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火

    
    夜里有不少强者移动溢出的波动和声响，但命令没有下达到连队，路易斯便伴着各种异想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时，经过一晚上并不良好的睡眠，路易斯接到了指挥部队向铁道移动的命令，那里等着昨晚调度来的列车，径直通向基尔霍兹。
    超凡者的生命层次极为可靠，路易斯也能感觉到，手下的士兵虽然疲惫不堪，会影响些许的状态，但在魔力的运转下却能表现得很往常一般。
    不过列车以团为单位分配，路易斯所在的3团位于最后，等路易斯的连队到达铁路边上，手下士兵甚至有闲暇得到一段休憩。林奇也在这时候找到了自己手下的五个连长。
    林奇营部下属五个连：1连骑兵连，2连3连两个步兵连，4连包含法术支援能力的侦察连，5连后勤连，除了路易斯年龄不到二十，其余的连长年纪都有些偏大，看得出来其间并没有几个贵族。
    林奇拉着众人往营地的边上走了数百米，远远看了眼营地，才回头看着路易斯等人。
    “这次换防之后，各位都是第一次参与北线的防御，我先简单给你们介绍一下基尔霍兹和北线的防御情况，你们尽量做到心中有数。”
    “凛冬军区的北线分成三段：向北凸出的永久冻土荷尔斯、荷尔斯东西两侧的沿海，这便是北线的主要防备区域。而一般所说的北线防备，就是冻土上的基尔霍兹要塞。”
    边说，林奇边挥舞着有些魁梧的手臂，似乎要模拟出荷尔斯山脉。
    “荷尔斯山脉由东向西延绵三百七十二公里，遍布陡峭山峦，易守难攻。基尔霍兹就坐落在荷尔斯山脉的缺口处，屏蔽着极北区域涌现的魔兽，这才有现在的黎德塔。”
    “基尔霍兹常年预备着一整个满编师，都是极具经验的老兵，在每年新年后的一个月内，将补充一到两个师参与防御，今年的补充是第六、第七两个师。”
    “第六师集结地点在更西面的不莱梅，也已经开拨，原先预计和我们同时到达基尔霍兹，现在看来，他们可能要比我们更早到达。”
    讲到此处，林奇的神色严肃了下来，眼中印着的白色雪景仿佛也染上了一抹黑色：“今年魔兽涌出的时间提前了整整半个月，我们不清楚结束的时间会提前还是延后，所以任务会有些变动，这也是接下来的重点，具体的任务将会配合基尔霍兹的防备师下达，希望你们在基尔霍兹能够满载荣耀而归。”
    每年冬季在北境异动的魔兽，在黎德塔远远算不上新闻，甚至民间还有不少奇异的猜想，诸如毛奇家试图借此养匪自重、皇室需要魔兽的超凡材料采取的保护。
    甚至不接触北线的防务，很多资料也不会向下属的军官开放，路易斯在到达基尔霍兹之前，也无法了解黎德塔在北线的状况。
    只有基尔霍兹里那些佣兵团和商队，才会满载着夹杂着血腥味的金币离开这冰雪冰封的地域。
    林奇接下来的告诫与军中的典范一般无二，路易斯还是认真地听了下去。在北境的生存方面，林奇远比路易斯要强，既然他都认可了那些军中的典范，某些条例绝对是鲜血凝成的教训。
    说完那些开战前必要的叮嘱，林奇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了一句：“毛奇家今年来基尔霍兹的人是阿娜斯塔夏小姐，除了去年是由桃乐丝小姐接替外，此前四年一直都由阿娜斯塔夏小姐在基尔霍兹活动，所以不必担心毛奇家的应援力度。”
    其他五个连长脸上立刻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仿佛卸下了心中的一副重担，几人对视几眼，纷纷问起了各自的问题。
    骑兵连的连长是个中年男子，当先便问了出来：“基尔霍兹那边有足够的马匹吗？战场适合我们骑兵连的小伙子冲锋吗？让他们消耗在城防战里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之前他的连队，以及朱利安营队的骑兵连，也都和其他连队一道步行前进，但没有马哪里算得上骑兵？至于乘骑地龙，训练起来的难度更大，他也不指望有这种待遇，能给他一百多匹能在北境生存的马便足够了。
    林奇耸耸肩：“这个你不用担心，基尔霍兹也有出城作战的机会，被动挨打是不可能消灭魔兽的……当然，如果我们步兵连的小伙子都死光了，骑兵也只能放去城墙当步兵使了。”
    其他连长也提前确认了一番战场的各种状况，林奇也按照经验给了答案，至于具体的战术及任务安排，林奇只说等待基尔霍兹的命令。
