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大明宫,长春殿。
姜若水一身宫装女儿家打扮,却跪伏在徐贵妃面前。
“母妃,儿臣求你,求求父皇救救贾蔷吧,原本,他应高悬于苍穹,流放三年,这辈子就毁了。”
“这是阴谋,就是要斩掉父皇的左膀右臂啊?!”
“让贾蔷流放,和瓦剌当时逼迫边军把贾蔷送往敌营,有何区别?”
……
“先不说贾蔷如何处置,你为何如此惊慌,要为他如此求情?”
知女莫若母,徐贵妃一直安静的听着,若有所思,还是不敢肯定。
“我不忍,一个名将之花陨落于阴谋!”
“除此,没有别的?”徐贵妃锋锐的眼光射向姜若水。
“没有!”姜若水心思百转,坚定道。
“既如此,这是一个卷入皇家的阴谋,你父皇很欣赏他,定会有所衡量,咱们就不必操心了!”
“母妃,一定要救他啊?!”
姜若水大急,心一横,脸红心跳道,“我与贾蔷已私定终身!”
“???”
徐贵妃如遭雷殛,一脸震惊。
姜若水干脆趁热打铁,再加一把火。
“母妃……按民间说法,你要当外婆了。”说完顿感满脸滚烫,羞涩的眼神又充满了决绝。
话音落下,五雷轰顶啊?!
徐贵妃差点一个趔趄从榻上滑落。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与他……”姜若水满脸羞红,抬眼,又垂下,“我与他……已经……”
“已经怎么了?!”徐贵妃紧张的看向若水,手中的丝帕攥成一团,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也忘记了疼痛。
“已经……珠胎暗结……”
姜若水彻底豁出去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的儿啊……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徐贵妃顿时崩溃了,泪花四溅,上前便是毫无章法的抽打,“你这是要……逼死咱娘儿俩啊?!”
痛哭中,赫然清醒,哆嗦道:“来人,传太医……”
宫中的手段岂能查不出是否身孕?况且姜若水依然是完璧之身。
“娘……”姜若水扑在徐贵妃怀中哭诉道,“孩儿没有失贞,求娘救救他吧。”
“我就知道,我的孩子洁身自好……”
徐贵妃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捧着姜若水梨花带雨的脸,“那,你们……”
姜若水顿时鸵鸟般垂着瑧首,羞羞答答道:“他抱我……亲我……反正,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我的儿……你是个公主啊?!婚姻大事岂能由你做主?”
徐贵妃彻底冷静下来,思索片刻,清冷道,“为娘可以试试救他,但是你们必须断了,你不许再见他!”
“娘……”姜若水拉着徐贵妃的手撒娇道。
徐贵妃一脸冰冷,不为所动。
看着冷若冰霜的娘,姜若水心一横,“娘,救他……我不再见他……便是。”
急喘中艰难说完,顿感肝肠寸断,泪如雨下。
随之,若水感觉心脏仿佛被尖刀剜成千万块,每一块都被穿刺,万蚁噬心,痛彻骨髓。
“娘,我好痛啊?!”
无边的痛楚如同大浪般袭来,若水捂着胸口,喘不上气,一声凄鸣,如杜鹃啼血。
“我的儿呀。这是孽缘啊?!”
……
是夜。
荣国府,荣庆堂。
男主外,荣禧堂是贾政日常起居公干之所,接待外事。
女主内,荣庆堂连接在外宅内宅之间,靠近贾母住处,为贾母宴客之处,也是贾府的决策中心。
荣庆堂内,贾珍、贾赦、贾政、贾琏以及各位夫人齐聚,只是气氛沉重而压抑。
“这个蛆心孽障无法无天,居然惹下泼天大祸,直达天听啊?!”贾珍冷笑连连,满脸的讥讽凉薄。
“纵马行凶,暴打国丈,打的是太上皇的脸,还真是个有志气的。”贾赦阴阳怪气道,“这个孽障既然已自立门户,该法办法办,莫牵连了我贾府!”
因贾蔷灭了治国公府,累及贾赦损失三万两银子,如同心口剜去了一块肉,对贾蔷恨之入骨,此番岂能不落井下石?
“不至于吧?!”
