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

    “人往那边走了，我还以为牵骆驼的人是你呢。”
    “听说村里进了贼，赫拉克尔家被人偷走一只骆驼。”
    “说不准还是村里人干的，为什么偏偏他家丢了骆驼，你说是不是？”
    “不跟你说了，我家的还在那边放着呢，得赶紧牵回来。”
    丢骆驼的事情没经过半天便传遍了整个村落，有的人在看到赫拉克尔的时候还不忘问上几嘴，更多的人是在交头接耳。
    他也从起初的不在意，到后面还生了一场小病，连帮骆驼刷毛的事情都交给古丽雅去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阿爹。
    麦吉苏提也在不忙的时候绕着村外找了好几圈，普通的哨声也吹过了，他事后才想明白顺走骆驼的人一定不是简单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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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满葡萄、梨子等水果的果盘放置在阿里阳甫面前，只见他眯着眼睛躺在一只藤椅上休息，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古丽雅的样子。
    丢骆驼的事情同样也传到了阿里阳甫的耳朵里，手下人也早就帮他提前想好了办法，办法就是从圈里挑一头体格不错的骆驼送给赫拉克尔。
    “大哥，这是个机会。”
    “拉扎提说的对，这不你跟古丽雅的日子还没说定。我看呀，只要骆驼送过去，事情准有信儿。”
    “嗯，有那么点道理。是不是收货的人快来了？”
    “估摸着快到日子了，这匹骆驼一定能卖上好价钱。”
    “在我看来，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别让他挑出什么毛病。”
    “大哥放心。”
    “骆驼还是我亲自去挑吧，也显得出我的意思。”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之前阿里阳甫带队出去驮货返回的时候，驼队里的一只母骆驼格外的烦躁，还一反常态把人从背上给晃了下来，为此那人还挨了骂。
    也就过了三四天的样子，母骆驼却神奇地出现在了圈子里面，它的身边还多了一只一米高的年幼骆驼。
    那骆驼是只野生的双峰驼，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脾气很烈，凡是进到圈的人都会被它追着咬，害得阿里阳甫还特意把它和那只母骆驼单独关到一个圈里。
    时间久了，脾气也小了不少，到现在长成了大个子，不过依然只是稍显亲近，包括阿里阳甫在内，还没有人骑上过它。
    “都说赫拉克尔是训养骆驼的高手，就牵这头双峰驼过去，没准还真能拿下古丽雅。”
    “大哥，这只骆驼可是你最喜爱的，不会这么轻易就送给他了吧？”
    “说的也是。早晚是一家人，总归还是我的。”
    “对对对。”
    “对了，那俩傻兄弟怎么样了？”
    “罚他们去接应人去了，真是笨手笨脚的，也只能干点小事。”
    “东西也捎上了？”
    “妥了，我会盯着一些。好像听说尊者考虑要再次把寨子往别的地方挪走，过些天想听族民的意见。”
    “八成是没戏。还是那些耸人听闻的事儿，在这里也算是十几年了，也算是扎下了根，事儿没那么简单。”
    “嗯。”
    尊者兰达蒂雅尔所在的部落叫雅慕库，人数在五十户左右，是在附近人数比较多的。
    与它对的是古扎雅慕管理的依布拉克，三十多年前它们还是一个大村子，后面也因为部落的发展产生很大的意见。
    一切也都是因为有人从罗布泊深处捡回来的一些金银器，金银器被贩卖到城里换了不少钱，但能活着回来的人也寥寥无几，其中上一任族长伊纳耶提算一个。
    之所以说他算一个，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是在那批进罗布泊人里面垫底的，他都能活着走回来，而其他人却没有，里面的原因可想而知。
    金银器同样也引来了不少科学考察队，还有盗墓贼，给他们当向导是最赚钱的。