    见几人再没问题，林奇挥挥手让他们离去。
    又过了两个小时，铁路附近的雪都被坐在地上的士兵融化了一层，运载三团的火车才被调度来，屁股湿漉漉的士兵被驱赶着进入没座位的车厢，毫无形象地坐在车厢底部，只有军官才有机会坐在前部车厢的座椅上。
    这趟列车的速度比路易斯坐过的那趟更快，也更为不平稳——运载普通人、贵族的列车，与运载超凡者军队的列车，考虑的因素是截然不同的，路易斯为这种颠簸感到一种心惊肉跳。
    他只能将注意力放到军官车厢提供的报纸上，虽然这报纸是昨日15号的。
    【法瓦斯皇帝夏尔十六与秋明帝国达成了互助条约，约定其在战争之中互相帮助，以此应对某些国家不正当的领土扩展需求。】
    另一个步兵连的2连连长也看到了这条新闻，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某些国家说的不就是我们吗？看来我们新皇帝拉拢东方蛮子的贸易法案完全不行嘛。”言语中颇有种飞扬起来的自豪意味。
    4连的侦察连连长年纪是几个连长里最大的，头发花白，脸上也满是皱纹，但法术支援需要记忆各种法术模型和实际应用，与魔力的关系并不大，毫无疑问年岁越大越吃香。
    他本来正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听到了2连长的话语，才在一边劝道：“这些还是少说些罢，再怎么样，如果查理三世能拉拢秋明帝国，我们在东面的压力也会轻一些。”
    2连连长并不吃他这一套：“然后等着看他们将原属于我们的波马区域给彻底吞并？”
    “不然你能怎么办？直接打过去吗？”骑兵连连长冷笑一声：“这样叫嚣着战争才会让秋明帝国有机可乘。”
    2连连长勃然大怒：“你是在害怕秋明帝国吗？还是担心皇室那些人不再提供给你马匹？”
    火药味一起，车厢内其他营队的人便看了过来。
    林奇在靠前的地方与几个营长交谈着，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路易斯显然也不能再坐着了，便起身与后勤连长一起，将谈出了火药味的几人拉开。
    做完这些，路易斯叹了口气，坐回伍兹旁边，安抚了一下自己手下的几个军官和士官。
    大皇子雷奥哈德的上位太过迅速，和很多势力都没达成详细的合作，包括原先对外的战争预备似乎也停了下来，这种思想上的混乱显然已经蔓延到了凛冬军区来。
    凛冬军区内虽然也有马场，但最好的马场还是在帝国南边，身为骑兵连的连长，不可避免会和南方的帝国皇家骑士团接触；而有着法术支援任务的侦察连，又需要皇家研究院里里面对法术最新的研究，也会离不开皇室。
    只有像他这样的步兵，因为可替代实在太强，皇室的渗透反而最为薄弱。
    那些磨合过的师团还好些，但今年招收新兵的力度太大，被派往北线的两个师团里，恐怕这种思想的冲突绝对不会少。
    看着窗外跟着列车摇晃的雪地，路易斯只能期待这种思想的混乱不会影响作战。
    列车再度行驶了数个小时，中途在一座城市的站点停了短暂的时间，临时又往车厢里塞了些物资，3团的士兵午餐只有继续食用干冷的干粮。
    这般颠簸一阵，下午三点四十七分，列车才临近了基尔霍兹。
    还没进入基尔霍兹，列车周遭风雪的喧嚣就夹杂了些许尖锐的鸣叫，声音凄厉，让人听着就心里不舒服。
    坐在车厢前部的团长身形闪烁，车厢门便骤然打开，狂风呼啸而入，只见一道黑色身影骤然直冲天际，几个营长也跟着飞了出去。
    隔着列车的玻璃，路易斯能感应到天上剧烈的能量波动，大开着的车厢门不仅送着冰冷的狂风，还将刺耳的轰鸣声送了进来，若非车厢的玻璃有着法阵的防护，恐怕早就被震碎了。
    列车驾驶室也觉察到了异样，开始将速度降下来，最后缓缓停在离基尔霍兹不远的轨道上，几个营长也返回了车厢。
    “士兵下车！军官整好队伍！等待命令！”
    下达完这个命令，几个营长便再度窜出了车门，再度升上了天空。
    路易斯与其他军官连忙走下列车，狂风卷着雪砂，直直往脸上拍来，强劲的风力让人觉得，松开手似乎就能直上云端。
    列车下端还在缓缓喷出夹杂着魔石残渣的热气，消融的雪化作雾气升腾，路易斯远远避开了那些出气口，下意识往空中望去。
    只见数百只漆黑色鱼鹰般的鸟类穿梭在灰色的云层间，与十几道穿着黑色军官服的身影缠斗在一块，天空上不时响起法术命中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