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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只得应了一声,下去了。老三坐不住,害怕一线天守不住,走出屋子,来到马厩,牵了匹快马,便朝隘口驰来。远远地见老八带人守住隘口,又烧了二十几口铁锅,忙问道:“老八,你这是干嘛?”
老八忙道:“三哥,我怕你身体不舒服,没敢告诉你。其实佘家营围了我一线天不下十天了,那些铁锅,是九弟吩咐下的。”
老三大喜,朝四处一望,道:“你说老九回来了?”
老八接着道:“九弟没有回来,他还在矸子处理事呢。我派人去给他说,他说可用铁锅烧铁水堵d口。”
老三大笑道:“老九果然妙计,一招即可除去佘老爷子。等他吃了这回亏,以后再不敢攻打我一线天了。”
老三大笑一阵,突然惊了风,眼一花头一昏,从马上掉了下来。老八大骇,命人扶起,送往他屋里去了。老八见隘口不能离人,只得命人去请老五。老五听得老三病得厉害,慌忙前去探望。他老伴拉住道:“当家的,你可不能去。趁此为难的时候,咱们点一把火,把一线天烧了,投奔佘家营去。”
老五啐了一口,喝道:“你这是什么道理?在此关键时刻,竟然让我去做那事?”
老伴扭着他的手道:“难道你忘了你病了我是怎么去求老九的吗?他满腹假惺惺的样子,真希望你早点死。你不是早想杀掉老九吗?这时候就死大好机会,不但除去了他,还能换来咱们的锦衣玉食。”
老五不理,甩开老伴的手,朝老三屋里走来。眼见老三躺在床上,眼珠直转,忙道:“三哥,我是老五,来看你了。”
老三不能说话,示意让他扶他坐起。老五忙道:“三哥,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折腾了。我已派人去请郎中了,等会想必就到了。”
老三眼珠又转了几转,望着老五,眼泪嗖嗖的流了下来。
正文 九十三
还没待老五说出话来,门外便有人叫道:“三爷快不行了,你们都早点候着,要准备什么东西,都尽快准备,可不能瞎玩着。外面战事又紧,现在又添了这一出,一线天上下,更加的难过了。”
老五听到这话,不是别人,正是高脚j发出的声音,想冲出去吼她两声,可碍于老三的面子,又不好出去。只得走到门外,压低声音道:“婶子,你就省省心,别让三哥听见。他现在正难受,你这话一出,那不更增加了他的病吗?”
高脚j忙闭了嘴,站在一旁,双手交叉在跨间,忸怩着走了开去。老五瞪了她一眼,暗道:“年轻的时候还挺守妇道,这一老了,反而变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难不成还在外面偷汉子?”
老五啐了一口,忙掀开帘子,坐在床沿上,陪老三说话道:“三哥,你不用担心,你这病不要紧的。”
老三回想着高脚j的话,心想我真不能走,我这一走,不但会让老九葬身矸子,就连一线天也没有好日子过。钱启德啊钱启德,你是怎么了?难道你真老得不行了吗?大哥虽然残废,却身体硬朗,不像我这般体弱多病。
老三正忖着,忽听得脚步声百响,老五忙走到门口,朝外望了一眼。见是老八,忙道:“八弟,情况怎么样了?”
老八没好气地道:“没什么要紧,我不过回来看看三哥。要是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
老五将双手一摊,不解地道:“老八,他也是我的三哥,你凭什么这么说话?”
老八恨恨地道:“他要真是你的三哥,怎会让他半躺在那里,你看他那难受样?”
老五摆摆手,沉闷地道:“是三哥想坐起身子,我才将他扶起。你要是不信,你去问问幺妹她娘,她娘刚才从这过去。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这我也不多说啥,但你这样说,我真的很伤心。”
老八冷哼一声,指着老五道:“你会很伤心,鬼信。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伤心,怎么没请郎中来看?你要是很伤心,怎么会独自一人守在这里,连汤药都不让丫鬟们端进来?你要是很伤心,怎么会偷偷的笑?”
