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兴安回头看时,只见一条绳子游龙般飞舞而至,在外围的几个人后背连点,将他们上身的穴道封住。“芊儿!”霍兴安喜出望外的叫出来。
芊儿指了指那兰欢来时所骑的那匹马,霍兴安于是向那匹马疾步跑去,芊儿继续挥绳,拦住几个转身赶来的勃术巴手下。霍兴安把住马鞍,这紧赶的几步跑的很耗力,他竟然没有劲跃上马背。芊儿见状,将他推了上去,他刚把住缰绳,芊儿也跳了上去,坐在他后面,使劲一打马,马叫了一声,撒开蹄子奔了出去。
霍兴安吃力的把着缰绳,芊儿让他向天目山的方向去。芊儿打马不停,马儿狂奔不止,不一会儿便冲出了镇子。霍兴安感觉芊儿的手臂紧紧搂着自己的腰,感觉她的身子贴靠着自己,心中不由地温暖。
“我们要赶在勃术巴的前面,先找到那墓。”芊儿道。
“霍兴安点头。”他望着袍客山庄所在的雾气弥漫的连绵峰峦,心想,绝不能让勃术巴得逞。
进了深山,顺着山间小路曲曲绕绕的跑了半天,已然林茂草密,枝蔓荆障,他们只好下马。
霍兴安坐在草上喘息,在马上颠簸的这一路居然使他有精疲力竭的感觉。但他心里实在高兴,他喜悦的看着芊儿,注意到她头上惯有的双髻不见了,头发也短了,只是在两侧扎了几个细细的辫子,不过虽然头发短了,却别有一种可爱俏丽。
见霍兴安盯着自己的头发,芊儿抚摸了一下耳边的细辫,似乎也觉得自己现在头发的样子有些别扭:“你见不惯这样子,是吗?”她轻哼了一声,“被勃术巴削去了。”她目光垂落,脸上似乎带着遗憾和不悦。
霍兴安微微一笑,安慰道:“这样子也很好!再说,以后还会长起来的,长的长长的,会挽出更漂亮的髻。”
芊儿瞅他一眼,抚弄着辫稍,神情柔和许多。
霍兴安问她:“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知道芊儿聪明,肯定想了办法逃出了魔掌。
“白魔孩他们一直追我到城里,我想法摆脱掉了,可是樵伯被他们打死了……”
听见樵伯已死,霍兴安一时悲痛不已:“樵伯死了……唉,樵伯……”霍兴安掉下泪来。
芊儿也伤心不已。
“好在你逃出来了,”霍兴安道,“我看到你被勃术巴绑在屋子里,心里着急,不知怎么才能救你出来,只好先答应勃术巴带他去找黑袍客的墓。”
“你看到我被勃术巴绑在屋子里?”
“是的。勃术巴不是抓到了你吗?”
芊儿摇摇头:“他骗了你。”
“这个老贼!”
芊儿告诉他,她猜到勃术巴抓了他之后会逼着他去找黑袍客的墓,便准备联合拜月教分座的人想法救他,同时也派人去通知蔺四娘。不久,她发现勃术巴等人带着他动身向东,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出发了,她便一个人悄悄的跟了来。当时有教众告诉她说有白魔孩红魔孩等来分座捣乱,她也顾不得了。
“幸亏你及时赶来,要不我就得带着勃术巴到袍客山庄去了。”
“刚才和他们打架是什么人?”
“是悦儿的姐姐和姐夫。”
“看来他们能抵挡一阵,不过,”芊儿皱眉道,“我们还是应该赶快找到那里。”
“没想到秦庄主的功夫这么高,勃术巴也奈何不了他。”
“他们恐怕也未必能抵挡多久。”
霍兴安有点隐隐担心,他点头道:“那我们走吧。”他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有了点气力。
芊儿道:“你中了袖风刀,那辽东鹰王一定用解药来要挟你。”她看见霍兴安的面色,便知道他金蟾之毒尚未根除。
“不知道他给我服的是什么,想来有一点用,至少现在还没发作,只是使不出气力来。”霍兴安折断了一段树枝,用它作杖,“走吧,翻过了这山,便是袍客山庄了。”
于是他们向山上走去。
芊儿知道他体内的毒性早晚有危险,但现在也无计可施,心里只能指望蔺四娘能早早赶到天目山来,或许她有办法。
到了山顶,霍兴安指着袍客山庄的位置:“就在那儿。”芊儿道:“不用去庄子了。”
霍兴安不解的看着她。
芊儿道:“你还记得悦儿妹妹最后说的话吗?”
霍兴安摇摇头,他当时心里混乱而悲伤,根本没听清那兰悦所说的。
“她说,正西向,数两座山。”芊儿指着西面道,“那就往庄子的西边数两座山好了。”
“哦。”霍兴安的目光从袍客山庄所在的山坡移向西面,看见有两座较矮的山。“看来我们还要走很远。”
在黄昏前,他们赶到了第二座山的山脚下。
“应该在坡上。”芊儿道。
他们拨开树丛,往坡上走,一阵幽幽的香气随微风拂来,霍兴安嗅了嗅,感觉说不出的芬芳沁人。芊儿道:“这难道是她说的无妄念?”
