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过去,贴近她耳边,极小声道:“姐姐从前宫里有本《昭y趣史》,只往这上头想去,怎么姐姐自己也忘了么?”
吕昭容惊了一惊,不觉脸上红晕四溢,忙忙去看周遭,见没有人,文教不好意思笑道:“淑妃娘娘怎么说起这个来了,这还是从前皇上刚临幸时,咱们什么也不懂,几个老宫人寻了来了,的一类皇上久久不来,不过放着偶尔闷才看两眼,自从上次皇后拿崔尚仪与李公公的事做文章,我可吓得要死,略有些嫌隙的都叫贴身的宫女一把火全给烧了,从此可再没有了。”
我笑一声道:“有有什么,读史本就可明得失,不过y都见y,智者见智罢了。”
正说着,槿汐领了小宫女端上燕窝来,趁热把浓稠与汗的蜂蜜滚烫的浇了下去。那燕窝本是血燕,鲜红透亮,一盏盏光洁如璧,一丝杂质也元,金黄的蜂蜜浇上去,颜s愈发光润,令人食指大动。
吕昭容笑吟吟接过道:“娘娘好福气,这血燕十分难得,不是我宫里常用的官燕能比的。”
我笑道:“那有什么,如今淑和帝姬正在长身子的时候,是该多多吃些好的。”我转脸吩咐槿汐,“去告诉内务府,以后灵犀帝姬用什么吃穿用工,昭容宫里的淑和帝姬也是一样,不要因为本宫位份高就偏袒灵犀一些,淑和帝姬才是皇上最尊贵的长女呢。”想了想又道,“咱们宫里的血燕也快用完了,赶紧去叫内务府送些来,等下给昭容宫里也送些去。”
槿汐应了转向出去。吕昭容忙起身笑道:“这样怎么敢当呢,毕竟灵犀帝姬是娘娘所出,身份尊贵。”
我忙笑道:“姐姐客气了,不要说姐姐的淑和,敬妃姐姐那里的胧月虽是我生的,却一直劳烦敬妃姐姐抚养着,还有端妃姐姐那里的温仪,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胡昭仪的和睦帝姬我也一样疼爱,只不过人家金贵,我不敢露出来罢了。只是凭她再怎么金贵,长幼有序,自然是姐姐的淑和帝姬最尊,只可恨内务府那帮奴才一径地狗眼看人低,倒叫姐姐伤心了,也是我的不是,没有早早知道。”
吕昭容道:“哪里的话呢,我心里也是把娘娘的胧月和灵犀看得如亲生一般,只是碍着娘娘位份尊贵,又rrc心宫中大小事宜,怕着那起子小人说我一味巴结,反而妨了娘娘的直属单位。”
我微微蹙眉,叹息道:“片头的闲话本来就多,还盼昭容姐姐像从前那样待我才好。我出宫那几年,胧月虽养育在敬妃姐姐膝下有她疼爱,可是明里暗里受的委屈也不少,敬妃姐姐也不能一一护过来,听说昭容姐姐也看顾了不少,要不然哪里有胧月的今天,我还没谢过姐姐呢。”这番话说的推心置腹,吕昭容本来就是直心肠的人,更是大为所动。
吕昭容道:“那几年胧月帝姬苦,娘娘也苦,总算如今好些了,还要c心这个c心那个,也是难过。”
我点头道:“还是姐姐明白我的心,尤其是咱们这些做母亲的,费的心思更多更难,姐姐从前如何看顾我的胧月,今r我对姐姐的淑和也是一样,只怕不能回报万一罢了。”
吕昭容心肠触动,仰头伤心道:“皇上虽然给了她一个‘鹂’字,但终究在妃位,从此高我一头,也只能任她压制了,我一个人老珠黄的人还怕什么呢,只是可怜了我的淑和,算算年纪淑和也十五了,等上了两年便要下嫁,若被我这个不中用的母妃连累,她面上也无光。”
我有心安慰她,笑盈盈起身,拉了她的手,道:“本该早恭喜姐姐的,文教姐姐兴冲冲进来,倒把我也哄得忘了,皇上今r吩咐了,大封六宫时要进姐姐为欣妃,为三妃之首,姐姐可高不高兴?”
吕昭容大喜过望,一时之间倒有些愣住了,口中讷讷道:“是听说了要大款六宫,只是位份未定,真如娘娘所说么?”