贾政满脸忧虑,蹙眉继续道,“这连私斗都谈不上吧?!如果无隐情且属实,只需安抚赔偿便可。”
“什么叫满意为止?”
贾赦惊呼间捶胸顿足,一副恐惧神态,“人心叵测,欲壑难填啊?!
“咚咚咚!”贾母墩着拐杖,愁容满面还算镇定,“告诉我两件事,一是蔷儿的罪有多大?二是赔偿的话,曹国丈的胃口有多大?”
“那曹国丈原本就是宁荣街的青皮出身,又没出现伤残命案,如果没有牵涉到天家,都不算回事。”
贾政在朝廷任工部员外郎,从五品文官,志大才疏、清风明月,却也端方正直,分析问题比较理性。
“但牵涉到了太上皇,甚至孝道大义,形势顿然凶险无比,波谲云诡。
那个孽障,罪不至死,极有可能苦役或者流放。
至于程度,和我贾府斡旋赔偿力度有关!
比如,赔偿让曹国丈满意,甚至可直接放人。”
“赔偿可有个定数?”贾母道。
贾政摇头苦笑道:“这里面牵涉到曹国丈的身份,还有打碎御赐花瓶,赔偿金额实难预计!”
“事情发生在东府,赔偿的话。珍哥儿想办法解决?!”刑夫人冷声道。
她禀性愚犟,只知奉承贾赦,家中大小事务,俱由丈夫摆布。出入银钱,一经她手,便克扣异常,婪取财货。
她对贾赦惟命是从,而且经常由她说出贾赦不方便说出的话。
“多大点子事?”
王夫人一副慈祥的菩萨相,揉捏着佛珠,轻描淡写道,“那个孽障惹下的祸事,莫牵连贾府,一人做事一人当,反正罪不至死!
想救他,必然是狮子大开口,说不得两个国公府都不够赔的。
要我看,咱们一个子都不赔又如何?”
王夫人就看不惯贾蔷那副猖狂劲。
又听闻宝玉在槐园想在洞房睡个午觉,可是衔玉出生的玉人儿,这得给贾蔷多大的脸啊?!
贾蔷居然不识抬举?!
不肯就算了,还搬出宫里的规矩压人,嚼蛆的球攮有此下场,活该!
“幼稚!”贾政一声冷喝,王夫人便垂下眼眸,佛珠紧攥。
贾政接着道:“那贾蔷只是独立开府,贾府岂能脱得了干系?”
众人顿时愁容满面,对贾蔷更是含血愤天,这是要把贾府拖下水啊?!
“如果贾蔷不是贾府之人呢?”贾赦幽幽道。
众人赫然一震,随即若有所思。
贾珍内心狂喜,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啊?!
“在家族大业面前,只有丢车保帅,大义灭亲了!”
贾珍一副大义凛然,冠冕堂皇作态,“作为族长,我决定将这个忤逆孽障逐出贾府,除脱族籍,如此的话,哪怕太大祸事,和我贾府无关。”
贾赦等人暗自舒了口气。
“只是可怜可卿才嫁入贾府。唉!苦命人啊?!”王熙凤虽然今个才见到秦可卿,而是还是敕封郡主,感官极好,面露不忍。
“这个侄儿媳妇,我看也是好的!”
贾珍继续道,“他们今夜洞房,年轻人火性大,说不得秦氏已怀上了我宁国府的骨血,如果孽障流放,却不能委屈了宁国府的嫡孙。
孔子曰:‘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把秦氏接回东府,依然是宁国府的媳妇。”
贾琏顿时浑身一颤,赫然看向熟悉而又陌生的堂兄贾珍,一脸震惊,还夹带一丝羡慕。
“大义面前,珍哥儿是个识大体的。”
贾母一脸欣慰道,“不管秦氏的郡主的爵位是否会被褫夺,东府都要好好待她!”
扭股糖般腻在老太太怀中的宝玉,听到可卿要入驻洞府,顿时心花怒放,眼珠一转,又想起什么,趴在贾母耳朵跟前一阵咬耳朵。
“好,等贾蔷的案子盖棺定论,再把晴丫头要回来,丢在你屋里!”老太太轻轻拍打着巨大的婴儿,一脸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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