    来这里的人哪有熟路的，尤其是那些盗墓贼，随随便便领到个有危险的地方，东西也就昧下了。
    罗布泊里的水源分布也很奇特，越是靠里，小海子越是容易发现，不过海子里面有虫子，连骆驼都不敢喝里面的水。
    先前因为体内着火而死掉的伊里米尔也是因为把这种水喝进肚子死掉的，也正是尊者继续考虑部落迁移的原因。
    像这种有虫子的海子以前只出现在黄沙之中，有人说这是上天对那些偷拿金银器的坏人的惩罚，伊纳耶提皮肤上莫名其妙长出的黑色血斑。
    血斑不疼也不痒，但是人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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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阿爹他身体怎么样？”
    “一直躲在屋里，你也知道那些人嘴杂，我都听到了。”
    “村里村外都找遍了，没找到，肯定是被人故意给顺走的。”
    “咳~~~”
    “辛苦你了。那边还熬着药呢，我去看看。”
    “我会再留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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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怎么又碰到这小子了。麦吉苏提，刚才你跟古丽雅都说了些什么？”
    “关你什么事，想听自己去问她呀。”
    “有就佩服你的自信劲儿。去找骆驼了吧，有结果吗？”
    连阿里阳甫也没想到抬眼间便瞧见了麦吉苏提在门口那跟古丽雅说话，他心里有些不爽，但也绝对不是小心眼的人。
    在他看来，麦吉苏提会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帮赫拉克尔找骆驼，瞧表情肯定也没什么进展。
    他牵着的那双峰驼驼峰上别着一只小筐，筐子里面有瓜果和沙滩羊肉，麦吉苏提眼瞅着他进了院子后转身离开了。
    “骆驼！”
    “我来看看赫拉阿爹，带了些东西。”
    “哎，不是我那只。”
    “你别提骆驼的事情了，我爹正烦心这件事情呢。”
    “赫拉阿爹，骆驼我会帮你找回来的。年前我不是逮到一只野骆驼，养了一阵子，这性子也没见收。”
    “瞧瞧它，可真是个强壮的小家伙，把绳子交给我吧。”
    “哼哧哼哧，嗯~~~”
    “放心，没事的。”
    丢东西这种事情肯定没必要再多提，虽然古丽雅没那么喜欢阿里阳甫，但他却很讨她爹赫拉克尔喜欢。
    他很机灵地说是让赫拉克尔帮他驯服骆驼来的，很显然赫拉克尔也很喜欢这只野骆驼。
    绳子一交到赫拉克尔上，那骆驼便开始变得有些不听话，它先是压低脑袋一点点用用力往后拖绳子，然后两只前蹄往好身前轻踏。
    他知道这是危险的提醒，只见他两只眼睛直瞪着骆驼松了松手里的绳子，用一把绿草把骆驼引到了门前的一处空地上。
    驯服骆驼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因为骆驼一旦狂躁起来，十来个人也拉不住，所以驯服骆驼是养骆驼牧民最普遍的技能。
    最原始驯养的办法是：养骆驼的人在地上深深揳下一根用红线缠裹的鲜艳木桩，用来拴骆驼。
    骆驼当然不甘屈服于一根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小木桩。它拼命拽着绳子，想把那根小木桩从地下彻底拔出来。
    但骆驼根本不知道，那根看似又矮又小的木桩不仅揳得很深，而且被驯驼人绑上了沉重的石块，就是十几峰成年骆驼一起用力，也根本没有办法拔出来。
    几天后，精疲力竭的骆驼屈服了，它敬畏木桩。
    不甘受人摆布的骆驼又红着眼睛狂躁起来。它相信自己一定比这个矮自己许多的人力量大。
    于是，它又拼命地拽，拼命地挣扎，那个紧拉缰绳的人却依旧泰然自若，骆驼渐渐地臣服了。
    第二天，牵骆驼缰绳的人换成了一个和骆驼块头根本不成比例的孩子。
    骆驼的野性又燃烧起来，开始了新一轮的挣脱。
    当然，最后它还是精疲力竭地败下阵来，骆驼终于彻底被驯服了。
