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传说之路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夜宴

    七层巍巍天雷宫,灯火长明的通天石城!
    在楚问的带领下,韩疾等人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他们踩下的每一块巨石。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面色沉重。
    这座石城的由来无人不知,它的存在给这世间带来的灾难罄竹难书。
    天雷宫是一座道门,没有人说过一座道门不该存在,只是它不该像这座石城这般,任由欲望和野心堂而皇之地无限滋长!
    像万生宗一样,作为庇护一方的力量受人敬仰不好吗?
    韩疾等人知道,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奢望,要如今的天雷宫改变,只能打倒它!
    而这,不是他们能做到的事。
    只有行者!
    幸而预示着行者出世的那把火已经点燃了。
    宴席并没有设在相阁,而是设在了第四层监察总司的后堂。
    当楚问将韩疾等人带入后堂时,韩疾等人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独坐在前头长桌尽头的老者。
    那老者也当即站了起来,目光落到了楚问身后的韩疾和王双林的身上。
    锐眼如锋。
    韩疾和王双林还有他们挥下的几位将领当然都知道这位老者必定就是那位执掌世间最高权柄的大秦首相,李令山。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李令山,看着这个身材瘦削,冠帽直竖的老者,莫名地让他们感受到一股力量,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楚问快步走到李令山身前,躬身道:“禀首相大人,卫韩将军前来赴宴。”
    李令山点了点头,道:“雄姿英发,后生可畏,不愧是西华军门之后!”
    韩疾身姿如松,凝目道:“李首相若是一位将军,必定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人世守护神。”
    这是韩疾的肺腑之言,他是一位军人,一位将军,自有他看人的本领,他从李令山的身上看到了坚韧无畏的气度。
    为将者的气度会感染他麾下的整支军队。
    李令山哈哈一笑,道:“承蒙夸赞,可惜我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朽了。”
    韩疾道:“一位战士,不会因为年岁衰减了志向。”
    李令山看着韩疾,面露赞赏,道:“说的好!你就是韩城城主韩复祖之子?”
    韩疾抱拳躬身道:“家父二子,韩疾,见过李首相。”
    李令山点头道:“有子如此,韩城主该感到自傲。韩将军,诸位将军,入座吧。”
    韩疾也不推让,当先入座,王双林等将领依次入座。
    长桌上空空如也。
    李令山向楚问道:“吩咐下去,上酒菜。”
    韩疾却道:“且慢。”
    李令山看向韩疾,却见韩疾看向楚问。
    李令山也向楚问看去,楚问稍作斟酌,道:“这位韩将军提出需并请其余诸城将军,属下不敢做主,宋辅相却答应了韩将军所请,此刻宋辅相或已带着其余诸城将军在来的路上。”
    说完,小心翼翼地瞥向李令山。
    韩疾道:“是我提出的,此次救援,各城均有出力,李首相当不应厚此薄彼。”
    李令山听闻面色不改,似乎并没有不快,而楚问却面露惶恐低头站着,好似在等待着训斥。
    当李令山转头向楚问看去时,楚问一句话也不敢说便跪了下去。
    韩疾等人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们看到了刻入骨子里的畏惧,这就是天雷宫的法则吗?
    李令山并没有问罪,只说道:“你知道为何全权处置救灾一事的人是宋和,而不是你吗?”
    楚问没有回答。
    相阁三位辅相,李治平自然不同,他是首相的继任人。
    而楚问和宋和并没有先后。
    楚问自认应是他出身楚氏,就算楚氏没有暗中的图谋不轨,李令山也会对他多一层防备,不让他染指更多的事务以便得到更多的名望。
    但李令山却说道:“因为宋和比你更有担当。”
    真的是如此吗?楚问自问。
    李令山道:“起来吧。既已宴请卫韩将军,并请其余诸城将军又算得什么,难道这张长桌坐不下吗?”
    楚问缓缓起身,道:“是,是属下不通首相大人深意。”
    李令山道:“何来的深意,你就是想得太多,你的一身本事应用在如何治世,而非揣摩上意。”
    楚问道:“是,属下谨记。”
    李令山道:“你也一并入座等候吧。”
    楚问急道:“属下不敢。”
    李令山道:“你猜宋和敢不敢?”
