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鸥正色道:“我是受外祖父与父亲之命而来,陆特使与陈特使将我从歧途拉回,使满家不至于因为我的糊涂而绝后,满家上下感激不尽,理应报答。”
平天案中,满鸥受祖荏所惑,险些犯下弥天大错,好在我们及时查清真相,拦住了他。
虽说满鸥是铸工司执令满关中的独子,外祖父是工相华铁金,但当时我们只是依令办案,根本没想到华铁金与满关中会在这种时候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帮我们。
“外祖父与父亲说陆特使被关进了田济院,陈特使也被软禁起来,所以让我想尽办法也要将这图纸交给你。”满鸥笑了笑,“我这样愚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在钦臬司门口死等,偶尔出来个人,听说我是来找你的,都摇头离开,好不容易碰到这二位,才愿意将我带进来。”
我见他说话有条有理,气质也与之前截然不同,心中很是欣慰,抱拳道:“多谢工相与满大人牵挂。”
“先不要闲聊了行不行?”莺歌急得一跺脚,“说明白了你就赶紧去吧!”
“我——”我看着手中的图纸有些迟疑,低声道,“没用的,对手太强大,我们根本无法抗衡。”
满鸥立刻道:“陈特使,你与陆特使都同我说过,做事不可半途而废,我虽不知你在对抗什么,可不管是什么,你都不应放弃啊。”
我心中一震,没想到,竟有需要满鸥来提醒我不要放弃的一天。
但他说得对,对手强大不是我自暴自弃的理由,打不打和打不打得过本来就是两回事。
莺歌也在一旁道:“就是,再说什么叫‘没用’?救出陆特使,至少能让他不用死在那田济院里面。”
我重新振奋起精神,道:“好,我这就去,莺歌姐,麻烦你和周兄再将满鸥送出去。”
“还用你说。”莺歌没好气道,一直在门口留意外面动静的周易舟也回头冲我点头示意。
我笑了笑,走到门口,行礼道:“能让一向最守司规的周兄为我做出这样叛逆的事,死而无憾。”
莺歌气恼地道:“呸呸呸!说什么死而无憾,好好活着!”
周易舟将门拉开,看着我道:“你与陆兄,都要早日回来。”
我使劲点了点头,再次冲他们行礼,然后闪身出了房间,无声无息地翻上屋檐,向外跑去。
外面天色还亮,今日又有部分百姓可以出门透气,街上零零星星有几个人,都步履匆匆,我不由得想到唐令远与丁肃,这么久没去找过他们,他们一定急坏了吧,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救陆休,等将陆休安顿好,我再去同他们碰个面。
傍晚的日头总是落得极快,等我跑到皇宫西墙,找到那棵枯树时,天已彻底黑了下来,不过也正好方便了我的行动。
路上我已将那图纸记了个滚瓜烂熟,华铁金与满关中不愧是常与器械土木打交道的人,图纸画得工整清晰,每一步如何开启密道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我才依照图纸的指示,一步一步顺利潜入田济院地下,凭借那日的印象,选了一条通往陆休所在房间的支道,挪开最后一个遮挡物,竟是从架着铁锅的灶台里钻出来了。
我跳出灶台,扭头就往床铺方向看,就见别人都昏昏沉沉地睡着,有的在睡梦中还不时咳嗽几声,只有陆休早已坐了起来,正一脸愕然地望着灰头土脸的我。
“快跟我走!”我大步过去就要拉他。
谁知,陆休却往后缩了缩,捂着口鼻冲我摆手:“你离我远些。”
我愣了一下,细一打量,发现短短几天,陆休已瘦得不成人形,依稀能看到他的脸上和抬起的手臂上都是红疹。
“你——”我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休倒是淡定如常:“这病还真是有些厉害。”
我急了:“阿妙给你的麻布呢?药草呢?不是让你好好用着吗?”
“给那几位老人和孩童用了。”陆休说着,又问道,“你怎会知道这里有密道?”
“出去再说,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我说着又要去拉他。
可陆休却躲开了我的手,依旧捂着口鼻:“我已染上疫病,不能再传给你,你走吧,不必管我。”
“你这叫什么话?不管你,留你在这儿等死吗?”我又气又急。
“我身体强健,可以挺得住。”陆休说到这里,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缓了口气,接着道,“你快走,千万不要再来这里了。”
我正要劝他,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无比熟悉——和我在段小寒家做的那个梦何其相似!
“接下来我说,你不跟我走我就打断你的腿,而你会说,你又打不过我,对不对?”我气急败坏道。
陆休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眼前的陆休坚定但虚弱,我越看他越来气,怒道:“谁说老子打不过你!”说罢,狠狠挥出一拳。
陆休病重体弱,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我一拳打得晕了过去,我扛起他,转身回到密道。
带着一个昏迷的病人钻密道实在太不容易,而且还要留意不发出声响,所以等我费劲地带着陆休走出皇宫西墙枯树下的入口时,天边已微微泛白。
皇宫周围时常有内军巡逻,我不敢歇息,扛着陆休往城外跑去。
一路进了山,沿着一条隐秘的小道,穿过一大片密林后,那个陆休曾带我来过一次的山庄出现在前方,古朴大气,宁静又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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