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轼对于萧溪婷是有了怀疑的,可他没有证据。
若说萧清轼为何怀疑上了萧溪婷,那便是因着萧溪婷过于温和了,他不觉得这世上会有这般温和的人,不论何时何事,不论旁人如何待她,她都是无比温和,就好像是春风一般温柔无害。
萧清轼从不信这世上会有这般的人,于是他才让人搜府。
但说实话,方才他见萧溪婷略略恼了的时候,有些信了,或许昔日那些温柔只因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可若是触碰到她的底线,她依旧不肯退让半步,哪怕对方是府中主母。
既信了,还要搜府,一是想彻底打消疑虑,二是芙蕖之死疑点重重,值得搜府一探究竟。
萧清轼如今年仅九岁,在寻常人家里仅仅称得上懂事,可他却已然深谙谋算,想来日后是不可限量的。
萧溪婷只顾着蜷缩在角落里啜泣,对于萧清轼的到来她无动于衷,对于萧清轼提出的搜府她依旧无动于衷,似乎能让她垂怜上半眸的只有芙蕖。
萧清轼终是有了几分不忍,如鸦翼般的睫毛微微垂下,内心的挣扎使得长睫微微颤抖,白皙粉嫩的脸庞挂了半分无奈,半晌后终是挪着步子走到了萧溪婷榻前,他轻轻扯了扯萧溪婷的裙角,小声糯糯道:“三姐姐,你不要难过了,我会给三姐姐寻个更好的贴身丫鬟。”
萧清轼长睫微颤,星眸氤氲着雾气,窗外的阳光洒落在屋内,透过他的长睫落于他的琼鼻之上,他就好似一块尚未打磨的和田玉,淳真且温润。
萧溪婷止住了哭声,她从臂弯中抬起头,瑞风美眸中浮起一层水雾,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张俏脸满是勒痕,瞧着甚是可怜。
许是因着哭得太狠,她的珠钗歪歪扭扭斜了下来,挂在她的发髻上,略显滑稽,萧清轼见此便撑着身子爬上了床榻,抬手扶正了她的珠钗,旋即扯出一抹笑容,“芙蕖善梳妆,可不想瞧见三姐姐如此狼狈。”
萧溪婷眸光微闪,眼底划过一丝复杂,唇角扯出了一抹苦笑,豆大的泪珠随之滚落而下,砸在了萧清轼的衣袂上,浸湿了他的衣衫。
萧溪婷似有愧疚,却未曾开口言语。
萧清轼便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默地陪着她。
孩童就是如此简单,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后,他便可以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
一侧的袁大娘子将一切尽收眼底,眼底布满了复杂却未开口说一言。
半晌后,高嬷嬷匆匆而归,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手里似乎呈着什么物件。
高嬷嬷与一众丫鬟婆子进了屋便径直跪下,深吸一口气才颤颤巍巍道:“是翠环。”
袁大娘子与萧清轼登时变了脸色,不等萧清轼开口询问究竟,袁大娘子便拧眉怒声道:“你可确定?”
“奴婢确定。”高嬷嬷言罢便将身后丫鬟婆子所呈的物件拿起,起身快步走到了袁大娘子身前,将物件置于桌上后,附在袁大娘子耳畔嘀咕了几句后,袁大娘子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凌厉的目光陡然射向了那桌上的物件。
那物件蒙着红布,袁大娘子便仅掀起了一角,待到瞧见了红布之下的物件时,袁大娘子的脸色愈发差了,甚至手指都因气恼发了抖。
“处死。”
袁大娘子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的,她面色铁青,想必是气得狠了。
萧清轼眉头皱了皱,他虽想开口询问为何处死翠环,毕竟翠环是他的贴身丫鬟,好歹伺候了他一年有余,但瞧着袁大娘子眼下如此气恼的模样,若非是翠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袁大娘子都不会如此,既是伤天害理,那只怕芙蕖是死于她之手了。
萧清轼犯不着为了个做了伤天害理的丫鬟同母亲争辩,所以他一言不发,听完了袁大娘子的处决后竟还回头看了一眼萧溪婷。
萧溪婷亦是聪慧,她的目光在袁大娘子与萧清轼之间飘忽不定便是明白了什么,萧清轼见她如此及,倒也不言,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是你的丫鬟,你为何不救?”萧溪婷眨着明眸,眸中的泪光盈盈,惹人怜惜。
萧清轼似是觉得好笑,唇角弯了弯,抬手拭去了萧溪婷眼角的泪珠,“母亲如此气恼定是翠环杀了芙蕖,既翠环如此心狠手辣,既死的是姐姐在意的丫鬟,两个缘由结合之下,我若求情反倒是不对了。”
“你当真如此想?”萧溪婷略微有些诧异,言罢余光还瞥了一眼袁大娘子,见袁大娘子似是不曾听到这边的对话时这才收回了目光。
“府里不缺丫鬟,我不能寒了姐姐的心,也不能丢了品德。”萧清轼暗觉好笑,不由无奈地摇摇头,略略正色道。
萧溪婷沉吟了几刹,微微敛下了眉眼,轻声喃喃道:“母亲果然把你教的很好。”
萧清轼不言,而是下了床榻,将萧溪婷踢到了一旁的被子扯了过来,搭在了她的身上,抬眸对一侧的丫鬟九儿道:“如今三姐姐的两个贴身丫鬟都不在,你可得好好照顾三姐姐,若是三姐姐有了什么不适,我可要拿你是问的。”
九儿福了福身,诚惶诚恐地回道:“奴婢定尽心竭力。”
九儿一直都是在外院伺候的二等丫鬟,鲜少能近萧溪婷的身,更别说见到这些主子了,回话时自然惶恐许多。
萧清轼也不怪责,他朝着袁大娘子那处走过去,见袁大娘子尚在气头上,只能端起张肃穆的大人脸,朗声道:“母亲不必忧心,此事暂且压下来不要透露风声,也不要急着给府里丫鬟婆子立规矩,否则只怕丫鬟婆子们会多想,先将后宅姐姐们的院子里收拾干净些再说。”
闻言,袁大娘子的眼里登时涌上丝丝狐疑,“是了,方才在你大姐姐的院子里竟遇上了苗疆的蛊虫,我可不信这是翠环能做到的,她定是被人指使了,先别打死她,先将她带来,我要亲自审问她!”
“母亲,先送三姐姐回院子吧。”萧清轼余光轻瞥萧溪婷,旋即低声说道。
“来人,送婷姐儿回院子。”袁大娘子原本也觉得留着萧溪婷在这儿哭哭啼啼只有心烦,便同意了萧清轼所言。
“母亲,别忘了将天竹一遭送回去。”萧清轼淡然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温润,年仅九岁就已经有了朝堂大儒之派,看来萧晏对他的期望是真真极高了。
袁大娘子略有不悦,但终是一挥衣袂,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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