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迷楠
25年7月28日
字数:58
第八章 飞英盛宴(上)
阳光熏熏的照在无色庵内两株俊秀的芭蕉树上,青翠的叶子彷佛嵌了金边。
叶儿无风自动,颤巍巍,似乎也被女孩儿们的娇憨逗笑。
「小姐,好不好不要画的这么苍老呀!」
「小姐,这胡子好难看,可不可以不要啊!」
「别动,别动!」
明月一声娇叱,按住碧波,手中的笔沾着调好的颜料,在碧波已经变了模样
的脸上,细细勾勒皱纹,一笔一划,比临摹窗本子还要仔细。
好容易画好了皱纹,又按着碧波,整理那两片小胡子,一根根妥妥当当,力
求天然。
「傻丫头,要是不把你画老些,若是哪个眼神好的,跟我爹爹讨要你,你说
,我爹是给好还是不给好!」
明月笑嘻嘻的调戏碧波,眼珠一转儿,又说道,「至于胡子嘛,你没听过,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看松总管,可不是打从留了胡子,就被我爹提了内院总管
,管着上上下下几口子,多神气。」
明月嘴里的松烟,就是原来谢襄身边得意的小厮,因近年总领内院诸事,偶
尔也和各房里的大丫头们打交道。
碧波听得将信将疑,虽不知这胡子和能力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松总管留两撇
胡子是见过的,便也就随便明月摆布了。
明月画好了她的眉眼,后退了一步端详端详,又催她去内室换衣服。
妙慧站在窗扇子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月转来转去,眼底渐渐模煳,模煳的
水光里,那个小人和另一个清丽俏皮的女子一点点重。
那孩子也是这般不安分,镇日琢磨着稀奇古怪的念头,一时东,一时西的,
高兴起来便像扯了阳光在脸上,让人看得心都化了,闯起祸来却让人恨不能咬两
口,唉,如今想见她闯祸都再不能了,婉儿,我的女儿,痛煞娘了。
妙慧心头巨恸,闭上双眼,一滴泪珠掉在灰色的衣襟里,转瞬便没了踪影。
「师太,婉儿是谁呀?」
明月不知何时走来窗下。
原是来问妙慧,自己这移花就木的易容手法学的可还好,正好听到师太忘情
失声喊出一个名儿来。
妙慧稳了稳心神,睁开双眸,隔窗看着明月清艳的丽容,这孩子模样长开,
越来越神似婉儿,由不得妙慧不动疑,难道当年婉儿并没有殁于战乱不成?想到
此,心头大跳。
妙慧从窗内举起右手,指尖有点颤,似是欲抚摸明月额间的朱砂,却半路变
了方向,若无其事的帮明月理了理鬓角,嘴里含了一枚苦橄榄,「婉儿是我的女
儿。」
「咦,师太还有个女儿?那她现在在哪里啊?怎的从不见她来瞧你?」
明月颇为吃惊,爹爹说师太孤身一人,方才流落谢府,难道爹爹也不知道师
太有个女儿么?明月这一迭声询问,恰如一把把尖刀扎在妙慧心头,痛的她有半
晌不能呼吸,良久勉强一笑,「这话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时间我再和你慢慢说
。你瞧碧波候了许久了,你今天不是还有大事要吩咐她么?还不快去!」
明月身果见这丫头已经穿好谢府男仆的服饰,便忘了纠缠妙慧。
左瞧右瞧,虽然碧波变了摸样,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明月心里还是隐隐觉得
哪里不妥,便又扭头冲妙慧赖赖一笑,「考考师太,你瞧她还少了什么?」
妙慧满腔愁绪被她这一笑打断,拿她没办法,捏了捏她的鼻尖,又取出一枚
瘿果给了碧波。
「拿去吧!含住舌底,少说多瞧,好好的帮你们家小姐瞧着未来姑爷!」
后两句却是嘱咐那丫鬟的。
明月顿时俏脸飞霞,跺了下脚,娇嗔道:「师太,你也来打趣月儿。」
此时,谢襄与梅娘两夫妻正在用饭。
梅娘让伺候的丫鬟都退下,亲自与谢襄夹了个水晶虾饺,又添了许双脆羹。
方才款款的坐在对面,慢慢的喝着一碗红枣茶。
梅娘的茶还剩一半,谢襄已忙忙的吃完。
梅娘给他递了一条热帕子擦手,又说道,「知道你今日忙,我也不多耽搁你
,倒是昨日我兄长信上说的事,你是什么意思?」
