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苑心宫】(第四十二章初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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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六年初,朝廷发丧,皇太子朱见济病死宫中。
苍穹门议事厅中,一众头目正面红耳赤地议论着。
宋痴横刀案前,冷然道:「太子薨了,此时不起,更待何时?」
周潜龙沉稳道:「三儿,稍安勿躁。」随即转头对唐申道:「大当家的,如
今我们已和朱祁镇结成联盟,事发突然,我等也无法及时联系他,不若自行起事,
他必有方法应对。」
唐申沉吟片刻,对旁边作师爷状的朱楷问道:「老五,如何?」
朱楷依旧是掩盖在人皮面具下,只见他抚须道:「朱见济真死假死不得而知,
然则既然已告示天下,假的也是真的。此刻六部之内,除户部外,礼部必然最乱。
而依附于朱见济的文武官们必有动作,因此兵部和吏部也不得消停,工部需为太
子建陵,刑部需彻查病死一事,锦衣卫和东厂自是不用说」
「如此时机,确实难得再遇。」朱楷眼中冒着精光道。
「既然如此,那就干他娘的!」唐申猛然拍桌道。
另一边的司明月却说道:「且慢!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大当家的要造
反,说干就干,但是其中关节琐事,可曾做好万全准备?」
司明月一向是反对苍穹门帮着朱祁镇复辟的。
此时,和吴雨坐在一起的外五门四掌门李上河不慌不乱地拿出一个锦囊,淡
淡道:「六当家无需担心,凤侯军师早已完备一切,只待东风。」
周潜龙轻轻一笑,说道:「老四还是如此谋定后动,料事如神。如今东风已
来,我们便从山东进发,盘踞中原,直驱京城。」
他停了片刻,又说道:「据老四的情报,三大营中,五军营如今归于唐云远
麾下,此时尚在边境与瓦剌交战,三千营被柳观海收服,神机营则牢牢握在于谦
手中。大家应该没有忘记,当年的京城保卫战,于谦力挽狂澜,数次施出妙手,
可谓不世出之将才。」
「所以,我早已让老七前往浙江,追击倭寇,使其聚在杭州,引起朝廷注意,
以便调虎离山。如今唐云远尚在边境,柳观海已前往浙江抗倭,军中二帅都不在
京城,正是我等的大好时机。」
吴雨听得苍穹门早已布下落,心中暗道:苍穹门果然早有反心,与朱祁镇
作不过是趁势而为,自己算是上了贼船了。
如此大事,吴雨亦不甘落后,起身拱手道:「吴雨愿做先锋,为大当家取下
徐州。」
周潜龙嘴带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吴雨,似乎想到什么趣事,问道:「你可
知道,若是我们攻打徐州,朝廷会派谁镇压?」
吴雨想了想,说道:「太子已死,当今皇上必然不会立沂王为太子,反而希
望朱祁镇的儿子统统暴毙,我们若攻徐州,他必然派汝宁府藩王从信阳领兵镇压,
且兵力必然不多。因此我推测,将者,崇王朱见泽是也。」
周潜龙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看吴雨,突然想看到那有趣的一幕,便对唐申说
道:「我支持吴雨做先锋,大当家以为如何?」
唐申大笑道:「好!大掌门好胆色!你若是攻下徐州,我为你做,把我女
儿和玉琴许配给你,你看可好?」
唐申的女儿,也就是唐淡月。吴雨想到自己的这位女师父,本想开口拒绝,
却想到那日玉琴说的二女共事一夫,不由得鬼使神差地点头了。
议定,苍王唐申传令道:即日,焚香祭天,以「正统复辟,为国靖难」为号,