老五一怔,望着老八,捏紧了拳头。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咽了那口恶气。老五摆摆手,淡淡地道:“老八,我不和你争啥,也不想和你闹。眼见得一线天吃紧,咱们得齐心协力,这时不是闹纷争的时候。”
老八也不想多说,扑到老三跟前,握着老三的手道:“三哥,你一定要挺住,你一定要等九弟来。听说他在矸子等了不少宝贝,你一定要等他带来给你。”
老三的手微微一动,眼珠一转,示意他出去。老八只得走出屋门,朝隘口奔去。老五看得莫名其妙,心想你们都防着我,可能我真不该来此,真应该像老伴说的那样,通好佘家营。可那样卖祖宗卖兄弟的事,我干不出来,我不是那样的人。
老五想了想,走回屋子,朝老三道:“三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正说着,只听丫鬟来报道:“五爷,王医生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老五慌道:“快请,快请王医生来。”
丫鬟应了一声,将老王带到老三睡的卧室。老王来到床前,朝老五道:“五爷,三爷这病,发作了几日了?”
老五摇摇头道:“才从隘口回来,跌下马来,躺下就成这样了。”
老王叹了口气道:“三爷这是气虚所致,上次我来时,便告诉过他,可他硬是没调理。五爷,这里有没有上好的补精气神的药?”
老五不懂药理,忙请教道:“王医生,还得请你明示。”
老王压低声音道:“三爷这病,应与闺房有关。你去弄几个羊蛋来,给他熬汤补补,想必能延续几日性命。”
老五拉住老王的手,哀求道:“王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三哥,他可不能有什么事。我知道你妙手回春,对于他的病,你是易如反掌。”
老王皱眉道:“五爷,你有所不知,要是在当日我来时,他这病调理调理,也便无大碍了。但都过了那么长时日,恐怕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了。我只能延长他些时日,却不能根除。”
老五沉吟道:“王医生,那你告诉我,能延续他多长的寿命?”
老王捻须忖了忖,又伸手把了把脉道:“他这病,如果按我的吩咐做,还能延续三年的寿命。要是还照往前行事,想必不到三个月。”
老五有些着急,低声问道:“王医生,难道真的没法子了吗?”
老王为难道:“五爷,三爷对我莫大之恩,要是能有法子,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再所不辞。可他这病,明明已入膏肓,大罗金仙下凡,也保不了他了。我就明说吧,要是他禁欲每天早晨起来围着屋外跑几圈,想必能活到三年半上。要只禁欲,三年想必不到。要是继续下去,三月不到即可准备后事。”
老五瞟了一眼老三,心想你一辈子精明,却没想到到头来会惑于美色。只是我就想不通了,就两个女人,就把你弄成这样?难道你真老态龙钟,不行了?可看你那样子,又不像专宠幺妹。
老五压低声音,低声道:“王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我三哥他很少接近女色,就连幺妹那么年轻漂亮,他都很少碰她。”
老王捻须微笑,坐到一旁道:“五爷,你要是不信,那算我医术不精,现在我就走人。不过我还真不想看着三爷就这样走了,想帮他一把。”
老五忖了忖,红着脸道:“王医生,都怪我不会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多担待一点。你呀,好好的替我三哥看病,绝不会亏待你的。”
老王心里暗笑,想你当日大病一场,你那九弟,和你现在这幅模样,不极为相像?可见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人要做了什么坏事,迟早都会被人算计。
他想了想,忙从药箱里取出一样东西来,吩咐老五道:“五爷,你派去的人,将羊蛋取回来了吗?”
老五淡淡地道:“王医生,这点还难不倒一线天,刚你不听见羊叫的声音了吗?一会就取来了,只是这羊蛋s得很,拿来何用?”
