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陈周

    那场聊天之后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公司的项目都逐渐步入正轨，周恒的生活也越来越忙碌。
    尽管如此周恒依旧会抽出时间和冯陈约会，哪怕只是简单的吃顿饭。
    这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周母破天荒的来到了公司，神情中带着隐隐的怒气。
    周恒屏退了办公室里的助理，看着坐在对面的母亲，以为她是想教育自己这么久都没有回家。
    “我都知道了，阿恒，我和你爸爸是不会同意的，你和那个小丫头的恋爱必须停止。”
    周母的话让周恒错愕不已，细细品味了母亲的话之后周恒问道，“你都知道什么了？”
    “阿恒，你不想和陈逢在一起我和你爸爸可以接受，但是你现在找的这个女人是陈逢的姐姐啊，阿恒，你瞒着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们，阿恒，我和你爸爸都不能同意！”
    “你调查她？谁告诉你这些的。”周恒的神色紧绷，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你这是和妈妈说话的态度吗？阿恒，我们总要知道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怎么样吧，她的家庭她的素质究竟适不适合你，能不能和你在一起。”
    因为周恒的坚持，再加上周父和周母内心深处对周恒的亏欠，关于冯陈的存在两个大人在口头上反对之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那天在家吃午饭的时候，周父和周母面对面坐着，诺大的别墅里面空荡荡，心里也是格外的孤单。
    也是在这样一个时刻，周父说，“有时间让阿恒带着那个姑娘来家里吃饭吧。”
    周母没有说话，像是默认，又像是在无声的反对。
    那之后周母便托了从前的朋友把冯陈的过去调查了一遍，十分仔细。
    如果说之前因为周父的话周母已经动摇了的话，知道冯陈的身世之后，周母心底轻微动摇的天平彻底落向了反对。
    “阿恒，世界上的女孩子那么多，不是只有她是最好的，而且她是你陈阿姨的女儿，你觉得她接近你的目的单纯吗？你和她在一起，以后见到陈逢怎么办，那是她姐姐呀。”
    “这些都不用你费心，而且，我们也不打算和陈阿姨联系，如果你真的调查清楚就应该知道冯冯是被陈阿姨抛弃的，她是受害者。”
    说到这些周恒就有些义愤填膺，他不明白为什么周母总是想当然的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自己身上。
    “阿恒，妈妈不会害你的，你陈阿姨为什么这么做我们不明白，但在这样的家庭环境生长下的孩子，你觉得她会是健康正常的吗？一个小女孩跟着自己的父亲长大，据我所知她的父亲是一个伙夫，没文化，从小在市井长大素质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会养出什么小孩。”
    如果说之前周母的话周恒并没有往心里去，那周母刚才的这一番话显然像是一把利刃扎进了周恒的心里，没有谁能比周恒更清楚冯父在冯陈心里的位置。
    仅仅是因为自己沉迷画画错过了冯父清醒的最后几秒，冯陈因此落下心里阴影再也不碰画笔。
    如果这番话让冯陈听见，那自己也应该像那杆画笔一样被冯陈彻底放下，置之不理吧。
    更何况周母的话不仅仅讽刺了冯陈，“照你这么说，我和冯冯不是很配吗，都是别人不要的小孩，就算是有问题，那我们两个都是又问题的人，没有谁能比我们更合适了。”
    周恒的话让周母无力反驳，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伸手在周恒的面前颤抖地虚点两下。
    最后周母什么都没有再说，把手放下之后拎着包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门口周母便停下了脚步，隔着一道门缝，周母的眼睛对上了外面一脸震惊的陈逢。
    周母转过身，看到了周恒直直看过来的目光，那道目光如芒刺背，让周母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孩子的远离。
    接着陈逢推开了那道门，一双眼睛泛着红，眼底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只见陈逢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手指紧紧的抓扣着，指节有些泛白。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周恒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阿恒哥哥，你和阿姨说的，是真的吗？你的女朋友是我姐姐？”