    楚问想了想,向李令山躬身道:“多谢首相大人。”
    而后,坐到了李令山下座。
    韩疾等将领看着这一幕,侧目相视,他们深刻的感受到在天雷宫,在大秦,有着不可逾越的森严阶级,而李令山就是它的象征。
    即便李令山自己想要改变,它也因过往的约定俗成让曾经臣服于它的人们不敢轻易逾越。
    将它塑造,曾经花费了很多的时间。
    要将它瓦解,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韩疾等将领对此其实很能理解,因为军队也有着森严的军规。
    只不过,在军规之外,他们还有着军人之间的情义。
    冰冷的条陈文规不应是全部。
    半个时辰后。
    宋和带来了十几位各城来的将军和两位佛城来的百姓救援代表。
    李令山与在座诸人同时起身。
    宋和当先走到李令山身前,躬身道:“属下擅作主张,不关诸位将军的事,请首相大人降罪宋和一人。”
    李令山呵呵一笑,道:“你何罪之有?”
    宋和抬头看了李令山一眼,又低下头道:“首相大人未明示宴请诸位将军,属下未及通禀擅自将各城将军带来赴宴,乃是越权。”
    跟随宋和而来的诸位将领和两位佛城百姓代表闻言脸色大变,宋和请他们时说的是李令山宴请,原来李令山没有说过。
    世人都知李令山令出如山,他说出的话是不可改变的,而他没说的话,谁又敢替他说?
    这段时间的相处,令他们都对宋和有了些许好感,此时不禁都为宋和捏了一把汗。
    韩疾求情道:“宋辅相不过是受我所托,还请李首相不要责罚于他。”
    李令山点点头,向宋和道:“可还记得我委你主理救灾一事时说过什么?”
    宋和道:“全权主理,无需请示。”
    李令山道:“今夜宴请,亦是为了答谢救灾,不出你主理范畴,这是你的权力,你并没有越权。”
    听李令山这么说,诸人才为宋和松了口气。
    宋和不敢相信此事就如此轻描淡写的被李令山揭过去,但李令山现在没有问罪没有处罚就不担心会被事后追究,宋和道:“多谢首相大人!”
    李令山握着宋和的手腕,拉着他走到下首的座位旁,道:“近来辛苦你了,坐。”
    宋和望向李令山的眼睛,沉默片刻,又道了一声:“多谢首相大人。”
    随后,待李令山落座后,也便坐了下去。
    楚问见状,又在心中自问,这真的才是他和宋和的差别吗?
    李令山看向仍站着的诸人,道:“诸位都落座吧,这晚宴可是拖上了许久,我这老朽可是再等不得了。”
    和颜悦色,完全像是个亲切的老者。
    诸人看着这样的李令山,不禁出现了一阵恍惚,这还是他们听说的那个生杀予夺高高在上的大秦首相吗?
    在诸人各自不得其解的神色中入座后,李令山向楚问侧了侧头。
    楚问走向侧门,很快又走了回来。
    不消片刻,有人依次端来酒菜,冒着热气,菜是刚出锅的,酒也是温热的。
    但这些都比不了这一刻,这个深冬寒夜心头的温热。
    李令山为自己倒上一杯热酒,其余诸人也各自倒上一杯。
    李令山举杯道:“近来辛苦诸位,我代大秦百姓敬谢诸位!”
    诸人共同举杯,共同饮下。
    一杯过后,李令山道:“诸位请随意。”
    而在这里,当着李令山的面,又哪敢真的随意,大多拘束地不知把手放向何处。
    就算是第一次见到李令山的人,也不论他现在表现得多么亲和,对他都难免有骨子里的畏惧。
    独独韩疾和王双林为首的那几位卫韩来的将军们好像不知畏惧为何物。
    他们神色轻松地拿起了手边的筷子,夹向了各自身前的菜。
    其余人看着他们,又微微侧头看向李令山,只见李令山微微含笑。
    再看向韩疾和王双林等几位卫韩将军,见他们正回看向自己,那一双双坚定的眼神,好像在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是啊,自己也应像他们一样,纵然此刻不是在战场,也应该像他们一样直面一切,打破心中的畏惧,这才不负一身戎装,才不负他们此刻虽未带着身边却彷如从未离身的长枪!
    他们是军人,他们应该无畏!
    那两位佛城百姓也被感染了,筷子就是他们此刻的武器,每一道菜就是他们的敌人。
    指向它们,夹入口腹,就是胜利。
    不知不觉,拘束消失了,心中的畏惧也消失了。
    宋和不时看向这场酒宴的宾客们,他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却没有注意到李令山也不时含笑着看着他。
    楚问低头四顾,他感觉到了身周的变化,只是他很不理解。
    李令山竟然真的容许宋和把卫韩之外的将军带来赴宴,竟然真的没有问罪宋和,竟然默许来自各城的将军言语之外的交流。
    他越来越不懂李令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他只知道过去这一切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更不可能在李令山的眼皮下发生。
    王权一统的进程下,一切真的都开始完完全全的改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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