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

    听到吴苗苗喊侯家耀上车，连他也有些发愣，正当他准备拉开车门上前面座位的时候，梁莞莞用手拍了拍吴苗苗的胳膊，然后打开车门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侯家耀坐到后面。
    上了车的侯家耀简直是浑身不自在，连讲话也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毕竟他从来没有离吴苗苗那么近过。
    在车上梁莞莞听他们讲话那么绕，索性直接挑起了话头，可是句句直指侯家耀的心窝子。
    “侯家耀，某人可是不喜欢喝酒的男同志。听说你以后要去都兰，你是怎么想的？”
    “哦，这个，我想延后一阵子再去都兰考古调研局报道。已经托所长跟那边打过电话了，也有可能提前。”
    “哎，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
    “我是不是哪里说的不对？”
    “别听她的。对了，上次你找给我的那本《瓷器轮廓编撰杂录》还在家里。等到了，我给你找出来。”
    “哦，那是我从老家子贡带过来的。不用还了，我也没什么送你的，就把它留下。”
    “这倒还像回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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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到了。”
    “老爷，小姐回来了。”
    “伯父好。”
    “哦。莞莞也来了，可是有日子没见你。”
    “爸爸，我被分配到了天津古文物保护管理局。以后身边可就没人烦您了，你这下清静了。这是我研究所的朋友侯家耀，也是研究古文物的，文物方面的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
    “叔叔好。请教谈不上，只是一些入门的知识。”
    “砚台还真是臭臭的，也不知道古代文人为什么会喜欢这个。”
    “是，小姐。”
    “那一定是留在研究所的人请吃饭喽，年轻人真是大有可为，以后一定能做番好事业。”
    “这方砚台是侯家耀送您的，你瞧瞧。”
    “不错不错，真是有心了。吴妈，把东西收下。”
    “好你个吴苗苗，刚刚不害寝室说送给我，现在怎么就成了侯家耀送给伯父的东西。哼，还说不喜欢他。”
    “莞莞小姐，把砚台给我吧。”
    “哦。”
    梁莞莞拿着那方砚台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突然听到吴苗苗说砚台是侯家耀买的，她真是生气。
    瞪了梁莞莞一眼后，还是把砚台交给了身边的吴妈，一方砚台试出了梁莞莞的心事，她也觉得值了。
    梁老爷也是个爱惜人才的人，他在听过梁莞莞说起过子贡玉佛的事情后，一时间更是起了很大的兴趣。
    借着去后面花园转转的机会，听侯家耀讲起玉佛的故事更是听的津津有味。
    “哟，这么一听，可比报社上报道的精彩多了。听莞莞说你和他一同在研究所实习，你分到了哪里？”
    “都兰考古调研局。”
    “地方虽然有点远，但正好也可以历练一下。不瞒你，我以前也去过偏远的地方，眼界也开阔多了。”
    “您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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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莞莞，我穿这件怎么样？”
    “好，都挺好。”
    “我哪里又惹到你了，就这件，显着文静一些。”
    “一会儿让侯家耀看看不就行了，反正也不是穿给我看的。你试衣服的时候，我可看到伯父跟他聊的很开心，算是成功了一半。不过不知道他家有没有钱，这门当户对可是很重要的。表姐，你说是不是？”
    “那是你的标准，我喜欢的人喜欢是最重的。”
    “你真是单纯，我见过的男人可比你多，你这样是会吃亏的。”
    “欺负我梁莞莞的人还没出生呢，要是有，我爸爸也会打断他的腿的。”
    “哈哈哈，这倒是个好办法。”
