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的,让人踹不上气来。
波涛汹涌的河面上,有只小木船在艰难地漂浮着,仿佛随时都会被水浪打翻,然后沉没。
十分钟前。
“真的要这样吗……”
这是一个中年女子,面容似乎有些憔悴,但是仍然掩盖不了她是个美人的事实。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满身肌肉、粗里粗气的壮汉,而壮汉手中抱着一个娇小的婴儿。
光看这幅画面,甚至会有一种壮汉和婴儿并非同一种族的错觉。
“这是个废物,生来就没有一丝灵力,这事要是传出去让我的脸往哪搁?!”
“那你也可以交给别人养啊,何必一定要取走他的性命。”
壮汉沉默了一会。
“交给别人养也迟早会暴露,况且这孩子一丝灵力都没有,就算长大成人也只会过苦日子。”
如若他真的命不该绝的话,就让他漂洋过海被好心人捡到吧。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比起让妻子对命运感到悲痛,还是让她单纯恨自己会更好吧。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纵使有成千上万种复杂的情感,但在某一时刻也只会同时存在寥寥数种而已,并且,必然地,有一种情感绝对会占上风。
而一旦那种情绪产生,其他的情绪就再也无法将它赶跑,不管是对是错。
恨自己,就无暇再感到悲伤,至少,会比原先要淡去许多。
壮汉把手中的婴儿放在小船上,重重地推了一把。
于是那小船便载着刚出生不久的娇弱婴儿渐渐漂进了汹涌的河流,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走吧。”
壮汉转过身,呼唤着妻子。
女人轻轻用鼻音“嗯”了一声,跟在了壮汉身后。
……
“你独自一个人逞英雄的样子,很恶心诶。”
壮汉停下脚步。
还是被发现了吗?
“你以为天天陪在你身边过日子的人是谁啊?”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却还是清晰地传入壮汉的耳朵,“那一推,你用了几乎一半的功力吧?明明刚讨伐完卑兽,御医说过短时间内不允许再动用灵力的,你却还是……”
“那你呢?告诉你的话,你也一样会毫不犹豫抢着要给他灌注防护罩吧,凭你那点灵力又能做到什么,只会伤了自己的身体罢了。”
唉……
叹息声重叠了。
“希望他离开这里,能幸福地过完平凡的一生吧。”
这里是帝王家。
壮汉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了,所有人都习惯以另一个称呼来叫他。
陛下。
而在遥远的东方,那里的人们则称他为“白帝”。
白帝掌管的这片疆土,叫作白城。
白城说广阔并不广阔,但也实在不算狭小,作为一个国家,大抵就是中等的水平,从北往南用马车日夜兼程的话应该是十天左右的行程,东西跨度较小,约莫只有一半。
哦,哪有马车能日夜兼程的,举个更合适的例子吧,让白帝陛下使用御气术的话,大概是要五天。
白帝功高盖世。
放眼整个大陆,能和他过招的人不过寥寥无几,而光说速度的话,则是他一家独大。
力量这种东西,能通过锻炼肌肉强行增进,而速度,则更多地依靠灵力。
灵力流淌于全身经脉,将类似于魔法的东西带到想要发挥的部位,随后施展出魔法。
所有人出生时多多少少都会带有灵力,习武之人与寻常百姓的区别只是在于有没有后天修行使原本的灵力不断扩张、充沛。
灵力只能通过原本的灵力演变而来,对于原本没有灵力的人,则这辈子都无法拥有任何灵力。
这是事实。
所以那孩子应该无法修行,留在皇族只会招致祸患,这也是白帝必须把他送走的原因。
说来也难怪,这是白帝第一个孩子。
自从上位以来,卑兽就到处肆虐,单凭普通的军队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有少数几个强到离谱的将军才有能力杀死它们。而那些再强大一些的卑兽,则需要白帝亲自出手。
白帝出手的次数并不少。
不知为何,那些卑兽明明一直被杀,数量却似乎越来越多,而且能明显地感觉到越来越强。
这个种族是比人类还古老的生物。
它们伪装成百兽的样子,却拥有比它们强大数十倍的破坏力,仅仅只是一只兔子便能轻而易举地杀掉一名士兵;类似于犬和狼之类的卑兽则足以威胁一个村庄;再就是熊、狮子和老虎,它们出场的话就不得不麻烦上面提到的那位。
卑兽不断地进攻人类的家园,然而人类的战力毕竟有限。
没过多久,对白帝不满的声音便开始传播起来,诸如“直接一口气把它们全杀了不就行了”、“就是懒,根本不在乎百姓”这样的非议比比皆是,在这种紧要关头,如果白帝还生了一个没有灵力的废物,那么将彻底失去民众的信任。
民众的信任是次要,即使是让位给受敬仰者也无所谓。只是,一旦白帝被迫退位,失去神赐的力量以后,这整个白城将再无能够抗衡卑兽的力量。
神赐是历代君王特有的力量。
诞生于红河深渊处的白城,似乎与某个神明签订了契约,只要是民众确认的君王,就会得到神赐的额外力量,并且君王本身的实力越强,这份加成也会相对应变得更强。
所以即使是拥护了另一个君王上位,他的力量也一定不足以对抗卑兽。
现任白帝就是这片大陆最强的存在,这毋庸置疑。
所以为了这个国家,他必须继续坐在这个位置,必须把那孩子送走。
这就是白帝托孤的始末。
也是接下来这个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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