“无妄念是什么?”霍兴安问她。
“可能是一种花。”
正说着,只见一个人慌张的从坡上跑下来,后面有声音远远的传来:“你这个贱女人!只会勾引人的贱女人!……”
芊儿一惊:“星婆?她怎么会在这里?”
霍兴安听见那声音,也觉得很像星婆,但印象中星婆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说过话。
跑下的人接近了他们,是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脚步不停,从十米开外跑了过去。霍兴安看着她的背影:“这个人很面熟。”
芊儿道:“你一看见美貌的女子,当然就觉得面熟了。”
霍兴安忽然想了起来,急道:“芊儿,你快替我抓住她!”
见霍兴安忽然急切起来,芊儿立即纵身追了上去。
不多会儿,芊儿押着那个女子回了来。那个女子一见到霍兴安,吓的哆嗦了一下,但马上媚笑道:“原来是小官人呀,可想死小,奴家了。”她见芊儿在旁,没敢说出“小妖妇”三字,临时改了口。
“你还敢胡说!”霍兴安斥道。
“奴家给小官人赔罪,任打任罚,但看在奴家相思之苦的份上,你可忍心下手么?”她媚眼如丝,忸怩作态道。
“既不打你,也不罚你,却要杀了你,否则你还会在世上继续害人。”霍兴安对芊儿道:“这个人面妖花,专门害人。”
人面妖花两膝一软,向霍兴安跪了下去:“奴家想小官人还有错吗?小官人却这么心狠……”
“你地牢井里的那些尸骨可有什么错?难道不是你害死的吗?”
人面妖花白了脸,嘴唇轻颤:“小官人可莫要冤枉奴家。”
“你还不承认!”
这时山坡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她叉着腰,喊道:“贱女人,勾汉子的贱女人,我看你的魂敢不敢回墓里去……”
芊儿疑惑的看了一眼人面妖花,问她:“鬼手星婆为什么追你?”
人面妖花道:“我,我不认识那个老太婆,我看见她在吃花,把花快要吃光了,我不让她吃花,去拦她,她就打我,还追我。”
霍兴安也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让她吃那花呢?”
人面妖花低了眼,道:“那是我师父最喜欢的花。”
芊儿看了一眼山坡上的人影,鬼手星婆不知喃喃自语着什么,在山坡上疯了般的跳来跳去。她忽然问人面妖花:“你师父是谁?是不是黑袍客?”
“是……”
“你师父是黑袍客?”霍兴安非常惊讶,他看了看芊儿,“可是悦儿都没听说过她。”
人面妖花道:“师父收我为徒,袍客山庄的人并不知道。而且,我只当了半年徒弟,师父便离世了。”
霍兴安心道,那黑袍客看来是正派之人,怎么会收这样一个淫邪的女子为徒呢?
“小官人,你放了我吧,还有这位小美人,绝代的小美人,你行行好,放了我吧,你天仙一样的美,小官人也是举世无双的俊美,两位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人面妖花为求活命,不吝词藻,只把好话往两人面上堆。
霍兴安不理会她,对芊儿道:“这个人面妖花,她看见漂亮的女人,便嫉妒人家,将人家的脸划上很多刀,变的像鬼一样。莫老庄的周夫人就是这样被她毁了容貌。”
芊儿惊的瞳孔一扩,她用力的拍了人面妖花一掌,人面妖花啊的倒在地上。他们在树丛之后,鬼手星婆看不清他们,但听见人面妖花这一叫,星婆在坡上向下喊道:“贱女人,你的魂儿急了吧,我偏不让你回去,偏不让你和小黑袍儿同床共枕,哈哈哈,啊哈哈哈……”
芊儿问人面妖花:“坡上是黑袍客的墓吗?”
