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玉腰

    明知不可为，那便无须言。
    虽然不知渡厄何时归来，中信也没有出言催促，任由可微在山上住下。
    无尽寺附近开荒了一些田地，种有应季蔬菜以及玉米花生等，两人日出而作，夫唱妇随，松土浇水砍柴，时刻准备着随时离开。
    山上无电无网，生活看似枯燥，于中信而言却是极为充实，忙完田间地头的活计，就会喝茶制陶编竹器，而今更是佳人相伴，说说笑笑无尽天，于可微而言，恰是圆满了陪他满山跑的念想。
    偶有山下来人，多是渡厄曾经的救赎，都有些出尘的意味儿，无尽寺于他们而言，更像是心灵的港湾，人生苦海世态炎凉，累了便回来歇歇，大家一起做饭聊天，论道尽欢。
    两周后的一天，两人打柴回来，刚进院门，就见渡厄杵着山杖立于树下。
    中信正待招呼，老头儿却径直走向了可微，仔细打量一番后，摇头道：“唉~可惜了，可惜了。”
    “怎么了？”
    “小娃儿，我问你，陪着一只野猴子满山跑，人都晒黑了，值吗？”
    中信正欲辩驳，却被可微拽住了：“老人家，只要能把这野猴子拐带下山，黑就黑吧，我觉得值。”
    渡厄哈哈一笑：“也对，野猴子下了山就不是野猴子了，随便表演个杂耍就能赚到钱，不过嘛，我可提醒你，手上绳子可得抓紧点儿啊。”
    可微心领神会地一笑：“您就放心吧，我是不会再放手了，他就等着乖乖地为我赚钱吧。”
    看着两个‘恶人’的坏笑，中信堆出一脸的苦涩，哀怨道：“你们都是坏人，不和你们好了，我煮茶去。”
    渡厄人老动作不老，山杖一横便挡在中信前面：“小子，我都回来了，还想祸害我的道茶，滚滚滚，即刻下山去吧。”
    “抠门儿，我收拾一下行李总行吧？”
    渡厄山杖一收，原地伫立，许了二人回屋收拾东西。
    大屋内，中信拿过竹篓抖了抖，发现也没剩几片道茶叶子了，他嘴角上扬现出孤独的小酒窝，心道：“这老头儿比我还抠，算准了天数回来的，就怕我喝完了到处翻找，这几片本来就是给我的，我就受点儿累都带走吧，冰儿一定会喜欢的。”
    他小心地包好茶叶，放进双肩包里，行李本就没什么，三下两下就收好了。
    临出门时，他的心里突然生出强烈的不舍，他环顾四周，尽管增添了不少陶器竹编，却依旧的简陋至极……
    “走吧。”
    耳边传来可微的轻语，他缓缓转身，交出臂弯，她轻轻挽上，移步出门。
    大树下，二人向着渡厄郑重施以谢礼。
    “去吧，别再回来了。”
    “难道不是赠我四句偈语吗？”
    “赶紧滚。”
    “得了。”
    嬉笑怒骂中，中信与可微携手下山而去。
    目送着二人，渡厄含笑自语：“当爱便爱，当顺则顺，遵从本心，不舍纯真，小四，你的心境又晋级了。”
    “渡人即是渡己，我欲渡你，你却已自渡，你虽执念深重，且自划心牢，但终得解脱，所悟不过得舍先后。”
    “大道至简，身得自由，心得轻松，即是逍遥，而人性有欲，何来纯净？如若无欲，何来人性？如若执迷，何来轻松？如若本真，何来心牢？小四，谢谢你。”
    山道回转，二人不见，渡厄将山杖向空中抛出，那山杖迅速化为一条青龙，盘旋一周即行落地，变做一妖冶俊美的男子，眉宇间更有龙纹一枚，闪耀着摄魂夺魄的幽幽蓝光。
    那男子单膝跪地，恭敬施礼：“拜见紫尊。”
    渡厄颔首道：“小青龙，起来说话。”
    小青起身，态度依然恭敬：“老大他？”
    “小四已晋级蓝阶，待他大愿成真，想必就蓝阶圆满了，你且继续随旁守护吧，待他褪去肉身之日，你速带他的仙魄来见我，此乃路引，输入仙力即可激活，它会为你们带路，去吧。”
    “谨遵法旨。”
    一枚玉扣蓦然飞出，小青伸手接下，拱手一礼后，化出本体直上云霄而去。