“从前立九嫔的时候让姐姐屈居在安昭媛之后,我心里不舒坦了好几年,今r皇上要给鹂妃封号,我就顺嘴提了一句,姐姐的淑和是皇上的长女,皇上便有了这道恩旨。”我微笑看着她,“鹂妃再得宠也盖不过您是三妃之首,姐姐可安心了。”
吕昭容喜极而泣,仿佛不可置信一般,嘤嘤泣道:“在宫里熬了这么些年,没想到还有封妃出头的一r。”她盯着我,“娘娘不是与我玩笑吧。”
我道 :“皇上的意思是要大封六宫,过几r就有旨意下来,如今叫我先拟了名册来看。恭喜姐姐了。”
吕昭容感激涕零,“若非有娘娘眷顾,我何来今r呢。”
我忙扶了她起来,笑道:“咱们姐妹,还要这样客气么?最要恭喜端妃姐姐,马上可要改口称呼端贵妃了。”
吕昭容一怔,连连颔首笑道:“正是呢,这个宫里端妃姐姐资历最深 ,也是最苦,封贵妃是应该的,咱们都心服口服。”
正说笑间,却是槿汐进来,双手空空如也,道:“方才内务府小杨来回,除了皇上r常要用的血燕外,其余都没有了。”
我听她说话间有些气息不顺,便问道:“前两r还说送了几十斤血燕来,我和皇后,太后宫中统共都没拿多少,怎么就一下子连送人的份儿都没了。”
槿汐答了声“是”,道:“原本还是有的,方才太后宫里拿了些去,皇后娘娘宫里又吩咐了,说是回过了皇上的,鹂妃娘娘有孕在身,血燕这样滋补的东西要尽着她吃,所以剩下的全部送去了景春殿。”
吕昭容惊讶道:“血燕?那是正一品的四妃与帝后之尊才能用的,她的封刀之礼还没办呢,怎么就先用上了?这样是还没生呢,若生下来了,可不知道要怎么宝贝才好了。”
我摆摆手道:“姐姐,由着她去吧。”转念想,“只是我难得想对淑和尽尽心,竟也不能了。”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倒引了吕昭容无尽感慨,槿汐道:“方才小姐和昭容说起赵飞燕,倒叫奴婢想起《汉书》里头一句话。”
我正一正髻上凤钗,幽幽点头道:“我知道你要说哪一句,赵飞燕姊妹从自微贱兴,逾越礼制,浸盛于前。班大家说的是从前,反而叫我们如今的人也心有戚戚焉。”
吕昭容仰头细细一想,苦笑道:“赵飞燕一旦得势,纵横皇宫残害妃嫔,汉成帝一味宠幸她,竟连亲生骨r被杀也不理会,皇上虽不至于这样糊涂,可她这个样子,哪怕我成了三妃之首仍要让她三分。”
我亦愁云凝在眼角,“血燕是没有了,槿汐,去取些茯苓膏来送与吕昭容吧。”
吕昭容恨恨不减,柳眉横起,道:“我偏不服她,娘娘可要拿个主要呀。”
我只是愁眉不展,槿汐上前道:“昭容娘娘是知道的,一则是皇后的主意,二则娘娘要忙大封六宫的事分不开身,娘娘可要为我们娘娘在后宫的娘娘小主面前分辨啊。”
吕昭容点头道:“我自然明白。”说着也不等槿汐合了茯苓膏来,又一阵风似的往燕禧殿方向去了。
我见她走远,方静静笑道:“只怕吕昭容现在已经恨煞鹂妃了,若敏妃那里知道,怕也要生好大的气。”
槿汐垂手道:“吕昭容是个热心肠,又是直肠子经不得激,但分寸是知道的,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话对旁人说反而直接明白,娘娘处在这个位置上,有些话不方便说也不能说,借她的口倒很不错。”
我用指甲拨着碗里的茶叶,慢声道:“我请旨让端妃为贵妃也是这个道理,难得她心思细,出手又利落。”我心念一动,霍然想起一事,“皇后已经不耐烦鹂妃了,真是可喜可贺。”我笑着踱到妆台前,打开了胭脂盒子补妆,道:“皇后赐了那么多血燕给鹂妃,也不知鹂妃能不能消化得了呢?”
槿汐微微垂下眼帘,道:“娘娘也觉得皇后不是真心疼惜鹂妃么?”
胭脂嫣红如血,凝在指尖仿佛一朵颜s最纯正的红梅,红得盈盈欲滴,我薄薄化开了拍在脸颊上,浅浅的红s如飞在天际的一片红霞,轻薄甜香,我笑道:“就如这胭脂一样,拍得薄可以晕脸,浓可用来点唇。皇后真心要赏鹂妃,大可不必那么显眼,一r一r命内务府送去就是了,这样一下子全给了她,反而叫六宫非议。”
槿汐拿着篦子为我细细篦着头发,徐徐道:“这才是皇后厉害之处,一则让她不要趁着有身孕得宠忘本,二来与鹂妃为敌的人不少,鹂妃恩怨愈多,后宫中人愈对其侧目,为了自己和用足的孩子一定会紧紧依附皇后这棵大树,不过,看来她们之间的嫌隙恐怕也不浅呢。”
我对镜自照,缓缓向槿汐道:“去把六宫的妃嫔名册拿来,我要好好看一看怎样大封六宫呢。”
第三十五章 三千宠爱在一身
这时节上林苑中的凤凰花一片绚烂。这一r正午,敬妃在我宫中闲坐,一起看了嫔妃新定的名位,又去东殿逗了会儿几个孩子,一时不免想起安鹂容的胎来。敬妃取了一片薄薄的蜜瓜吃了,问道:“你还不曾去看过安氏吧?”