人面妖花从地上抬起乱发遮面的头,道:“是。”
“这么说,今天你是来拜祭的?”芊儿问道。
人面妖花点点头:“今天是中元节。”
芊儿蓦然想起:“怪不得星婆也找了来。”
原来鬼手星婆在看到蔺四娘得了一个空图后,便怀疑当年黑袍客闯入青城派可能得到了真图。她回到青城山,见月婆伤重,一时难以起身,便在安顿了月婆之后,和云婆一起到袍客山庄来打探。正值中元节临近,她看见秦少璞和那兰悦忽然匆匆的出了庄,便偷偷的藏在庄外。袍客山庄的人知道鬼手星婆每年在黑袍客的祭日会来大闹一番,但没想到在中元节会来,也就没有防备。星婆跟随着孟通等祭拜的庄丁到了这个开满奇花的山坡上,她看见众人向着一个没有墓碑的石壁焚香拜祭,觉得十分诧异,心想,小黑袍儿的墓一定藏在这个山里。待袍客山庄的人走后,她便上去打量石壁,看了半天没发现入口,她去推石壁,也纹丝不动。她在山坡上转来转去,遍寻无获,满坡的花香又薰的她头晕目眩,正焦躁间,发现两个岁数大的庄丁回了来,她便又躲到树上去。可能是刚才遗漏了供品,两个庄丁将篮子里的供品又摆了几个在香炉前。当两个庄丁离开的时候,一个道:“这花今年开的似乎久一些。”另一个道:“可能是今年天气好。”一个道:“这花越来越多了,不过说来也怪,却只在师祖的墓周围长。”另一个道:“想来是师祖喜欢,花也恋主。”一个道:“师祖是为了他的夫人,才种下这花,听说师祖夫人最喜欢这花儿呢。”树上的鬼手星婆听的嫉妒,待两人走远后,她跳下树来,掐下一朵花便放在嘴里嚼烂,那花儿的味道甜甜的,还带点麻麻的感觉,她放眼四周,摇曳的花朵仿佛满是讥笑状,她越看越气,干脆把花朵挨个的掐下,都吃进嘴中,她一边吃,一边恨恨道:“她喜欢的东西,便是我讨厌的东西!她喜欢的东西,一个都不给她留!”她疯了一样的吃花,风卷残云般的吃着,暴殄天物般的吃着,全不顾越来越麻的舌头。她吃的花是黑袍客从藏域带回的一种花,叫妖面霓裳,黑袍客不知为什么给花起了个名字叫无妄念。这无妄念所开的花本是藏域喇嘛用来提炼迷药用的,其实是一种毒花,常人吃上几朵便会心迷意乱,而鬼手星婆不知其毒,只凭怨念狂吃一番,大量的无妄念吃下去,结果心智忽疯,不能自控的痴癫起来。不久,人面妖花来到山坡上,她发现一个老太婆在吃花,便上前阻止,鬼手星婆那时已经双眼模糊,幻觉连连,看见人面妖花来阻止,便上前抓她。人面妖花没想到鬼手星婆有功夫,只两下,便被鬼手星婆击的滚翻坡下,人面妖花只好逃开。鬼手星婆将她当成了黑袍客的夫人,一边追一边道:“媤真,我毁了你的爱物,你气的魂都跑出来了吧,啊哈哈,你这个贱女人,我偏气你,你就是死了我仍要气你,气的你不能安息,呀哈哈……”
现在,人面妖花被芊儿制住,而坡顶上的星婆仍在那儿疯疯癫癫的手舞足蹈。
霍兴安对芊儿道:“这么说,星婆也找到黑袍客的墓了?”
芊儿一直想喊星婆,但见星婆举止怪异,不知发生了什么,也就没喊她。“星婆看来很生气。”芊儿看着人面妖花,忽然出手,连点她多个穴道,人面妖花顿时侧到一边一动不动。芊儿对霍兴安道:“我们上去看看。”
霍兴安看了看人面妖花,不知芊儿为什么手下留情。
芊儿道:“这个人面妖花作恶多端,我知道你很想为民除害……”人面妖花眼中现出惊恐的神情。芊儿对霍兴安道,“你别急,一会儿我还有话问她。”
“好吧。”霍兴安点头。
芊儿让霍兴安躬着身子,悄悄上坡。霍兴安不解的看着她。芊儿道:“我想,先别惊动星婆。”
他们绕过去,从另一处上到半坡,只听星婆狂笑了一声,忽然没了动静。他们探头一看,星婆已经没了身影,不知去了何处。
坡上有零星的几朵花,其余的只剩了枝叶,本来满坡的花竟然被鬼手星婆吃的只剩下了几朵。霍兴安走近前去,看见那花的样子,红、紫、黄的三色花蕊长长的,比花瓣还大,彩虹般的垂曳出来,几近透明的浅白色花瓣则是层层塔状,他对芊儿道:“这花长的真奇怪。”
芊儿打量着前面摆着祭品和香炉的石壁,她摸了摸石壁,除了青苔便是石棱,看不出有什么机关,整个石壁像是天然形成的山岩,石壁前是一小块平地,也没有什么异样。霍兴安道:“这是黑袍客的墓吗?连个坟包都没有。”他用树枝戳了戳石壁前的平地,泥土很浅,一戳便戳到了下面的山石。
芊儿道:“说不定这后面是一个山洞。”她看了看坡下面,“她也许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人面妖花?”
芊儿点头:“黑袍客收了徒弟,却不让别人知道,不是很奇怪吗?她又偷偷的来祭拜黑袍客……也许有什么事瞒着别人。”
霍兴安道:“那去问问她。”
芊儿和霍兴安回到坡下,将人面妖花的穴道解开。人面妖花咽道一松,便连连哀声恳求:“小美娘子,小美官人,你们就放了我吧,要不奴家做你们的暖床丫环好了,伺候你们,服侍你们,任你们差遣便是。”
芊儿俏脸一红,斥道:“你再胡说些下流胚子的话,我立即杀了你!”
