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着光滑的鹅卵石小路, 齐攸宁磨磨蹭蹭的走着,脚下带着颗圆溜溜的石蛋,踢一脚向前走几步,路线歪歪扭扭的,玩得不亦乐乎。
秦子言跟在她的身后,见她绊了一下, 急忙上前, 轻轻的拖住她的手肘, 承接了她一部分的重量。
齐攸宁瞪了身边的人一眼,将他的手指一一掰开,丢了回去,“不要。”
若是被他搀着的模样被人看见, 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秦子言薄chún紧抿, 眉宇间痕迹明显, 看着她无任何异样的走路姿势, 双手动了动,脚底发痒,便又要上前。
齐攸宁见状, 忙向身后退了一步, 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殿下有完没完了?臣都说了,不, 用, 扶!”
秦子言垂着手, 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嘴角稍稍向下撇,眼中聚着心疼,“梓观在犟什么?”
她明明就身子不适,今早起身时还需为她的伤处上药,这会儿却偏要强装无事般走动,他上前搀扶,却被她推开多次。
齐攸宁只是好面子,嘴硬道:“臣双腿健在,自己会走。”
深深的叹口气,他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耍赖道:“梓观好狠的心,竟舍得这般折磨本王”
齐攸宁别过脸,转身继续慢腾腾的边走边玩,才不理他呢,这人现在是破罐子破摔,将脸丢地上随便她踩,见他一副梓观高兴便好,梓观说什么都对的模样,她都懒得动嘴损他。
依依和傅婶儿他们昨日便被接到王府,这会儿已在攸然院安顿妥当。
她虽答应留在王府,可也不能在他的寝院里住下吧?齐府人虽不多,也需安置,秦子言便大手一挥,将自个儿寝院隔壁的悠然院拨给了她,齐攸宁才不会跟他客气,自然笑呵呵的接了下来,心下还美滋滋的想着,就在他隔壁,挺近的嘛,方便!
只是真的走起来,齐攸宁才知晓她的“隔壁”与樾王府的“隔壁”差的有多远,敢情隔着两个齐府的距离在樾王府着也叫隔壁
走出两院相隔的圆形镂雕拱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进清雅至极的小院,抬头看去,门匾上的字迹苍劲有力,自成一体,这是他的字,想来这悠然院也是他亲自定下的名。
齐攸宁撇了撇嘴,有一个字与她一样呢,取名便取名嘛,为何非要带上她?生怕旁人不知道这是她住的不成?
小院前种着一小片竹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绿荫遮顶,清风拂过,传来沙沙的声音,林中yīn凉处还设有一方石桌,桌上刻着棋盘,正是纳凉的好去处。
她的双眼亮了亮,这处小院她甚是喜欢,转过头看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他,她笑着问道:“这林子里可有笋子?”
秦子言被她冷了一路,见她终于愿意理他,心下欢喜,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这次并未借力给她,只轻轻将她放在手心,“夏日的笋子是要养成长竹的,梓观想吃笋子,还需等上一阵子。”
耸耸肩,她倒也不是非要吃到笋子才满意。
齐攸宁手腕转动,又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这人的执念有些可怕,这一路都凑上来多少次了?怎的还是学不乖?
秦子言僵了僵,却不敢用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一次拒绝他。
“梓观睡了一夜便不认账了?”耷拉着眼,他小心翼翼的瞅着她,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齐攸宁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不自在的问道:“殿下身上的伤真无大碍了?”
他摇了摇头,“无碍。”
说完,不死心的又将她的手捉了过来,往自己的xiōng膛上放,“只这里有些不好,梓观可管管?”
齐攸宁见他这般,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她的赖性又上来了,每回被她拒绝就是这幅死样子,着实让她哭笑不得。
“殿下可还记得臣府上的管事嬷嬷?她是臣的nǎi娘,这些年多亏了她尽心照料,在臣心里,她是长辈,傅婶亦将臣当亲身闺女般疼爱,这自家闺女被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叼走了,殿下认为,您此刻上门,会如何?”
秦子言手一抖,面上神色却不显。
齐攸宁挑眉,又添了吧火,“若咱们还这般腻腻歪歪的出现在她面前,这”
樾王殿下发挥着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强大毅力,将手中的柔软紧握片刻,做完最后的挣扎,便自觉的将手放开,往后退了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见他这般反应,齐攸宁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哎呦,臣腰酸,殿下快扶扶臣!”
