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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给天下,给所有可能的阻碍一个很好的交代——至少,到目前为止,她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名正言顺的把握,能够从太后直接到皇后。
弘文帝可以凭借一腔热血与天下人为敌,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和舆论的压力。纵然鲜卑人没什么贞洁意识,也诚然他们的传统如此,不需要什么三贞九烈,不血缘相关就不算l伦,反弹的力度也不会太大……这些,都无所谓!
但是,她好奇,他怎么交代?
怎么向天下交代殉情的太后——忽然不是那么纯情了?
至少,自己没法交代。
尤其,没法向一心指望着自己的汉臣们交代。
她敢肯定,弘文帝,也没有任何明确的办法。
人人都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可是,牵涉到大的场面上,几个人敢说自己真正肆无忌惮,颠倒狂放?
烫死罗迦7
人人都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可是,牵涉到大的场面上,几个人敢说自己真正肆无忌惮,颠倒狂放?
男人有钱就变坏,但是,几个总统大员,高级干部,会动不动就离婚?
老虎伍兹有的是钱,为何找了几十个小姐,会遭到天下人的耻笑,广告商的弃用?一代偶像,就此终结,整日躲藏在y暗处,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每一个人,都必须维护自己的形象。
尤其是公众人物,代表的,不是自己一个人——甚至自己的儿子,以后,让他何以面对天下人的质问?
就算是权利,这样的形象,也必须靠自己去维护。
她这样想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罗迦——已经刻意地去忽略他了。甚至想到他的痛楚——他魂魄有知,该如何的痛苦不堪?一个男人,再也不能妃嫔成群,再也没有花枝环绕,甚至连唯一的妻子,也变成了别人的女人,别人的母亲——
她忽然觉得很快活——就如当初举了滚水烫死花树。
把罗迦也活活的烫死。
这是他自找的!
自己就是要烫死他,甚至,把针尖,深深地刺入他的胸口。她甚至考虑,是否做一个木偶人,就如当初张婕妤等人巫蛊自己一般。
声音便更加的温存:“陛下,你先去休息吧,有事情,我们明日再议。”
自己对别个男人好了——自己已经不爱他,不在意他罗迦了。
谁说自己离开了他,就活不了了?
他罗迦这一生,有过多少的女人?
自己再嫁,当然也算不得什么。
她柔声细语,意态温存。
——对着别的男人!
仿佛罗迦能听见——至少,空气能听到。他的魂魄不是迷离在空气里么?
天知地知,他罗迦当然也知道。
烫死罗迦8
弘文帝但觉一些改变,温和的改变,是两人之间态度上的改变,但是,程度又不够,虽然开心,但也小小的失望。
孩子已经睡熟,小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弘文帝给他掖被子,看到他贴身的软绵绵的小衣裳上绣着的小虎纹。
他低声:“芳菲,这都是你绣的?”
“呵,我没事的时候,就做了两件。手艺不太好,所以只做内衣。”
外赏,都是宫里的绣娘做的,当然用不着她c心。
“你也别太累着了。”
累什么呢!
一针一线的时候,谁也无法描述的幸福。让儿子贴身穿的,都是自己的一针一线。这一生,就这么一个孩子了,自己不珍惜他,谁还能珍惜他呢?