“不敢了,不敢了,你们饶了我吧,我是小贱妇,我是小妖妇,我是小荡妇,我是胡说八道的小无耻妇。”人面妖花向芊儿和霍兴安不断磕头。霍兴安无奈的转了头不去看她。
“我有话问你,”芊儿道,“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你如果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呢,我也许不杀你,但如果有半句不实,我就不客气了。”
人面妖花抬起脸,含媚讨宠的弯眉而笑:“小美娘子,你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绝不敢有半句谎话!”
芊儿哼了一声,问她:“那焚香的地方是黑袍客的墓吗?”
人面妖花点点头。
“是在山洞里?”
人面妖花又点点头。
“果然是在山洞里。”芊儿问她,“你知道怎么进到墓里吗?”
人面妖花摇摇头。
“哼,你果然不老实,那休想我能饶了你了。”
人面妖花一急,连忙给芊儿磕头。
“谁要你磕头,我只要你老实回答。”
人面妖花抬起脸来,眼角竟然带着一滴泪水:“我,我已经对不住他了,我不想再对不起他……”
霍兴安看了看芊儿,芊儿皱起了眉头。霍兴安对人面妖花道:“那你对得起被你害死的人吗?”
人面妖花哭起来:“我就是有再多罪孽,也不敢犯这个罪孽呀。他是因我而死,我不想他再因我而死后不得安宁……”
“因你而死?”霍兴安惊道。
人面妖花点头:“是的。”她轻叹了一口气。
于是人面妖花向他们讲了她和黑袍客的事。
原来,人面妖花当年是建康一个妓馆里的粉头,虽不是头牌,琴艺也欠佳,但她嘴甜舌巧,可爱有趣,往往惹的客人兴致欢悦,当时的客人多爱点她。黑袍客经常携眷云游,但每当回山,都会偷偷的来建康找人面妖花。黑袍客虽然深爱其妻,但亦有男人之好,他的夫人郭媤真偶有发觉,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不过这人面妖花和其它粉头不同,她内心总是希望能有朝一日赎身从良嫁个好人,因为黑袍客对她出手阔绰,又洒脱豪气,专宠有加,久而久之,她竟对黑袍客动了真情。她知道黑袍客有家室,便想做他的小妾,她让黑袍客为她赎身,黑袍客答应了。但那黑袍客的夫人心里根本容不下别人,为了鬼手星婆都不知和他怄了多少气,黑袍客深知这点,更因人面妖花出身妓馆,所以也没敢明媒正娶的将她迎进家门,只是偷偷的在建康郊外买下一宅,当作偷欢之地。人面妖花从黑袍客口中隐约感觉到郭夫人没有容人之量,便也无奈的做了他的隐身新娘。黑袍客对她很是温柔体贴,不仅常来陪她,还教她一些功夫。他用内力打通了她的几个要脉,让她的功力能够迅速的提升。
虽然黑袍客小心谨慎,但这个“世外桃源”还是没有瞒过郭媤真,半年后她终于发现了端倪。有一天,她忽然出现在了人面妖花面前,出乎人面妖花意料的是,郭夫人不仅没有责难委屈她,反而像亲姐妹一样的嘘寒问暖起来。人面妖花心里感动,觉得之前的想法是多虑了。她哪里知道,郭媤真面善心狠,她竟然偷偷的给人面妖花下了一种药。那药是郭媤真用妖面霓裳、天可怜等制作的一种淫药,她想使人面妖花变成一个淫妇,以让黑袍客望而却步。人面妖花当时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觉身下奇痒难熬,当黑袍客又一次来私会的时候,欲.火焚身的她如饥似渴的缠着黑袍客,变得需索无厌,而黑袍客只当她玩兴高涨,也性致勃勃的任她放浪,甚至吃了数丸丹药助阳续欢。两人缠绵纵欲,云雨了一天,到了晚间,五十有余的黑袍客忽然气竭,竟然死在了她的身上。
霍兴安听的大羞,想不到一代武林奇人,竟然死于床第之欢。
芊儿也听的面红耳赤,低眉难禁。
人面妖花道:“当时我吓的浑身颤抖,吓的傻了,我自知罪孽深重,慌的六神无主。他,他竟然就这么离开了我。”她垂泪道,“郭媤真来了后,见到其状,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她出手杀死了知情的庄丁,又想杀我,但我逃掉了。后来,”她叹了口气,“那郭媤真将他埋葬了后,居然随他一起进到墓里,并在里边将墓封上了。”
霍兴安道:“你是说,郭夫人活着殉葬了吗?”
人面妖花点头:“没想到她这么情重。她随着一起去了,这件事,也就再也没人知道了。”她对霍芊二人央求道,“这些事,我不敢告诉袍客山庄里的人,更不敢见他的后人,今天将这些事告诉了你们,也求你们不要说出去。我知道,黑袍客在江湖上声名远扬,也求你们保住他的名声。”
霍兴安叹了口气:“这些祸,是那郭夫人造的,却是那黑袍客惹的……”他看着人面妖花,“虽然你也是被暗害的,但你作恶这么多,也怪郭夫人吗?”
人面妖花道:“从那以后,我,我就性情大变了……”
“这却是理由了?”
芊儿忽道:“你想将功赎罪吗?”