    渡厄原地盘坐下来，闭上了眼睛，须弥之间，一个近乎透明的小人儿闪身而出，小人儿朝着渡厄遥遥点了一指，便化成了一个光点瞬移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渡厄缓缓睁开了眼睛，显得有些茫然，他抬头看了看大树，又转头看了看四周，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赶紧闭目凝神，随即面露喜色，自语道：“静中方一日，隆冬到夏初，看来我的修行又进了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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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一片虚无，突然，一个光点急速而来，空间自动打开了一道缺口，将那光点迎接了进去。
    那青牛似乎还趴在虚空中打盹呢，老李已经踏空而出：“恭喜庄兄历验归来。”
    光点迅速化为小人儿，也拱手回礼道：“李兄，谢了。”
    “庄兄客气了。”
    “李兄，烦请稍等片刻，容我先行解了内忧。”
    小人儿不待老李回应，便闪身隐入了端坐一旁的老庄肉身内。
    识海内，老庄蓦然睁开了双眼，心牢中的小黑立即就发现了，他猛地跳起，连续翻了两个跟头，欢呼着。
    “小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太好了，现在可以打开心牢了吧？”
    “小黑，辛苦你了，你且护住玉腰，闪在一旁。”
    见小黑已然照做，老庄身形不动，只是口中默念：“本欲不得，何以宁顺？本我不达，可堪言道？执念后生，心牢本无，舍执问心，桎梏何存？不舍本真，小黑为伴，不失本性，玉腰相陪，我欲逍遥，大道尽随，给我开。”
    霎时，就像水面激起的涟漪一样，那心牢迅速放大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直至不留任何影踪，短暂的寂静过后，又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般，一个极亮的光点急速奔着老庄而来……
    老庄单臂伸出迎向光点……
    悄无声息，丝滑润泽，一枚血色镯子套在了他的手腕上，但见那镯子内似有两根红丝线交缠，再看又仿若三根，亦或无数根……
    顾不及欣赏，老庄瞬移至玉腰身旁，探手就按在了她的脐门所在，无须吩咐，小黑立即直起身子，神色凝重地守在了两人身旁，时间在无声无息地流逝着……
    “好了，暂时稳住了。”
    老庄一声轻语，小黑随即转身蹲下，探出前爪搭着玉腰的脉门查看。
    老庄再言：“她的魂魄本就残破，此番更添损伤，如果不找回遗失的残魂，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小黑的弯瞳下垂：“小子，你~”
    老庄却是淡然一笑：“我很好，无须担心，对了，这个送你了。”
    说着，老庄心念一动，那血镯便转移到了小黑的前爪上，居然大小如意，真真地量身打造一般，黑配红，高端大气有档次。
    小黑晃了晃爪子，掩饰不住的欣喜：“这怎么好意思呢？”
    “终极之境可无中生有，可化虚为实，此乃心牢所化，为我的本命道器，我为它取名随心镯，困人偷袭尽随心意，我以为最合你用。”
    听着老庄玩味儿的话，小黑却是毫不在意，依旧喜不自禁地把玩着随心镯：“那是，那是，谁叫你端着正人君子的架子呢，我才不管那么多呢。”
    “行了，等下再研究吧，你先送玉腰到心门蕴养吧，那儿还是你的家。”
    小黑蓦然一颤，抬眼看向老庄：“真的？”
    老庄重重点点头：“小黑子组合永远不分离。”
    这一片虚无内，时空不显，那一方凡俗，却是岁月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