我净了手道:“一直不得空儿,也实在不想去。她有身孕娇贵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谁担待得起。”
敬妃靠在偏殿廊下的临水美人靠上,道:“去了太后许会不高兴,不去呢皇上皇后面子上过不去,何况你是淑妃,现下皇后不太理事,责任可都在你身上。”
此时莲花凋了一半,已不够鲜艳,池中放养着红白二s锦鲤,锦鲤在碧绿莲叶间沉浮嬉戏,穿梭摇曳,煞是好看。我微微一笑,“我一个人断断不敢去,还请姐姐陪我。”
敬妃一笑,“你若不想担上任何嫌隙,便带上卫临去,岂不更妥当。”
我微一沉吟,“也好。”
我与敬妃各坐了一顶帷轿往景春殿去,彼时正是午后时分,嫔妃宫女们都在睡午觉,连道边的白鹤也躲在芭蕉叶下打着盹儿。
万里晴空一碧如洗,r光从朗朗无云的天际毫无拘束地洒落,金黄中带着赤明的两个使整个紫奥城浸沐在一片华彩流丽中,安鹂容所居的长杨宫外杨柳最多,依依垂下如一道天然翠帷,使得长杨宫更显宁静清凉。
一进仪门便听得景春殿里说笑声不断,我缓步而入,道:“本宫可来晚了,好生热闹呢。”众人听到我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睦嫔汪氏、赵婕妤、余容贵人与周珮都在。
鹂容见我来了,忙要起身,我一把按住道:“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闹什么虚文呢,快歇着要紧。”
鹂容这才娇怯怯躺下,唤了宝鹃道:“去把本宫收着的那些‘娥眉翠’拿来,淑妃姐姐想必喜欢。”
余容贵人睨了我一眼,向鹂容笑道:“娘娘好偏心,有好的茶尽收着给淑妃娘娘。”
鹂容轻巧一笑,“姐姐待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自然也要把最好的给姐姐,何况姐姐素r所用都是最好的,怎能到了我这里只用些不入流的呢。”
鹂容歪在粟玉芯苏绣软枕上,一头乌黑如云的青丝并未绾成发髻,闲散散垂在枕边,因是卧床,只披了一件月白蝶纹束衣结了一枚蓝s如意结,唯有胸前一抹锦茜红明花抹胸透出无限喜气,更显得肤白如雪,眸似星辰,朱唇润红中隐约一点紫意,榻前两个打扇的小宫女,手中握着一把尺长的滚绸素纱扇,一边一个轻轻扇着,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风大凉着了安鹂容。
我笑道:“我记得妹妹素r用的是一个攒金枝弹花软枕,怎么今r倒用到这个软枕来了?”
敬妃笑道:“娘娘不知道,鹂妃妹妹如今有孕,那攒金枝软枕本是用金线绣的,难免有些粗糙。为了让妹妹睡得安稳,皇上特意叫换了苏绣的,又只用粟玉做枕芯,最能养神的。”
周珮坐在酸梨枝鸾纹玫瑰椅中,笑吟吟道:“嫔妾却不晓得金线粗糙呢。嫔妾一直用一个连云锦红萼梅花枕,前几r皇上赏了缕金线暗花枕,嫔妾爱得什么似的。到底是嫔妾皮糙r厚,不配用好东西。”
众人脸上便有些不好看,睦嫔讪讪笑了一声,“嫔妾们只用寻常的素花软枕呢,到底皇上最心疼鹂妃娘娘。”
我接过宝鹃递来的“娥眉翠”,盏中茶s碧青如翡翠,映得那釉下五彩春草纹茶碗春意盎然。我轻啜一口,不禁赞叹,“好香的茶,我宫里的竟比不上这个一半。”
鹂容忙道:“我的东西如何能跟姐姐的比,姐姐不嫌弃也就罢了。”
我环顾四周。为了遮挡明亮的r光,景春殿中由上而下铺天盖地地挂着半透明刺“和合二仙”纹的银线纱帷,衬着透进来的y光,银线便亮莹莹地微微泛光,滤去了外头无尽暑意。鎏金百合大鼎中散出袅袅上升的轻烟,幽幽不绝如缕。那香气似春r百花上新鲜的露珠,滋润且香透肺腑。
我轻轻一嗅,不觉讶异,“妹妹有了身孕怎么还用那么重的香?可要小心些才是。”我特意咬重了声音,“尤其是麝香,妹妹素爱调香,可别弄错了。”
鹂容低头一笑,“姐姐言重了。那香是以鲜花汁子调的,只是味道更纯,无碍的。不过是我随手调弄的东西,哪里用得上麝香那么名贵的香料。”
我摇头,起身挽起一匹银线纱帷道:“妹妹还说嘴呢。这纱原叫月影纱,是西越贡来的珍品,一匹之价不啻百金,挂在屋子里,r光再盛漏进来时也只如月光柔和,所以取名月影。单看妹妹殿中这些便要万金之数。”我笑:“鹂妃你自己说,旁人宫里能不能和你比去?可见皇上心疼你呢。”
