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里, 要跟我一起去钓鱼吗?”
“汐里, 街头的那家画廊开了完全不知道什么展的什么展哦,你要去看看吗?”
“汐里,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动物园来了一只会打坐的小熊猫呢!”
……
从老家回来之后, 十束热情地让人难以招架,就连迟钝的八田都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
十束身为吠舞罗的干部,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着强大的力量,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战斗力, 但他确实是吠舞罗中不可缺少的存在。
因为他天然的亲切与温和,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他通常负责照顾新人,为人不能不说是热情的。
在平时也总能调节氏族成员间的矛盾,总之,像改善关系, 照顾人这种活一般都是他来。
之前, 除了同住的安娜以外, 汐里也是跟十束的关系最好, 因为是女生的缘故,十束对汐里也有优待, 如果有好吃的或者好玩的,总是优先考虑安娜跟汐里。
但他现在的优待,跟那个时候的相比,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曾经, 他想去做什么会叫上一大堆人, 问他们去不去哪里,但现在就只跟汐里说,连安娜都落到了她的后面,虽然最终结果还是大家一起去。
比如。
“汐里,要跟我一起去钓鱼吗?”
在汐里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八田跳出来,“啊十束哥我们要去钓鱼吗?正好现在很无聊。”
镰本跳出来,“嘿嘿,最近的鱼很肥呢,回来可以炖鱼汤喝。”
“好啊好啊。”十束笑眯眯地应着,然后大家就一起去了。
再比如。
“汐里,街头的那家画廊开了完全不知道什么展的什么展哦,你要去看看吗?”
吠舞罗里称得上是花花公子第一名、连草?都比不过千岁洋有话要说:“十束哥,那个超无聊的,因为是免费的,最近我都在那里约会,无论是花子、真希还是结衣都觉得很没意思。”
千岁被周围刺来的视线瞪得僵住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喂,你小子。”八田怒气冲冲地起来挥舞拳头,“也太渣了吧,对女孩子要、要、要珍惜啊!”
说到后面脸越来越红。
再再比如。
“汐里,听说了吗听说了吗?动物园来了一只会打坐的小熊猫呢!”
安娜眼睛亮了,汐里扭头问她:“想去动物园吗?”
她点点头,汐里挥手,“好,去!”
刚开始还不显,因为即使很多人一起,十束也丝毫没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但次数多了,就感觉有些不对味了。
草?站在吧台后面擦着玻璃杯,不时瞄一眼眼前的两人,头对着头看一个终端上的新闻。
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我说……你们啊,回汐里老家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什么发生什么事?”汐里仰头茫然地眨了眨眼。
“没事……”草?继续擦杯子,嘟囔着:“早知道让小八田去了。”
“不行的。”十束听见了,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如果让八田去的话,可能会害羞到死的。”
草?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喂,你们到底做什么了?”
汐里用手肘捣了十束一下,“请不要说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好吧?”