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弘文帝眉开眼笑,又摸了儿子的小脸,才慢慢地出去。
出门时,还看到芳菲站在门口,目送自己。
这是第一次。
他心里一动,再回头时,芳菲已经回了身,关了门。
这一喜,脚步就彻底轻松起来,但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也是一种强大的希望。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甚至想,也许要不了多久,也许,再有三五月,甚至,在自己回平城的时候——二人已经和好如初。
从此,真真正正一家三口,娇妻幼子,心想事成。
接下来的半个月,弘文帝和冯太后,没有一天轻松的时候。
几乎每一天,都在商量土地变法的事情。来参与的汉臣们,一次次地提出修改意见,又增加一些新的意见。
如此争执来去,好歹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最初的草案,经过一次的完善,果然更胜往日。
直到此时,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口风。
那些老王爷们,只以为陛下是在c心军情,食不甘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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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甚至私下里窃议,不就是一伙泥腿子么?成得了啥气候?源贺连齐国,南朝,柔然人的大军都彻底打败过,纵横这一生,几乎没有什么败绩,何愁怕这些奴隶?不可能在y沟里翻了船。
此战,必然胜利。
但是,事情的结局,往往和他们的期待相反。
果然,半个多月后,前方传来消息,北国军队大败。
朝野震动,弘文帝也震怒。
他之前虽然基本上已经认可了冯太后的判断,可是,内心深处,毕竟还是盼望着鲜卑贵族们能争争气,长长脸,不要弄得太过狼狈,折损了皇室威严。
不料,这一切,完全没有任何的奇迹。
冯太后已经把他们看得死死的。
就如一个精准的预言家。
源贺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马受伤,人受伤,后面只跟着几个人,差点成了光杆司令。其中一个还是王肃,是他出征之前,特意问弘文帝要来做副手的,目的是羞辱王肃,让这个讨厌的汉臣为自己牵马扛旗,亲眼目睹自己如何胜利——按照他当初的话,要让汉臣们学习学习,如何才是真正的战争场面。
只是,不料这一次的战争场面,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王肃等人没见识到他英勇的一面,反而是看到他狼狈不堪的一面。
这一次出征,他们遇上的是怒火中烧的奴隶。因为上一次受了骗,不少人被地方官追捕,借机盘剥,妻子儿女都被卖为奴婢,对朝廷军队已经恨之入骨,岂肯再上他们的当?。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除了一条命,已经一无所有的奴隶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猛冲猛打,兵分三路,彻底包围了朝廷大军。再三面夹击之下,源贺率领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只剩下他和王肃等几名副手,大难不死,侥幸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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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在真武广场上。
却再也没有凯旋的奏乐,再也没有了美人的歌舞,庆功的美酒。
源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败军之将,再也不敢言勇,完全消失了他的趾高气昂。
鲜卑贵族们也大气不敢一声。
在先帝生前,源贺就多有战功,彪炳半世,可谓是鲜卑第一悍将。如今,他如此,谁还敢轻言战争?
弘文帝面上全是怒意,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一言不发。
朝臣们黑压压地跪着,无人敢先去做炮灰。
气氛十分沉闷。
唯有冯太后坐在一边,神色十分镇定,开口打破了僵局:“源贺,上次你七千人马,就打得敌人落花流水;为何这一次十万精军,反而大败而归?”
源贺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臣有罪,臣罪该万死。臣犯下了轻敌之罪。这一次,和上次不一样了,就如李将军所说,那些奴隶变聪明了,再也不肯上当。而且,豫州的奴隶很有作战经验,他们又和南朝军队勾结,夹攻我们,总兵力,几乎达到120万人……”
冯太后心里有了数。
一百万的奴隶,其中还有一二十万是有作战经验的,再加上南朝暗中支持的20万正规军。再这样强大的夹击之下,任何人出战,都只能全军覆没。
更何况,一开始源贺那么骄矜。
骄兵必败。
“臣大言不惭,贻误军情,白白令鲜卑十万好男儿丧生。请陛下和太后降罪。”
王肃也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他受了好几处轻伤,能看出头脸上都还是血r模糊的,完全消失了昔日的风采。
“臣等作战不利,辱没国家尊严,辜负陛下和太后的信任,罪该万死。”
冯太后看弘文帝,要他表态。
其他鲜卑贵族们也十分紧张,都纷纷看着弘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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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皇帝,他们是领教过的,平素沉默寡言,但是,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出手凌厉。他性烈如火,赏罚分明,尤其,某些心思,再受宠的大臣,也是捉摸不定的。既然能分封源贺为陇西王,自然该惩罚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源贺自己也感觉到,自己死定了!
弘文帝震怒之下,几番激烈的惩罚就要出口,忽然看到冯太后的目光。他微微迟疑了一下,立即意识到,这样愤怒是无济于事的,一旦出口,无可收拾。
他强行忍住,默不作声。
冯太后开口,声音十分温和:“源贺,王肃,你们先起来包扎伤口。这一次,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毕竟,敌众我寡,战之不利,责任也并不完全在于你们。”
源贺等好生意外,简直是死里逃生,伏在地上,赶紧叩头谢恩:“多谢太后,多谢陛下。罪臣等愿意戴罪立功。”
当下,便唤了御医上前,替他们包扎伤口。
弘文帝这时已经略略平息了一点怒气,才开口问:“现在战火越燃越大,奴隶们的暴动已经超出豫州境内了。各位卿家,你们都有什么妙计?”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120万敌人哪,这一场大战打下来,岂不是旷日持久?
