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凤萧说道,“你们验尸发现他是怎么死的?”
仵作见他像是冷静了下来,连忙继续说道:“致命伤是脖子上的刀伤,直接割断了咽喉,造成鲜血喷溅,除此之外朱三头部亦有击伤,我猜测他应该是被当头打了闷棍,然后凶手趁他晕倒时割断了他的喉咙。”
凶手?凤萧回过头来眯着眼看着他的脸,自己的媳妇儿差点被人欺负,他现在都恨不得把那个朱三再揪出来捏死他,这混账竟然这样说?
仵作瑟缩着往后挪了两步,这屋里实在太冷了,那个移动大冰块正在向他释放冷气,他今天这一趟实在不该来的。
凤萧回头看着闭目不发一言的翠霞,“她那晚都和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过自己会去哪里?”
翠霞睁开眼,冷笑了一声,自从认出凤萧之后,她已经不觉得自己能够再活下去,不怕死的人,对凤萧的这些怒气也没多少惧意了。
“你觉得,她要是说过的话,我会放她安全离开?”
凤萧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文六跟着出去,凤萧问道:“还有其他的线索吗?”
“千月楼的人之前找过少奶奶,属下派人去查,没有查到他们后来有什么动作,少奶奶应该不在他们手里,至于其他,曾经有人在城南见过少奶奶,当时她正准备出城,属下还没来得及派人去那边查看。”
“一同去吧,”凤萧说着,大步往外走去。
“那这个翠霞?”文六问道。
“你看着处理吧。”
“是。”
城南因为南山的风景独具,所以一直有很多人去那边观景,只是后来那位英年早逝的凤小将军葬在这里。六皇子派人将这里围了起来,之后便几乎没有人会踏足这里,于是南山便冷清了下来。
再加上初春时节,冰雪尚未消融,放眼望去也是一片苍茫,就算是砍柴的樵夫也不会来这里,这里除了那些守着陵墓的侍卫。便再没了其他人。凤萧一行人勒马停住,看着草丛中忽然出来了一人。
这些人或许是在这儿挖了土坑暂时取暖,隐蔽性十分好。要不是他们自己出来,凤萧几乎都没有发现这里还藏着人。
天气比较冷,这些人守在这里也没人来打扰,所以也拿了酒来取暖放松。出来拦住凤萧的这人喝的有点多,大着舌头说道:“站住站住!前面不许过去!”
凤萧坐在马上低头看着这人。“抱歉,我不是要过去,我只是问问,你们前些日子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来这里?”
那人眯着眼睛。“女人?没有!”
凤萧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文六描述过的,云瑶伪装后的样子。“一个年级三四十的大娘,黄脸……”
“没没没!找什么女人。我们这里除了男人就是死人,没什么女人,真是打扰了爷的兴致!”
身后有人忍不住想说话,凤萧伸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正要说话,那人身后冒出来了个脑袋,也是喝的满脸通红,插话道:“女人?前些日子有个大娘,一个人在那儿住了一夜,然后就走了!”他伸手指着远处连屋顶都没了的土屋子。
凤萧道了谢,打马往那边赶去。
破屋子没有屋顶,里面只有一堆早就熄灭了的灰,凤萧在门口看了看,随即往靠墙的角落站住,那儿掉了一块葱花饼的碎屑,也难得这里没有耗子经过,这一块饼渣儿就放了这么久,也没被搬走。
凤萧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没有屋顶的屋子,到处都灌风,她生产之后才三个多月,在这里吹这么一夜,会不会生病呢?
“主子?”
“南郡,下一站她一定是去了南郡,”凤萧思索了片刻说道。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云瑶对从没去过的南郡这么熟悉,潜意识里凤萧觉得云瑶要是在京城找不到他,一定会选择去南郡打听消息。
一行人纵马,飞速向南郡而去。
————
天将黑的时候,店小二哼着小曲儿回来了,云瑶听到他敲门,连忙起身去开门。
“好嘞!小的已经把拜帖送到了,这位夫人您放心吧!”
温祁扬也从隔壁出来了,闻言问道:“那他们可有看过拜帖,有没有说什么?”
小二点点头,“他们看了,不过只是翻看了一遍就放在了一边,没说什么。”
“那我们也只能等消息了,”温祁扬说道。
等待的日子总是格外难熬,云瑶与温祁扬都不敢出客栈门,小二每天会去买菜,回来就会告诉他们外面的最新情况,那些追兵果然再次跟来了,不过人少了很多,云瑶猜测他们兵分两路分别来追她和李兴他们。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送去的拜帖像是丢进了水里,甚至连个响声也没有,清平城内开始有人暗中一条街一条街搜寻,但是城主府内的那位将军却是没有任何消息送来。
“应该是还没送上去,”温祁扬说道。
那现在就这样等?追兵已经搜到了三条街之外,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搞定了城内的守卫,这样大肆搜寻,也没引起城中守军的注意。
他们再等下去,云瑶觉得会先等来搜寻他们的追兵。
然而还没等他们多想,客栈外就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一队人将这里围了起来。
“哪里,是这里吗?”外面有人大声说道,“围起来围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云瑶和温祁扬二人对视一眼,消息走漏了,那封拜帖落到敌人手里了。
现在往哪里跑?
云瑶立刻起身往外走,然而还没跑出屋子,门口就遇到了小二和前来的追兵。
小二一脸尴尬的笑。“夫人,不是小的不仗义,实在是这些大爷们不好惹啊!”他点头哈腰的笑,“就是她,屋里还有一个男人,两个人!”
