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使徒

伊尔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算平静，语气也很平静，眼神也很平静，所以一时间其他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就连尼巫也有点迷糊：“咦，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常了不起的话……大概是我的幻觉吧。”
可伊尔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尼巫。
于是尼巫瞬间就感觉到一种惊惧的冷，不是那种鸡皮疙瘩的质感，而是一种心底泛滥的冰在吸热蒸发导致热量彻底散失的冷……尼巫再也没法保持冷静了。
而歌兰蒂斯的表现也好不了多少——她的声音甚至在这一刻失去了冷静感，带上了一丝隐秘的慌乱：“伊尔……你的意思是……”
“伊尔。你能具体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吗？”
最淡定的依旧是爱灵。从爱灵眼睛里面，伊尔可以看到智慧的光芒在跳动。看来唯独爱灵没有被伊尔的话给吓到，而是开始用心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爱灵这种冷静的语气似乎具有某种独属于领导人的感染力，倒是瞬间让歌兰蒂斯和尼巫冷静了下来。两人立刻用追询的目光望向伊尔。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唯一的问题是你们是否相信。”
“所以你必须说清楚，伊尔。”
“……”
伊尔轻轻点点头。
“也对，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进行说明。再由你们自己判断真假吧……”
咕噜。
尼巫吞了一口口水。
然后伊尔的讲述就开始了：“我们失忆的原因很好解释。也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异常点，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时间会突然发生倒流现象……正如字面上所说的一样，不管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一旦到达某个时间点后，所有状态都会倒退回到另外一个起始点。用更加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读档。就和电子游戏一样，这个世界在某个时间点存了一个档，而后当经过一定的时间后，这个世界就会读档，将整个世界重置……很好懂对不对？”
伊尔顿了顿。
“甚至我还可以具体一点……这个世界的存档点，正好是十年前的今天。”
爱灵：“今天？”
“对。只要今天过去……你们就没有明天了。大家会回到十年前，你会回到十年前的样子，歌兰蒂斯也会回到十年前的样子，尼巫也一样。整个世界都会倒流回十年前的样子，没有任何东西被留下来……而后，时间才会重新开始流动。更糟糕的是……”伊尔耸耸肩，“一旦再度回到今天，时间倒流又会重新开始。没错，这是一个无限的循环。而我们再这循环之中，已经不知道到底活了多久，到底重复了多少次熟悉的故事……”
爱灵再度沉思起来。
伊尔的话简单易懂。这个世界在循环着，就在这十年间不断循环着，不知循环了多少次……
可这……是真的吗？伊尔真的没说谎吗？
或许应该通过进一步询问，来试探伊尔的反应。
爱灵很快就有了想法：“伊尔，如果你说这个世界会发生时间倒流现象……那么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尼巫也反应过来：“对，对啊！你是如何知道的？明明我们的记忆都会在倒流过程中消失，根本没有记忆啊！你的记忆也会消失，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伊尔轻笑起来：“看来你们还在怀疑我……确实。我的记忆也会消失。不过就和你们一样，重复的次数太多，我也会产生强烈的即视感……或许就是那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怀疑这个世界出现了异常吧。”
爱灵立刻眯起了眼睛：“是吗……也就是说，你在察觉到世界出现异常后，才开始制定计划消除这个异常？”
歌兰蒂斯也补充道：“所以我在录像中看到的画面，就是上一次时间循环过程中的景象？根据我看到的画面，我们大家似乎相处地很好，而且还赞同了你的计划……”
“当然。在上一次时间循环的过程中，我将世界异常的地方告诉给你们。所以我们大家的目的可是一致的……说真的，当初要让你们相信我的话，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呢。不过由于准备时间不足，计划最终是推迟到下一个循环中才执行的。接下来就是你们所看到的情况了……”
爱灵突然若有所悟。
好像……不对劲！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伊尔说的是真的……那么……
“那么伊尔……你该怎么解释你的‘跨时间循环’计划？”
“嗯？”
