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思华点头,转眸看向榻前的江湛。
方才他略带凉意的指尖触到自己的腕上时,她便已经醒了,只是模模糊糊的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恍然还以为自己又是挣扎在前世过往的梦中,于是又闭了眼,直到听见他向英宁提问,她才惊觉不是梦。
“思华无法起身行礼,还请国师恕罪。”
谢思华自榻上坐起身来,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这个时辰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湛盯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心中有些气闷,怎么重活一世还是这样不长心眼吗?
“你中了毒,是砒霜,可能回想起今日触了什么特殊的东西?”他冷然道,声音里却是听得出关切的。
谢思华回想起今日睡醒时,刚要起身便晕倒了,是绿芜告诉他的?
盯着他深沉的眼眸,谢思华想看清他究竟为何如此紧张自己。
“国师缘何在此?不是说在藏经阁抄经,同处一处都有不妥吗?那这深夜国师出现在我闺阁之中,岂不更有损国师声誉?”
谢思华对他的问题仿若未闻,唇边更是扬起一抹清浅的嘲弄笑意,心里却是莫名的有些紧张。
“谁让你如此让人不能省心。”江湛听着她略有嗔怪的埋怨,亦是想也不想,没好气的闷声道。
谢思华闻言愣了愣,随即登时俏脸通红。
江湛这才似也察觉了言语间的不妥之处,想要开口补救几句,张了张口,却是一时哑然,无从辩解。
英宁亦是愣住,不敢插话,一时屋中三人没一个敢说话的,气氛实在怪异。
半晌,终于见江湛起身走开了,自袖中掏出一小瓶药膏来放在屋中桌上,向英宁道:“这是雪颜膏,夜里她若出了红疹,给她涂上,不痛不痒,两日便可消褪。”
“谢国师大人。”英宁微微松了口气,忙接过收下,顺便给江湛倒了杯茶。
此时谢玄与萧铎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谢思华脸上热意褪去,向英宁询问道:“齐王殿下在?”
“恩,同国师大人一同来的。”
谢思华转眸再次深深看了眼桌边喝茶的江国师,这一世的江湛看来与齐王关系匪浅,难道他有意扶持齐王?
的确,齐王母妃在宫中得宠,自己又是战功累累,前世他虽一直驻守边关,可终究她死得早,亦不知后来如何,更何况……如今不是已经变了吗?他已经回朝了。
思绪辗转,谢思华觉得还是要起身出去见个礼才是,更何况这屋中气氛着实怪异了些,于是抬手欲掀开被子,却忽然想起江湛这个外男在这,自己总不能在她面前穿衣吧,于是抓起被角的手一顿,看向那人。
江湛显然也察觉了她的动作,看着她想要起身,眉目顿时蹙起,“刚才还请我恕罪,不便行礼,怎么知道齐王在外面,便要起身了?”
“……”谢思华一时语塞,看着江湛似有愠怒的清俊容颜,觉得今晚的他实在有点不像世人口中传颂的那个清冷寡淡,自持圣洁的佛子。
若不是考虑英宁在侧,怕吓着这小姑娘,她定要扑上去问问这江国师,莫不是……吃醋了?
大概是实在也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失态,江湛蓦的起身,淡声道:“躺好,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情不必再操心。”
说完,转身朝屏风外去了。
谢思华看着他平静无波的模样,脚下飞快的步伐却是已经出卖了他心底的慌乱。
未几,听见他告知众人她已醒转,又听见齐王也要进来瞧瞧,却让他毫不留情的拦住,拉着他赶紧告辞离开了。
“姑娘,奴婢没有理解错的话,这江国师……是对姑娘很是关心吧?”英宁听见江湛离开后,有些不可置信的愣声询问道。
说完又想起同行的齐王。
“不对不对,方才在外面国师已经说了是齐王非要来的,那国师如此也只是受了齐王的意吧?”
如此想来,英宁觉得自己方才所言简直荒唐,那是端庄自持的江国师,转世佛子啊,自己方才想法,实在是亵渎神佛,于是赶忙连连默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谢思华看她一人自言自语那样,不由被逗笑了。
“华儿,你可醒了,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和谢玄听闻她醒了,急急入内,焦灼的近前来。
祖母在她榻前的凳子上坐下,一只手去握住她的手,那力量让谢思华有些动容,能够感受到祖母之前的害怕与忧虑,于是弯唇一笑。
“叫祖母担心了,是华儿不好,如今我身子爽朗多了,您看。”说着,她在榻上扭了扭身子,又懒懒的伸了几个懒腰,也不知是躺久了还是怎的,顿觉浑身酸痛,却是强忍了下来,没表露丝毫。
“胡闹,快躺好,徐大夫说你是中了砒霜之毒,毒虽在肤表,却怎么说也是剧毒,还是要好生调养好,过几日你祖母寿诞,你还要好好表现呢。”谢玄瞪着她,蹙眉斥道,言语之间倒还是听得出关切的。
从前不曾留意,如今他看这个女儿是越看越顺眼了,尤其今日见国师与齐王为她而来,更觉得看她怎么都是个宝贝。
“知道了,父亲。”谢思华眉眼弯弯道。
老夫人听到此处却是有些忍不住了,也不看谢玄,只握着谢思华的手,沉声道:“你这个尚书大人,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好,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就能对你女儿下毒,这事你打算如何办?”
老夫人心中自然知道,这府中能对谢思华下手的,只有那么几人,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对方上次想毁她声誉没成,这次竟然直接欲下杀手。
若说此前对于谢思华以牙还牙她还有些伤怀,如今她却是彻底理解了,若是她还步步忍让,只怕迟早命都没了。
“是,母亲教训得是,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华儿一个说法。”谢玄道。
老夫人抬眸看了看谢思华,眼底有些微微的湿润,柔声道:“华儿,那你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祖母明日再来看你。”
谢思华乖顺的点了点头,目送着祖母与谢玄一同离开。
英宁将二人送至屋外,阖上门回到了内室,便见谢思华已经起身来,忙上前道:“姑娘怎么起来了,还是在榻上歇着吧。”
谢思华抬起胳膊,幽幽转了转身子,眉目皱起道:“就是在榻上趟久了,骨头都趟硬了,动一下就酸痛得厉害。”
英宁见她恢复了往日神采,心下放心许多,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刚才见您在老夫人面前伸胳膊扭腰的就知道您是装的。”
谢思华没吭声,走去桌边坐了下来,抓起茶杯饮了口水,道:“看见绿芜了吗?”
英宁看着谢思华握着方才国师饮过的茶杯,刚想出言提醒,却见她已经饮下了,怕她难为情,于是只好把话咽了回去,道:“下午您出事后,奴婢就顾着照顾您了,也没留意她干嘛去了,姑娘找她有事?奴婢去叫她过来。”
说着她便转身要往外去,谢思华出声将她拦住,摇了摇头道:“不必了。”
她只是奇怪江湛和齐王怎么会这么快便收到了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绿芜的确是他们其中一人的眼线,是她送信出去的。
只是今日他们两人,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国师,一个是功勋累累的皇子,究竟为何对她如此另眼相看?在没弄清楚这个之前,她还不想打草惊蛇。
想着这些,江湛那句暧昧的言语又在脑中浮现,搅得她有些心烦意乱,举起茶杯再饮一口,却发觉没了,低眸一看,这才惊觉这是方才江湛饮过的那杯,顿时一张俏脸通红。
英宁在侧看着她红着脸,故作镇定的喊道要上榻歇息,唇角微微扯了几下,却是没敢拆穿她,也不知方才说趟久了骨头都趟硬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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