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踏欢

    在朝堂的声音成鼎沸之势时，总管太监高参终于得到皇帝的示意，举起手杖轻轻敲了敲摆放在龙椅下方的两侧的一尊金质仙鹤上。
    “叮”的一声轻吟回荡在大殿中，霎时殿上所有人脑海一震，纷纷闭上了嘴，终于安静了下来。
    皇帝那双深邃悠长的眼神划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湛瞑迟身上，他轻声说道：“瞑迟，你怎么想？”
    湛瞑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皇帝：“回父皇，儿臣只想问一句，风汀雪杀人了吗？”
    所有朝臣一愣，有几分迟疑：“那妖女......好像确实没有杀人......”
    妖有没有沾染血腥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尤其是那些天地灵气越浓厚的妖，这些是无法遮掩的。
    像风汀雪和风洲云、甚至是瑶时，他们身上那纯净无杂质的灵气可谓是世上十分罕见的了。
    “她是妖啊！不管她有没有杀人，她就该死！”
    一个年轻的官员掷地有声，一副尔等皆醉唯我独醒的模样，仿佛这一刻在众人迟疑间坚定地发声是多么伟大的举动。
    而很多人被他这一声吼也震醒了过来，纷纷表示赞同：“没错！风汀雪是妖！自古妖乃为非作歹之徒，她该死！”
    湛瞑迟面色闪过一丝嘲讽的冷笑，淡淡说道：“她既没有杀人，我为何要杀她，徒增杀孽？”
    “这......七殿下，您可能误会了，风汀雪是妖，杀了她是造福苍生的好事，不算杀孽。”
    “如何不算？她既没有为祸天下，我杀她又怎算造福苍生？”
    群臣面面相觑：“这、这个......这好像不是这么算的吧......”
    湛瞑迟看了他们一眼：“她既没有杀人，我便不会杀她。”
    “七皇子殿下，您这是不是太过妇人之仁了！”
    “七殿下，您莫不是害怕那妖女，不敢与之对战吧！”
    “七皇子，您身为皇子殿下，应心系天下苍生，怎么能这般不负责任！”
    许多大臣言辞愤慨，神情严肃愤怒，仿佛湛瞑迟说的话简直罪大恶极似的。
    不过细一看，这其中有许多人都是九皇子一派的人。
    而九皇子本人却只是轻轻笑着，似乎对于湛瞑迟的态度毫不责备之色，甚至还出口求情。
    “各位，你们一定是误会七皇兄了，皇兄可不是那种弃天下苍生于不顾的人。”他站出来面向大臣，还一脸对湛瞑迟十分崇敬的模样。
    “大家有所不知，这焚清剑是一把有灵之剑，想要使用这把剑必须要得到剑灵的认可。
    而七皇兄能得到这把由玄静大师一手打造出来的剑的认可，这还不足以说明七皇兄的仁爱之心吗？”
    群臣们这才恍然：“的确如此啊......”
    “所以，”九皇子转头冲湛瞑迟笑着，“我相信，七皇兄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只是颇有些欣赏那位难得一见的天生灵妖罢了。
    诸位，若是那雪妖从未造成任何杀孽，只是因为妖性难改才行事张狂了些，我们何不放她一条生路？
    只要让玄天宫和万德寺的人对她严加看管，让她不能再出来兴风作浪，这不也是功德无量吗？”
    九皇子的话立刻博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纷纷称赞起来，而湛瞑迟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龙椅上的皇帝似乎现在才看够了乐子，终于出声道：“行了，一个雪妖的事就让你们吵闹了大半天，其他的正事难道就不做了！”
    高参接收到皇帝的眼神，提声高喊：“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众人迟疑了片刻，似乎还真没什么要事可以说的，因为雪妖他们全都一头扎进来关注这件事了，哪儿还有闲工夫整理其他事情。
    皇帝见此冷哼一声：“大荣的妖族一贯不少，难不成出现一只大妖你们就都不用做事了？朕要你们有何用？退朝！”
    皇帝甩袖离开，湛瞑迟盯着他立刻也跟着提步离开。
    九皇子看着湛瞑迟的背影，眼神深沉带着丝兴味，看来国师说的没错，老七果然和那雪妖有关系！就是不知道，这层关系有多深了......
    “陛下，七皇子殿下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了。”
    养心殿内，皇帝皱着眉头批改奏折，但他忧愁的不是奏折上的内容，而是殿外瞪了两个时辰的好儿子。
    “不见不见，说了不见。”
    高参有些为难：“可是七殿下说了，您若不见，他便会一直在外等候，直到您出去为止。”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扔下手里的奏折，妥协道：“罢了罢了，让他进来吧。”
    湛瞑迟终于进来见到了皇帝，一脸冷色行完礼，冷冷道：“父皇，您为何让人在外传播我有焚清剑的消息？”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有你这样做儿子的吗？”
    “那有您这样做父亲的吗？”
    皇帝挑嘴笑起来：“我这不是帮你做决定嘛。”
    “父亲！”湛瞑迟忍了忍到底没有露出脾气来，“您这是在逼我跟她做个了断吗？”
    “了不了断的，都随你自己决定。”皇帝笑得很是和蔼可亲，但在湛瞑迟眼里十分顽劣可恶，“我只想看看，我的儿子愿不愿意为了所爱之人走到那一步。”
    “......所爱之人？”湛瞑迟愣了愣，有些迷茫。
    他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表现的已经有这么明显了吗？
    皇帝叹了口气：“儿子啊，你难道从来没有注意到，每次一提到她，你整个人都变了吗？她在你心中的分量，早已不知不觉变得深沉、无法拿走了。”
    “......”
    湛瞑迟沉默下来，久久没有回话。
    而皇帝不催他，静静地看着他。感情这种细腻的事情没有桑儿提醒他，也只要他这个老父亲尽尽心给他好好说说了。
    湛瞑迟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身就要离开，皇帝眼一瞪，立刻喊住他：“站住！朕的养心殿是你想来想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湛瞑迟抿了抿唇：“父皇想如何？”
    皇帝抚着胡子：“过来，先把奏折给朕批完了。”
    “......”湛瞑迟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真的乖乖过去批奏折了。
    皇帝悠哉悠哉的坐到一边喝茶，一直眼中带笑。
    桑儿啊，咱们的儿子长大了，他有心爱的女子了，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