弘文帝提高了声音:“这次,谁又再率军出征?”
整个真武广场静悄悄的,连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昔日动辄喧嚣嘈杂的鲜卑贵族们,再也无人敢于出头了。
源贺尚且不敌,其他人,自认谁能胜过源贺?
弘文帝看一眼这些昔日不可一世的鲜卑贵族们,冷笑一声:“怎么?你们以前一个个不是主意很多,自认勇猛无敌?现在,为什么没人主动请缨了?”
眼看气氛已经到了非常僵硬的地步,群臣们只敢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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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气氛已经到了非常僵硬的地步,群臣们只敢跪着,大气也不敢出。
就连冯太后,也觉得气氛紧张。
她看一眼弘文帝,生怕他冲动之下,说出御驾亲征的话来。
还是老臣东阳王站出来:“陛下,太后,我们不妨再派20万大军去豫州前线。总要把那些奴隶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弘文帝沉声道:“若是再失败呢?”
“就加派四十万,总要把那些奴隶全部杀光。”
不止弘文帝,就连其他大臣也摇头了。
一个国家的兵力,不可能无休止地陷入战争泥潭里。
何况,奴隶暴动还不是最主要的防御对象。如果因此而亏空了兵力,今后,如何抵抗南朝的进攻?
别说完成先帝一统南北的雄心壮志,不被南朝反灭了都是好事了。
冯太后忽然问:“先别说这四十万大军能否取胜。纵然取胜了,奴隶们也被杀光了。今后,谁给我们种地?谁给我们织布?谁给我们缴纳赋税?”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王肃意料地站出来:“太后,皇上,罪臣愿意率军前往,戴罪立功。”
弘文帝很是意外,冯太后脸上却稍稍露出了一点笑容。“王肃,你刚刚大败而归,现在,能有什么好办法?”
王肃上前一步,胸有成竹道:“罪臣这一次随源贺将军去豫州,虽然被那100万怒火中烧的奴隶,训练有素的20万南朝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也因此了解了许多情况。逃回来的路上,罪臣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输得这么惨,反思这次战争的最大失误。罪臣认为,要对付这支庞大的军队,最好的办法,并不是跟他们硬碰硬,血战到底,而是要分化这支人马,采取不同的策略,如此,方可取胜。”
“如何分化法?王肃,你不妨详细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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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肃朗声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先要摸清楚奴隶的情况。奴隶造反,无非是因为土地问题,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没有栖息之地,没有寸土之得。以前耕种,全是为了贵族们劳动,被剥削得体无完肤。长此下去,他们便只会厌恶土地,憎恨土地。其实,耕种土地的人,应该是对土地最有感情的人。不然我们何必开疆拓土?江山社稷,土地是第一位的。昔日晋文公重耳逃难在外,饥渴难当,问路上一个老人乞讨一碗饭吃。老农只装了一碗泥土给他。重耳大怒,拔剑想杀了老农。身边的随从劝止他,说土地是根本,现在人家送你土地,岂不是天意吉祥,让你重新获得江山社稷?重耳闻言,赶紧向老农道谢,慎重地把那一捧泥土装进一个袋子,随身带在身上,朝夕不离。后来,历尽艰辛,重耳果然复国,成为赫赫有名的春秋五霸……”
冯太后点点头:“说得很好。但是,王肃,你如何地分化他们?”
“回太后。我们的敌人是两类:奴隶和南朝军队。他们的诉求是不一样的。奴隶们要的是土地,而南朝军队要的是我们的江山。对付奴隶,其实很简单,根本不需要出兵,只要让他们获得了土地,谁愿意再去流血流汗?只要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便会不战而退。如此,我们的敌人,就只剩下南朝20万军队而已。南朝和我们交手,一向胜少负多,根本不足为惧。”
冯太后和弘文帝交换了一下眼色。
两人都觉得王肃完全说到了事情的本质上。
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王肃又朗声道:“对付120万大军,我们当然顾不过来,但是,20万大军,我们又何足畏惧?”