赵婕妤艳慕地望着鹂容,口里多了几分得意,“这也是,皇上可看重鹂妃娘娘的胎了。”
鹂容娇滴滴道:“那茶原是皇上赏的,姐姐若觉得好,我便全送给姐姐,还请姐姐笑纳。”
我笑得亲昵,“哪里能白拿妹妹的东西。话说回来,我来贺妹妹有孕之喜,再贺妹妹即将册妃。”
周珮笑语盈盈,“是呢。别的娘娘的位份咱们还不清楚,皇上先钦定了娘娘为鹂妃,可见对娘娘的宠爱。听说吕姐姐入宫多年,又生了皇长女,皇上也只给她欣妃的名位呢,是断不能和娘娘相比的。”
我唤来花宜,“把东西拿上来。”
花宜在桌上一一列开,科花鸳鸯卷草纹金壶一把,白玉扇子两柄,最后是一个雪白素锦缎盒,里头三颗龙眼大的“鸽血红”宝石。
我为避嫌疑,特意不送一点吃食衣料,只笑盈盈道:“那金壶是给妹妹赏玩用的,白玉扇子用来扇凉最好,握在手中也不生热。那红宝石未经镶嵌,只等妹妹生子封夫人时嵌到紫金冠上去的。”
诸人凑过去一看,不由啧啧称叹。只见那“鸽血红”艳红如鲜血,颗颗一般大小,半点杂质也无。在隐约r光下光彩灿烂,如晨曦晚霞,无比夺目。
安鹂容接过一看,忙推辞道:“如何敢受姐姐这样的重礼。”
我握一握她纤瘦肩胛,“妹妹是皇上心中至宝,不是这样的东西怎能配得上妹妹呢。若妹妹心中还有我,但请收下就是。只不过……”我问道,“为妹妹安胎的太医可在?”
却是一名身量纤长的女子引了一位半老太医过来,道:“回禀淑妃娘娘,许太医在。”安鹂容身边的侍女我认得大半,这位女子倒有些眼生,只见她一身羽蓝s深紫线杂银s葡萄纹长衣,平髻上c一支菊花折枝银簪并几朵烧蓝花钿,装束不似寻常宫女,长脸儿,倒也十分清秀。只是那一身打扮虽用料不错,却把她衬得老气了几分。
我向鹂容道:“妹妹如今有了身孕,万事皆该格外小心。恰如皇后娘娘所说,万勿像我当年一般不慎小产。所以今r莫说是我送妹妹东西,便是任何人送的,都要一一验过才好。”
安鹂容睫毛一闪,忙道:“姐姐这样说就见外了,叫妹妹如何敢当呢?”说罢就要赌咒,“妹妹若存了一份疑姐姐的心,必定……”
我忙捂住她的口,嗔道:“胡说什么,也不怕忌讳。我这样做正是为了咱们姐妹的情分,万一有小人要做手脚,也不至于有下手之机。”
鹂容还要推诿,我口气里已有不容置疑的味道,唤过卫临道:“这是卫太医,有两位太医一同察看更妥当些。”卫临一揖上前,与许太医一同仔细看了许久,回道:“回娘娘的话,这三样东西里并无半点于胎气有损的东西。”
我微笑颔首,“如此,妹妹与我皆能安心了。”
鹂容手中还把玩着那几颗红宝石,那颜s是极纯净的红s,映得她满面红光,极是娇艳。只是唇心那一点微紫,却在这纯红之下尤其明显。我心下微微疑惑,不觉瞟了卫临一眼。他只垂手站着,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我关切地在她身边坐下,近视之下她肤光胜雪,气s极佳,倒让我去了三分疑心,不觉拉起她手问起孕中事宜,嫔妃们得趣,倒也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极热闹。我嘱咐她几句保养之事,又道:“听说许太医医术极好,和从前温太医不相上下,我是极放心的。听说妹妹一切都好,害喜也不明显,我也安心些。只是想起从前眉姐姐的事,心里总是难过。如今你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更要好好保养才是。今r卫太医也在,不如让他再请一次脉如何?也好多一重保险。”
鹂容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唇角含了温弱的笑意,“多谢姐姐关心,本该听姐姐的再请一次脉,只是许太医是皇后荐了来的。我与姐姐都是想多一重心安,只是皇后若知道了怕会以为咱们认定了许太医医术不佳呢,反而皇后娘娘面上不好看。”
余容贵人亦道:“其实也没什么。淑妃身边怎么会缺了能人,若真能比许太医高明也是好的。”
她们如此坚持,我反倒不好再说,于是吩咐了卫临下去,问及鹂容如今胎象如何。许太医答道:“鹂妃娘娘胎气甚稳,只看她好气s便可知一二了。”
我点头,空气里澄澈的甜香沁人肺腑,我依依道:“妹妹还记得昔年我们一同所制的百合香么?”
