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和师兄喝一杯不?”剑锋顶两仪观后山中,一个青年道士向着一个小道童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笑道。
“师兄,掌观师伯说过了,虽然因为你的际遇,允许你从世俗拜入我们观中,但是你不要把世俗习惯再带入我们观中,我们四代弟子都有监督你的责任,所以你不要再喝了。”那道童连忙挥挥手,阻止他道。
青年道人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际,太阳正龟在云里,缓缓放出丝丝的阳光,连灰尘都散发着暖色的光芒,可在这样美好的场景下,他脸上却现出一片落寞。
“师兄,你喝吧,不要摆出这个样子,看着挺可怜的。”小道童看见师兄这般模样,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呵呵,小师弟,我没事啦。”青年道人摸了摸小道童的发髻,笑道。
“嗯,好。”小道童答应了一声,突然又唯唯诺诺地问道:“师兄,这叫酒的东西好香啊,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啊?”
青年道人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小师弟,要不你来一点,我们这剑锋顶上酿的酒可是世间极品啊。”
小道童其实本来也是个挺顽皮的孩子,此时完全忘了掌观的禁令,欣然接过了一杯。
酒色澄清偏黄,像是后山耕地里麦子的颜色,阳光洒在上面反射着温暖的光芒,小道童还未喝,竟然就似醉了。
“喝啊,酒靠看可是尝不出味道的哦,师弟。”青年道人不禁唤了小道童一下,脸上带着好笑。
“呃。”小道童一仰头就将一杯喝了下去。
酒味先是辛辣,小道童只觉得从舌头开始,一条火龙一直沿着食道窜进胃里。
“呸呸呸!”小道童此刻已有内力傍身,否则只怕已是晕了过去,“师兄,这酒怎么这么难喝,你还喜欢喝啊。”
“哈哈。”青年道人已是笑的直不起腰了,“笨蛋师弟。你第一次喝酒哪能这么喝。不过幸好你已有内力,不然这杯酒都能搞晕你了,你慢慢品,这一杯酒的醇味已经够了。”
小道童没听到青年道人夸张的笑声,只因他已沉浸入酒的美味之中了。
辛辣之后是香气,满满的香气充斥着整个身体,之后从舌上感觉到甘甜,最后一股暖暖的热气充满了全身,从胃里散到四肢百骸。
不过再之后,剩余的酒气直接冲上了脑袋,他只觉得昏昏沉沉,直欲睡去。
“坐下,运行内力,让内力驱散酒力。”这个时候,只觉得一阵声音直接传入他的脑海中,小道童赶紧盘膝坐下,流转身上的内力,原本因为酒力而沉重的身体随着内力流动,酒力散去而变得轻松起来,而头颅中的酒气也慢慢下灌到身体里,和内力相互抵消。
“呼。”小道童长出一口气,彻底清醒了过来。“师兄,这酒味道是不错啦,就是喝完好累啊,内力都没剩下多少了。”
“哈哈,你个小笨蛋,酒是用来品的,你以为是白水啊。”青年道人拍了拍小道童的肩膀,“要像我一样啦。”说着抿了抿手中的酒杯。
“师兄,我以后常来找你玩吧。嘿嘿。”小道童娇憨笑了笑,“我要去找师父了,到时辰了。师兄再见。”说完小道童就蹦蹦跳跳地跑了。
“非虚子啊,以后就没多少机会了。”青年道人喃喃道,径直往后山上的一个木屋走了过去。
“唉。”回想起往事,非虚子情不自禁叹息了一声。
此刻他正坐在山寨里头的一张床上,跟林启一战后,他昏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这张床上了。
“笃笃”敲门声传来,非虚子应了一声,门慢慢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一个还算是魁梧的汉子。
“恩人,你醒了啊。”那汉子手一拱,恭敬道,“多谢恩人施以援手,否则我山寨必将覆灭。”
“诶,不必多礼,要不是你们把我带上山寨,说不得我此时也得死在那里了。”非虚子连忙站起身来,“不要叫我恩人,听着怪别扭的,就叫我非虚子吧。”
“这未免太不尊敬了吧,我还是叫你一声道长吧。”那汉子仍是恭谨。
“也行,你就是这个山寨的寨主吧,我倒是有些话想要问你。”非虚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汉子,言道。
“道长只管发问,在下知无不答。”
“我看你的手下各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下山行劫时的武器也尽是些破烂,想必你们不是行惯了盗匪一业,却又为何非得上山为这不义之事呢。”
“唉。”汉子长叹一声,道,“我们本是丰望县人,就住在奉天村,前些时间,邻村一位巨富突然被什么剑鬼给杀了,县里震动,直接拉来一大批官兵,可官兵来多少死多少,竟然没有一个活着进去活着出来的。一时间人心惶惶,这也就算了,可没过多少天,一把大火从邻村烧起,一直烧到我们村里,我们都是连夜逃出来的。”
“也不知道纵火的人用了什么办法,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等我们幸存下来的人回去看的时候,整个村子只剩下黑不溜秋的一大块地。”那大汉神情萧索,看来那场大火烧的他的心也跟村子一样,寸草不留。
非虚子也是面色不善,低声沉吟:“血魔,血魔。”
“道长你在说什么?”汉子见非虚子低头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拱手问道。
“没事。”非虚子抬起头摇了摇手,接着道:“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就这样落草为寇下去?”