梅娘的娘家乃是嘉兴有名的巨族韩氏,七世儒医,此时当家的正是梅娘的父
亲韩广慈。
梅娘说的大哥韩澄,乃是韩广慈的嫡长子。
因知明月及笄,有意为四儿子天远求聘,只是不知谢襄心意,故此来信先露
个话风。
梅娘见了信,自是欢喜愿意的,把明月嫁自己娘家,有嫡亲的外祖舅父呵
护,又是小孙媳,不用承祀宗务,四角周全,于明月跳脱的性子真是再适不过
了。
谢襄慢慢的揩着手,其实韩家真是没什么可挑的,家风正,内院也清和,天
远那孩子也儒雅温和,是个好性的。
思量半晌,说道,「我倒是没什么话儿,只看月儿心意罢!你那女儿全是
你娇纵坏了,哪肯老实听爷娘的?」
梅娘梭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如何全怪妾身?未尝没有三爷的功劳罢?一
串儿钱掉在门槛上,里外都是半吊货!」
她这一瞥,徐娘半老风情正好,谢襄哈哈一下,凑到她耳边说道,「这会子
你嘴儿倒厉害了,昨儿夜里怎么不见你这么会说?头老爷再告诉你什么是半吊
货?」
说着隔着褙子捻了一把梅娘的胸儿。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梅娘万没想到他竟会调戏自己,不禁脸儿一红,啐了一
口,「老不正经的,快忙你的去罢!」
话带三分羞,春情七分晕染眼角,谢襄也不意成婚这么多年,这妇人竟也能
有此媚态,心里一荡,倒有心再嘲谑几句。
夫妻两个正耍花枪,外头丫鬟来报,说是韩家表少爷来见礼。
说曹操,曹操到,夫妻两个忍不住对视一笑,倒不好闹下去。
谢襄便出去领了韩天远,往寒碧堂去了。
李子涵随着父亲李文泽来时,寒碧堂的花厅子内,花廊下的席上已经坐了大
半的人,李子涵坐定后,环视寒碧堂,心中大为赞赏。
时下从京里传来一句俏皮话,「树小房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这话
贬损的就是那起子暴发户。
世家旧族讲究的就是底蕴,不看旁的,哪家哪族几代绵延繁息下来,祖宅会
没有积年的古木呢?寒碧堂里,三株三丈高的桂树,也不知都长了几年。
巨大的树冠如亭如盖,把寒碧堂笼在伞下,也不知是先有的树还是先有的屋
。
更奇的是,不知谢府的花匠是怎么伺弄的花草,原该附垣弄巧的荼蘼,竟从
参天树羽中长出,伸展钩缠,宛若垂缨,雪白的花朵于半空中剪碎虚空,牵枝扯
蔓,攻城掠地,一路开到花廊上。
谢襄站在檐下,环视与会诸人,少年公子,或文质彬彬,或风仪郎郎,或光
华内蕴,或锋芒外露。
他心里思忖,定要与月儿好好挑个绝世好男儿才好。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冒疆虽不算贤,幸满座齐聚嘉宾。
有道是,瀚海知名,词坛听玉,一杯未尽,落韵飞英。今日这酒,喝的就是风流
二字,诸位还请放量尽兴才好。」
谢襄说完,满座纷纷应和,打横作陪的名叫王谦伯,出自嘉兴着族,少年时
与谢襄一道求学,素与谢襄交好。
待谢襄说完,王谦伯朗声道,「你家这飞英宴,自来捉弄人,好好的喝酒偏
要弄什么湿的干的,好容易我现在也做了爷爷,再不陪你玩这劳什子,还是让那
些小孩子们做耍吧!」
他知谢襄心意,故意如此取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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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襄听了笑道,「不学无术,看你孙子启蒙了,你拿什么老脸去训他向学。
」
虽是说笑,却也默认了在座长一辈的,今日都只饮酒,不需展露文才。
谢襄背后一步远,站着一个仆从,原本一直垂首侍立,此时上前一步,贴耳
也不知和谢襄说了什么,只见谢襄脸色红了青,青了红。
原来,碧波偷偷的告诉谢襄,明月的嘱咐。
谢襄心里不住的骂明月胡闹,这种儿戏真是贻笑大方,可是因为择婿之事,
明月已经两天没理他这个二十四孝的好爹爹了。
沉吟半晌,终是再一次纵了女儿心意,牙疼般的说道,「今日之文,便以高
