。
旗开得胜的陆偲并没能得意多久,因为对方还有个同样高大的同伴,再加上那人很快也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二对一,陆偲还是吃亏的。
当然了,陆偲有难,云震又岂会坐视不理?走上前去,一人一拳——仅只一拳,便让两个年轻健壮的男人倒地不起。
一切结束得太快,陆偲反倒觉得自己失去了练手的机会,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话说回来,把人一拳放倒,这也太厉害了吧?他想,云震应该是击中了对方体内的什么要害,正所谓打蛇要打七寸,找准了就能速战速决。
不管怎样都太牛x了,陆偲实在佩服,忍不住鼓掌欢呼起来。
云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经理连同保安正在朝这边来,想必是打算把闹事者请出去。
发生了这种事,再呆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歌也唱了,酒也喝了,也差不多可以离开。
先前到达这里之后,因为司机有个朋友正好住在附近,云震便让他去跟朋友聚聚,到了时间再过来接。
现在时间还没到,两人没有其他目的地,也不急着回去,就这样随意在路上漫步。
走了好一会儿,云震始终未曾开口,陆偲越发忐忑起来,试探地问:“云叔,你是不是不高兴啦?”
之前的那场冲突,陆偲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但是云震好像还未了解详情啊,没准会以为是他有意挑衅呢,那岂不就误会大了?
云震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向跟在身后的陆偲,终于问:“究竟怎么回事?”
陆偲正巴不得他问,赶紧解释道:“是那两个人一直在谈论你,而且讲的东西越来越难堪……简直不堪入耳,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一说起来还是很忿忿然,鼻孔里用力喷出一口气:“哼,两只白猪,g本搞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还在那里自我感觉良好,纯属欠揍!”
“喔——?”
云震眉尖一挑,眼中泛起层层深奥,“所以这场冲突的起因是在于我?”
“对……也不对。”
陆偲摇头,“你是无辜的,责任完全在于他们那边。那两个白痴,j虫糊了狗眼,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以为你是谁啊?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越说越义愤填膺,简直无话可说。再想想,有些话说出来也只是污染耳朵,干脆不说算了。
他念头一转,故作谄媚地嘿笑两声:“不过云叔你真是太厉害了,一拳撂倒一个,比拍功夫片还帅哦!”
云震沉默几秒,抬手扶额:“我这把年纪还在外面跟人打架……”叹息般的语气,听上去相当无奈的样子。
陆偲顿时大窘,作为把云震拖下水的主要责任人之一,现在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正努力思索着,却看见云震的手从额头放下来,唇边缓缓流露一抹笑容:“不论如何,你的的确确是做到了。”
陆偲一愣:“什么?”
笑容在云震的面庞上继续舒展,愈发显得意味深长,他说:“你让我过了一个不同以往、别开生面的生日。”
“……”
陆偲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骄傲呢还是该汗颜,只好干笑,“呵呵,呵……”
笑声未落,面前的人突然凑近,近到陆偲不由得把身体后仰。
两双眼睛里清晰无比地映出彼此,只有彼此。
“小玫瑰,再送我今天的最后一份礼物。”云震说。
陆偲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拍:“什么礼物?”
云震笑而不语,直接吻了下去。
喧闹的酒吧街,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说话声,骤然间全部消失在真空里,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一座路灯伫立在侧,由无数微型灯泡拼凑而成的文字图案,刹那间化成流星雨,雨点从头顶上方倾落而下,仿佛他们披星戴月而来,时间在此走到了尽头,只有星光璀璨永恒。
第39章
两人再次去到vul酒店,这次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住宿。
直到进入房间以后,陆偲仍然恍恍惚惚,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甚至不敢回过神来,更不敢去认真思考……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在来这里的途中他没有阻止云震?他怎么就真的跟着来了呢?难道他不知道来了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不,他已经猜到了,而且他相信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所谓的最后一份礼物,就是他自己。
既然他都知道,为什么他还会跟来呢?
他也不知道啊啊啊!
当云震一用那种温柔的声音对他说话,一用那种深邃的眼神注视着他,他的意志就完全不由自己控制了。
他想,这个人果然是有魔力的吧?g本就是把人催眠了吧?难道真的不是催眠吗?一定是吧?对吧?
即使来到这里之后,陆偲不止一次打过退堂鼓,想要临阵脱逃,但又始终没有这样做。
归g到底,除了忐忑、不安、纠结……等等之外,在他心底深处隐隐还带有一丝期待。
是的,期待。
与上次半醉半醒的情况不同,这次他终于是在清醒的时候明确认识到,如果有机会的话,其实他并不排斥、甚至是乐于与云震发生一些什么的。
这算是乱来吗?他不这么觉得。
好歹云震跟他已经比较熟悉,况且他一向认为云震非常有魅力,本就心存好感,既然有机会与对方更加亲近,他又凭什么不乐意呢?