鹂容凝神细想,片刻笑道:“自然。古方难寻,我与姐姐一同看了好久的呢。”
我神s柔和,“妹妹最擅长制香,今r这香不知叫什么?”
“是叫凝露香。”她温柔笑语,“若姐姐喜欢,我送姐姐一些可好?”说罢唤过眼前那羽蓝衣衫的女子,“鸢羽儿,你去本宫的香料龛子里取些凝露香来,好好包了送与娘娘。”
我笑道:“妹妹回礼倒快,才给了我茶叶呢又念叨起香料来,哪里敢劳动妹妹身边的人。”我叫花宜,“你跟着这位姑娘去拿香料,别毛手毛脚的,学着些人家的稳重。”
花宜答应着去了,鹂容本要出言阻止,见花宜只是一副欢欢喜喜天真不解事的样子,不由道:“自从玉隐姑娘出阁,姐姐身边是花宜在使唤么?倒是很可爱呢。”
我轻叹一声道:“是呀。流朱早去,,玉隐也有了个好归宿,槿汐又素r事多,只剩下个花宜半点事情也不懂,我也不过是可怜她在宫外无依无靠罢了,原不指望她能做什么。”
敬妃笑道:“花宜能给你凑趣也罢了,你没瞧我宫里那些木头泥胎,扎一针也不哼哼的,多无趣呢。”
我道:“刚才请太医出来的那位姑娘倒生得齐整,从前没见你带出来过,是谁呢?”
鹂容微一蹙眉,旋即如常微笑,“不过是个粗使丫头,看她长得不错便留在身边了。”
正巧花宜出来,笑吟吟道:“奴婢看见鹂妃娘娘龛子里好多香料儿,奴婢想若全泡了洗澡,定不用什么花儿粉儿的麻烦了。”
众人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余容贵人道:“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那香料本无浓香的,非得几种配在一起才能用呢。”
众人笑过,这才各自散了。出了长杨宫几步,我想起还得嘱咐鹂容不必再去几位位高的妃嫔宫请安了,重又折了回去,才到仪门下,便听里头侍奉汤药的小宫女碎碎向人骂道:“什么东西!宝莺姐姐和宝鹃姐姐不在么?要她讨好似的拉出太医去,一心想攀高枝儿。”
我知道是骂鸢羽儿,想再听清楚些也没有了,更不便再进去,依旧回宫不提。
上林苑里浓荫匝地,不耐烦坐轿,只问卫临道:“可看出什么不妥么?”
卫临道:“一时看不出什么。但是微臣心里有些疑惑,只是还没有把握,得回去定了再来回娘娘。”
我挥手,“你去吧。”
他躬身告辞。花宜悄悄在我耳边道:“奴婢方才去拿那凝露香,看有几个香盒子搁在高架子顶上说是鹂妃自己要收起来不爱用了。但奴婢看那盒子描得最精致,不像是不要了的东西。趁鸢羽儿不注意时用银耳针撬开拿了颗,好像也是些香蜜之类。娘娘瞧瞧么?”
她本收在自己香袋里,拿出给我一瞧,是一颗粉红s的香饵,那香气甚异,也不知是什么,便道:“你好好收在我妆台下就是。”我低声嘱咐,“那个鸢羽儿有些古怪,你去查查她是什么底细。”
她点头应了,敬妃叹道:“她的香自然是好东西了。今r去景春殿可看了不少好东西,如今她才刚有孕,皇上皇后便赏了这样多东西由着她轻狂,等来r生下一子半女,可不知道要怎样疼才好了。”
敬妃的叹息似一道冰水浇落心头。宫中嫔妃利益所牵,只是希望鹂容生不下来;而我,却是新仇旧恨,x命相关,是一定不能让她生下来。
心中主意已定,手指上微微用力,随手掐了一枝香花下来。鲜绿的汁y染上了洁白的手指,似足了一条条滑腻污秽的水蛇,我心中厌恶,随手扔在了地上,微笑道:“这花不好,姐姐,咱们去看新开的素馨吧。”
到了夜间,我出浴书系罢,花宜为我篦着长发,轻声在我耳边道:“奴婢去查问过了,那鸢羽儿原是鹂妃身边侍奉洗浴的宫女,那些r子鹂妃失宠,不知怎地有此皇上难得过去竟看上了鸢羽儿,虽然临幸过了却没给名分。如今鹂妃有孕不能伺候,也是这丫头留住皇上过夜。如此不明不白在皇上身边也有几个月了。”
我闭着眼道:“鸢羽儿没名分自然是鹂妃不情愿了,在皇上面前糊弄过去也罢了。底下那些小宫女都敢骂她,可见那丫头在景春殿r子不好过。”我思量片刻,“你想法子和她走得近些,引她得空来一次柔仪殿。”
第三十六章 情疏迹远只香留
乾元二十三年八月初七, 玄凌下旨大封六宫, 册端妃齐月宾为端贵妃,敬妃冯若昭为德妃, 敏妃胡蕴蓉为庄敏夫人, 昭容吕盈风味欣妃, 昭媛安鹂容为鹂妃, 淑容徐燕宜为贞妃, 婕妤周佩为庆贵嫔, 荣华刘令娴为慎贵嫔, 婕妤赵仙蕙为韵贵嫔, 福嫔黎萦为福贵嫔,睦嫔汪轩媖为芬仪, 小仪叶澜依为滟嫔, 余容贵人蓉赤芍为荣嫔, 瑃贵人罗惜惜为瑃嫔,羽#贵人祝含芷为羽#嫔,瑛贵人江沁为瑛嫔, 康贵人史移芸为良娣, 穆贵人穆景秋为良媛,才人严致秀为璘贵人。