    “俗气俗气，你真是在研究所待太久了，衣服的搭配也落后了不少。嗯......要我看，就这件，反正也是关系好的朋友，一定要穿的简单休闲，快换上让我瞧瞧。”
    坐在床上看着吴苗苗挑选的衣服，梁莞莞叹着气只能亲自帮她挑选了一件，果然这件衣服在镜子里让她感觉更适合晚上的饭局。
    也许真的如她表姐说的那样，她挑选的衣服真的有些过时，在去天津之前，她感觉她自己要好好准备准备。
    遛弯回来的吴老爷有事去了前厅，他吩咐吴妈帮侯家耀沏了咖啡，侯家耀坐在凳子上环顾着屋子四周，他知道自己跟吴苗苗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面前的这杯咖啡飘出香味，可喝进嘴里却保留着最原始的苦涩味道，这种东西他只是听过，从来没有喝过。
    抿了几口后，直饮而下。
    跟吴老爷交谈的那些话，让他感觉他这个年纪的的确确是要好好奋半一番，这样才能成为像许一城那样的人。
    “登登登登，美女闪亮登场了。嘿，侯家耀，你看什么呢，这里这里。”
    “这......这可跟我认识的做研究的吴苗苗大不一样，漂亮。”
    “你都我爸爸聊了些什么？”
    “讲一下家乡的出土文物，没想到叔叔很感兴趣。”
    “是那件玉佛头吧，他还记着这件事，一早就催我讲。可我讲了，他又说我的不严谨，真是头疼。爸爸，我们走了啊？”
    “小姐，老爷他去前厅招待客人去了。老爷让我准备了四只钢笔，说送给你那些朋友，我给你送到车上。黄平会一直在五贤居等您，到时候让他接您回来。”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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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儿子我以后那可就是吃铁饭碗的人了。妈，我这身精不精神？”
    “精神精神，晚上都有哪些朋友，有没有女孩子？”
    “妈，你总操这心干什么。没有，晚上请的都是男的。”
    “这孩子，你这也算是有了事业，这事业有了，婚事当然也要提到明面上来。不行，明天我得约你王姨来打打牌。”
    “哟，时间差不多了。爸妈，我就不多说了，您那自行车借我骑一下啊。”
    “一定要锁好了，现在偷车的贼可不少，别弄丢了。”
    “孩子高兴嘛，车子没事的。今天赚了那么多啊，我去给你买瓶好酒。”
    “城里能买起汽车的人不多，这自行车自然就好卖。就仅仅这一上午，我就卖出去不下十辆。现在都是钱票用的多，我看这大洋是使不了多久了。你有空把箱子里的大洋盘点出来，我抽时间把他兑换成钱票。”
    “你呀，别忘了给把头叔送些礼。”
    “知道知道，我们关系铁着呢。听说上海现在正流行骑自行车，咱们这也越来越多了，这是个势头。瞧着吧，赚大钱的活儿还在后面。”
    “信你，要不让儿子到时候空闲的时候回来帮你的忙，那样你也能轻松点。”
    “你不懂，研究所才是正经的工作。以后搞好关系，比我这强多了，儿子就让他好好工作吧。能留在北平史学研究所里面工作，真是给我争气，改天能梁所长弄辆自行车过去。”
    “人家平时都开轿车，还是给他女儿送吧，年轻人应该会稀罕这东西。”
    “恩~~~，还是你心细。别说，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像郭宝通这样的年轻人，总会被长辈唠叨结婚这种烦恼的事情，而且是一次又一次。
    他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身上这件熨斗烫好的衬衣，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北平史学研究所大干一番事业。
    在仔细检查过着装以后，郭宝通从偏房里把他爸爸那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推了出来，这东西可是南方最抢手的货。
    轻轻拨弄车铃，叮铃铃悦耳的声音在巷子里回响起来，前面的路人也是扭过头瞧着这玩意。
    郭宝通顾不上系外套上的扣子，骑着车往巷口处走，路过的张姨李婶都跟他打着招呼。
    “宝通，这自行车还真不错。”
    “张姨，你要是想要，改天找我，我让我爸爸给你个优惠。对，还有李婶，你也是。”
    “行行行。这么晚了，是不是去相亲啊？”
    “听说你留在了北平史学究所，是真的吗？”
    “没错，以后我就是吃官家饭的了。”