这么说吧,从他前世特意找人完成一夜夙愿的事(虽然说是所谓的临终遗愿),以及主动迷|奸某大神的事(虽然号称是为了借幸运破除诅咒),多多多少都能看出,他其实并非那么保守的人。
更何况,前世大半辈子他都是怎么过的?
禁欲,完全禁欲。
就像是一个r食主义者,却一直被逼着只能吃素,好不容易终于解禁,如今把一盘香喷喷的鲜r摆在他面前,你说他馋不馋?(>﹃
作者有话要说:哈啾!
我感受到了来自河蟹大神的恶意……
如需完整版请留下邮箱^^
【thankmyrose】
ps:关于云叔的x向问题,他最初的确是直的,而且以他的家世环境来说,与女x正常结婚更为合适。
当然现在他已经脱离了这个境界,双的倾向也是早就出现了,并非被某人突然一下掰弯。
pps:情色指数超标被警告了(扶墙)
若发现文中出现大量不正常“……”以及“河蟹”乱爬,那是因为vip章节的字数被系统锁定,修改后字数不能少于原先的字数,只好用“……”或者“河蟹”来取代原文字。
以上,恳请大家谅解^^
第40章
把自己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别人享用——陆偲觉得这种事其实像是小说里才会写的,而小说中的描写往往很美好,可现实却是残酷的……
尤其当他跟大伙一块儿在大太阳底下训练的时候,那个隐私部位有口难言的痛楚,以及酸软无力的双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两天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曾经有纵欲过度的危险。
今天是障碍训练,譬如爬过铁丝地织、滚过泥坑、翻过高墙……等等之类。这种训练并不是只做一次就完,需要一次次反复,理论上希望他们能够越来越熟练,速度不断提高,完成度也越来越好。
刚开始陆偲还算ok,后面就渐渐开始吃力,动作姿势变得越发怪异,进度也慢了下来。以至于连杜教官都注意到他的异常,把他叫过去询问是否身体不舒服。
陆偲摆手说没事没事,自己还撑得下去。
倒不是他故意逞强,他确实还没到撑不住的地步,也或许是身体里的倔强因子作祟,他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撑到什么地步。
男人不能轻言放弃,对吧?
在杜教官看来,陆偲就是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兵,该放松的地方会适当放松,仅此而已,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同情。
现在既然陆偲自己这么说了,杜教官便鼓励他继续坚持,实在累趴了的话再让其他人送他回去。
话刚说到这里,杜教官忽然面色一正,视线定在陆偲身后,刷地立正敬礼:“长官好!”
陆偲回头,只见云震和陆英捷以及另外两名军官站在那里,大概是刚好路过,顺便来瞧瞧。
这种情形下,陆偲只好跟着立正敬礼:“长官好!”
这里级别最高的长官,当然就是云司令。在军区里他身着军装,扣子扣得整整齐齐,肩章上的橄榄枝和星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衬着那副端正的面容,一股不动声色的气场散发出来,稳重、威严、沉着而……禁欲。
他轻轻颔首,目光平静地滑过陆偲脸上,然后落在杜教官身上,问:“还在训练?”
小杜正经八百地回答:“是的,长官!”
云震没再多问:“嗯,继续吧。”
小杜再次敬礼:“是!”