王医生诡秘地一笑道:“五爷,这你可不知,大补啊。在咱们这种地方,很少有人吃。可在北方,这可是上好的下酒菜。凡气色虚弱,需要补阳气的人,吃了它,神清气爽,像换了个人似的。但有的人,也不愿吃那东西,说是恶心。”
不多时,果见一丫鬟,用盘子盛了六个羊蛋,端到屋里来。老五将盘子接过来,朝王医生道:“王医生,羊蛋取来了。”
王医生伸手一抓,将羊蛋一挤,挤出些透明的y体,便将它望老三的嘴里滴去。老三忙舔了舔,只觉有些咸,想吐却吐不出来。王医生伸手在他喉咙上一捏,那y滴顺势滑下,掉入胃里。
王医生又吩咐丫鬟道:“将这东西放火炭上烤熟了,放上盐和花椒,用竹签穿了,给我拿到屋里来。”
丫鬟不敢怠慢,慌端着盘子出去了。老五看得恶心,心想三哥吃的那东西,不是羊蛋里的吗?他又不好说啥,心急着救老三的命,便任由王医生做来。
过了片刻,丫鬟将盘子端了进来,一股喷香的味道,随着盘子传了过来。老五忙道:“好香。”
王医生淡淡一笑道:“五爷,先前你一定觉得脏。你要不要尝一个,大补。”
老五摇摇头道:“这玩意是病人吃的,我可不吃它。快给我三哥喂下吧,我希望他早点好起来。”
只见王医生伸手从盘子里将穿好的六个羊蛋一抓,在鼻子边嗅了嗅,大叫妙。随即吹了吹,将一个羊蛋放入老三的嘴里。老三知是救他的仙丹妙药,也管不得许多,狼吞虎咽的吃下。才吃了一口,便觉恶臭难闻。
王医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脯,示意他全部吃下。老三咳嗽了两声,好不容易咽下一个。王医生又将另一个递到他的嘴边。
老三见了,双眼一鼓,摇摇头不愿吃。
王医生淡淡地道:“三爷,吃不吃随便你,你要是不吃,想必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当日我就劝过你,你却不听。”
老三也有几分懊悔,心想老王早看出来了,他现在叫我吃,一定是为我好。再难吃,我也要把它吃下,就算是为了一线天,为了老九。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感到一个东西那么难吃,犹如咬鹅卵石似的。
老三咽了咽,伸手指着一旁的水。
王医生摇头道:“三爷,现在你想喝,也不能让你喝。等到你吃下六个羊蛋后,这水就给你喝了。”
老三闭紧眼睛,猛地将一个羊蛋滑入嘴中。嚼了半晌,才将它嚼完。他没有睁开眼睛,右手碰到王医生的手,接过羊蛋,又将它慢慢的嚼了。突然间,他的眼泪,嗖嗖的流下。
老五看着不忍,朝王医生道:“王医生,还是让三哥休息一阵吧。你看他那样,会被咽着的。”
王医生低声道:“五爷,你不知道,他跌落下马,喉咙里结了痰,要不弄点恶心的东西,让他吐出来,他一时半会还说不了话。但病根,还是我说的那个。这也是为他好,先给他补补。人啊,不能贪,一贪就乱套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切记不能暴殄天物。”
正文 九十四
老五捶着腿,心里一忖,受这点委屈,也是应该的。只是奇怪,他怎么就会得了这病呢?难道娶两个老婆,消受不起?
老五才忖了忖,便听老王又道:“这种病我遇到过,那些穷人家,吃不起羊蛋,我便叫他们弄了些大粪,给病人灌下去,一下吐了就好了。”
老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翘起拇指道:“神医啊,你这招够灵验,我只是听说有用粪汁来灌吃毒药自杀的,却没听说用它来化痰。”
老王一脸得意的神色,捻须道:“五爷想必不知,当年我医过的病人,比这还难医。有的吐不出来,我便用竹签伸到他们的喉咙里,慢慢给他们捅。有次差点出人命了,你可能不知,那是佘老爷子他爹还在世的时候,我去医他。”
老五笑道:“原来他爹的病,是你给医好的。”
老王一脸春风,叹息道:“笑那时候年轻,啥都敢试。要不是年轻,像现在这样,恐怕还不敢出手。佘老爷子也还小,问我有几成把握,我说没把握。他又到处找人医治,可遍请当地的名医,都束手无策。他决计采用我说的办法,那些年长的医师,都劝我别治,但我还是决然的治了。没想到老天眷顾我,竟然给他治好了。”
老五沉吟道:“那时我们还小,只听说有个神医,年纪轻轻,能治绝症。没想到就是王医生,果然名不虚传。王医生,你看我三哥这病,就多想想办法,给他增几年的阳寿。”
老王忙摆手道:“五爷,你这不是折腾小的吗?一个人的阳寿,那是阎王注定的,我可不敢用强,再说也没那本事。”
老五也不相强,才说了一席话,便听有人报道:“九爷回来了。”
老五腿上一跳,心里一惊,暗道:“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门外报信的人声音才落,老九也掀帘进屋来。晃眼见老王和老五都在,忙都厮见了一番。老九随手递给老五一件宝贝,微微一笑道:“五哥,去矸子一趟,总算没有白忙活,这东西送你了。”
老五伸手接着,只见那东西圆不溜秋,还闪着光芒。他从来没见过,但见那光芒,五颜六色,一定是个好的宝贝,谢了又谢。
老九转脸朝老王道:“王医生,不知你大驾光临,不曾准备得有礼物,请多多包涵。我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去矸子取一件回来。”
老王忙弓腰道:“九爷,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老九说着,走到床边坐下道:“使得,使得。王医生,我三哥这病,你尽心点就是了。区区一件宝贝,难不倒我。你来我这里,也不容易。吃过饭没有?”