一众鲜卑大臣立即意识到不妙了。
东阳王和任城王等立即站出来反对:“不行,我们绝对不能改变祖宗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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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汉人自来就是我们的奴隶,没有道理他们一造反,我们就委曲求全,答应他们的要求。”
“长此以往,岂不是奴隶想要什么,我们就得答应什么?他们日后岂不是要骑到我们头上?”
“太祖时候就确立了的,汉人只能是奴隶。土地,绝对不能分给他们。”
“要打就打,纵然再牺牲几十万军队,也必须把他们镇压下去。否则,今日妥协之风一开,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鲜卑人的天下,就快变成汉人的天下了……”
……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坚决不同意分土地给奴隶。
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弘文帝才一挥手。
李将军这时才大声问:“东阳王,如果不分土地,那你有什么办法打败这120万大军?”
东阳王答不上来。却反问,“难道把土地分给他们了,他们就真的会投降?”
其他人也符合:“是啊,那些奴隶贪得无厌,此番狮子大开口,谁知明日又要什么?”
冯太后开口,看向王肃:“王肃,你怎么说?”
王肃十分坚定:“太后,罪臣自然有办法。国家之于臣民,最主要的是诚信二字。汉人的性子,罪臣最是清楚不过了,但凡有三寸活路,也是决计不肯造反的。从秦汉至今,若非卖儿卖女,人互相吃人,从不会主动地对抗朝廷。上一次我们的确欺骗了奴隶。但是,只要这一次拿出足够的诚意,他们必然会相信,并真心归附朝廷。”
“如何拿出诚意?”
“罪臣已经想过了,这一次去前线,罪臣只需要带三万人马。但是,需要陛下和太后恩准,允许罪臣带大批地契过去。罪臣会设法接洽奴隶首领,拿出朝廷的地契。他们见了地契,这是决计假不了的,肯定会跟我们和谈。然后,再派人去南朝军队中散布消息,说奴隶已经被朝廷收买,要反攻他们。如此离间,南朝军队自然心生芥蒂,我们再趁势发起反攻,自然会事半功倍……”
…………
ps:今日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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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肃此言,将每一条都考虑得清清楚楚,而且,只需要三万大军。
弘文帝和冯太后再次交换了一下眼色,彼此的神情,都不再那么凝重了。
弘文帝大声道:“王肃,这一次,朕就给你一个机会。”
“多谢陛下信任。罪臣愿意立下军令状,只求胜利。若是失败,便承担一切责任,甘受朝廷最严厉处罚。”
“事不宜迟,你马上带了地契,领军去前线。”
“遵旨。”
王肃等人连夜开拔。弘文帝心里终究是没底,晚膳的时候,老是食不甘味。他看芳菲若无其事的,忍不住问她:“芳菲,你认为王肃这一次究竟有没有把握?”
芳菲反问:“陛下,你看呢?”
“我总是担心,王肃毕竟书生意气。源贺尚且折损了十万大军,这三万军马随王肃出去,如果再泥牛入海,我们又该派谁出征?”
芳菲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虽然王肃说得头头是道,毕竟,战场瞬息万变,谁说的清楚?她的担心,几乎和弘文帝一摸一样的。王肃若是败了,除了损兵折将,打击士气,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再要借机推行土地变法,就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了。
感觉自己是在赌博,抓一个骰子,仰天扔了,等待大的一点落下来。
最大的点子,会落在自己手里么?
一岁多的小宏儿蹒跚着在明亮的厅堂里追逐雪白波斯猫,猫咪机灵,他追不快,跌倒在地,咯咯地笑:“父皇……猫咪……猫咪……”
弘文帝一把抓了波斯猫递给他,小孩儿胖墩墩的小手揪住猫的黄胡须,猫咪吱吱地叫,他手一松,猫咪跳下来跑了,小孩儿拍手就是欢笑。
弘文帝再是烦恼,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把就举起儿子:“宏儿,你说这一次,父皇能不能赢??”