而后杜教官让陆偲归队,继续开始新一轮的训练。
再次训练到第二轮的时候,陆偲已经在咬牙了,可以说是全凭意志力在维持,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吧,他不甘心半途而废。
就在他翻越障碍墙的时候,气力一下子没跟上,没能越过去,好死不死地挂在了上面。
他呼哧呼哧喘着气,一边用劲往前爬一边扭头,出乎意料地看见云震那行人还在场外,尚未离去。
他愣了一下,动作陡然乱了章法,直接从墙上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后背着地,万幸没有磕到脑袋,也没有缺胳膊断腿,就是眼前一阵昏黑,差点背过气去。
其他一起训练的士兵都被吓着了,连忙一拥而上,把陆偲围了起来。
四面八方都是问长问短的声音,陆偲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这些人围得那么紧,好像连空气都挤不进来,他的呼吸开始有点不顺。
就在这时,众人从后方被两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分拨而开,高大魁梧的身影穿过人群走了进来,弯下腰,一把揪住陆偲的衣襟。
“你怎么回事?腿软了是不是?”素来严厉的陆中校这样说着,就像拎小狗似的,把陆偲从地上提溜起来。
陆偲脚下瞬时软了软,赶忙站稳,弱弱地说:“是,是的,对不起……”
“腿怎么会软?早上没吃饭吗?”陆英捷质问,英气十足的俊脸更显得咄咄逼人,不过如果仔细去听的话,其实还是能从话里听出几分关切来。
其他人或许不会去留意,但陆偲却是发现了——就像是狗鼻子敏锐地闻到了味儿,心中那只小狗狗灵魂发作(“教官vs小学生”模式已经改版升级为“教官vs小猎犬”模式啦),要是环境允许的话,他大概早就扑上去摇尾巴,装傻卖萌把事情带过去了。
偏偏现场这么多人,他可没脸那样做,规规矩矩低眉顺目,一副老实巴交状。
一个沉稳的声音c了进来:“先看看他有没有伤着。”
在说话的同时,云震来到了陆英捷旁边,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眼中一片深沉。
g据陆偲当时摔下来的情形,陆英捷看得出不会有大碍,况且这小子向来怕痛,要是真的伤到哪里了不鬼叫才怪,现在还能这样安分,明显就没什么要紧。
话虽如此,陆英捷还是给他检查了一番,最终确认:“没事。”
陆偲咧嘴干笑,抬手m了m鼻子。
陆英捷脸色微凛,“啪”地打开他的手:“还笑?知不知道你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
陆偲:“……”
——卧了个槽你以为是我自己愿意这样的吗?你别看站在你后面的那个人一副谦谦君子样,其实一上床就露出原形啊变成不知节制的妖孽啊一整晚搞了足足四次啊!尼玛比某大神还多一次啊多一次!
陆偲在心中疯狂吐槽的时候,被吐槽的对象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对陆英捷说道:“看样子他可能身体不适,不如先送他回去休息。”
陆英捷剑眉皱了皱,盯着陆偲:“是这样吗?你撑不住了?”
以一个素来彪悍的硬汉标准,陆偲既没伤也没病,中途退场显然是懦夫行径。
陆偲自己也不太确定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迟疑道:“其实我……哇啊!”
突然腰上被掐了一下,痛得他忍不住大叫,泪汪汪地回过头——司令大人您这一手也太狠了吧,到底算是打情骂俏呢还是蓄意谋杀啊!
那声大叫着实凄厉,其他人都给吓了一跳,陆英捷眼中的寒霜也瞬间开裂,目光产生动摇:“你怎么了?要去医务室看看吗?”
去医务室看看?看哪里?那里?
陆偲登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不用了……”
话没说完,整个人骤然腾空而起,被云震打横抱起,朝陆英捷伸过去。
陆英捷愕然一怔,下意识地伸出双臂,下一秒陆偲就被放了进来。
无数英俊威武的草泥马从陆偲心头狂奔而过。
——您二位是在转交货物吗?还有没有人权了有没有了!
云震说:“好了,英捷你先送他回宿舍,有什么事离开这里再说,不要耽误其他人的训练。”
如此安排合情合理,陆英捷点点头,抱着陆偲,在众人诧异与关心交织的目光中离开。
不知怎的,这个素来强势果决的男人,此刻也有点游离在状况外的样子。直到陆偲提出要自己下地走,陆英捷才想到把他放下来,还问:“你自己可以走?”
“……”陆偲一脑门子黑线,“当然可以。”他只是菊花残,又不是天残脚!
陆英捷顿了一下:“你确定不去看医生?”
之前陆偲已经拒绝过一次,看他的样子确实也不像有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声惨叫总是在陆英捷心里挥散不去……
向来铁血到堪称冷酷的陆中校,什么时候被别人的叫声这么扰乱过?这就是身为一个兄长对于弟弟的关护吗?在明明知道这个人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弟弟之后,这种迟来的“兄弟情”还真是陌生,而又奇妙啊……
“不用了,真的不需要。”
陆偲确定肯定以及笃定地说,“只要让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明天就会没事了。”
陆英捷默然片刻,终于没再多说。
※ ※ ※ ※
之前在c练场上,陆偲是想再坚持坚持,看看自己的极限。现在既然回到宿舍来了,他也就不再硬撑,拿上毛巾和干净衣物,对陆英捷说:“我想休息休息,去洗个澡就回来上床了,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说完便去了公共浴室,让水流把身上的汗水啊灰尘啊统统带走。皮肤上固然清爽了,肌r里的疲惫却也沉积得更深,几乎连痛楚都已经感觉不到,只剩下酸麻。
等他再次回到宿舍,却看见房里的人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又多了一个人。
“你们……怎么都在?”陆偲讷讷地问,感觉很不自在。
先前他是没来得及多想,直到现在才恍然意识到——这两个人,一个是刚刚跟他有过一腿的云叔,一个则是他素来严厉的堂哥,要是他跟前者的事情被后者得知,就算他再多长几层皮恐怕都不够剥的吧……
当然,云震不会那么无聊在这里多嘴,陆英捷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朝那些方面去想,淡淡地说:“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陆偲怔了怔,忽然明白陆英捷之所以等在这里,只是为了看到他平安无事地回来,对他说这样一句话。
心中不禁暖洋洋的一阵柔软,回道:“嗯,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倒是你自己,工作别太c劳,要多注意身体。”
陆英捷点头,线条冷峻的薄唇,边缘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虽然陆偲平日里在他面前还算乖巧,也不失开朗活泼,时而会卖个小萌之类的,不过像这样正经贴心的体己话倒是不多。
其实有这样一个弟弟也挺舒心的,不是吗?
