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之城

    纪安夏哭得小脸像个花猫似的，不愿意跟李阿姨走，李阿姨将她从石头上拉起来说：“小夏，你妈妈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饭，有胃病的人，身体可吃不消啊。”
    听到胃病两个字，纪安夏忍住眼泪，低低地抽泣起来，母亲房间的案板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药，全是治疗胃病的，有时候看见电视上面的广告，母亲都会打电话过去问一下。
    从记事以来，母亲就几乎一直在吃药。
    纪安夏跟到李阿姨家，李阿姨盛了一碗饭，又夹了许多的菜，递给纪安夏说：“先给妈妈端去，你再过来吃吧。”
    她端着饭菜回到家里面，母亲的房间门紧闭着，她听见里面传来隐约的呜咽声，母亲一定埋在被子里面哭吧！
    纪安夏将饭菜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推开母亲的房门，果然看见母亲趴在床上，身体轻轻颤抖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西药味，许多药瓶散落在地上。
    “妈妈。”纪安夏走到床前，轻轻推了推母亲的身体。
    母亲从被子里抬头看向纪安夏，她的眼神潜藏着哀怨和愤怒，大吼道：“你爸爸都不要你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纪安夏被吓得身子一抖，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翠啊，孩子还这么小，你对孩子发什么脾气啊！”李阿姨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面，将纪安夏揽在怀里安慰着，“小夏别哭了，赶紧去阿姨家让叔叔给你盛饭吃，吃完好写作业。”
    纪安夏颤颤地看了一眼母亲，然后被李阿姨推出门外，李阿姨对纪安夏挥挥手转身便把门关了。她听见李阿姨和声细语对母亲说话的声音，还有母亲大声呵斥父亲没良心的声音。纪安夏眼眸暗了暗，站在门口看向天边的晚霞。
    美好可以看见，却总是距离她那么远。
    父亲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知道有另外两个小孩子会管他叫爸爸，会坐在他的摩托车后面紧紧拽着他的衣角亦或是抱住他的腰，但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
    过了没一会儿，李阿姨从房间里走出来，瞧见纪安夏还站在外面，摸摸纪安夏的头亲切地问：“去吃了吗？”
    纪安夏摇头。
    李阿姨叹着气说：“小夏，你妈妈这么苦，又生着病，你要快快长大以后好照顾她啊。”
    长大吗？
    纪安夏睫毛颤了颤，她也好想长大，长大了就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一切，可是要怎么样才算长大呢？
    李阿姨继续说：“你妈妈没吃饭，我用罩子罩住的，晚点儿她要是想吃了，记得要热一下。”
    “谢谢李阿姨。”纪安夏说。
    李阿姨摇头走了，纪安夏趴在小板凳上面写作业，过了一会儿，母亲从房间里走出来，瞥了门口的纪安夏一眼，哽咽了一下，一语不发地走到桌前揭开罩子看了一眼，眉头拧成川字，而后又放下罩子回到房间。
    纪安夏注意着母亲的一举一动，待母亲回到房间，她放下笔走到桌前用手探了一下饭菜的温度，已经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