举兵叛乱,自立为「苍王」,时景泰六年元月。
兵分四路:一路为先锋,将吴雨,副将唐淡月,军师李上河,领内门子,
攻徐州;二路为左军,将宋痴,副将韩毅,军师朱楷,领各陆寨人马,取汝宁
府;三路为右军,将兼军师周潜龙,副将司明月,领水寨船只人马,待柳观海
平倭寇后伏击;四路为预备军,将唐申,副将孟春,军师庞筝,待先锋和左
军得胜后,会右军北上,并随时准备援军。
景泰六年,苍穹门叛乱,兵部告急。
*** *** *** ***
两日后,京城,于谦府中。
早朝之后,于谦便召集林迟和吴风到府内商议。
于谦身旁坐着翡翠,只听他缓缓道:「苍穹门好算计,平倭的大军刚刚抵挡
浙江,今日便传来名为靖难实则造反的消息,好一招调虎离山。」
林迟冷冷道:「当日闻倭寇作乱,先生便觉不妥,为何不上疏禀奏皇上。」
虽然林迟对外称为于谦门生,但其实两人相识十数年,于谦只比林迟年长几
岁,两人早已如朋友一般,其中往事更是不足为外人道。
于谦无奈道:「当日早朝时,我便警示过皇上,倭寇突然聚集发难,必有蹊
跷。无奈柳大人刚刚接任兵部尚书,手下三千营正待立功,而且获取了内阁陈学
士的支持,我亦是无能为力。」
吴风说道:「事到如今也不必再说,此时五军营和三千营皆出征在外,京城
只有禁卫军和神机营,今日早朝皇上尚未决定谁人往徐州剿匪,应当如何是好?」
旁边的翡翠看了看吴风,美目流转,掩嘴笑道:「好徒儿,你以为你骗得过
相公?想必你心中早已计策,却故意来问相公,莫非是想抛砖引玉?」
吴风被翡翠点破心事,也不尴尬,淡笑道:「徒儿这点心思,不敢卖弄。我
虽有一计,却未必可行。」
林迟道:「愿闻其详。」于谦也点头示意。
吴风说道:「徐州乃山东入口,若让贼匪攻下徐州,则进可攻山东,退可守
江南。今日早朝已得知应天巡抚江闵叛出朝廷,投靠苍穹门。苍穹门不费一兵一
卒拿下江苏,却待得柳尚书抵达浙江才举事,必有后着。」
他顿了顿,继续道:「学生认为,可令汝宁府藩王,崇王朱见泽前往徐州镇
守,朝廷派大军从取道信阳,柳尚书剿匪后从浙江北上,三面夹击。苍穹门不过
草寇流匪,乌之众,必可剿灭。」
于谦笑道:「好计策!但此计必然正中周潜龙下怀,此人料事如神,把控人
心,算定太子薨后,朝廷必然派藩王出战。但是,这其中仍有变数。」
他对林迟道:「林迟,你明日向皇上请战,推荐朱见泽为元帅,自荐为副将,
领兵五万前往徐州。风儿,你掌南镇抚司,即日派出耳目侦查敌情,明日早朝,
为师自有详细安排。」
二人领命道:「是!」
至于自己的小妾,于谦苦笑道:「翡翠,这次又要辛苦你。姑苏唐家的唐子
午隐忍多年,此番必会助唐申一臂之力。明日我会上疏提议起复济南知府宋旭,
至于那位山东白发,我便亲自拜访吧。」
四大家族中,唐家开设镖局,为江湖中人,眼中向来无官府。虽然唐申因采
花已被逐出唐家,可是唐淡月和唐啸却在苍穹门,唐家又在苏州城,被卷出反叛
地内,水洗不清,不如也跟着反了。宋家却一向是富贵门阀,世袭爵位,那位
致仕不久的宋旭更是宋家的老人。
唐家有唐子午,于谦有翡翠,「那七人」中各占一人,朝廷依然没有优势。
所以必须借助宋刀之力,方有必胜的把握。
翡翠闻言,魅惑的瞳孔中闪过金光,浅笑道:「我也想会会两位中原的老前
辈呢,西湖无梦,山东白发,看看是否名符其实。」
说罢,她突然问道:「吴风,听说你娘传信,明日就到京城?」
吴风点头道:「谢师父关心,我娘两个月前从苏州出发,一路走走停停,所
以如今才到京城。」
于谦大手一挥,说道:「明日你依旧上朝,你娘亲的事,我会让你师娘去安
排,你安心处理此次造反之事。」吴风的师娘,就是于谦的夫人董雨如。
吴风见先生发话,只好称是。
*** *** *** ***
皇宫南宫中。
朱祁镇和钱惜之相对而坐,这对往日的皇上皇后如今却像民间夫妻一般相敬