老五忙接着道:“已命人厨房里做去了,一会就送上来。”
老九嗯了一声道:“五哥照顾三哥,也够辛苦的了。佘家营那帮王八羔子,竟然趁我不在来偷袭。要不是你们守着一线天,早被他们攻下了。三哥又病,简直抽不开身来。我一听说佘老爷子退了,赶紧回来。本想带人抄了他的老底,但想了想还是留着他吧。”
老王微微一笑道:“九爷的一线天,今非昔比了。佘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还呈什么强?听说他为了找一个继承人,不惜代价来攻一线天,图个啥嘛?要找继承人,也不能以此为藉口伤了两家和气。”
老九啐了一口,冷笑道:“他是吃了豹子胆,以为一线天好欺负。就连矸子的鲍二爷,都受他蛊惑,对我是阳奉y违。最后那厮,悄悄的带着家丁,趟过月亮河,溜到佘家营去了。”
老王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奉承老九几句,没想到惹出这么多话来。他不禁问道:“九爷,那佘老爷子回去了,庄少清呢?”
老九恨恨地啐了一口,喝道:“庄少清,那小王八被我派人捆了,送到他爹面前,他爹拉不下面子,打断了他一条腿。可惜这么一个小白脸,断送到他爹手里。幸好幺妹没嫁过去,要嫁过去还不守着一个瘸子。”
老五c不上话,说了两句闲话,便推有事离去了。老九见老王给老三诊断完,服侍他睡下了,便喝命门外的家丁道:“准备的酒菜都准备好了吗?”
门外的家丁忙应道:“九爷,都准备好了,等你示下呢。”
老九喝道:“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只会看主子行事。五爷叫了那么半天,你们怎么不麻利点?快去请五爷到客厅来,我们一起喝酒。”
家丁慌道:“九爷,不是小的们不听五爷的,实在是赶不出来,所以才慢了些。小的这就去,一定把五爷请来。”
老九听罢,转身又朝老王道:“王医生,我三哥的病不打紧吧?”
老王掠过一丝不安的神色,连连道:“梳理了一番,应无大碍了。九爷,三爷的病需要长时间配合调养。要是他不听我的,我也没有办法。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就给了他一个方子,可他并没有照着办。让我更担心的是,他要继续下去,恐怕没几日活头了。”
老九心里掂量,暗想他要是早走了,我倒可真正做个一线天的主人。劝他他要不听,那只能怪他自己了。
他望望老三,只见他眼窝深陷,萎靡不振,形容枯槁,已似风烛残年。心里唏嘘,暗叹不已。
老王见老九心里有事,也不多说,走到一旁整理药箱。
老九伸手摸了摸老三的右手,冰冷一片,竟像死了一般。他随即放下,朝老王道:“王医生,等我三哥休息休息,咱们出去喝酒。”
老王背着药箱,随老九走了出来。两人来到客厅,见老五早在那坐下了。老九推门进来见老五坐在那里,忙问道:“五哥,五嫂怎么没来?”
老五双手往两腿之间一叉,微微笑道:“你是知道的,你五嫂身子骨一直不好,她又不太喜欢见人,所以就没来了。”
老九笑了笑道:“那就不管他们了,咱们大老爷们喝酒,她们来也不方便。”
老九心知老三的病是为何,但却不愿搭理。自从佘芳跳崖后,他的心思,便一心用在攻打矸子上。这次能一举成功,便归功于他不在想女人。但哪个功成名就的人,在最兴头的时候,不去回忆那美好的时刻?尤其是对一个姑娘的记忆。
男人,始终对新鲜事物感兴趣。对女人也一样,特别是很想碰的女人,却一直没碰上,他就越有那种冲动,越想将她玩于股掌之间。偶尔他会想起的人,首先便是那人。挥之不去,又捉摸不得。
看着老王,老九想起了佘芳。不知佘芳最近怎样了,本以为再也见不着老王了,却没想到还能碰上。
老九让老王坐下,亲自斟了酒,示意他和老五喝了吃菜。才说了几句,便朝老王道:“王医生,佘小姐最近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吧?”