十束露出一个标准的傻笑。
草?感觉自己的后槽牙有点疼,不想管了,他扬了扬下巴,向二楼示意:“你们谁去叫下尊?他都快睡一下午了。”
“我去吧。”汐里起来,活动了下肩膀,往楼上走去。
周防就躺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支棱着长腿,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睡。
“尊,该醒啦。”汐里走到他旁边轻声叫他。
周防没有反应,呼吸声都没有多重,如果不是眉头拧着,汐里都想探探他的呼吸了。
“起床啦,周防尊,太阳晒屁股啦,不对,太阳都落山了。”他除了眉头拧得更紧,仍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唉,这么大个人还这么难叫起来,汐里伸出左手,推了推他的手臂,“起床啦起床啦,咻咻咻,睁眼睁眼。”
周防在做梦,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同样一个梦,这是一片烧焦的旷野,放眼望去是一片残骸,到处燃着暗红的不详的火星,空气中是一股焦糊的味道,眼前的景象因热量而变得扭曲。
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世界。
周防在这个世界慢慢走着,脚下一片凹凸不平,低头看去会发现那是因为他走在残骸上,身体里一片炽热,不是因为周围的焦灼而变得热,是因为热而使得周围变得焦灼。
这是属于他的可以尽情使用力量的空间,身体里被压抑的能量毫不保留地释放出来,将空无一人的城市烧毁,释放的感觉让他神清气爽,周防舒了一口气,喷出的气息带着热量,扭曲了一片空气。
舒爽的感觉让他想要放声大笑,直到他继续往前走,看到了残破的路牌,上面写着——镇目町。
直到他往前走,看到了熟悉的招牌,掉落在火海里,而那个熟悉的地方,已经变得残破,那里是——HOMRA。
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因爆发力量、挣脱枷锁而带来的愉悦反而鞭挞着他的心,这就是他放纵所得到的后果。
会带来,更加沉重的绝望。
这样不行。
造成这结果的大火化成力量,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身体里瞬间充满了力量,强悍而充盈,但力量还在继续往他身体里飞去,充盈变得满涨,变得无法承受,周防使劲压抑着,忍受着自己快要爆炸的痛苦。
眼前原本残破的HOMRA仿佛放了倒带,招牌重新回到门上,破碎的玻璃变得完整,烧毁的门出现,斑驳的火星消失,熏得乌黑的墙壁变得雪白,残骸变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酒吧。
周防盯着这间酒吧,双手插兜向外走去,原本被烧毁的镇目町变回了原来整洁的样子,他也重新变得烦躁,并抑制着想要破坏的冲动。
汐里眼看着他眉头皱起,眉间挤出深深的沟壑,脸上沁出了汗水,手下的他的臂膀也变得灼热无比,她加大了力道:“尊,尊,做噩梦了吗?快醒醒。”
周防尚眼睛没有睁开,他伸出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使劲握住,带着一股要捏碎她的力道。
汐里抽了一口冷气,相比被捏紧的痛苦,现在钻进她身体里的热量更让人难以承受。
源源不断的、滚烫的热量顺着两人握住的手钻进来,太过纯粹太过炽热,汐里有种自己的手在火上烤的错觉,这种灼烧的感觉一直顺着手掌往上延伸,蔓延到整个手臂。
「你傻站着干嘛?快把他叫醒,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小安焦急地出声。
汐里深呼吸了几下,扬起空着的右手,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照着周防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二楼大厅里回响,汐里的右手被震得发麻,周防的脸被扇得偏过去,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巴掌还挺有效果的,汐里看着他颤动的眼皮没心没肺地想到。
周防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茫然,盯着沙发里侧眨了眨,缓慢地飘向汐里。
“王啊,你再不放手,我的手就要断了。”汐里苦笑地指着他的手。
周防下意识地将双手都张开,终于放过了汐里可怜的左手,她龇牙咧嘴地握着左手慢慢揉,整只左手的手臂都变得通红,摸上去仿佛发烧到了五十度。
他看向她的手,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嘴唇微张,一时之间没有说出话来,汐里从他向来表情寡淡的脸上看出懊悔来。
反而安慰他:“我没事,等过会儿就好了。”
她的复原力还是很惊人的,等小安把那些力量吸收了,手就应该不红了,至于他的握力,汐里有自信还是能抵挡的。
周防坐起来,低下头,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歉意,以及对自己的嘲讽,“对不起,汐里,以后离我远一点。”
汐里挠挠脸颊,坐到沙发另一侧,“做噩梦了吗?”
“……”周防沉默。
“是……力量控制不住吗?”刚才与其说他放出力量伤到了她,不如说是他的力量不由自主地往她手里钻。
周防现在满脑子都是焦躁,努力地压抑,压抑着自己,汐里的声音嗡嗡而过,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汐里听到了下面门开的声音,有人正往楼上走来,她站起来走到楼梯口往下看,正好对上十束的脸。
“King还没醒吗?”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醒啦,我正跟他讲事情,我们等会儿下去,好吗?”汐里很自然地说道。
十束若有所思,“行,那我先下去,饭快做好咯。”
汐里回到沙发边上,发现周防已经平复好了心情,于是坐在他对面,认真地看着他:“我们聊聊。”
周防没有回答,但也没表露出抗拒的样子。
“听说是德累斯顿石盘赋予的人超能力,它让你成为王之前有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啊?”她问出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
周防嗤笑了一下,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他缓缓地摇摇头。
“哇,那就有点过分了。”汐里故作开朗地说道,“其实,你不想成为王吧?”