    从这天开始，只要主人手拿一根拴着骆驼的小木棍，随便往地上一插，骆驼便围着那根小棍转来转去，从此再不敢试着和小棍抗衡了。
    “还是赫拉阿爹有经验，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啊？”
    “没......没有。你家那么多骆驼，还真不知道有你搞不定的。”
    “就数这只特殊，今天我算是学到了。”
    “哎，不行了，刚驯了一会儿身上就有些出汗。就先这样，学到了吧？”
    “我爹没得早，这身本事只学到些皮毛。”
    “路还长呢。只要肯多下些功夫，没什么难的。你瞧，这家伙快要脱毛了。”
    “还真是。”
    赫拉克尔简单地带骆驼热了热身，身上便开始有些燥热，骆驼也有些累了，不过他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站在二人面前，面对如何驯养骆驼的话题越说越开心。
    这种最原始的方法费时费力，现在的年轻人都不肯做了，他讲解的时候脸上满是自豪。
    此时的骆驼性子还没有按下，它卧在地上休息，赫拉克尔把它赶到一边，然后捡起它身下的一块石头给阿里阳甫看。
    石头上粘着几根驼毛，驼毛松软是脱毛的现象，这种绒毛做成的毯子抵御寒冷效果很好。
    “脱毛以膳驼开始最早，其次是公驼、空怀母驼与背年驼，最后是带羔母驼。脱毛的部位顺序，最先是四肢和腹下，然后是颈部、前躯、后躯和背部，最后是体侧。闻着驼毛的味道，这只骆驼一直跟母骆驼在一起吧？”
    “没错，一直跟圈里的母骆驼在一起。”
    “那就对了。爹有些饿了，去做些饭，你也留下来吃饭吧。”
    “哦，行。”
    “太好了。我带来些沙滩羊肉，一会儿烤馕饼。”
    古丽雅也没想到她阿爹会留阿里阳甫在这吃饭，应了几声后去准备饭菜了。
    馕饼以面粉为主要原料，加入清水和面，里面放少量的盐和椒粉，最后放置在有阳光的地方醒面。
    面团发好以后里面有不少蜂窝状小孔，古丽雅用一根带有小枝杈做成的小棒子轻凿出多余的空气，然后把面团切成小份擀成圆饼形状，最后在放进炭火温好的泥馕坑里面。
    泥馕坑通常是夯土结构，高约60厘米左右，肚大口小，形似倒扣的宽肚大水缸，底部架火且留有通气口。
    烤馕前，先将干柴（注：木炭或煤炭）放在坑底燃烧，待明火消失时，坑壁已烧得滚烫，即可把擀好的馕面胚贴在坑壁上，十分钟便能烤熟。
    那边的阿里阳甫把羊肉洗净后，用小刀切成肉块串在红柳木削好的笠子上面，等馕饼四周出焦黄的颜色时，把笠子插在还有余温的炭火中。
    没一会儿，馕坑便飘出了肉的香味。
    “嗯，不错。”
    “阿爹，什么不错啊？”
    “没......没什么。”
    赫拉克尔瞧着卖力在旁边干活的阿里阳甫感到很欣慰，嘴里还不时念叨着不错的字眼，端着馕饼走过来的古丽雅问了他几句，他给含糊过去了。
    其实他心里明白，像阿里阳甫这样吃苦能干的孩子是令人心里踏实的，当然了，麦吉苏提也不错，他女儿的心思他是明白的，这倒是让他有些为难。
    这次阿里阳甫还带来了沙滩羊肉，要知道沙滩羊肉那可是下亲时一件重要的彩礼，他女儿不给人家明确的答案，可他也不能把事情一拖再拖。
    再者说了，擅自替古丽雅做主，事情不好交谈，所以接下来吃饭的时候，他话里话外地想点醒古丽雅。
    “这女孩子呀，是早晚要成家的。什么是成家呢？那就是找一个一心对她好的人，然后在一起好好的生活。我年纪大了，一个人生活也感觉不到孤单，只要你过得好。”
    “是是是。”
    “阿爹，我去外面瞧瞧肉烤的怎么样了。”
    “小子，我这个丫头心事多，她心里跟镜子似的。话再多我就不说了，就是那么个意思，你要多上上心。”
    “我懂我懂，给您倒满酒。”
    “她阿娘也是一个持家的好女人，可惜走的早。不说了，喝酒。”
    “骆驼的事情，您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它找回来的。”
    “从小养到大的，哪有个不心疼。丫头，别忙了，快吃饭吧。”
    今天这顿饭，除了古丽雅，其他二人都吃的很开心，尤其是阿里阳甫，还喝了些酒。
    他来这里就没打算把骆驼带回去，又不太好明说，只能在过去牵骆驼的时候，故意捏了一下它，骆驼发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