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踏欢

    “轰隆——轰隆——轰隆——”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不会是那个雪妖又回来了吧、！”
    “怎么回事？怎么又出事了！今年真是多灾多难啊！”
    “......”
    距离那天大战差不多快半个月的日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帝都再一次地动山摇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短暂的恐慌后，消息传来，地动来源于皇家园林最深处。
    “那里......不是关押传说的大妖的地方吗？”
    “多少年了哪里都从未出过任何事情，怎么现在又会发生事端啊？”
    “肯定又是风汀雪干的！”
    ”对！绝对是她！她前些日子不是还进去待了两个月吗，谁知道她进去又做了什么事啊！“
    “真是作孽啊！当初怎么能把这只妖放进那关这一群妖的地方啊！这不是凭白给那妖族创造里应外合的机会吗！”
    “哎呀，现在说这些还说有什么用，当初谁知道风汀雪是妖啊！要怪就得怪这天生灵妖太邪门了，居然能让人无法感知其妖气！”
    “......”
    似乎是皇家园林所有大妖一同制造出来的动静一般，这般动荡断断续续地持续了整整一天。
    哪怕四大世家、玄天宫还有万德寺的人齐齐聚在皇家园林结界外面，想破脑袋加固结界也没有什么卵用，毕竟，结界并没有松动。
    那群妖族根本没有冲破结界的意图，他们只是一直闹腾，一直制造地底下的翻涌和混乱。
    观清观察了片刻，仿佛想通了什么，当场面无表情地离开，回到万德寺后直接来到濯清池下的石殿中。
    他身后站了一群高僧，皆面色凝重，手持法器站成一副法阵模样，对这石殿四周施法。
    “不行，结界在加速破裂，根本修复不了！”
    “看来，是要破了，他要出来了......”
    “石妖瞻归即将出世，这天下，会如何啊......”
    在一片不知悲喜的感叹声中，万德寺主持缓缓出现，说道：“好了，事已成定局，你们都回去吧。”
    “......是。”
    所有人离开，观清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颓然而又悲戚。
    主持来到他身边，轻声开口：“看来，他们早已和那群妖族们达成共识了。”
    “......”观清叹了口气，“应该是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
    “瞻归出世，一旦他们......天下苍生岂不又陷入生灵涂炭之中！”
    “天下苍生，又指的是谁呢？”
    观清一愣：“自然是天下万灵——”
    “那妖族，算在其中吗？”主持平静地看着他，不悲不喜，不怒不嗤。
    “历代主持和长老们愿意一直维持这个秘密到现在，难道不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吗？”
    观清双眼泛红：“师兄，你知道这么做，会害死多少人吗？”
    “那你又可知，不这么做，又会害死多少生灵吗？”
    “师兄......”
    主持抬头望着石殿顶部，听着阵阵涟漪声在石殿中回荡，其中隐隐传来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密密麻麻的声音。
    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道：“师弟啊，这片大陆灵气式微，妖族已然没有活路。
    而我们人族，也日益衰微，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有些时候，当知，不破不立，向死而生，苍生才能真正得到一条活路。”
    “师兄，你也是赞同他们的做法？”
    “我们一贯讲求普度众生，可是，明知所有人都会死而不作为，这如何能叫普度众生？
    况且，谁说这么做就一定会造成许多杀孽，也许，你都猜错了呢？”
    “那些人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大战在所难免，怎会没有死亡？”
    “世间万物讲求因果，如今的果早就在万年前结下，我们无法避免，而且现在，我们也根本无法阻止，不是吗？
    师弟啊，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争取这一切早一些结束，少一些杀孽。”
    观清面露挣扎之色，然后缓缓闭上了眼，叹了口气：“桎梏一旦打破，两片大陆的人必然会碰上，这可是万年累积的仇恨啊，那又该如何化解？又怎么化解得了？”
    主持面露慈悲之笑：“天下的仇恨，向来没有能化解得完的，难道，因为不愿面对仇恨，不愿看到仇恨带来的苦果，就要想尽办法逃避吗？
    先辈们从来不是这么教导我们的，既然仇恨已然存在，那就总有爆发的时候，这就是因果。”
    “......”
    “还有啊，师弟，你不想回到故乡吗？”主持面露怀念向往之色，“我想啊，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
    外界因为风汀雪的一切事情都炒的沸沸扬扬，而他们本人这里，一贯最会吵闹不休的风洲云却是格外的平静与沉默。
    “雪，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汀雪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嗯。”
    这两天汀雪终于忍不住告诉了风洲云关于他母亲的事情，风洲云沉默了很久，才渐渐扯起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原来，我的亲人并没有抛弃我，原来，我的母亲这么爱我。”
    “对，她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雪。”
    “嗯？”
    “我想哭。”
    “那就哭吧。”
    “男孩子不能哭。”
    “那就不哭。”
    “可我偏想哭。”
    “那就哭吧。”
    “男孩子不能哭。”
    “那就不哭。”
    “......”
    风洲云似绕口令似的一句话一句话说着，汀雪也不厌其烦地每一句都回他。
    一直重复了几遍这几句话后，那双盈盈风情的狐狸眼终于涌出了一颗一颗泪珠，划过那张木然又美丽的脸蛋，最后“哇”的一声彻底释放了出来。
    风洲云扑到汀雪怀里嚎啕大哭，哭了很久，直到睡着鼻子也下意识一抽一抽的。
    汀雪叹了一口气，就抱着他一直坐着，像抱着自己孩子一样怜爱地一下下拍着他的背。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又怎么会忍心看看到小狐狸这般伤心。
    就冲这一点，她也不会让那群世家之人好看！
    自皇家园林出现动荡之后，一贯在外人眼中神秘、强大、冷静的四大世家们，疯了。
    世家们所有高手倾巢而出，到处搜寻风汀雪的下落，同时不断派人接近皇家园林，试图探取里面的具体消息。
    而与此同时，传说中各隐士世家也渐渐出现频繁的踪迹，似乎都在隐隐往帝都赶来，山雨欲来，帝都的天，要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