霍兴安看了一眼芊儿,不知他为什么总要饶了人面妖花。
人面妖花脸上闪过欢喜,立即又媚笑起来:“小娘子,小美娘子,你人好,心好,我知道你会体谅我,你看我这样可怜,一定会饶了我的。”
“你别胡嚼舌头,”芊儿道,“我只问你话。”
人面妖花的笑容收敛了:“不过,你要是让我带你们进他的墓里,我……真的不能做啊。”
芊儿道:“你以为我们要去墓里做什么?”
人面妖花摇摇头。
“你以为我们要去揭他们的棺材板吗?”
人面妖花又摇摇头,并低下了眼。
“告诉你,我们既不贪图黑袍客的金银财宝,也不打扰他的安宁。”
“那你们……”
“我要取回一个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
人面妖花抬头,疑惑的看着她。
“你不说呢,我也可以去问别人,你现在不说,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人面妖花轻轻摇头。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没有别人知道?”
“郭媤真在里面封上了墓门,那是一块没有人能搬动的巨石。”
“看来你很清楚里面的情况。”
“以前,他有几次带我进去看那山洞,他把那个山洞修造成了一个墓,并说死后要埋在那里。”
“那个山洞有什么好看的?”芊儿道,“一定是黑袍客在里面藏了些什么宝贝。”
“没有什么宝贝,只是,只是他从各地收集的一些玩意儿,他喜欢的东西。”
“我不跟你啰嗦这些,我再说一遍,我对他的任何宝贝都没有兴趣,我只取一物,”芊儿沉下脸道,“你要是说了呢,我就饶了你,你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你,你真的只取一物?”
“没错!其它的,原封不动。”
人面妖花犹豫着。
“人面妖花,”霍兴安道,“我霍兴安堂堂正正,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你原封不动,我们就什么也不会动,我们出来后,也会将洞掩好,你放心。”
“小官人,我,我相信你的为人。”人面妖花终于答应了。
霍兴安欣喜的看了看芊儿,芊儿的神情也和缓了许多。
人面妖花带着他们到了后面的一处树丛里。她指了指一个大石旁一处稍稍凹陷的地方说:这个洞另外有个小洞口的,就是这里,被他封死了,你们挖挖看,我是没有进去过。
霍兴安便用短剑将手中的树枝削尖了,向那凹陷处挖去。那凹陷处的土果然有松动,他挖了几下,感觉土在向里边落去。霍兴安心道,在人面妖花那宅底的地洞里,是从里向外挖,现在是从外向里挖,看来自己真是与洞有缘,那人面妖花一定是学了黑袍客,也藏身于洞穴。
人面妖花见两人专注的看着那个地方,便轻轻的向后退步,她慢慢的挪到几米远,忽然拔腿便跑。岂料芊儿早有发觉,她跑了没几步,一条绳子打在了脚腕上,她身子栽倒,绳子接着飞来,将她卷起,抛到了树丛外,她惊叫着,向坡下滚去。
霍兴安回头,只见芊儿向坡下奔去,知她是追人面妖花去了。
他挖了一会儿,觉得很累,松了手趴着休息。不一会,芊儿一个人从坡下奔了回来。
霍兴安望着她:“你,放了她,还是……?”
“你想我杀了她?”
霍兴安摇头:“你不是答应饶了她吗……”他其实很想杀了她。
“你放心,她再也害不了人了。”
霍兴安心里一惊,不知她用什么手段惩罚了人面妖花。“你断了她的……脚筋?”
“那不是便宜她了吗?”
“那你……?”
芊儿哼了一声:“我废了她的功夫,还让她萎了宫,毁了……”她顿住了,没再往下说。
“什么是萎了宫?”
“你不要问了,总之,她日后是半个废人,作不了恶就是。”
霍兴安点头,他知道芊儿的手段总是利落的。他休息了一会儿,拿起树枝又挖起来,挖了一会儿,他交与芊儿。芊儿见他面色发青,知他无力,便接过树枝继续挖。约一个时辰后,坑已被挖的很深,芊儿忽然道:“有了。”她一捅,里面的沙土石块忽然全部掉落下去,露出了一个弯曲的洞来。
一阵山风刮来,隐隐的笑声也随风传来,似乎星婆的声音在山间回响。
“我们快进去吧。”霍兴安道。
芊儿拿过他的剑,将洞口弄大了一些,让他先进去。霍兴安扒住洞口,小心翼翼的下到洞里,踩着石头一点点的下到底下。洞里一片漆黑,他喊芊儿扔下树枝来,并用火绒点着了。被火把照亮的洞不太高,刚够一个人站立。他望着上面,等芊儿下来。
芊儿用短剑将一棵小树砍断,拖到洞边,她进到洞里,然后用小树遮住洞口。这时山间又回响起星婆的声音来,似乎在喊着谁的名字,而且越来越近了。
待芊儿下来,霍兴安问她:“星婆来了吗?”