汉子闻言,一阵沉默,竟有眼泪从这个魁梧汉子的眼眶中出现,流下:“请道长指一条明路,小人……小人实在已不知道如何是好,再过两日……再过两人只怕寨中又不知道饿死多少人,此处山中本就险恶,少人来往,便是有商队路过,以我们如今温饱不知的境地,也是无力强夺。”
非虚子是化外之人,过往从不识民间疾苦,此刻方知,心中之唏嘘无限,是以当即倾囊相助,只是他一向不知节俭,向来有钱花钱,此刻这点微薄银两,不过是杯水车薪,可那汉子却已是热泪盈眶,两手颤抖着接过,更是千恩万谢不停。
非虚子眼见如此,更觉悲悯,豪兴一起,登时对汉子正色道:“你在此稍候,我去赶上之前的镖队,他们所携银两必能让你们度过这段时间。”
汉子听得此言,手上的些微银两簌簌落地,急忙摇手道:“恩人不可。前方镖队守备如此,恩人若是将性命赔了进去,这不是折煞我们吗?”
非虚子哈哈大笑:“没想到贫道还会被人看轻了,你好好等着,少则两三天,迟则五六天,我一定会回来的,只是到时能给我准备点酒就好。”说罢一个鱼跃,已经翻了起来。
汉子抬手去拦,又哪里拦得住,就见一阵风从他身边转过去,过会儿已听见非虚子远远传来的笑声。
镖队虽有马车,只是货物繁重,因而行镖速度总归不快,而非虚子本身内力精湛,又在官家驿站中夺了匹马,追赶速度更是无需多言。
只一天过半,非虚子已远远看见镖队的踪迹,他心中焦急,又是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一声马叫,已是驰骋而去,尘风扬起。
“两仪观非虚子,求见威远镖局总镖头‘豹眼’林启。”人还未到,非虚子已是大声喊道,真气鼓荡,镖队中的所有人都感觉耳边突地一声炸响。
“兀的你这个蛮道士,都放过你一次了,你还敢过来,真的不怕死吗?”一个粗犷的声音吼了过来,之后一匹膘马转过身来,马上是一个魁梧的大汉,虬眉虎眼,袒胸露乳,两手持着狼牙锤。
非虚子却是理也不理,只是又一声大喊:“两仪观非虚子,求见威远镖局总镖头‘豹眼’林启。”
“求见你奶奶的鸟,老子给你见一锤子。”那大汉见非虚子这般态度,已是怒发直冲,策马就直冲了过来,手中的狼牙棒举起,就待接近之时一棒子砸下来。
非虚子大笑一声:“没想到林镖头还真是看轻贫道了,竟然让这等粗人来与我过招。”之后也是纵马跑去,只是背上配着的剑也不取下,一副完全看不起那大汉的样子。
其实这次能随着林启一起押镖的镖师都是局中的好手,这大汉也是禹州地方上闻名的,绰号唤作‘壮熊’的熊豪,手中的狼牙棒更是让禹州附近的山匪闻风丧胆。
“奶奶的,看老子这一锤。”随着这声大吼,两匹骏马错开的时候,他手中的狼牙棒已经迎着非虚子的头颅砸下。
“哈哈哈。”三声大笑,非虚子一抬手,已经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熊豪的右手,这正是两仪观中所传的爪,天上地下,唯一无二的爪。他的指节一用力,真气贯出,熊豪一声大喊,手上已没有力道,狼牙棒狠狠摔在地上,而非虚子也已于刹那松开了抓着熊豪的手,之后一甩手,已经打在了熊豪的背上,直接将他拍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这几招看来简单,其实其中的凶险,却少有人知,一般人在狼牙棒当头砸下的时候,哪里还有胆气伸手去抓,何况抓还得抓得准,若是一个不准,手断骨裂自是不在话下,更何况一抓代表着不做防御,一锤子砸在脑门上,纵是大罗天仙下凡只怕也要一命呜呼。
“看来道长还真的可能是两仪观下山的了。”声音还是那个听来别扭的声音,从镖队中转出一人来,面白如雪,玉面无须,两眼大而明亮,要不是身着着镖师服饰,乍一看还真像是个女子。“这般武艺,十里八乡间可没有这般出名的道士啊。”
“谬赞了,只是贫道此刻求见林总镖头,为何他避而不见,莫非看不起我非虚子不成?”非虚子已知此人必已不是普通镖师,与熊豪一类不相为同,因此言语间也不再是视而不见,只是仍是言辞不善。
“自然不是,只是……”那人语带犹豫,支支吾吾。
“非虚子,不知你此次来访,又为何事?”一个声音突地传出。
非虚子知道这次的正主总算出来了,拱手笑道:“承蒙镖头关心,今日叨扰,所为无他,只是借些钱财。”
林启哈哈笑道:“原来是钱财小事,我这还有点私钱,这便借你吧。”说着扔了个银丝小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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