最后的温存2
“赢……赢……父皇赢了……”
弘文帝哈哈大笑:“宏儿真乖,金口玉言,我们一定会赢。芳菲,你听说过吧?小孩儿的话最是灵验,童言无忌啊,哈哈哈……”
芳菲无可奈何,却又觉得可笑。弘文帝,他就是这样,天大的事情,到了儿子面前,便如吃了灵丹妙药。人非草木,心里竟然微微的动容。这样的弘文帝,未尝不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
半个月后,真武广场再次人潮涌动。
所有鲜卑贵族,汉臣等等,一股脑儿地论资排辈,伸长脖子地观看。
王肃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英气勃发。他本来是名士出身,南朝王家,气度高贵,如今,淡化了书生气,增强了武人的勇毅,真真是雄姿英发,将一众鲜卑贵族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弘文帝大喜过望,就连芳菲,也嬉笑开颜。
王肃和一众副手下马,跪在地上,朗声道:“参见陛下,参见太后,罪臣幸不辱使命。”
弘文帝亲自将他扶起:“快快请起。王肃,这次你可真是立了大功。”
“多谢陛下。”
他看端坐一边,满面笑容的冯太后,再一次忠心行礼:“多谢太后给臣这一次机会。”
“王大人,国之股肱,快别多礼了。”
生平第一次受到如此的优待和礼遇,士为知己者死,王肃固然兴奋,一干汉臣也无不雀跃。
原来,王肃率领十万人马到达豫州后,和副手分头行事,副手率领一支军队化装成奴隶的人马,对南朝军队发动突然袭击。两军之间本来就存在着猜忌,互相提防,南朝军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为是奴隶叛变,又见北国的军队在三十里外,腾起老大的烟尘,呼喝呐喊,以为是百万大军杀来,怕遭到两面夹攻,立即退回了黄河南岸,根本就没和北国军队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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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肃则单枪匹马,只率了十余精锐,带着地契,深入奴隶阵营,见到了闹事的首领。首领见了大批货真价实的地契,终于相信朝廷的确有诚意,能够获得土地,就没有再闹下去。
王肃允诺,朝廷今后还会放开土地,让大家都有耕田可种,奴隶们欢欣鼓舞,对他非常客气,基本算得上是热情地将他送走。
一场差点威胁到国之安危的百万人大暴动,就这样被化解于无形之中。
鲜卑重臣见这二人如此智谋,第一次意识到,汉臣,并非是那么无用的。无不刮目相看。
弘文帝龙颜大悦,忽然问:“那归顺了的百万奴隶怎么办?”
王肃看了一眼太后,才说:“臣想起昔日先皇处理叛乱的方法,就效法当年的曹c,将这一百万奴隶屯田安顿,就地取材,开垦荒田。这样,他们不但能为国家增加赋税,而且还可以替我们阻挡南朝军队。从此,就在边境线上竖立起了一道屏障。”
“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好,好得很。”
弘文帝很少这样夸奖人,这一次,却不遗余力,鲜卑贵族们看在眼里,心里又颇不是滋味。
冯太后一笑,“陛下,王肃等人立下如此大功,该如何赏赐他们?”
弘文帝许久不曾见她笑得如此灿烂,他心里也一片阳光:“就封王肃为尚书令;赐第真武广场功臣宅,让列祖列宗们都知道这一不朽的丰功伟绩,……”
冯太后笑着补充:“陛下,王肃兵不血刃,为国家立此大功,不但节省了庞大的军费开支,还巩固了边防前线,真可谓一举两得,让国家大大受益。如此功劳,光一个尚书令,显然还不足够,我认为,还应该比照惯例,同时加封为中山王。”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源贺上次胜利,便封了陇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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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王肃的功劳更大,封异姓王当然没问题,不过,他可是汉人。北国历史上,从来没有汉人封王的先例。此风一开,如何是好?
当下,便有人想反对。
弘文帝也一愣,但是,既然冯太后已经提出来,他当然也不反对,立即道:“太后所言甚是。就封王肃为中山王。”
“多谢陛下。多谢太后。”
王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汉臣也面露喜色,仿佛看到了自己等人的美好的未来。
这时,冯太后的目光看向旁边的李将军和李奕,这二人,今日都是特意来出席庆功大会的。
李将军立即站出来。
冯太后和颜悦色:“李将军,你有什么话要说?”