“想来在这附近。”
“上次我找到袍客山庄的时候,正巧赶上的黑袍客的祭日,那时星婆也来了。”
“她每逢祭日都来的。”
他们一起沿着狭窄的洞穴往里走去。
“难道,她和黑袍客之间……”
“是的,”芊儿道,“她和黑袍客也有过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从芊儿的口中,霍兴安知道了黑袍客和鬼手星婆的一段风流账:当年,炼日神教倾覆的事传遍江湖后,那黑袍客为了打听炼日神教的事,找到了三个护教,并想法接近了鬼手星婆。那时三个护教还没有落脚枯岭,那时的星婆也还风韵犹存,黑袍客行走江湖处处留情,又出手不凡,自然很快就俘获了星婆的心,正当星婆殷殷思嫁的时候,黑袍客得知青城派和洪道门得到了地图,便立即去了青城山打探。在青城山,黑袍客认识了青城神狴的一个贴身丫环郭媤真,并很快移情别恋。令星婆没有想到的是,黑袍客没有娶她,却将这个小丫环立了正室。又妒又恨的星婆到处找黑袍客,也曾经一度将郭媤真抓走,但那郭媤真很有心计,为了躲星婆,她让黑袍客带她四海云游,后来怀了孩子后又隐居到天目山,星婆找了他们十多年,才找到袍客山庄。
芊儿道:“虽然,星婆非常恨他,但他死后仍然每年来祭拜,同时,也是为了寻找他的墓。”
霍兴安叹道:“没想到黑袍客和女人之间会有这么多纠缠事。”
芊儿瞥了他一眼道:“可见,男人有几个好东西了?”
霍兴安顿时语塞,感觉她的话好像在说自己一样,脸上不禁有些发烫。
芊儿哼了一声:“越是有本事的男人呢,越不是好东西。”
霍兴安心想,幸好我没什么本事,否则要被她归到坏东西那一类中去。
芊儿的俏脸凑近他手中的火把,仿佛逼问他似的:“你说,是不是?”
霍兴安只好“嗯”了一声,芊儿轻哼一声将脸移开。
“唉,”霍兴安道,“星婆要是找到这墓,会不会也像那个郭夫人一样,守着他不出来了。”
“出不出来不知道,但她一定先把郭媤真的尸骨给扔出去。”
霍兴安一个激灵,心想,可千万不能让星婆找到这里。
他们走了一段狭窄凸凹的洞道后,忽然前面一片晶莹闪烁。霍兴安用火把一照,看见许多亮晶晶的东西,而且眼前也豁然开阔,他们来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洞中。这个洞很大,足能容下四五十人,而且切削的平坦光滑。
“那是什么?”霍兴安指着亮晶晶的东西问芊儿。
“那是水晶。”
“水晶?”
“极少见的,却有这么多。”芊儿看着那一大堆水晶,也不禁惊叹。
那一大堆水晶围着一口很大的棺材,被火光照的灿动一片。霍兴安道:“黑袍客的棺材这么大,就是五个人也躺下了。”
“别胡说。”
霍兴安意识到自己出言不恭,连忙对着棺材说:“黑袍客前辈,对不住,我不该这么说。”
芊儿环顾四周,除了中间被水晶堆围着的棺材,左边的石壁凸出,像是一整块巨石,心想,看来这是人面妖花所说的封洞的巨石了。她绕过去看前面,壁上挂着象牙、犀牛角、不知是狼牙还是什么牙的獠牙串子、还有马头等各种各样的兽头,墙上被这些兽头挂满,显的阴森森的。再看右边,是一个很大的格子木架,架子上放着各种东西。
霍兴安没有去打量周围,他只是注视着黑袍客的棺材,对棺材说:“黑袍客前辈,我们来到你的墓里,有扰了。我以前误会你,到你的山庄,多有失礼和冒犯。你的女儿悦儿的不幸,也是和我有关,我霍兴安对不住你,在这里,向你磕头赔罪了。”他将火把递给芊儿,跪下来,惶惶不安的磕了几个头。想到黑袍客最宠爱的小女儿那兰悦的离世,他眼中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站起来时,芊儿已经拿着火把到那木架前面了。“你来。”芊儿招呼他。
他走近木架。“你看,”芊儿道,“这书架上这么多书,想来是各种秘籍,可惜都烂掉了。”她挨个格子里查看,“真是可惜。”
“黑袍客却是与众不同。”
她看到一个格子里放着一个细长的筒状的东西,她拿起,觉得沉甸甸的,像是精铁所铸。“这一定是传说中的毒蜂刺了。”她握住,一使劲,两头呛的弹出两个尖刃。“果然是。”她对霍兴安道,“这是黑袍客的兵器,你拿着吧。”
霍兴安摇摇头:“既然答应了人面妖花不取黑袍客之物,还是不拿的好。”
芊儿一耸鼻尖,轻哼道:“你对你未曾谋面的岳父大人,当然是处处维护了。”
岳父大人?霍兴安想,哪有这种关系。他想到了那兰悦,心里又不由地难过起来。“芊儿,”他认真道,“无论有什么奇珍异宝,我们都不要动吧,只快快找到那地图的好,火把有些暗了,待会儿要烧完了。”
芊儿不理他,但把毒蜂刺放回了原处。她又发现一个圆的小瓷罐,罐口是蜡封的。她举起,在火光下照了照,道:“你打开它。”霍兴安用剑尖挑开封蜡,打开一看,里面有小半罐水,他一闻,竟然很香。芊儿举起罐子,在手上转了一圈,发现罐体上刻有小字。“原来有这么好的东西,”她对霍兴安道,“你快喝了它。”
“是什么?”