八月十七追赠德妃沈眉庄为惠仪贵妃, 悫妃汤静言为恭悫贤妃,淳嫔方淳意为淳悯妃,襄贵嫔曹琴默为襄穆妃,瑞嫔洛临真为昭节妃,顺选侍慕容世兰为顺成贵嫔,庶人杨梦笙为恭静贵嫔。
上谕明旨由位份最尊的端贵妃齐氏与我和德妃协理六宫,贵妃一向体弱多病,闻旨自然是推脱不已。 我只得私下前往修缮一新的披香殿与端贵妃相见,恳求道:“我只请姐姐疼我,当r皇上要我协理六宫,如何小心翼翼总不免遭人算计,姐姐可还记得胡蕴蓉衣衫之事, 动不动便是我约束无方之罪。贵妃姐姐在宫中多年最有威望,德妃姐姐人望甚众,若姐姐和德妃姐姐与我一起,人多势众彼此总还有个依靠,否则无论是谁,终不免落人暗算。”
彼时端妃已为贵妃,位份乃诸妃第一,连她所养育的温仪帝姬也一跃为帝姬中名位最尊者。端贵妃抚着温仪沉思片刻,终于颔首应允。
大封六宫的典礼在太庙足足行了三个时辰。这样大封六宫的情形在乾元朝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玄凌与纯元皇后大婚之时。如此盛典,大约在乾元二十三年得过一点恩幸的嫔妃都得册封,合宫欣庆,自然热闹不同凡响,连上林苑听仙台的戏也是流水样唱足了三r三夜,更逞论各宫歌舞如何夜夜不休了。
而新晋的鹂妃安鹂容, 却不被允许参与那一r的册妃大典。原因自然是皇后体恤。天气渐热,太庙人多,怀有四个多月身孕的鹂妃的确是不适宜参加的, 如此,这个鹂妃之称不免有些有名无实。 然而皇后的安慰是生产之后便可册为夫人,何必急于一时。
皇后的话自然是有理的。 譬如当我把晋封的名单j到皇后手中时, 她提出婕妤赵氏进为贵嫔,我都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对之意。
而值得一提的是六月初的追封礼。 随着管氏一族的覆灭和甄氏一族的复兴,自缢而死的瑞嫔洛氏也被追封为妃,谥号“昭节”,这也是在情理之中,而太后提出的昔r被废为庶人的杨梦笙被追封为恭静贵嫔,无疑是狠狠扇了安鹂容一个响亮的耳光。这意味着对当r安鹂容所指杨芳仪害她多年不孕这一结论的推翻。事实上, 玄凌对当r杨芳仪的所谓吞金自杀亦是感伤。 这让孕中的安鹂容十分不安。
我曾在很多个清晨或午后去颐宁宫向太后请安时看见面s恭谨,垂手站在颐宁宫廊下等候拜见太后的安鹂容。 她的小腹已经隆起, 宝鹃与宝莺一边一个搀扶着娇弱无力的她, 那样子是很楚楚可怜的。
太后仿佛并不在乎在鹂妃腹中即将要降生的子嗣, 总是让她在等候半个时辰之后遣小宫女告诉她,“太后要歇息,今r不得空了。” 那段r子里, 太后对四皇子予润的垂爱更是显而易见,“哀家已有四个孝顺的孙子,惠仪贵妃早去,哀家只能更多疼疼这个孙儿了。”
这样的难堪使后宫妃嫔对这位有名无实的鹂妃更多了几分轻蔑, 很多嫔妃的宫室里一夜之间多了许多黄鹂, 她们在一起聚会时的话题也常常停留在自己养的黄鹂上。
“使劲儿叫,声音好听得跟鹂妃唱歌似的。”
“姐姐忘了, 鹂妃已不能唱了。”
“呵,能跳舞也行, 你看我的黄鹂儿多会扑棱翅膀。”
“姐姐也忘了, 她现在怀着皇嗣, 怎好跳舞呢。”
当然, 这些议论是私下的, 从未传到玄凌耳中。 有一次他问起宫中为何多了那么多黄鹂, 庆贵嫔掩口笑道:“臣妾们羡慕鹂妃娘娘怀有龙种的福气,也盼能和黄鹂一般多子, 想沾些福气呢。”
鹂容愈加悒悒, 唯一让她高兴的是, 她的父亲安比槐终于被玄凌宽恕,赐黄金千两还乡养老了。
而最令人意外的是,慕容世兰的追封。 我一直以为玄凌对她是无情的。 直到那一r他在我宫中,讲起那一r观武台的驰马,他说:“玉娆骑s时的风姿很像出入宫时天真的世兰。” 这是慕容世兰死后,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回忆她,“那时她十七岁,很大胆,也很天真可爱,像一朵玫瑰花,娇艳却多刺。”
那r,我与皇上一起在庭院中纳凉, 我摇着团扇沉吟片刻,笑道:“听闻当年慕容氏曾与皇上赛马,那么余容贵人驰马的样子应该更像她吧。”
“的确很像,”玄凌看我道,“如果朕想给她一份哀荣,嬛嬛,你会不会反对?”
