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和李武匆匆而来,对于其他人一句话都没有问,几个眨眼间,几人就进入姚班主房间,又消失在了后院。
院子当中这些被聚集起来的人,自然是把眼前,短暂发生的一切都看了个清楚。
随着二人的出现与消失,后院的气氛也引发了一场轻微的波动。
尤其是当二人进入房间后,院内窃窃私语的声音都瞬间变大了几分。引得看守兵丁连连呵斥,才再次控制住局面。
众人表面的骚动被压制下去,但内心的好奇却不减分毫。
“这不是那两个年轻捕快吗?”
“就是他们,自从咱们来了水芸县,他们两个都来过好多次了。”
“对,之前戏班里有人丢东西,还是他们找回来的,这两人有点儿本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衙门来这么多次,咱们戏班还不是死了好几个人,我看这官府也没多大用处。”
“嘘,赶紧闭嘴、别瞎说,你看不见左右两边瞪着眼的兵丁么?他们可不是聋子,小心让你走不出水芸县地界。”
“对对对,咱们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不要随便谈论当地官府。”
低语交谈声渐渐消失,院子里很快又重新归于平静。
有些人越是遇到事,就越不爱说话,总喜欢闷在心里。
而有另一部分人,就算没遇到新鲜事,也会有八不完的卦、说不完的话。
院子里的寂静,仅仅维持了片刻。
之前几句话的交谈,完全不足以宣泄出这,部分人内心强烈到膨胀的说话欲望。
很快,私议再起。
“唉,真倒霉。姚安那二世祖死了也就死了,如今连班主都没了,咱们以后怎么办啊?戏班该不会解散吧?”
“你就这么想散伙吗?班主带咱们谋生这么多年,如今尸骨未寒。就连那个姓赵的都还没死,你就想着自谋生路?”
“你这叫什么话,拿我跟一个杀人犯比,我是那种人吗?我还不是为了大家考虑?”
“行了行了,你俩小声点,那赵大良怎么判还不知道呢?你们现在吵这些干嘛?”
“还能怎么判?杀人偿命呗,天经地义。”
“杀人确实该偿命,可你们看见他杀人了?”
“你什么意思?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该不会想提凶手说情吧?我怎么没看出你来。”
“你他妈的放屁,我说的不对么?有人看到他动手了?我就问你,如果他到了县衙死不承认怎么办?”
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骂起来,守卫的兵丁终于忍耐不住,再次大声呵斥。
“都给我闭嘴,尤其是右下角你们那三四个。没完了是吧?之前小声嘀咕的时候,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点你们的名,结果还不知道收敛,警告你们别不知好歹。”
时间慢慢流逝,昏黄的灯光也好像变得越来越暗,能照亮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信三人,终于走出了姚班主的房间。
他们站在走廊中一动不动,也没有人开口说句话。
片刻后。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李信抬起了头,双眼来回的扫视着院子里已经站了很久的戏班成员。
最后,他的目光终于停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迈下台阶,李信的面色上带着几分沉重,走向了悲伤到难以自制姚广。
同样站在走廊中的李武,从刚出房门开始,他的双眼就直勾勾的盯住了被死死绑在柱子上的赵大良。
见到李信走向院中,李武很自然的来到了赵大良面前,打算先跟他进行一番深刻的交谈。
他实在是好奇,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也没有发现赵大良跟姚班主之间有什么矛盾,为什么要去杀人呢?
走到姚广面前,李信停下了步伐。
可却一时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又该从何问起。
犹豫了片刻后,反倒是一直在旁边安慰的姚秀儿,很快就注意到了李信的窘态。
“你想问什么?”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语调都几乎没有波动。
突然被人反问,李信一时有些楞住,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顺势回应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姚秀儿:“没有,我只想早点结束,赶快回家。”
她抬头望着李信,还是那么平静,乌黑的大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起伏,好似沉寂的湖面,看不到一丝波澜。
没有悲伤,更没有恳求。
只是仅仅对视了两个呼吸,李信就飞快的转移视线,看向了一旁的姚广。他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复杂的内心,也许有失望,也许有愧疚,也许有庆幸,也许还有更多。
总之,面对姚秀儿无声的凝视,李信逃避的转过了头,他不敢再去看那双曾经清澈灵动的眼睛。
暗自咬牙调整心情,提起一口气。
开始打量已经悲伤到几乎不能正常交流的姚广,很快,李信放弃了立刻对他询问的打算。
抬头看向面前的所有人,并提高音量问道:
“赵大良既然被绑了起来,想必你们之中有人看到了些东西,谁是最先发声的那个?”
随着李信的询问,戏班里的大部分人,都看向了站在后面的一个年轻人。
那是一个穿戴朴素,裤腿上还打着补丁的伙计,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在众人的注视中,战战兢兢的走了人群。
“回...大人的话,是小的...打水的时候先发现的。”
来到这人面前,李信又从上到下观察了一遍对方。
离近之后,又发现了不同,他仔细的观察了对方的穿着打扮,尤其是头发和鞋子,确定对方是一个戏班学徒,不像是只雇佣一阵子的打杂伙计。
李信:“怎么称呼啊?”
“回大人的话,叫我小喜子就行。”
点了点头,李信开始询问案情。
“嗯,那好,你来说一下全过程,天已经黑了,最好挑着重点说。”
空气沉默了下来,小喜子皱着眉头开始回忆,好似在努力的整理思绪,考虑着从何说起。
“大人,其实也没什么过程,就是晚饭时候的事。
今天晚上吃的饼子,我当时吃到一半有点儿噎得慌,来后院打口水喝。刚拿起瓢才喝了两口水,就看到姚班主的房门开着,还以为后院溜进来人了,就往里面多看了几眼。
谁知道这一看把我吓了一跳,我看见赵大良拿着刀,身上还有血,姚班主就躺在地上。吓的我把瓢都扔了,您看,就、就扔在那边。”
说着话,对方伸出手指向了院子的一角。
在那个角落里,放着一口大水缸,而在水缸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扔着一个孤零零的水瓢,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它本不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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