“你喝了便是。”
霍兴安举起罐子,犹豫的看着罐里的水。
“你不相信我吗?”芊儿怒视着他。
霍兴安看着她,轻声道:“当然相信,你数次救我,我怎么能不相信你呢。”他不再犹豫,将罐里的水一饮而尽。
“刚才,是谁说的‘无论有什么奇珍异宝,我们都不要动呢’?”芊儿眼中似有笑意。
霍兴安从未见她笑过,这时见她目光柔动,脸上似乎马上会有笑容花儿般的绽放,但那丝笑意很快隐去了。他问她:“这难道是,什么珍奇的东西吗?”
“要说珍奇呢,也谈不上,但是既然黑袍客将它作为走火入魔时用的解药,想来也会解一些毒吧。”
“走火入魔用的?那坛翁要是用了,定会治好他的病根。”
“你总是想到别人,却不想想你自己,都要毒发身亡了。”芊儿似乎叹了口气。
这小罐神秘的水吞下去,霍兴安只觉口齿前全是异香,精神仿佛为之一振。他心道,黑袍客前辈,如果这水真的能解一些毒,我霍兴安真是不知该怎么感谢。不过,他又想,还是该感谢芊儿,如果他自己发现了这东西是绝不敢喝的。
“你在内疚吗?”芊儿道。
霍兴安一笑:“只是感谢。”
“感谢你的岳父大人吧。”
霍兴安知道她有意这么说,也不反驳。这时,他注意到芊儿手中的火把快烧尽了,同时胸中也有点窒息的感觉。“芊儿,我们快出去吧。”
芊儿快速的查看了一下架子上所有的东西,除了一些小玩意和奇怪的兵器,没发现有地图。
“芊儿,我们再回来吧。”
“再回来,火把都点不着了。”芊儿迅速的思考着,忽然道,“说不定,在他的棺材里!”
“什么?”
“你屏住气,举起棺盖,我看一眼。”
“这……”
“你千万屏住气,可能有尸毒。”
“好吧,你也要屏住气。”
“那个郭夫人说不定也在棺中。”芊儿道。
霍兴安走到棺前,对棺材说:“前辈,多有得罪了。”他把住棺盖,拭了拭,发现自己有了些劲力。他一咬牙,使劲将棺盖托起,一根残存的烂皮.条断开。芊儿迅速的用火把一照,见两具骷髅相拥而卧,她瞅见一个盒子在一具尸骨的身侧,便拿了出来。霍兴安将棺盖轻轻落下。
这时火把已经烧到了手,芊儿急忙扔掉了树枝,火灭了,洞中一片漆黑。
“这边。”霍兴安道。他伸出胳膊,芊儿也伸出胳膊,两人的手竟然碰到了一起。霍兴安不假思索的拉住她的手,也不顾什么非礼之类的了,一边摸着洞壁,一边拉着她向来时的道走去。
芊儿任由他牵着手,居然没有挣脱。霍兴安觉得她的手冰凉湿润,心想,不知她一会儿会不会发怒。他们边摸索着,边向前走,一直走到有光透出来。
霍兴安松开了她的手,奇怪的是,芊儿并没有发怒。霍兴安喘着气,刚才差点窒息过去,这会儿只求多呼出一口浊气。芊儿也意外的喘着气,胸口起伏,脸上仿佛有汗珠淌下。霍兴安觉得奇怪,她的手冰凉的,面上却似在出汗。他看着她的手,心里忽然有种温柔之感,多想再握住她的手。刚才想都没想便握了她的手,没觉得怎样,但现在这种想法却感觉非分而唐突了起来。
芊儿似乎努力的平静了下来,轻轻瞥他一眼:“上去吧。”
霍兴安一笑:“你不看看你拿到的是什么吗?”
芊儿道:“应该没错。”她举起左手拿着的小盒子,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铁盒锈的厉害,她手一按,半块铁片掉了下来。她从盒里拿出一大张皮来,对着上面漏下的天光,看了看,脸上现出喜色,她向霍兴安点了点头。
“是两张图缝在一起的吗?”霍兴安好奇的看着她手中的皮,中间有线。
芊儿在光下举起,只见左半张皮是黄色的,右半张有点发青。
霍兴安道:“其中半张图是被月婆抢去了,可这半张图却是哪来的呢?”
