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麻无力地跌坐在房柱下。.. :成公英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是吾麻一个字都听不见,甚至也看不见;她的心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名字,两张熟悉的面孔不断地在她眼前浮现,无数的画面在她的心底交替出现,忽而是她的哥哥,忽而是她的丈夫,最后两个人的脸庞并列在一起,似乎争先恐后地争夺着她的注意力,但是谁都压不下对方。
吾麻不禁悲从中来;她一开始想要消弭哥哥与丈夫之间的争斗,但是被成公英一席话将她的幻想击得粉碎;继而她不由自主地在内心深处比较着两个男人的轻重,但是最终仍是失败了。直到此刻,吾麻才真的确信,在这一场无可避免的战争中,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的哥哥眼下统帅着近万大军兵临城下,而她的丈夫……岑风在哪儿——吾麻猛然惊醒过来。
“於菟呢?於菟去令居究竟想干什么?”吾麻急声追问道。此前她为自己哥哥的背叛和欺骗失魂落魄,一时忘却了岑风在之前的一系列举动;现在猛然想起,不面疑云大盛——既然良吾部落遭劫是假,那么岑风此前声称的前往令居救援云云,自然也是谎言。
在吾麻凌厉的追问之下,成公英目光闪烁,一时无言以对。
“於菟去令居当然不是救人,他是想学我哥哥,奇兵突袭令居,抄我哥哥的后路——对不对!”吾麻既恢复了几分理智,自不难猜到岑风北上令居的真实用意。
成公英神sè黯然。没有接话;吾麻见状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头更是惊怒交加:“於菟也学我哥哥。打算把良吾部落连根拔起吗?他也在骗我!”说到这里,吾麻的情绪几乎再度失控;当她说到“他也在骗我”时,已然带上了哭腔。
成公英紧蹙着眉头,他知道此刻他必须说点什么;“吾麻,这一次的事情,能怪於菟吗?是你哥哥先背叛了我们;他欺骗了你,骗了於菟,骗了我们所有人。此时此刻。你我还能有机会在这允吾城里谈论於菟,已然是老天保佑了。”
吾麻双目带着泪光,冷冷瞥了成功以你一眼,惨然道:“令居城里,有我嫂子、侄儿,有我弟弟,还有良吾部落大小头领的家眷和各部落的人质;於菟想把他们一网打尽是吗?”
成公英默然。良久才道:“我们商量过,那是能击败你哥哥,又避免两家伤亡过重的唯一办法——而且,於菟也不是滥杀之人,吾家上下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成公英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泄露了岑风的谋划。所谓商量,自然是他与岑风之间进行的,因此他也对整个计划知之甚详。
“他是想和我哥哥赌斗,看看谁先打破对方的老巢是吗?”吾麻语带恨意,但是这股恨意却是同时向着吾诃子与岑风两个人而去的。
成功英再一次默然了。
吾麻默不作声。忽而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就往外走。成公英急忙上前拦住:“吾麻。你要去哪儿?”
“去见我哥哥,我要劝他退兵。”吾麻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神情再一次变得坚定起来。
成公英苦口劝道:“吾麻,你去了也没有结果的。事到如今,两家已然是不死不休,你哥哥筹谋极深,不会轻易放弃,於菟遭逢背叛,更不会善罢甘休。”
“再难我也要试一试。”吾麻厉声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战到底却什么都不做。”
成公英也急了:“以你的身份插手其间,只会让事情越弄越糟。这一场仗避免不了,吾诃子与於菟之间,终究要分出一个胜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分出胜负?”吾麻瞬时就被激怒了,“怎么分出胜负?让我哥哥来杀老虎的阿娘,让老虎去杀我哥哥妻儿?让他们两个都朝着老弱妇孺,朝自己的亲人下手,这样就能分出胜负了?”
吾麻疾风暴雨一般的质问,让成公英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又能有什么办法?”成公英缓缓说道。
“我要把於菟出兵令居的消息送到我哥哥那里。”成公英明显缓和的态度让吾麻目光一亮,面上多了几分欣然之sè,却让成公英猛地目光一缩。
“你这么做会害死於菟的!”
吾麻见成公英勃然变sè,急忙辩解道:“不,不会的;我将消息送给我哥哥,我哥哥知道令居有险必然退兵,我们另外再派人给於菟送信,让他回来。这样,就能让两家兵马各自退回,先把他们分开来再说。至少,只要仗不打起来,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成公英面sè铁青,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对吾麻的计划是不以为然的。
吾麻如何看不出成公英的心思,连声恳求道:“试一试,至少让我试一试。不要让他们打起来。”
似乎心有不忍,成公英转过身不敢再看吾麻,良久才道:“於菟的兵马轻装疾行,算算时rì,应该已经到令居了。就算吾诃子此刻得到消息,也来不及赶回去了……你真想去,那就去吧。”
吾麻大喜过望,连声说好,举步就走,亟不可待就想立刻出城。成公英回头来看着吾麻朝堂外走去的背影,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目光中百味杂陈。
就在吾麻抬步要迈过大堂门槛的时候,却似乎猛地想起了什么,让她的脚步猛地一顿,没有再迈出去。在成公英略觉疑惑的目光中,吾麻猛地回过头来,死死盯着成公英的眼睛;那凌厉的目光刺得成公英心头一震,竟然生出几分慌乱。
吾麻将成公英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的神sè愈发严峻,整个人转回身来,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问道:“成公,你告诉我,於菟真的去令居了吗?”
吾麻的声音不高,但是每一个字都如惊雷般打在成公英心头,让他猝不及防,为之霍然变sè。
吾麻的目光锐利得就如同两支利箭,直刺成公英双目,逼得他心下发虚,别过头去不敢对视;“告诉我,於菟真的在令居,不是去别的地方?!”吾麻步步紧逼,缓步走回来的身影,竟让成公英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眼前的不是弱质女流的吾麻,而是吾麻那个气势凛然如老虎的丈夫。
成公英后背上霎时泛起一片冷汗,支支吾吾道:“吾麻,你怎么这么问?於菟的去向,分兵的时候不就与你说过了……”
“我不相信!”吾麻不等成公英把话说完,就厉声打断,“於菟喜欢冒险,喜欢出奇制胜,但是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去令居!”不同于一开始的怀疑与质问,吾麻说到最后,已然用上了肯定而不容置疑的语气,完全没有给成公英继续反驳的余地。
成公英目光一凝,脸sè猛地沉了下来:“看来,我不能让你去见吾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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