陆英捷转头看向云震,只听云震说:“你去做自己的事吧。”
“……”一种无端的迟疑从心头掠过。
为什么云震还要留在这里?陆英捷不太理解,但他想应该是事出有因,也就没有追g究底,道别离去。
少了一个人,陆偲反倒更加不自在。
这个时间段,基本上所有人都在外头各忙各的,整栋宿舍楼里可能就只有他们两个,孤男寡男什么的……咳咳。
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先把手里的毛巾和脏衣服放到合适的地方,然后用十分正直的语气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云震走到他面前,回答就是一个吻。
陆偲本能地挣扎几下,随即放弃抵抗。
都已经xxoo过了,事到如今再抵抗也没意义了吧?
更主要的是,这个吻是这么轻柔,缠绵却并无暧昧,淡淡然然舒服极了,g本叫人不舍得去抵抗。
半分钟过后,云震牵着陆偲的手来到那张单人床边,说:“你不是要休息吗?上床吧。”
“……”上、上床?
陆偲犹犹豫豫地坐到床上,仰头眼巴巴望着云震,最后在这个人的眼神示意之下乖乖躺了下去。
云震在床沿坐下,指尖拨开陆偲先前洗澡时被水打湿的留海,露出额头,倾身印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你辛苦了。”
“……”
等到陆偲想明白这句话的言下之意,瞬时哭笑不得。
他总不好说——我这么辛苦还不都是你害的!于是只能干笑,若无其事地含糊道:“还好,还好。”
云震笑着摇摇头,手指从他额角下滑,来到耳朵边,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耳垂。
耳垂被弄得又痒又烫,陆偲预料不出这人下一步会怎么做——是做还是不做,满肚纠结得肠子都快打结了,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期待还是该抵触。
不过,云震迟迟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问:“你的训练还剩不到一个月了吧?”
陆偲愣了愣:“嗯,是啊。”
云震说:“再坚持坚持,不要懈怠,你已经进步很多。”
陆偲又是一愕,紧接着就一阵激动。
这算是对他的鼓励吧?他这么多天来的努力果然都是值得的吧?连司令大人都给他予以肯定了咧……
想到这里,笑容再也掩不住,每个字里都浸透着无上的欢欣:“嗯嗯,我会的!”
看着这张生气勃勃犹若朝霞的笑脸,云震眼神一深,吻了下去。陆偲的舌头被他钩卷过去,半啃半吸间,没一会儿就开始肿胀发热,想拔也拔不出来,好像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了。
云震的手再次往下滑,来到陆偲脖颈间,似乎随时要钻进领口,m进衣服里面去,却又始终没有。
结束这个吻,云震长长地舒了口气,比平常略显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等你训练结束,离开军区之前,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陆偲好奇地问。
云震微笑:“等等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偲想想也对,太早知道的话就缺少惊喜了嘛,遂不再追问,点头“哦”了一声。
云震把薄被拉过来,轻轻掩在陆偲肚子上:“睡吧,我一会儿就走。”
“……”一会儿就走?难道还要在这里守到他睡着吗?
陆偲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管他怎么看,都无法在那张温润如玉的俊容上看出什么异样来。
太自然了,为什么能这么自然?仿佛天经地义一样……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陆偲有点茫然地闭上眼,感觉到眼帘上落下一份温软的触感,眼睫不由得颤了几下,却并没有睁开眼。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不知不觉覆盖了所有无论自在不自在的感受,很快他就沉沉地坠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的地雷,老幸福了~=3=
上章留邮箱的同学,完整版我都已经发过去了,被系统挡信的也在留言中做了说明,请注意查收^^
ps:其实有这样一个弟弟也挺舒心的,不是吗?←这里我真是笑而不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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