说着,还往他身上靠了过去。
秦子言眼底一片纠结,脚下的动作却干脆,大步往一旁避了开来,他苦着脸,“梓观”
“殿下对臣的手可还有执念?”
秦子言深吸口气,颇为不甘的道:“暂可忍耐。”
齐攸宁被他这一句暂且忍耐逗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人自昨夜开始便黏人得紧,仿佛一刻没碰触她便浑身不爽快,能让他暂且忍耐,着实不易。
扶着额,秦子言却笑不出来,在齐府时曾见过傅婶几面,那是位严肃的夫人,也不知她是如何带出梓观这般性子的姑娘,物极必反吗?
见他脸色不太好,眨眼的速度都较平日快了几分,齐攸宁止了笑,不忍再逗他,“傅婶至多甩个脸子,殿下不必如此。”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何身份?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如今唯一还能留在允都的王爷啊,身份何等尊贵,傅婶能甩脸子都是大大的有骨气了,还能打他不成?
秦子言木着脸,她双亲皆亡,傅婶在她心内的地位自然不一般,“傅婶于梓观而言,意义不同,本王自然敬重。”
齐攸宁吸了吸鼻子,这人对与她相关的事都是这般纠结的吗?她转过身,朝着院门走去,“臭媳妇终要见公婆,殿下的相貌臣还拿得出手,日头渐高,咱们早些进去吧。”
说完,便抬手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依依正拿着扫帚打扫庭院,见她推门进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将手上的东西丢开,朝着她跑了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将人一把抱住,“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秦子言在依依碰触到她的前一刻便将眼转开,双拳紧握,指节上筋骨扭动,牙根隐隐发痒,他尽力克制着将人拉开的冲动。
真是眼不见心也不静,他还是想把这个叫依依的侍女弄走!
伸手拍了拍依依的后背,这个小丫头该担心坏了,“好了好了,爷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嘛!乖哈,下次不会这样彻夜不归了。”
依依用脑袋在她身上拱了拱,偷眼瞧了下站在自家公子背后的樾王殿下,在瞧见殿下紧握的双拳时,身子抖了抖,将齐攸宁放开。心下腹诽,这哪还有全须全尾啊?
凑近齐攸宁的耳边,依依压低嗓子轻声问道:“公子真的与樾王殿下”
齐攸宁及时轻咳了一声,在关键的地方将她的话截住。
秦子言五感出色,就算依依放低了音量,如此距离,于在他耳边说话有何差别?这事儿就别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拿出来说了吧?怪让人难为情的
她红着脸耳根,将话题岔开,“那个傅婶呢?”
说道傅婶,依依缩了缩脖子,心有戚戚,“昨夜里傅婶磨刀磨到半夜,今儿一早便见她守在门口,对着竹林子出神,就在刚才,她又不知进门做什么去了。”
齐攸宁吞了口唾沫,“磨刀?”
依依点了点头,大半夜的,铁器相触的哗哗声刺耳又诡异,差点把她吓出病来。
便在这时,一道微微发福的身影自屋内走了出来,齐攸宁挺直了背,眼神在上下溜了一圈,未发现那把据说被磨的蹭亮的刀,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她舔着脸上前,弯腰搂住傅婶,“傅婶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出现在院子里开始,傅婶的眼神便一直盯在那个高大的身影上,她抬手将身上的人扒下来,正要躬身行礼,却被秦子言伸手拦了下来。
“傅婶这礼,本王不能受。”
被无视的齐攸宁一脸讪讪,退到一旁,与依依站在一块儿,低头与她咬起了耳朵,“傅婶会使什么招?”
依依向天翻了个白眼,“公子还有心思说风凉话呢,傅婶最气的便是您了,您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闻言,齐攸宁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她只顾着看秦子言的笑话,倒把自己给忘了
礼行不成,傅婶便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挑着眉,意味不明,直到半晌后,才侧过身子,开口道:“樾王殿下,里面请。”
闻言,秦子言听话的往房里走,未置一词,只那僵直的背部透露着他的紧张。
傅婶紧随其后,在经过齐攸宁的面前时,顿下步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齐攸宁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待房门紧闭后,捂了脸。
秋后算帐,没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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