“回太后,这一次中山王大胜归来,便证明了之前我们讨论已久的土地问题,应该提到日程上了。”
李奕立即道:“臣等这些日子也有调查,的确是如此。”
王肃当然很有发言权,叹道:“上一次,我们遇到的是怒火中烧的奴隶,他们受了欺骗,可是,还是对朝廷抱有信心。一个国家,当然不能对自己的臣民一再出尔反尔。这一次,我们纵然收复了豫州的奴隶。但是,其他呢?青州呢?幽州呢?平城之外的所有国土上其他奴隶呢?臣以为,要彻底解决奴隶作乱的问题,就是变革土地法令,一劳永逸……”
李奕这时,已经恰如其分地拿出了资料,“启奏陛下,太后,这是土地变革的草案,请陛下和太后过目。”
二人早就看得滚瓜烂熟了,这时,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拿起来,看了看。弘文帝纵然再是担心鲜卑贵族们反弹,此时,也下了决心:“各位爱卿都说得不错,土地变革,迫在眉睫。必须马上推行。”
鲜卑贵族们,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待要反对,可是,怎么提得出反对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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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太后察言观色,便挑选其中的一些条例,讲给大家听,名义上是为了征询众人的意见,其实是给鲜卑贵族们一个信号:这一次分配的,全是无主的荒山,荒地,几乎没有涉及到贵族们现有的土地,对他们的损害基本上不大。
她深知,如果一刀下去,反弹凶了,对抗严重了,只怕改革之初,就坚持不下去了,所以,一再地授意李奕等人要温和一点。
李奕李冲兄弟一合计,反正现在兵荒马乱,多年战乱,人口衰减,到处都是无主的荒地。按照现有的户籍来看,根本不需要和大贵族们马上交手,光分配荒田就够了。
果然,大贵族们听得暂时不会动自己等人的利益,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芳菲没想到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大喜过望。当即,弘文帝便拿出早已草拟好的诏书,公告天下,废黜原来的土地制度,改革法令,解放奴隶,分给土地。
具体的办法是,把国家控制的土地(露田)分配给农民,成年男子每人四十亩,妇女每人二十亩,让他们种植谷物,另外还分给桑地。农民必须向官府交租、服役。农民死了,除桑田外,都要归还官府。与此同时,推行新的租调制:规定一对夫妇每年向政府缴纳一定数量的租调。改革了原来赋税征收上的混乱现象。使农民的负担大为减轻。
负责讲解条款的是李冲。
众人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登上北国的历史舞台。基本上,大部分的条例范文,都出自他的亲笔。
当夜,真武广场上举行盛大的晚宴。
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汉人文士们,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互相说着鼓舞的话,天翻地覆的变化,仅仅是上一次,还觉得人生黯淡,但觉从此,前程似锦。而鲜卑贵族们,却一个个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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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一些老贵族,心里便打起了小九九。
仿佛一夜之间,忽然醒悟,这个冯太后,原来,并不是一味地在抚养小太子。她还有许多的计划,许多的主意。
当夜,京兆王,任城王,源贺,陆泰,东阳王等老贵族聚集在一起。
败军之将,一个个喝着酒,也觉得寡淡无比。
陆泰先开口:“你们都看到了吧?今日好些汉臣好生猖獗。现在又弄个什么土地变法。长此下去,这天下岂不是变成了汉人的?”
“是啊。虽然没有动摇我们的土地。但是,那些泥腿子一旦掌握了土地,就不再是奴隶,他们自己耕种,增收,变成了主人。我们的奴隶们岂不会羡慕他们,久而久之,不停地闹事?”
“就是。最根本的是,这一次借着土地变法,那些汉臣都起来了,王肃已经这样威风了,还有李奕,李冲兄弟,加上贾秀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陆泰忽然说:“你们注意到没有?加封中山王,可是冯太后的意思。当时,陛下是没有提到这一点的。”
众人恨恨的。
“陛下的赏赐才是合乎祖宗家法的,真不知冯太后为何要多这一句嘴。一句话,就让汉人成了王。”
“你们难道不觉得,冯太后最近的举止很异常?她的责任是抚养小太子,可是,这几次,每一次的军国大事,她都会站出来。”
“对对对,那土地法令,完全是她支持指使的,不然,李奕兄弟怎么可能办得那么顺利?要知道,李奕可是她的内务府秘书令……”
“真有点妇人干政了,长此下去,岂不危险?”