他这样问,显然内心已有打算。而慕容世兰虽然狠毒,但当年许多事, 却是也有我错怪她的地方。何况,终究那么多年了,我于是颔首,“逝者已逝, 臣妾也不想多执著当年的恩怨,皇上决定就是。”
他的鬓发被晚风吹散些许,从平金冠中逸开几缕,他目光平直,微许沧桑之意如水一般从眉目间流泻,“朕还想给余容贵人嫔位。”
我默然,很快笑道:“虽然祖制宫女晋位须得逐级晋封,但皇上若喜欢,偶尔破例也不打紧。”
月华清凉如水,照得满天繁星愈加璀璨如钻。柔仪殿前清波荡漾,只觉红尘倒影毕然寂静,月华无声,连人心也照得明澈几分。他轻轻抚我垂落未绾起的长发,“你能体谅就好。容儿不为母后所喜,容儿难过,母后不悦,朕也很心烦呢。”
册封礼的热闹过后,我在某一r的空闲里招来了卫临。彼时正是夏末天气,庭院中的夏时花卉便有一种知道大势已去前的热烈盛放,仿佛要拼尽全力释放香气留住一点属于自己的季节。y光从花枝的空隙间投s稀疏的光斑,透过长窗的冰绡窗纱落在地上成了淡淡的写意水墨。
我手上绣着一幅“貂蝉拜月”的刺绣,小小的绷架使整块布匹绷得饱满而紧张,绣花针穿透绣件时都能听到轻微的“嗤”声。我头也不抬,淡淡道:“本宫招你来是要问一问,鹂妃的胎气可还稳当?”
卫临道:“望闻问切才能得到精准的答案,那r微臣跟随娘娘去景春殿时只有望闻,所以答案未必准确。”
我一笑,“卫太医心思沉稳,知道本宫带你去后必有此问,你又怎会给本宫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卫临轻轻摇一摇头,“如娘娘所愿,鹂妃的孩子只怕生不下来。”
我轻轻一笑仰起身来,不觉含了几分狠意,“本宫不过白问一句,你怎知本宫盼望鹂妃的孩子生不下来,诬陷本宫,罪名可是不小。”
卫临淡然一笑,眼中露出一点精光,“为鹂妃把脉的许太医已报过胎象平和,娘娘若相信自然不会再来问微臣。”
我淡然一笑,指着近旁的椅子道:“坐着回话吧。”我悠然停下手中针线,“你既知我所愿,就不必只说些顺我心意的话,且说实情就是。”
卫临躬身道:“微臣趁人不觉时看过脉案,写的是平和之象,不过是普通的安胎药方。然而在药材中却多加了安胎补气的艾叶、黄芩、苎麻根和白术等药。”
我面上一惊,心底却暗暗抿出一缕喜意,道:“旁的本宫倒是不知,那艾叶却是温经止血的,不到必要时断断不会轻用。”
“娘娘睿智。那r微臣曾留心鹂妃殿中有熏艾的迹象,虽然殿中点了香掩盖了熏艾的气味,可是微臣相信自己没有闻错。鹂妃有孕方始四月便已用艾叶,可知已有出血症状。此外黄芩和苎麻根是治血解毒的,白术则有补气、健脾、止汗之效,此几种药说明鹂妃气血两虚,有盗汗滑胎之象。如今气s尚好,全赖这些药提着精神。然而内本已亏,加之听闻鹂妃时常心情抑郁,只怕月份越大,腹中胎儿越岌岌可危,断断拖不到足月生产。”他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鹂妃体质甚虚,又有麝香侵体的迹象,本不易受孕。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强行有孕,虽则有了胎气,然而孩子却有八九成保不住。”
我捧过瓷盏缓缓啜饮了一口清茶,笑道:“事无完全,卫太医不也觉得还有一两成的把握能保住胎儿么?眼下鹂妃是皇上的心头r,诸位太医竭尽全力必能保得鹂妃顺利生产。”
“可是,”卫临飞快地看我一眼,“鹂妃用艾,便已知自己这胎难保,而皇上却不知道。如果这一胎真的保不住,娘娘以为责任在谁?”