老王喝了一碗酒,夹口菜放嘴里道:“多谢九爷挂心,已无大碍。只是她脸上留了一道疤痕,一直不愿见人。你想这女儿家,脸上留了疤,她还想见谁?”
老九一愣,拍着桌子道:“她这是啥想法?留了疤,照样能见人啊?我倒想她想得慌,很想见见她。知道她还活着,我的心平静了不少。王医生,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
老五也朝老王道:“王医生,九弟一片诚心,你就答应他吧。也许你不知道,其实九弟,对佘小姐一直念念不忘。”
老王顿了顿,摇摇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让你去见她。人生最美的一刻,就是初见。倘若你不想她难过,就忘了她吧。九爷,像你这样显赫的身世,何愁一个女子?只要你说一声,什么样的女子都能找到。”
老九叹了口气道:“都怪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才乱去玩那些女人。等我醒悟的时候,已然晚了。等我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她早悄然逝去。王医生,我真的是诚心的,希望你能带我去见她一面。”
老王犹豫了半晌,还是摇头道:“九爷,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我真不能带你去见她。”
老九有些忍耐不住了,又加之酒意上涌,朝老王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见她?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吗?我以前错了,难道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没了吗?”
老五伸手轻轻捅了捅老九,示意他不要失态。老九说罢,将手支着头,长长的抽了口气。良久,才喃喃地道:“我知道她不想见我,她恨我,都是我害了她。要不是当初我胆小,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对不住她,更对不住死去的奶娘。”
老王见他一脸沮丧,想劝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还是老五机灵,朝老九道:“九弟,你想开点。不是佘小姐不愿见你,实是时势不许啊。你想想,佘老爷子刚大败而归,要是他知道你去探望佘小姐,他岂不派人打扰她的安宁?既然深爱一个人,就让她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吧。”
老九望着老五,他从来没有高看老五一眼,可听到老五这番话时,他突然觉得老五很高大。心想,对,既然深爱一个人,就让她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许,她来到一线天,又是另外一个牢笼。看得出,芳儿不喜欢呆在牢笼里。这么多年,她想挣脱,却从来没有摆脱过束缚。
芳儿,只要你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你过得称心,我也替你开心。只要你过得安宁,我再别无他求。
老五见老九深情的望着自己,反被吓了一跳。心想我没说错什么话,难道这句话触动了你的心事,反来责怪我?我可没那么晦气吧?要晦气,也不应该是这时候?
老王也见老九的表情古怪,忙咳嗽了一声,缓解缓解紧张而又尴尬的场面。
老五的心,噗噗的跳动,猜不出老九到底为何这样看着他?
正文 九十五
良久,老王笑了笑,朝屋外望去,沉声道:“九爷,天色不早了,喝完这碗,再吃点饭,我就得回去了。”
老九一愣,喝道:“来人,去给打扫一间厢房出来,安顿王医生住下。王医生难得来走一遭,咱们可不能怠慢了贵客。”
王医生连连道:“九爷,我的确得回去了,你是知道的。那面一刻也离不开我,听见这里的三爷病了,我才抽出时间来。留这里一晚,那又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老九见他一副着急的样,不禁道:“既然王医生有事在身,那我也不便强留。王医生,别顾说话,你也快吃些饭菜。”
正说间,只听门外有人报道:“九爷,不好了,佘老爷子又带人杀回来了。”
老九一听,望着老王,脸色史突然大变。但他突然又意识到这样不礼貌,随即大笑道:“不要紧,咱们继续喝酒。”
老王再也坐不住了,朝老九道:“九爷,情况紧急,你也不能陪我在这耗着。小老儿这就去了,等改日得闲了,再来相会。”
老九见老王要走,伸手将他按住道:“五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再来。”
老五硬了一声,也过来按住老王,低声道:“王医生,你要是走了,我九弟他也不能安心去应敌,你就留下来,在这好好的吃喝。”
老王不好拒绝,只得坐下道:“既然这样,九爷就赶快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这佘老爷子也真是过分,人家不去欺负他,他反倒欺负到头上来了。像他这样,就得杀杀他的锐气。一把年纪了,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吗?”