……
还是老王爷东阳王摇头:“你们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后计除乙浑,现在辅佐陛下,也不是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如果不是她启用王肃,也许,这一次还不能战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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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爷,谁不知道你当初是受了她的恩惠,所以向着她说话。”陆泰毫不客气,“你一个人的私利,也不能妨碍我们全体鲜卑人的利益。”
东阳王怒了:“我这也说的是实话,你攻击我干什么?”
“就算没有王肃,我们就不能战胜那些奴隶了?笑话,不过是再多加派点人手而已。”
“二位都别吵了。都火烧眉毛了,何必还自己内斗?”
还是京兆王深沉:“以我看,冯太后真的很不一般。这个女人,自来就不安于室。现在,陛下又特别的信任她,而且,她把小太子也教育得很好……”
源贺忧心忡忡:“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现在,陛下如此信任她,以后,她手里又还有小太子这么一张王牌,大家别忘了,她自己就是汉人。她肯定会向着汉人的利益……”
“不行,我们可不能让一个女人骑在我们的头上作威作福。大家得想想办法,如何让陛下提高警惕,认清她的真面目。”
“陛下对她十分信任,要离间他们,谈何容易?”
陆泰低声下去:“我倒有个办法。”
众人都问:“什么办法?”
“你们这么久来,难道没注意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冯太后身边三个男人,李奕,赵立和乙辛,她是太后,他们三个又不是太监,终日驻守慈宁宫,本来就不符合礼节……自古以来,从来没有正常的男人可以伺候寡居的太后,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汉人本来卑鄙无耻,他们要获得利益,当然会动一些手脚……”
众人都不以为然:“切,你这是什么话?赵立、乙辛,可是先帝生前就指派给她的侍卫,纵然不合规矩,但也是先帝的遗命……”
“是啊。冯太后当年火殉先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陆泰,你可不要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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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泰冷笑一声:“就你们胆小如鼠。她有什么了不起?横竖不过是一个女人。我就不相信,她真的就是什么仙女下凡,王母娘娘,没有任何的缺陷。反正李奕那帮子汉臣整天围在她石榴裙下转悠,我就不相信,里面没有任何的猫腻。”
东阳王忧心忡忡:“陆泰,你可不要随便乱说,若是陛下知道了,岂不是杀头的大罪?”
就连京兆王也有点发怒了:“陆泰,你再这样乱说,我可饶恕不了你,这是攸关先皇的名誉呢。皇太后的贞洁,天下谁人不知?我们不能因为她今天对王肃赏赐太重,就诋毁她!”
陆泰抗声道:“我这一切,都是为陛下效忠,替陛下着想呢。”
……
月亮,如恋爱一般,爬满了北武当的山山水水。初冬的天气不如去年寒冷,日日还能见到太阳。
到了晚上,空气便肃穆起来。
芳菲独自坐在一棵巨大的古松下面,花岗石的地面,尽管裙裳厚厚,也遮挡不住那么浓烈的冰冷的地气。
她手里握着一小瓶酒,喝一口下去,喉头火辣辣的,几乎要呛出眼泪。
忽然就笑起来,“罗迦,我这一次没让你出主意,也没让你帮忙,照样还是胜利了。呵呵,你不在,我照样能办成大事。唉,你看看,你自己都没啥利用价值了。我何苦还要在乎你?”
四周静悄悄的,空气里,雾气开始凝结,冰凌,几乎要一层层地覆盖下来。
她长长的叹息,觉得困倦,是一种极其紧张后的困倦。
之前,对于王肃等人,比弘文帝更没把握,生怕一旦输了,所有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谁想,上天眷顾,竟然大胜。
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土地改革颁布下去,仿佛看到一个崭新的北国,就要在自己面前形成起来。
谁说对这一片土地,没有深厚的感情?