不想成为王吗?当然不想,周防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强大的、所向披靡的但也是破坏的、残酷的力量。在他还没有成为王之前,他也拥有着强大的力量,那个时候,力量是武器,而现在,力量是枷锁。
“要不然我们去干掉石板吧!”汐里认真地提议。
周防看了她一眼,汐里的表情很认真,仿佛在说怎么样,你同意的话我们这就行动吧,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站起来双手插进口袋,“异想天开。”
看着他想往楼下走,汐里匆匆地叫住他:“尊,等下,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
周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了盥洗室,不过几秒又出来在沙发上重新坐下。
他的左脸有些微肿,上面正是鲜艳无比又清晰无比的一个巴掌印,仿佛连指纹都能看到。
汐里觉得自己刚才能对着这张脸不笑出来,还是挺不容易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手,很好,已经降到四十度了,不好意思地冲他吐了下舌头,“抱歉啦,下手有点狠。”
周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有些刺痛,低声说道:“怪不得感觉左脸有些不对劲。”
“噗——”汐里低头捂着嘴偷笑了下,她站起来,“为了赤之王的面子,我负责下楼把饭端上来好了。”
周防瞄了一眼她的左手,砸了咂舌,“不用了。”
“啊,还有一个主意。”汐里伸出手指,双眼放光,“上次出云给我买的化妆品还没用过,我记得有遮瑕膏,可以先把巴掌印遮一遮,你觉得怎么样?”
周防倚在沙发上,恢复慵懒的样子,“随你。”
汐里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如果周防能透过她的后脑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会发现她已经憋笑憋到扭曲的状态。
哎呀哎呀,虽然对周防伤到她这一点并不生气,不如说还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憋屈,但如果能有捉弄他的机会,她也不会放过。
汐里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可爱的口袋,草?是个很贴心的男人,害怕汐里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不好意思说,于是经常擅自做主,给她买各种奇怪的女性用品。
说着哎呀女孩子是不是需要化妆啊,递给她一袋名牌化妆品,或者偷偷摸摸地说着如果需要这个的话要说啊,然后递给她一袋卫生棉……
不过草?毕竟是直男,照葫芦画瓢地买了些必用的化妆品,但更细节的比如颜色号就无法顾及了,他买的遮瑕膏要比汐里的肤色黑上两个度,现在正好给周防用。
如果用她的色号……汐里想了想周防雪白雪白的脸,使劲抿住嘴不让自己露出笑意。
左手快要降到正常的体表温度了,但还是没什么力气,拿东西的话有些颤抖,估计还要过上一会儿,汐里打开遮瑕气垫,让周防伸出手,“帮我拿一下。”
周防乖乖地伸出了手,笔直地挺着,手心放着那盒遮瑕,仿佛在托着什么宝物,汐里拿起气垫,看着他的左脸,“正常情况下,是不是应该拿个冰袋冷敷啊?”
她平时受伤基本靠自愈,因为将周防跟她划为同类生物,汐里都忘记普通人受伤了应该先治疗伤口了,刚才还是想到十束看到这个巴掌印肯定会笑哭,又联想到十束脸上有巴掌印是什么样子,再联想到他脸上有巴掌印应该先送去治伤。
“啧,麻烦,快点。”
“嗯,那我开始了。”
又一想,他们俩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嘛,汐里开始放心地给他扑气垫,气垫凉凉的,质感轻薄,盖在巴掌印上不怎么疼,汐里把他脸上的巴掌印遮住,退后两步看向他的脸。
确保两边颜色差不多,在灯光下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收工。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下楼,周防在自己惯常坐的位置坐下,酒吧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汐里,过来帮一下忙。”看他们俩下来了,忙着盛饭的草?招呼汐里过来帮忙。
“好。”汐里正要往拿走,被周防一把拉住,他没好气地看向草?:“你自己不行吗?”