老九一面穿战甲,一面向老王告了罪,骑了高头大马,朝隘口奔来。老八迎着,将大致情况汇报了一遍。老九朝隘口外望去,只见佘老爷子当先立马,精神抖搂,部旅整齐,毫不慌乱。
又见不远处,埋伏着不少刀斧手,隐隐传出声响。趟不仔细辨认,几乎辩不出来。加之雾气袭人,更加难以辨别。
老九长吁一口气,朝老八道:“八哥,你带一队人马,冲出隘口,和佘老爷子只交一回合,就赶紧撤回来。我守在隘口,等你的人马退回,便将铁锅里未浇完的铁水浇下。”
老八疑惑地道:“九弟,你看敌人就这么点兵力,不出三千,咱们一线天和矸子的家丁,足有五千之众,杀他个落花流水,不在话下。你却让我佯攻他,那岂不煞了自己的威风?”
老九喝道:“照我的吩咐行事,谁要是违令,就斩了谁。”
老八不再顶嘴,带着一队人马,攻了一回合,便即撤回。佘老爷子见老八带着人来攻,满以为老九中计,却又见老八只攻了一回合,便退了回去。心里着急,暗想他来人少,我不如追他一阵,等到隘口,再退回来。
佘老爷子主意打定,挥动黄旗,众家丁涌动,朝老八追来。老八本想返回厮杀,但见佘家营的人手太众,不敢迂回。才奔到隘口,便听老九一声令下道:“统统都上隘口,不得留下一人在外。”
老九亲自立马隘口,堵住佘家营的人。佘老爷子见不得入内,才想起中了老九的j计,命人回撤,众人见就要攻进隘口,谁还听他的命令?正在此时,只见铁雨一闪,滚烫的铁水,从隘口浇了下来,佘老爷子也顾不得那许多,赶紧回撤。
眼见着死伤不少的家丁,心里痛惜道:“此番罢了,此番罢了。”
老九朗声大笑道:“佘老爷子,念你孙女和我有旧,不曾来攻你的老巢,你倒惦记我这块小地方了。老爷子,你回去好好休养休养,等再过些时日,再来和我较量。”
佘老爷子叹息一声,手中白旗一舞众刀斧手从林中涌出,喊声震天。向佘老爷子请命道:“老爷,咱们人手悬殊不大,死命拼他一回,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大好机会,不能错过。”
佘老爷子摇摇头道:“我不能再冒这险,丢不起啊。我丢不起佘家营了,我得留住根本,养老送终啊。”
佘老爷子说到此处,才感到自己真的老了。眼见着老九比他强势,比他更能管理一方,心里暗自叹息。心想当日要真允了佘芳,说不定佘家营和一线天联手,早攻到别的地方去了。
佘老爷子仰头望着天空的雾气,心想我戎马一身,虽未曾征城罚地,但也和大小土官们较量过招不少,从未有此惨败。难道,难道上天不再眷顾我了?
众人再三请命,佘老爷子就是不听,挥动白旗,斜斜朝佘家营撤去。
老八见佘家营的人撤了,心想要不是听了九弟的,我这条命就白白的葬送了。想不到佘老爷子还留了这么一手,难怪他会肆无忌惮的派人来攻。黔驴技穷,只得回去了。
佘老爷子,多少年的对手,终于由强势走向了衰弱。
老九望着佘老爷子远去的背影,他虽败,却退得分毫不乱。要派人去追,必受他伏击不可。
老八指着佘老爷子的背影,朝老九道:“九弟,我看佘老爷子是个强劲的对手,为何不将他拿下?咱们得了佘家营,从此再无对手。”
老九淡淡地一笑道:“八哥,你可知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咱们吞并了佘家营,难免远近震恐,万一他们联手来攻,咱们势必孤立无援,到时就只能走佘家营的老路了。”
老八点头道:“九弟果然深谋远虑,八哥我佩服。”
老九说罢,朝老八道:“你死守隘口,不得放任何一人进来,我还得去陪王医生喝几盅。你去看看闷窦在哪里,把他叫回来,他爹快不行了。”
老八应了一声,便叫一心腹去找闷窦。
老九自回老宅,见老王正要走,微笑着道:“王医生,打扰你的雅兴。咱们再喝几杯。”