最后的温存9
曾经被它的帝王热烈的挚爱;如今,自己的儿子,又将是下一任的新帝。自己要留给他的,不是一个烂摊子,而是一个繁花似锦,盛世如歌的璀璨天下,等他长大了,纵马驰骋,雄才伟略,真正凭借良好的基础,一统天下,成就千古伟业。
做母亲的,几个不曾希望自己的子女成龙成凤?
他罗迦当年要纵马洛阳的豪言壮语,难道自己就不能完成?难道自己的儿子就不能完成?
她再喝一口酒,然后,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整瓶酒全部喝了下去。
目光反而更加清明:“罗迦,你的命令,今后,我再也不想听了。要干什么,完全由我自己做主了。”
她扔掉酒瓶,站起来,大踏步往山下而去。
天空上,一缕云彩飘过,仿佛遮挡了暗处的笑声,无论欣慰还是痛苦,无论遗憾还是惆怅。终究是笑声,而非哭声。许久许久,他都不曾这样欢笑过了。
她果然不负自己冀望,一步一步地,甚至超越了自己的想象,在大踏步地往前走。
儿子何其有幸,能遇见这样的一个她?
慈宁宫里,弘文帝也是红光满面,许久不曾有过的开心。儿子已经睡熟了,左右地看,冯太后不在屋子里。
他一遍一遍地走到门口,不知道第几次张望了,才看见她款款地而来。
“芳菲……”
他完全是情不自禁地,热烈地拥抱她。
好一会儿,才发现,她竟然不曾推开自己。不但如此,还轻轻地伸手,环绕着自己的腰。
慈宁宫内外那么宁静,所有的宫女都被屏蔽在外面。只有月光静静地洒在二人身上,热烈,奔放,仿佛心灵最最靠近的时候。
弘文帝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悄然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确信不是在梦里,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芳菲……芳菲……我真是太开心了……”
最后的温存10
她的声音沙沙的,带着淡淡的温柔:“陛下,我累了,太累了,今晚,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他抱她上床,轻轻将她的身子放在床上。
宫灯下,丰润的女人,成熟,妩媚,端庄,迷人。
他的心砰砰砰地直跳。醉了,真的醉了。当然不是当年那一夜的紧张而恐惧地醉,而是真的醉了——醉倒在那样的情投意合,两心如一里。那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感受到自己被人所热爱,被她所热爱。期待已久啊!
“芳菲……芳菲……”
手往下,从她的脸到额头,再到她白皙的脖颈上,缓缓地停留在锁骨上。那锁骨是冰凉的,又是滚烫的,瞬间,竟然销魂夺魄,浑身微微地颤抖。压抑得太久太久了,此时,整个人,整颗心,整个身子,都在叫嚣疯狂。
可爱的她啊,终于,终于是自己的了。
他的手往下,她却抓住他,温柔的,甚至充满了一种浓烈的情意:“陛下,再一年,就一年了……”
本来是要三年的,却宁愿只要这一年。
宁愿将它缩短,带着爱的心情。如此的朝夕相处,如此的相濡以沫,不可能不爱,何况,本身还是初恋的情人。
他也笑起来,温存的,一点没有强迫她:“芳菲,我答应你。”他的发愿三年,如今也还剩下一年多呢。
既然她这么坚持,自己,再等一年又何妨?
他贴在她耳边,慎重的,深思熟虑的:“芳菲,这一年,我一定要想到办法,想到最最名正言顺的办法。”
既维护她的名誉,又维护所有人的名誉。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呢?
芳菲笑起来,忽然那么放松,那么无忧无虑。原来,弘文帝,他竟然一直不曾忘记——他一直考虑着这个问题,以男人的承担,男人的勇气。
“芳菲,我爱你。这天下最好的东西,我全部会给你和儿子,给你们两个。”
最后的温存11
她笑出声来,咯咯的,一如自己最初爱上他的那些日子。一个女人,如此男人,夫复何求?
遇到最最爱你的人,这样的幸福远远胜过你最最爱的人。这需要几世的造化。
她笑着,已经酣然入睡,呼吸都是香甜的。
弘文帝替她盖好了被子,又看她的旁边,儿子睡得正熟,红润的小脸,长长的睫毛,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伸出来。
本来,儿子该睡在单独的太子屋里,但是,她希望儿子的最初,是感受到强烈的爱的,一如普通的母亲,把小小的婴儿,总是放在自己身边。
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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