低缓急东西正奇为韵!」
李子涵心道,戏肉来了,师傅说的不错。
环视周围的少年们,心里涌起数不清的勇气与自信,如花美眷,万里河山,
都只能是我的。
谢襄一拍手,只闻一声笛音从头上响起。
众人随声望去,见不知何时,蓁蓁绿叶中飞出一家秋千,那秋千被荼蘼缠绕
,架上女子广袖白衣,垂首横笛,一曲杏花飞,袅娜的从半空中荡漾起来。
随着秋千入云,那碗口大的荼蘼如精灵四散,落羽缤纷,坠向檐角,花廊,
宴席,水畔。
笛声借着清风,真有绕梁不绝之势。
满座雅静,只闻花坠之声。
笛声一停,少年们先过神来,检点桉上酒杯。
花廊尽头的一席,哄声雷做,一个圆脸少年站了起来,谢襄认得他,是王谦
伯的小儿子,王言章。
看来,这小子中了头彩。
王言章起身离席,踱至正中一书桉前,挽手执毫,沉吟半晌,墨透宣纸。
墨迹半干,一旁侍立的两个书童就把宣纸悬起来。
一个几笔随手勾勒的宫装女子,旁有一词:碧海楼高,雨送杏花低。
妍媸凭谁信笔缓,山风卷帘急。
梦邀醉江东,此生魂断辽西。
青史留的名正,一曲琵琶声奇。
王言章归座,端起浮着花瓣的酒杯,满饮入喉,举座敬陪,贺他佳作。
这边老先生们见已有诗文挂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点评。
这个说王家小子这首《清平乐》格调起的不俗。
那个却说还是画得好,吴带当风,几笔勾出了王昭君的幽怨。
也不知哪个歪了楼,竟纷纷说起了毛延寿,只见孔兄,唐突佳人,真是有辱
斯文。
谢襄也细看了,王言章的文墨确是进益了。
可是,看看他的身高,谢襄摇了摇头,他可不想有个矮人一截的外孙子。
虽然心里没瞧上,嘴里却赞着「雏凤清于老凤声」,喜得王谦伯鼻头都有点
泛红,不用劝,自己连干三杯。
李子涵心头暗笑,他与王言章也是好友,这小子前阵子瞧上了红袖招新来的
一个西域歌妓,也不知哪来的奇思妙想,竟想纳为小妾。
王家什么门庭,又怎么肯容这种出身的女子进门?一顿好打也没打掉他的痴
念,这会子说是写的王昭君,说不定,心里头就念着那歌妓的琵琶曲。
说话间,隔座也站起一个少年,眉舒目郎,神光内蕴,举步安详的走至那旁
,一笔行草行云流水,锋芒藏而不漏:月桂飘香云天高,水仙顾影横波低。
风吹铃草远志缓,雨打鼓花当归急。
连翘顿首沉香东,续断相思黄花西。
调和阴阳君为正,一药独活臣称奇。
诗一写就,叫好声就响起来。
「妙极妙极,竟引十二位中药入诗,君臣佐使,水火相济,怎想来的。」
「岂止,岂止,月桂对水仙,铃儿草对鼓子花,对的天衣无缝,真是神来之
笔。」
谢襄也喜这首诗的新奇,指着舅兄夸奖,「果真稀罕,除了你家,别人再教
不出这种别致文思来!」
这少年正是韩天远,明月的表兄。
家里大人虽未和他明言,但来前母亲隐隐暗示,听得他心里惊喜万分,恨不
能在没人处跳几下才好。
表妹幼年是见过的,雪团般精灵可爱,现在长大了,不知姿容该何等炫目。
若是,真能成为夫妻,那,那,那真是天下再得意美满不过的事了。
韩天远患得患失的抿着酒浆,可惜了谢府的兰花露,愣没被他品出滋味。
忽的一阵清风送爽,牙管弦之声大作,水岸旁一队舞姬婉转起舞,惊鸿翩
迁,风送落蕊,更奇的是,不知从山巅还是水涯借来的七色神光,高下低昂的映
在舞女们银色丝织羽衣上。
霞光时闪烁,人影相凌乱,端的妙景纷呈,看的众人交口称赞。
殊不知,这不过是明月淘气的意,她爱这桂树阴凉可爱,便磨着谢襄在树
上做了手脚,吊了秋千。
又在远处的悬霤峰上,近处的小浯溪放了数十枚七彩琉璃石,半埋铜镜,时
辰一到,阳光过了这几处,这桂荫深处便如神仙化境一般。
谢襄口头说女儿顽皮,心里却也着实赞赏她的巧思。
此番宴客,便毫不客气的把女儿的妙想征用了。
轻风怡人香先至,擂鼓摧花声渐疾。
一阵疾风就似吾昆刀,削得枝上的花瓣玉屑纷纷,席上不知多少人的酒杯都
落了香蕊,引得满堂都轰然热闹。
李子涵皱了一下眉,似这般细水慢流的文会,怎能立时拔得头筹呢?总要让
满座惊艳讶然,才能让未来的岳父大人许婚啊!四下打量,突然看到对岸溪畔矗
立着一排箭侯,不由计上心来。
李子涵招过来一个谢府的下人,暗暗吩咐,那下人应了一声,便走了下去,
不多时,从后室取来两盒云子。