    “你说这小子还真是有两下子，打小我怎么也没瞧出来呢。我家那闺女嫁给陈亮可真是有点可惜，哎。”
    “他爸爸那生意可是做的热闹，我看好多年轻的，都骑自行车，洋气着呢。”
    仰着风跟她们打了几声招呼，郭宝通直奔同和胡同五贤居，相亲的事情，他压根从来就没想过。
    要说吴苗苗倒是能跟他说到一起，但他一直把吴苗苗当妹妹看，至于他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他是从来都不知道的。
    相反，车子上的侯家耀跟吴苗苗二人却是心知肚明，只差彼此交心了。
    梁莞莞的努力，让他们二人多了些聚金，反而帮了倒忙。
    五贤居这个馆子，已经算是北平比较有名的饭庄子了，它并不是寻常的酒楼格局，而是由多处老式庭院组成的。
    所谓饭庄子，全有宽大的院落，上有油漆整洁的铅铁大罩棚，另外还得有几所跨院，最讲究的还有楼台亭阁。
    曲径通幽的小花园，能让客人诗酒留连，乐而忘返。
    正厅必定还有一座富丽堂皇的戏台，那是专供主顾们唱堂会戏用的。
    郭宝通跟这里的掌柜鲁叔交情不错，特意给他们找了一处离戏台子比较近的地方，万一有金主找人唱曲，他们那可就是赚到了。
    戏台子下面吃饭的地方八张方桌依次摆开，长凳配在旁边，拿着茶水的伙计穿梭其中。
    当郭宝通赶到的时候早就已经满头大汗，除了他其他人都到齐了，提前命伙计温好的酒也放在了桌上的温水里面。
    “郭宝通来了！”
    “这呢这呢。”
    “请客的都有迟到，还以为你小子放我们鸽子呢。”
    “家耀，放通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饭局你倒是比我还准点。莞莞，我叫的没错吧？”
    “这次对了。路上正好瞧见，家耀是跟我们一起坐车来的。”
    “你怎么满头是汗啊，坐这里。”
    “这不是骑自行车来的嘛，浑身舒服着呢。哎哎哎，你还是跟你表姐坐一起吧，这附近没准能碰到熟人，别让我妈听了闲话去。家耀，我跟你坐一起。”
    “你妈又催你相亲了吧。”
    “别提了，还好我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酒都上来了啊，我来迟了，自罚三杯。”
    “好！”
    “你小子喝酒可真不是孬的。”
    “那可不是，我在所里可是比你们煎熬。”
    “你就嘴贫吧，吃过豆腐，堵上你的嘴。”
    “呜~~~，好吃好吃，没想到我们苗苗还会给你喂饭呢。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家耀，我喂你一块。”
    “少来了你。宝通，恭喜你啊，能留在所里，以后一定能干大事。”
    “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喝不行了。你们是不是想合起伙来把我灌醉？”
    “快喝快喝！”
    “行。嚯~~~，不行了不行了，让我吃口菜。”
    郭宝通这家伙刚一过来，瞧见其他人都到了，知道他们肯定会借机罚酒。
    也不用等他们开口，他直接端起酒壶斟完自罚三杯，别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侯家耀本来是跟吴苗苗坐在一张长凳上的，他洗手回来的功夫，郭宝通正到，一直被郭宝通搂着肩膀。
    梁莞莞想着拉开郭宝通跟他坐一起好给表姐留机会，但郭宝通怕生出闲事，按着侯家耀坐了下来。
    她心生不快，硬是又给郭宝通倒了一杯酒，吴苗苗夹了一块豆腐塞进了郭宝通的嘴里。
    他却耍起了赖皮样子，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嘴里豆腐直向其他人炫耀，大家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跟你们说，这五贤居的菜煎炒烹炸溜汞烩炖样样俱全，来这里的都是些吃主，肚子里的馋虫多着呢。这是一道他家的拿手菜——翠盖鱼翅，可几个尝尝。”
    “味道真不错，表姐，你夹一块试试。”
    “真是个好馆子。宝通，苗苗跟家耀是要走，可我和安阳不走。”
    “得，我算是着了你们的道了。想吃呀，以后包在我身上。不过要是我在研究所上碰到什么难事，你们可也是要搭把手的。”
    “这简单。”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