“伊尔，你的话似乎存在着很严重的矛盾，那就是——你怎么保证你的计划能够执行下去？根据歌兰蒂斯的说法，你是在上一个时间循环内制定了计划，而后却要在现在这轮时间循环内执行计划。可这种‘跨时间循环’的举动必然面对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记忆！”
因为发现了矛盾，爱灵的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激动。
“每次时间倒流以后，我们的记忆都会消失！你在失忆后该怎么执行计划！？”
“哦？”
伊尔只是转头看向尼巫。
“尼巫老师，你觉得呢？”
“唔，莫非伊尔……是利用录像！？对了，把过去的景象记录下来，这样即使失去记忆，也能根据这些线索得知自己失忆前的计划了！”
爱灵：“……尼巫你到底是哪边的……”
这话立刻让尼巫的心泛起了巨大波澜：你才没资格说我啊！
歌兰蒂斯补充道：“利用录像？真的能行吗？”
这话立刻提醒了爱灵。
爱灵再一次意识到尼巫话语中的漏洞了：“尼巫，你说错了。利用录像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一旦时间倒流，没有任何东西能被留下来。这可是伊尔自己说的！”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如果时间都能倒流，倒流回去的话，那么等于这十年内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于是录像自然也不可能存在。
现在看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出伊尔在撒谎了。
但伊尔的表情依然很轻松。
“不愧是爱灵呢……其实我很想说‘我拥有特殊能力来将某些物品保留下来’，可估计你们也不会再相信我这种说辞了吧。”
尼巫：“当然不信了！如果世界都读档了，你怎么把录像保存下来！”
“实际上我真的可以将我的物品保存在特殊空间之中……”
这里伊尔指的其实是他的游戏化能力，如果化身为游戏角色，他的“背包”空间自然是超出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不过这种话说出来爱灵也不会相信。所以伊尔打算换一种做法：
“可为了让你们信服，我还是提出其他证据比较好……比如说，欧贝斯。她的证言你们总该相信吧。”
爱灵：“！”
歌兰蒂斯和爱灵都和欧贝斯交手过。而她们也同样清楚记得，在黑塔中，欧贝斯曾经这么说过：
………………
“正是因为看到了未来，我才知道第十使徒到底想做什么。正是因为如此，我愿意帮助第十使徒。”
………………
这话可是欧贝斯亲口说的。
不过爱灵很快提出看法：“欧贝斯的话，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毕竟她已经算是你的部下了……”
“所以你们想要更加有说服力的证据？”
“当然。”
“确实。”伊尔双手环抱，“无论什么证据，从我嘴里说出来可信度都不高……即使那是事实。你们可以通过反驳我的‘跨时间循环计划’来反驳我的世界循环理论，可……那又如何？世界在循环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而是你们的即视感告诉你们的。如果反驳了这个理论……你们该怎么否定你们自己的感觉？”
爱灵愣住了。歌兰蒂斯也愣住了。
直到现在她们才发现……似乎这种讨论毫无意义。
伊尔可以通过语言欺骗自己。但自己的感觉，却永远不会欺骗自己。因为就在几分钟前，她们自己才刚刚证明了“即视感”是有效的证据。
难道即视感真的是巧合？
可很快，这种侥幸的想法再度被伊尔彻底排除了。
因为伊尔是这么说的：“在你们到达这里之前，我可是一直在用神之领域的某种手段监视你们的动向……所以尼巫，你一定记得爱灵说过的话吧。之前见到你的时候，爱灵可是这么说的——”
…………
“珈白想阻止我们，我理解。艾克塞拉想阻止我们，我也理解。欧贝斯来阻止我，我们勉强可以接受。莉莉娅想阻止我们，那更是理所当然……但唯独你是不同的。”
…………
尼巫：“这句话……怎么了？”
可是尼巫很快发现，爱灵的脸色变得很差。
“我的话里面……有一个重大的矛盾……”
“哎？在哪里？”尼巫啥也没发现。
“……仔细一想，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莉莉娅在阻止我们。”爱灵最后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就是最大的矛盾。
当神殿众人进入神之领域白塔后，米娅被珈白拖住，爱灵知道；艾克塞拉牵制泰达，这也被爱灵看在眼里；欧贝斯阻拦歌兰蒂斯，爱灵也看见了。但之后，由于分岔路的原因，爱灵和尼尔巴斯可是分开行动的！而后尼尔巴斯才被莉莉娅拖延住。
既然如此……
为什么并没见到莉莉娅的爱灵，会这么笃定莉莉娅也参与了牵制任务？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爱灵真的曾经见过，在某次时间循环中见过，所以她才会潜意识地说出那句话。
所有的即视感，都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实，不可能是虚假的。
时间真的在循环。世界真的在循环。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是没有未来的。
【话题二：没有未来的世界】【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