如宾,可谓世事如棋。
只听朱祁镇冷笑道:「朱祁钰那小子,莫非真的以为他骗得了天下之人?朱
见济明明生龙活虎,却无端发丧,莫不是想让他潜藏宫中,以防我正统朝的势力
对其不利?」
钱惜之叹息道:「兄相残,何至于此?只可怜了深儿,自幼受苦,吓得他
为人懦弱,甚至不能人道。若不是有贞儿那小妮子照看着,可还不知道会如何。
深儿虽不是我所生,我心中却待他如子,每每看他惶恐担忧的眼神,我便心如刀
割啊」
朱祁镇也轻叹一声,握着钱惜之的手道:「惜之,你宅心仁厚,实在不该让
你参与进此事。无奈我那铁石心肠,手段狠辣,我若不复辟,必然不得善终。
罢了,不说这事,你可知,我说的那人已经入宫了?」
钱惜之还在想那人是谁,却忽然想起两人之前的对话,不由得俏脸一红,问
道:「莫不是刚刚入司礼监的奉御曹吉祥?他不是被派到周贵妃那处伺候了吗?」
朱祁镇听到「周贵妃」三字,便怒道:「哼!周贵妃!她本是我的妃嫔,你
可知深儿和泽儿便是她所生,只是我被俘之后,朱祁钰强占她为妃,我才让她隐
瞒此事,骗朱祁钰说她是为争宠,才杀了深儿和泽儿的母亲,让他们认自己为母,
否则她早被朱祁钰施以毒手。」
「至于曹吉祥,他本名吴贵,是我当日身边一亲信太监曹富贵的。如今
他认曹公公为义父,改名曹吉祥,潜伏周颖儿身边,为我传递消息。」
「更何况,颖儿是江南周钱庄的人,与那个烟雨醉江南周潜龙同出一脉,如
今苍穹门起事,她为内应,大事可成。」
钱惜之恍然大悟,原来这都是朱祁镇步步为营的算计,她却不理这些事,只
是红着脸问道:「相公莫非真的要我和他」
朱祁镇赶紧安慰道:「娘子切莫多想,朕是真心希望你得到你所应得的。待
他在宫中地位稳固,我便会他过来伺候你,到时娘子方知他的长处」
钱惜之嗔道:「你坏死了,什么长处妾身不和你说了」
南宫不时传出嬉笑声,根本不像一座囚困太上皇的冷宫。
*** *** *** ***
京城郊外,一间普通的房子内。
一个面带黑纱,身穿夜行衣的女人坐在椅子上,一个身材完美,白衣飘飘,
双足赤裸的女人背对着她,看着窗外庭院。
「雪儿,你这.bz.些年过得怎样?」那黑纱女人问道。
被称作雪儿的白衣女子并不转身,淡淡道:「好久不见,娘亲。这些年有雨
儿陪着我,尚算开心。」
那黑纱女人竟是白衣女子的母亲,只听她语气冷淡道:「我知道你怨我,只
是我乃正统天影,守护皇上是我的职责。」
「谁能想到当年的浅雪无痕竟然成了朱祁镇的影子呢。」何若雪略带讽刺地
道。
黑纱女人也不生气,笑道:「如今浅雪无痕这个称号早已换人,看看你,一
袭白衣,无鞋,即无邪,这才叫浅雪无痕。」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雪儿,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得四神兽者得天下。青
龙与白虎生下蛟螭,若是青龙死去,蛟螭成龙,白虎为母,娶朱雀为妻,再得玄
武,则天下尽在手中。但是,你别忘了,还有四凶兽在旁虎视眈眈呢!」
那白衣女子依然镇定自若,说道:「我知道。饕餮与混沌得子赑屃,若赑屃
沉沦而为梼杌,再得穷奇,江山将乱。娘亲心系苍生,自然不希望生灵涂炭。可
是苍生与我何关,我只要雨儿得其所愿,此生足矣。」
黑纱女人知道自己无法劝说白衣女子,只得放弃,只见她缓缓起身,一脚踏
出,竟已消失在房中。
白衣女子也不管她,轻笑一声道:「四神兽?那老乌龟是积了几辈子的福,
才有这生荣幸?咯咯」
说罢,一阵青烟,房中再无人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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