“待会儿看看再说。”
“不过,总算是一张完整的图了。”霍兴安向墓中抱拳道:“黑袍客前辈,多谢你的图,能够圆芊儿的心愿。”
芊儿看了他一眼。
他继续道:“我们来取这图,也是万不得已,因为一旦落入勃术巴之手,就麻烦了,他现在祸乱武林,又助蒙古祸乱天下,前辈的在天之灵也是不愿意看到的……”他很想再对着黑袍客的棺材磕几个头。
他们爬出了洞口,将掩着的树枝移开。霍兴安找来一些大石块,混着沙土填埋好坑口。
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对着洞口说:“黑袍客前辈,请安息吧,我会再来祭拜你……”
芊儿不悦的问他:“你还有什么话想和你的岳父大人说?”
“我……”
“没有,就走吧。”芊儿转身走去。
“哦。”霍兴安也顾不得磕头了,站起来跟着她。
“快矮身。”芊儿忽然道。
他们蹲下来,慢慢的移动到小树后。霍兴安注意到坡下有人影,他向山下望了望,发现各处山脚都有人影。
“怎么办?”他问芊儿。
“不知是什么人,怕是勃术巴的人。”芊儿道,“我们先等一等,再下去。”
芊儿和霍兴安躬着腰,穿过树丛,躲到一块山岩后面。他们倚着山岩坐下。
芊儿拿出那张缝合的图,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叠着的纸,打开来对照着图看。
“原来你也有一张图?”霍兴安奇道。
“是星婆他们抢的你的那张,我看了后誊描了下来。”
“哦,那次在青城山,原来她们给你看了图……”霍兴安恍然,“对,对,枯岭三婆是炼日神教当年的护教,她们一定是要帮你的。”
“咦?”芊儿看着图皱起了眉头。
“怎么?”霍兴安凑过去看她手中的全图。
“这半张图和我手中所画的图不太一样。”芊儿喃喃道,“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芊儿一定不会记错的。”
芊儿转脸看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记错?”
霍兴安笑道:“你这么聪明,一定不会记错的,只有我这样的笨人,才会记错。”
“你呀,已经聪明起来了。”
“怎么会?在你心中,我总是笨的。”
芊儿白了他一眼:“那么,就试试你有多笨。你说说,这两张图为什么不一样?”
霍兴安想了想,道:“樵伯说过,这图,你娘只画了一份……聂大哥死前给我的这半张,是他随身带着的,是舍命保护着的,应该是真的,黑袍客的这半张……”他仔细的看了一下那缝合的全图中发青的半张,和黄色的半张比起来,线条较粗,字体也较大,“我感觉,”他忽然想到,“这半张会不会和你一样,是黑袍客凭着印象临摹的呢?而他记得不准,也画的不准……”
芊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检视缝合的全图,好像发现了什么,她将皮翻了过来,看那后面的两张图,上面各有几行字。
“原来是这样。”她说。
“是怎样?”
芊儿道:“你猜对了。”她指指右边的那几行字,“他说,‘遭围迫出,仓促所记,似有误缪,待再核对’。”她思忖道,“看来当时黑袍客闯入了洪道门,拿到了图,但是被洪道门的人围困在里边,几十个人布好的玄灵剑阵,饶是黑袍客那样的高手,恐怕也不能轻易杀出,无奈之下,他只好弃图而走,仓促间,他记不住整个图案,后来画下的也终是不对,所以,他一心想再次去洪道门伺机盗取。”
霍兴安道:“但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芊儿点头。
“那青城派的那半张图应该是真的了。”
芊儿又看图念道:“趁其眼疾,草汁作画,幸有内助,瞒天换图。”
“换图?”霍兴安道,“是黑袍客换了图对吗?”
“这就是蔺四娘拿到一张空图的原因了。”芊儿沉思道,“那几年,青城神狴因为练功,眼睛已经不能视物,黑袍客利用郭媤真,那个青城神狴的小丫环,也就是他所说的内人,用假图换了真图。那假图上的图是用一种草的汁液画上的,时间一久,图案便浅淡了,甚至慢慢消失了。青城神狴因为眼疾,全无所觉,那图他又秘藏于身,就是青城五老也不得一见。”
“黑袍客故意用草汁画了图?”
“嗯,黑袍客很有心计,他不仅利用青城神狴身边的小丫环,还要留一张终会消失的废图来戏弄青城派。”她看着霍兴安,揶揄道,“你的岳父,果真是江湖大侠。”
霍兴安想到袍客山庄里那满屋的名剑,还有墓里满架子的腐烂的秘籍,心道,黑袍客名动天下,却私心很重,他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他看着她:“芊儿,他不是我岳父。”他叹道,“悦儿的不幸,都是因为我,我本不该有这妄念,也本不该有那段……”
“孽缘!”芊儿突然说出了一个让他愕然的词。
孽缘……这个凄凉的词像一个哀鸣的鸟在他抬眼的天空中久久盘旋着。孽缘……他在心里茫然的问,真的是孽缘吗?
芊儿放下了图,也跟着他默默的看着天上飞鸣的鸟。
一只鸟似乎从九霄而来,由一个点渐渐变成了一个黑影,越来越大,凌厉尖锐的叫声向这座山俯冲而来。
“辽东鹰王!”霍兴安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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