    “逢逢，你别想太多，有什么事情阿姨慢慢和你说。”周母上前抓住陈逢的手臂。
    但是陈逢不为所动，她站在原地，身体有些僵直，“阿恒哥哥，你回答我呀。”
    周恒低下头，想到自己曾答应过陈芳不会让陈逢察觉到什么，也不会让陈逢知道冯陈和她的关系，只是在今天，平衡全部被打碎了。
    想了想，周恒先把目光落在周母身上，“您先回去吧，我和她需要单独聊一会儿。”
    周母离开后，周恒站起来走到一旁会客用的茶座前，“过来坐下聊。”
    半晌，陈逢挪动着自己的步伐在周恒对面坐了下来，茶桌上周恒在茶壶里添水煮起了茶。
    “你女朋友是我姐姐？”陈逢没有兜圈子，直接问了出来。
    “我女朋友叫冯陈，至于是不是你的姐姐，你需要回去问你妈妈。”周恒答道。
    “我叫陈逢，她叫冯陈，那就是我姐姐了。”说着陈逢低下头接着声音有些发闷，“她好吗？”
    陈逢的这个问题不在周恒的意料中，当初和陈芳见面挑明的时候，也没有得到这样一句她好吗？
    “还不错，现在是公司里的财务总监。”周恒觉得陈逢想知道的也应该只是这些。
    紫砂茶壶里面的水沸腾起来，周恒执起茶壶依次把茶汤倒进杯子里面，然后推了一杯在陈逢的面前，清澈的茶汤映着陈逢的眼睛愈发发红。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她这些年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回来看过我和妈妈，还有我爸爸呢，我爸爸和她在一起吗？我，他们有没有和你提到我？”
    陈逢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生活环境不健全，别的小朋友可以和爸爸妈妈在周末出去玩，但是她只有妈妈，但是陈逢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只是妈妈从来不让自己提这些。
    后来陈逢渐渐长大，也习惯了生活中只有妈妈一个人的陪伴，只是心里有的时候还是会想，爸爸和姐姐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如果自己知道他们在哪里，一定会去看看的。
    “你妈妈有没有和你提起过他们？有没有提起过你的爸爸和姐姐？”周恒不答反问道。
    陈逢摇了摇脑袋，“小的时候我问过她，但是她特别生气，惩罚我面着墙壁十分钟，后来我就再也不问了，即怕她生气又怕她伤心。”
    对于陈逢和她妈妈的相处方式，周恒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周恒想到冯陈曾经说过，在她小的时候经常会因为一些小事就要面壁一小时，如此比较起来，真的是不太一样。
    看着周恒嘴角的讥笑，陈逢不太能够理解周恒的想法，只是心底依旧对记忆中的姐姐和爸爸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相见却不敢见。
    “他们过的好吗？这么多年去哪里了，我们能不能见一面？”陈逢试探的问。
    “你想见？你妈妈会让你见吗？不怕你妈妈生气吗？”周恒连珠炮的问道。
    “我都这么大了，如果妈妈不喜欢我不告诉她就可以了。”陈逢紧接着回答。
    茶汤上的氤氲雾气已经散了大半，周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正好。
    “如果是要见冯陈，我需要问一下她的意见，如果是见你爸爸，有时间你可以让你母亲带你去。”周恒放下茶杯，如玉般的指节在实木茶桌上轻轻叩击。
    “我妈妈肯定不会让我见的，如果她想让我和爸爸见面早就见了，其实也不是非要见一面才行，我只是有些好奇，好奇多过想念，他缺席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我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但丝毫记不起他的面容，而且，他也应该不爱我吧，这么多年也没有来找过我。”
    对于冯陈父亲和母亲之间发生的事情，周恒并不清楚，只是依据冯陈说过的只言片语中来看，冯父并不是一个薄情的人，离婚之后两个人各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没有联系，想必少不了陈逢母亲的想法。
    “你爸爸已经去世了，本来答应你母亲不会告诉你，但是作为子女，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回去与你母亲做好沟通，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社会父母离异的大有人在，但离异后对方仍然有权力去探望子女，根据你母亲的态度，你有没有想过，是你母亲阻拦了你和父亲的联系。”