老王见他回来了,不好走得。伸手摸摸酒,酒还尚温。不禁称赞道:“九爷,你果真神人也,比那关云长之流,更甚一筹。”
老九摆摆手道:“王医生,我虽不知关云长是什么人物,但想也是古人。我怎敢与古人并肩?他们才是真正的神人,真正的英雄。王医生,刚有事告饶,这次我先喝他三大碗。”
老九说罢,接连喝了三碗。
只听老五道:“九弟,我也和王医生说了,他答应看小娃儿的病了。他听我这么一说,还有点不敢去看。”
老九一愣道:“神医,还没什么病能难倒你的,你就帮帮忙。闷窦当年虽干下了不少坏事,但这几年,他却立下了汗马功劳,人人都看在眼里的。”
老王摇摇头道:“九爷,据五爷描述,小娃儿得的应该是天花无疑。”
老九一惊,拍腿道:“王医生,那还有偏方没有?他得了天花,咱们一线天那么多人,万一传染起来,那可不是玩儿的。”
老王沉闷地想了想,良久才道:“我这有一法,能保众人无事,但却不但保证小娃儿无事啊。”
老九忙道:“你快说,我这就吩咐人办去。”
老王将耳朵伸到老九耳边,附耳低言了几句,老九连连点头道:“那就这样办。”
老九说罢,示意老王坐正,继续喝酒。老王只得又喝了几碗,喝得肚子发胀,推了一回。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响,走进一个丫鬟,朝老九道:“九爷,三爷醒了。他吐了不少,还吐了几口恶血。”
老九听完,望着老王。
老王忙道:“吐了就好,要是不吐,恐怕他就很难醒过来了。”
老王说完,转身朝丫鬟道:“三爷吐的,是不是结块的黑血?”
丫鬟应了声道:“确实是结块黑血。”
老九听了,才放心了不少。朝老王道:“多谢王医生,几遭麻烦你,还不知怎么感谢你呢。”
老王连连欠身,微笑道:“九爷,你要这么说,那就见外了。三爷醒了,那咱们先过去看看他,我还给他开几副药方,过会煎了给他吃。”
两人听了老王的话,都忙跟着老王,侍候他来到老三的屋子。只见老三的正房和幺妹,都哭得泪人儿似的,立在门口。
老九听得烦心,朝老三正房喝道:“三哥醒了,三嫂还哭什么哭?”
老三正房断断续续的道:“我们不是哭三爷,是替幺妹伤心,他爹去了。”
老九一震,喝道:“你说什么?小娃儿去了?不是找了几个郎中看了吗?怎么都不凑效?王医生来这里,我还打算派过去给他瞅瞅。”
幺妹叹了口气道:“爹他老人家享了几年清福,也没有什么怨言。他死的时候,死得很安详,没什么痛苦。九爷一片好意,我们都铭刻在心。”
幺妹如此说,老九心里反倒觉得不安。才说了一席话,只听屋里在喊道:“是老九吗?”
老九听出是老三的声音,连忙应了声道:“三哥,我在这里呢。”
说着,赶紧走进屋子。老三见真是他,朝他道:“老九,这段日子,你也够累的,人都瘦了。你快去歇息歇息,等你休息好了,咱兄弟们,再好好聚聚。”
老九忙道:“三哥,你有病在身,就别张罗这些事了。这次多亏五哥在,要不是五哥,一线天不知乱成什么样子呢。”
老五听了,心里一阵悸动。心想时间能消泯一切,能消泯恩仇,也能消泯人的意志。我留在一线天,不为别的,只希望能苟延残喘,却没想到还能找回兄弟亲情。
老三朝老五望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五弟,你眼睛都肿了,一定几日没睡好。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王医生说几句话。”
众人不好违拗,只得走了出去。
老王心想,你把我留下,难免其他几个兄弟猜忌。但我要不留下,又有些说不过去。左右为难,只得留下。
老三见众人都去了,才朝老王道:“老王,你我是从小的玩伴,咱们没啥顾忌。我想问问你,我这病还能支持几日?”