来人温和一笑,“云小姐。不必担心。我们只是奉了殿下的命令,请您去府上做客而已。”
云瑶面色沉静,来人她也认识。正是之前在城南流云观附近死缠着她甩也甩不掉的林夏。
窗外传来呼喝声,片刻后温祁扬也衣衫不整地被人从窗外扔了进来,显然从窗子逃跑也被抓回来了。
云瑶看了他一眼,温祁扬整了整被扯歪的衣襟无可奈何地对她一笑。林夏的手下已经从各处聚集到这里,将二人围了起来。
既然已经无法逃脱。云瑶反而镇静了下来,回忆起刚才林夏对他主子的称呼,她凝眉问道:“是百里齐派你来的?”
“是”林夏年轻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主子请云姑娘去府中做客。希望云姑娘不要拒绝。”
她有拒绝的余地吗?云瑶看了看他的脸,想起来这人的主子就是个喜欢贴人皮面具的怪人,她好奇地问道:“你这么小的年纪也出来帮他干坏事?”
林夏表情有些无奈。“主子并不是坏人。”
呵呵,云瑶心里冷笑。所有跟她作对的都是坏人!
没有再多做纠结,林夏已经不由分说“请”她上了马车,将温祁扬也塞了进来,随后自己也上了车,马车动了起来。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温祁扬问道。
“主子要见云姑娘。”
温祁扬看了他一眼:“我义姐已经出嫁了,按理你应该称呼她凤少夫人。”
林夏笑了笑,“我要是这样跟主子说,主子会掐死我。”
温祁扬哂然,“你的主子,其实自欺欺人的本事也很厉害啊。”
林夏面色一变,下一刻匕首便抵在了温祁扬的脖子上。
温祁扬猝不及防,颈间立刻多了一抹血痕。
“你再乱说,我不保证这刀子会捅到哪里,”林夏冷声说道。
云瑶心紧紧揪住,但是面上却是一点也没变化,林夏转头看到她平淡的表情,面上有些失望,随即收起了刀子,这把戏既然不能威胁到云瑶,他就算杀了温祁扬,也只是多了条人命而已。
但愿主子有办法拿住她,不然就算把人请去了,也估计是玉石俱焚的结局。
随即再想到府中的云娘云天问以及云清云澈等人,他心中又释然了,也许主子早就想到了,才将这些人都请去了。
百里齐在清平落脚的地方不是很远,马车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停了下来,云瑶和温祁扬一前一后跳下马车,门外已经有一人迎接了。
“云小姐,幸会幸会,请进,主子等了好久了!”
前来迎接的人的热情终究是要错付,云瑶只是淡淡点头,跟着他进了大门。
温祁扬被她牵着袖子不松手,林夏暗示了好几次,她也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最后林夏急了,说道:“主子请温公子先休息一会儿,”云瑶这才说道,“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能让他陪我吗?”
林夏语塞,本想说,有什么好怕的,但是再想主子请她来的意思,这话也有些说不出口,只好沉默着跟在后面,一行人直到了一处院落。
卵石小径蜿蜒深入到乱花丛中,掉落的花瓣铺满了小路,带路的人只走到了这里便站住了不敢再往前。
“主子就在院中等着云姑娘,云姑娘,请。”
云瑶拉着温祁扬的袖子,踏上了小路。
“不可以,主子没有吩咐温公子也可以跟着。”带路的人显然没有听到云瑶和林夏之前的对话,这样说道。
云瑶横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拽着温祁扬往里面走去。
“哎,哎!”那人语塞,想追上去,又不敢,只好眼巴巴看着林夏,“您看……”
“随她吧。”林夏也没办法,只好这样说道。
这条路弯弯曲曲,云瑶和温祁扬被铺了一头的花瓣,这才走到了尽头,这一处院子和其他那些严肃板正的院子比起来,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一般,院中正站着一个素衣男子,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
“你来了……”百里齐酝酿好的表情监在了脸上,没有戴面具的脸看起来苍白,“他是谁?”
云瑶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拍打身上花瓣的温祁扬,“这是我弟弟。”
百里齐脸上的怒火又收了回去,“是这样啊,不是让他去休息吗?为何来了这里?”
云瑶看着百里齐,冷笑了一声,“你叫我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百里齐摇摇头,“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不必了,我在外面东躲西藏,也累了,想休息,我的屋子在哪里?”
百里齐伸手一指身后的屋子,“这里是我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不喜欢。”云瑶还不至于傻到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也看不出来,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好像对这位传说中的前朝后裔没有做过什么难忘的事情吧?为什么他就是要时刻想着把自己弄到手中呢?
成亲之前被他劫走,要不是凤萧,她真是跑不出来,现在又被抓到了这里。
她难道上辈子欠了他钱没还?
百里齐被她这么直接拒绝之后,面上并无一丝难堪,只是微笑道:“这院子风景独具,而且因为屋子是朝向南面,每日阳光充裕,屋子也暖和,我这里只有这么一处好地方,专门留给你了。”
“那好,”云瑶见他不肯妥协,只好说道,“我弟弟和我一起来这里,人生地不熟,他脑子不太好,我怕他在这里会吃亏,我要他也住在这院子里,方便我照顾他。”
正在取粘在头发上的花瓣的温祁扬闻言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脑子不好了?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拉着云瑶的袖子说道:“姐姐,花儿好漂亮!”
他一脸天真无邪,却对她呲了呲牙,不过也只有面对着他的云瑶能接收到,差点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连忙拍了拍他的头顶,“好好好,漂亮的话花,你以后每天都能见到,好不好?”
“好!”温祁扬略低头让她能够拍到他的头,一边答应道。
百里齐凝眉,她有个傻弟弟?他怎么没听过?
云瑶却已经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怎么样,你也看见了,他想看花,我必须要照顾他。”
“……好吧,但是他只能住在南厢房,我拨丫鬟来照顾他,不必你费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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