我心中倏然一跳,像被雷电狠狠一击,此刻已然明白过来,手中握着的绣花针像被汗腻住了,一点一点发涩。面上只淡淡的笑,“若然自己保不住也算了,否则碰上谁便是谁倒霉了。”我心思蓦地一动,“此事你知我知,自然本宫不必担这g系了。”
卫临点头道:“是啊,不过娘娘与鹂妃娘娘素来情厚,自然是不会有g系落在娘娘身上的。”
我早知卫临精明胜过温实初,不意他竟有如此计较。微微沉吟,蓦地想起一事,我唤花宜,“把本宫妆台下的第三个小屉子里的青花瓷盒拿来。”
那是拇指大的瓷盒,里面有一指甲盖大小的粉红s香饵,我放在他面前,“那r她殿中所用的凝露香无甚大碍,只这东西本宫看不出来,你瞧瞧这是什么?”
他细细一嗅,用手指捻开一点粉末,沾上一点清水再闻。我见他神s凝重,面上不知怎地红了起来,那是一种奇异的潮红,我取过他化开的那点香饵深深一嗅,只觉心头暖暖的,心跳一拍一拍突突地清晰地跳着,越跳越快,渐渐眼觞耳热,整个人有些轻飘飘起来,我心知不好,“啪”地甩开那东西,喝道:“槿汐!”
槿汐匆匆赶来时我已用清水扑面渐渐镇静下来,槿汐取来冰块敷在卫临面上,良久,他才渐渐恢复平时的神s,俯身愧道:“微臣轻率了,不想这香这样厉害!”
我赐他一杯泡得极浓的苦丁茶,道:“你只说里面有什么?”
他皱眉喝了一口,苦得眉毛都要打结了。半晌,清了清嗓子道:“依兰、豆蔻、山茱萸、r苁蓉、青木香、蛇床子、天茄花、r香、蟾酥、牡蛎和远志。”
我听不出什么,疑惑道:“仿佛是些药材?”
他点头,“若每样分开,确是普通药材,可若混到一起,便是对男女都有用的……”
他没有说下去,我面上一红,已经猜到,便道:“你只用水化开这一些便这样厉害么?”
卫临道:“独这依兰花与蛇床子便放了十足十的量,此香若焚烧起来,只怕药x更强。所以一般用时都是掺一星半点到其他香料之中便可见效,也不易察觉。”
我心中一动,念及一事。问道:“这依兰有使人情动之效。如果碰到鹅梨帐中香会怎样?”
“同效,只是效果不及此香厉害。因为依兰花毕竟是花草。而此香中的依兰则是大量提纯的。娘娘可想而知,依兰花卉并非四季常有,而有此香,便可年年岁岁无虑了。”
我颔首,“你且回去吧,本宫等着。”
接着几r天气炎热不堪。到了晚间便风凉雨骤,雷雨大作,几番冷热不调,我便得了风寒卧病不起。这一病便连着好些r子没有好转的迹象,人也逐渐憔悴了下去。陆陆续续有嫔妃来请安我无力相见,索x都推辞了,把六宫之事j待给德妃,只静心安养不提。如此一来玄凌不免心疼,早午晚都要来一次,连药也是煨好了亲自一勺一勺送到我唇边。
这r晨起精神略略好些,正好玄凌早朝下来,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宫中近来发生之事。晨光如画,两人安静相对时,倒也生出几分恬淡相守之意。
花宜掀了帘子进来,奉上一碗清淡白粥,加了几片紫姜。
玄凌接过,怜惜道:“朕来喂你。”
花宜垂手一边,道:“娘娘,鹂妃娘娘过来请安。”
玄凌随口道:“传她进来。”
花宜微微踌躇,“鹂妃娘娘来了好几r了,娘娘都不见。”
玄凌眉间涌起一点不悦之意,转脸问花宜,“鹂妃rr都来请安么?”
花宜有些不知所措,很快照实答道:“是。每r早上都来。娘娘没有一次见的。”
玄凌把碗搁在床边小几上,向我道:“容儿怀着身孕过来的,何必叫她站在外头不许进来。”
我转过脸去,“臣妾实在不想见到她来。”
空气中有瞬间的凝滞,他唤我,“淑妃。”这一声里有隐约的怒气。我此时脂粉不施,加着病中瘦削。含泪的容颜有些楚楚可怜,“皇上也觉得臣妾应该见妹妹么?臣妾风寒未愈,若与妹妹相见,若伤了妹妹和胎儿怎办?臣妾宁可皇上斥责,也断断不敢造孽。”
玄凌双眉舒展,已然含笑,“朕知道你与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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