今日跟着李子涵的小厮叫双庚,伸手接过盒子,随李子涵来至岸边。
李子涵拈起一颗,颠了颠,找了下感觉,便弹珠般的朝对岸的箭侯弹去。
鸣镝破空之声顿起,这声音不多时便引得四下安静下来,宴上不分老少都惊
异的看过来。
只见一枚枚黑白云子,流星赶月般的从李子涵的指间弹出,劲风撕裂空气,
带着凌厉,犹如一条墨龙滚在云里,往对岸疾驰。
一粒粒云子嵌在箭侯的鹿皮上,不多时便有人看出了玄机,竟是一首诗,黑
底白字,银钩铁画。
更有人随着嵌字随着吟诵:风云不动楚天高,一枰松影古今低。
手中舒卷阴晴缓,布劫纵横操戈急。
霸业宏图秦陌东,堪笑饮恨乌江西。
黑白分明乾坤正,得失偶尔死生奇。
随着最后一子落定,满场哑静。
真真个先声夺人,技惊四座,半晌竟无人点评。
李子涵心中得意,面上却越加矜持自谦,端起酒杯走至谢襄身前,正欲敬酒
。
忽的又一阵清风,从桂树后面吹来,风中除了荼蘼蜜意,竟夹杂着一缕如兰
似麝的乳香,李子涵喉咙发紧,心头狂跳,往桂阴深处望去,莫非,佳人亲至不
成?刚才的情形,确实给谢襄留下来极深刻的印象,此子心志殊为不俗,志存高
远。
这一出虽然略嫌张扬,但仍可说有志有谋,一张一弛也暗文武之道,竟将
力与美揉的天衣无缝,不由得把李子涵高看好几分。
细细打量李子涵半晌,方笑着与李文泽夸奖道,「想不到贤侄竟是个文武双
全的好料子,难得难得,文泽兄后继有人!」
此刻明月确在桂荫深处,浓荫里用枣木搭着几处平台,那些开在树梢的荼蘼
都从这里长出去。
明月从高至低鸟瞰寒碧堂,悄悄地跟伺候在一边的碧荷说话。
一时说,这个不好,像个矮冬瓜,一时又说那个不好,像个瘦竹竿。
碧荷知道小姐心里不甘愿,由着她胡乱指摘,唯唯诺诺的跟着点头称是。
看到韩天远时,到底是自己的亲表哥,明月不好信口胡说。
碧荷在一旁觑着她神色笑说道,「小姐,姑表亲,辈辈亲,砸断骨头连着筋
呢!」
明月摇摇头,「才不要呢,你知道我最讨厌药汤子的,要是去外公家闻一辈
子药汤子味,阿弥托福,杀了我吧!」
及至李子涵在水畔大出风头时,明月不知不觉站了起来,秀目一眨也不眨。
碧荷只当小姐瞧中了这个俊秀的公子哥,站在后面抿住嘴笑。
心想,这公子与我家小姐站在一起倒也般配。
「小姐,你若是喜欢这位公子,咱们悄悄地去跟夫人说去,以后,天长地久
有的是日子看的!」
明月被她取笑,横了她一眼,张口要说,才不是喜欢他呢。
忽的又想到,那日这人救出自己,将自己背在背上,当时不觉得,此刻想来
,那种安稳雀跃不知算不算喜欢?碧荷见素来伶牙俐齿的明月哑口无言,若有所
思,越发信了她瞧中了李子涵。
明月细想了一,悄悄地跟碧荷说起那日之事,「傻丫头,你还记得那日我
让你跟着武小毛家去,后来……」。
碧荷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那日后来之事,听到惊险出,不由含泪欲泣,听到
好笑处,又破涕为笑,及至听完,拉着明月的手,「小姐,都是我不好,我不应
该离开你,害你落入那样危险的地方,以后,我一定时时刻刻跟着你。就是那公
子救了你吗?等头我好好给他磕几个头,谢他救了我们家小姐!」
「小姐,那你到底瞧上他没有呀?」
明月有点烦躁的扯了瓣蜜色的荼蘼花瓣,一丝丝的撕碎,她也不知道。
想想那时的尴尬,有点羞涩,又有点欢喜。
「咦,小姐,你瞧,那个李公子用棋子嵌了一首诗,真有意思,他这诗是什
么意思!」
明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头一震,好气魄,好气势,迎风而立的男儿岳峙
渊渟,竟似乎在指点江山般。
那首诗棱角峥嵘,隐隐在说,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大丈夫当如是吧,明月不知不觉靥染轻霞。
明月碾着花瓣,沉吟半晌,忽的顽皮一笑,梨涡盛满娇憨,把碧荷拉住,细
细的嘱咐一番。
碧荷听了暗笑,点点头,自去布置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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