    不可否认，周恒对周父的看法因为冯陈有了偏差，即便不了解当年发生的事情，但周恒还是下意识的想要维护冯父，想要维护冯陈心中最完美的爸爸。
    话音刚落，陈逢捧在手里的茶杯落在了地面上，小巧的瓷器落在地面翻滚了两圈最后没有坚持住，细碎的瓷片在地面上散开。
    “阿，阿恒哥哥，你在胡说什么？”陈逢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在陈逢心里，即便父亲这个角色缺席了许多年，但她还是希望自己的父亲是健康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宁愿他是因为不喜欢自己才消失，也不想这个世界上从此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如果你想去看他，你妈妈知道墓园的地址，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你的爸爸对冯陈来说很重要，没有她的同意，我不能告诉你他葬在哪里，如果你想去看他，那就去找你妈妈。”
    “我妈妈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我姐姐，我妈妈见过她了吗？”陈逢的声音带着颤抖。
    “冯陈一直在找你们，她希望你们可以去墓园，后来我猜到了你们和她的关系就去找了你母亲，是冯陈带她去了墓园，从墓园回来之后她们就没有再联系过了。”
    周恒陈述着事实，从墓园回来之后，陈芳一次都没有找过冯陈，当然，也没有必要找她。
    “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按理说我应该很难过才对，可是我没有，我只有一点点的难过和惋惜，像是一个局外人，我甚至都做好了爸爸不喜欢我的心里建设，但是你却告诉我，他死了。”
    陈逢看着周恒，一些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后来你说只把我当妹妹，我也不太死心，你妈妈喜欢我，我和你认识这么长时间，我总会等到你的，但是我想错了，我跟踪过你，你开了好久的车去她工作的地方，我就在那棵树后面陪着你等，等啊等，我看见你下车接她，你给她开车门，我就知道她对你来说不一样。”
    尽管不知道陈逢为什么会说这些，周恒在听到她说跟踪过自己之后皱了皱眉毛，但没有打扰陈逢继续说的话。
    “现在你和我说，那个女生是我的姐姐，说真的我有些不太能接受，想过很多种和姐姐见面的场景，但从来没想过你会在她旁边，我有些嫉妒她。”
    “冯陈没有什么值得你嫉妒的，你这些年感受到的目光她一样也感受过，我们在一起她是吃亏的，你大概不知道，我和冯陈在高中的时候恋爱过，两年，后来因为误会她离开了，是我伤害了她。”
    想了想，周恒继续说了起来。
    “如果你想和你姐姐见面，我可以帮你安排，关于你的父亲，我希望你不要抱有偏见，有些事情你母亲未必没有责任，我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但是为人子女，我觉得你有必要去祭拜一下你父亲。”
    而且你姐姐，也希望你可以去，这是周恒没有说出来的，那次陈芳一个人从车里出来，周恒看到了冯陈眼底的失望。
    “还有，你姐姐其实一直都在找你，她来A市就是为了找到你和你妈妈，不要因为我影响到你对你姐姐的判断，如果你想和她见面的话。”
    周恒目光紧紧盯着陈逢，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我会去问妈妈的，阿恒哥哥，你和她，和我姐姐，你们会结婚吗？”
    陈逢怯怯的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陈逢还是想问出来。
    其实今天陈逢之所以会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就是因为知道了周母的到来，从小到大，周母一直都很喜欢自己，陈逢知道周母不喜欢周恒的女朋友，所以她今天想来探探周母的口风。
    然而自己的小算盘不但落了空，即便周恒以后和冯陈分手他也不可能和自己在一起。
    办公室静了一瞬，接着周恒答道，“你知道我的家庭，外表光鲜，内里腐烂，我没有一刻想在家里待着，但是和你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我特别安心。”
    尽管周恒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但陈逢还是明白了周恒的意思。
    此心安处是吾乡，冯陈就是周恒的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