老王闭紧双眼,闷了闷道:“三爷,你瞎说什么,你至少还得活一二十年呢。”
老三摇摇头,淡淡一笑道:“大限将至,都怪我自焚己身。你就实话告诉我,我不责怪你。”
老王压低声音,沉吟道:“三爷,酒色这事,你还是少沾些。要是断绝了那,想必还有三年可活。你要是继续声色作乐,恐怕……。”
老三被他看出心事,心想此人不可久留,留在世上,只能败坏我的名声。我得想办法除掉他,只是暂时有病在身,还得他医治,暂且等些时日,再做区处。
正文 九十六
老三主意打定,咳嗽两声,沉吟道:“老王啊,你不知我的苦衷。虽然是我咎由自取,但你也不能人前道我长短,弄得众人都知道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老王一怔,心想我也是为你好,你却反来怪我。再看老三的眼神时,隐隐有股杀气腾现。老王心里不乐,暗道:“罢,罢,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你家看病。”
老王忖罢,便朝老三告辞道:“三爷,既然你也醒来,我还有要事,等过些日子,再来看望你。”
老三手向外一挥,示意他去。老王也不多待,急不择身地朝屋外而去。等老九来到屋里时,问及老王,老王已去远了。老九心里不快,暗想我本要留住他,多磨他一会,指不定能见上佘芳,你却好,打发他走了。
老九闷了一会,朝老三道:“三哥,你好好休息,要什么,尽管吩咐一声。一路奔波,又没休息,我得去休息去了。”
老三应了一声,任由自去。很
老九走出屋子,平时最恨老五,可要知道老三最近都在干啥,只有从他那里才能打听到风声。只得来到老五屋里,他没事从不来老五屋,老五一见,疑惑地望着他道:“九弟,你好久都没来了,快来坐下。”
老五示意老九坐到竹椅上,便去给他倒茶。老九止住他道:“五哥,你不用那么客气,反而显得咱们生分了。以前都是我不好,对你太……。”
老五反觉得不自在地道:“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或许你以前认为,我是和大哥他们一伙的,你也可能认为我是和二哥一道的。其实我和谁都不是一伙的,只是看到他们的下场,想及己身,害怕啊!”
老九听他说来,这倒是一句心里话。他既然说出了他的真心话,那就得以真心对他。老九淡淡地道:“五哥,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咱们九兄弟,如今就剩下五个人在一线天了。大哥最近又闹风寒,恐怕已不久人世。都是当年年轻气盛,才做出那样的事,现在想来,都对不住大哥。四哥去了这么些年,也没他的消息,着实令人想念。”
老五想说老四的下落,但随即又打住。他不明白老九的来意,也不愿乱说。示意老九喝茶之余,不住的打探他来的本意。
良久,老九才微微一笑道:“五哥,我来其实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想问问你知道三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老五一愣,心想三哥做的那些事,是见不得光的,我怎好和你说起。随即摇摇头道:“自从你离开一线天后,三哥就整日里病兮兮的,都没个人样儿。我也不好四处走动,整日在家里,也不知他具体在做什么。”
老九心想,想必你也不知,你都不好出门走动。三哥做事诡秘,竟连我也瞒着。他得这病,都有些奇怪。说纵情声色,却又没见一个女娃子留在他房里。难道他把他房里的那些丫鬟也收了?那些歪瓜劣枣,他才不稀罕呢。可三哥当年,娶小妾都不愿,怎会做出那样的事?
老九摇摇头,叹息一声,向老五告了饶,回到老宅睡觉去了。
约莫到了半夜,总觉得全身不自在,便趁着月色,披衣走出房门。正欲开门走出,听得一个脚步声响,他随即将手一松,只听那脚步声朝老宅的后院行去。
老九只觉那人走路的脚步声好熟悉,那人对老宅也是非常的熟悉,不禁一惊。等那声音过处,他便蹑手蹑脚的扯开一个门缝,钻了出来。朝那声音发处走了几步,便听得细微的声响。
老九大骇,猛然间见着一直黑猫。老九伸脚一跺,吓得那猫跑了。喵喵的叫声,不绝于耳。
老九疑惑,分明有人从这里经过,死路一条,会去哪里呢?他左右四顾,不见人影,又朝每个角落打量一遍,任何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扫视了一番。心想,难道是我听错了?可那脚步声明明听得真切,不会有错。
老九疑虑了半晌,不得动静,方走回屋子,坐在纸窗下,看天空的月色。月色朦胧,他的心,似乎又跟着远方的人儿,一起远航。
回想起跟随自己多年的媳妇,如今已是y阳相隔。要不是当初不识大体,到处乱找乐子,也不会落得孤苦一人。
老九叹了口气,望着望着,不禁朦胧睡去。
将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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