“也……行……”草?愣了一下,把盛好的饭放到吧台上,还没开口说话。
周防回头瞟了自己的下属们一眼,命令道:“过来自己盛饭。”
“是!”几个热血青年不约而同的回应震天响,他们争前恐后地跑过来,吧台里面太拥挤,又被草?一个个赶出去。
于是他们在那里排起了队,跟幼稚园的小朋友们一样,等待着领自己的饭。
汐里低下头开始憋笑,对上安娜的眼睛,透澈的红色眼眸眨了眨,好奇地盯着她,又转脸看向周防。
外面刮着风,扑腾一声,HOMRA新做的广告招牌倒了,汐里看他们都在忙,起身想要出去扶起来。
周防先一步站起来,把她摁回位置上,“我去。”
于是一屋子人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走出去,把招牌扶起来放好。
出去买调料的十束正好回来,看到这一幕,他打开门探头看了一眼里面,发现大家都在,又走出来仰头看着天空。
“你在做什么?”周防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看着他奇怪的动作,问道。
“king竟然会主动做事,我在看天上有没有奇怪的东西在飞。”十束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突然歪了歪头,盯着他的脸:“咦?King的脸是睡肿了吗?”
周防以沉默应对,他推门走进去,十束跟在他身后念念叨叨:“所以啊,king要多多做事,不要睡那么多……唉,好后悔,刚才应该拿摄像机拍下来的。”
这下周防直接当他不存在了。
十束敏锐地感觉到酒吧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他把调料放到吧台后面的储物柜里,到汐里旁边坐下,“草?哥,我快饿死了。”
草?把饭放到他面前,没好气地说:“那你快吃吧。”
吃饭的时候气氛也很压抑,或者说特别的安静,只有勺子碰触碗碟的声音和咀嚼的声音,连说话声都很少,十束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向旁边的汐里。
她倒是一如往常,不对,也有哪里不对。
饭后,周防吃完饭扫了他们一眼,“自己收拾。”然后就上楼了。
他一离开,下面立刻沸腾了,草?看向汐里,挑了下眉,“你跟他吵架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啊?”汐里慢悠悠地吃着饭。
“那他脸上的巴掌印是谁的?”草?话一出口,汐里差点呛到,她拿着水杯咕噜噜地喝了大半杯。
草?趴在吧台上,指着自己,“小汐里,我跟你说,我啊,可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女人化没化妆的男人。”
“嗯……不是吵架,是意外,意外。”汐里抿着嘴,肯定地说道。
草?埋下头,身体抖了几下,声音有些颤:“我说、噗、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还是没忍住笑出来了,没想到他还能看到尊那个样子。
汐里没有回答,草?忍住笑,顺带擦了擦眼角的泪,抬起头,发现她正侧着头往下看,以他这个角度来说,另一个人很明显,十束,正侧着头盯着同样的地方看。
草?这个时候很庆幸自己身材高挑,腿够长,稍微往前探下身,就能看到吧台下面是什么,看清了之后,他的后槽牙又有些隐隐作痛,因为那两人正牵着手。
其实并不是牵手,十束终于意识到汐里有哪里不对劲了,左手,左手不对劲。
他回来之后,就没看到她用左手,平时吃饭哪怕不用,也会放在吧台上,偶尔端起来喝个水,但今天全程垂在腿上,喝水还是右手放下了勺子,然后拿起水杯。
又听到草?说的周防脸上的巴掌印,十束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他俩该不是打起来了吧。
于是他握住她的左手,感觉温度稍微有点高,又往上捏了捏,手臂的温度也有点高。
“汐里?”十束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敏锐,汐里反手握住他的手,提起来放到吧台上,歪头看他,故作茫然:“怎么了?”
“我说你们。”草?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俩的手,“不会在谈恋爱吧?”
“虽然我不反对办公室恋情,但是鉴于这里单身汉众多,如果你们太过分的话,我会代表民意拆散你们的。”草?冷酷无情地说道。
“不是啦。”十束笑嘻嘻地摆手,“还在追求之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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