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蒋贞与夏天皆是一愣。
“属下等起初并不知晓,敲门不应只当是百姓害怕不敢开门。后来察觉不对,进去查看时才发现所有百姓均中毒而亡,无一活口。”
夏天眉梢微挑,目光如炬的看向门窗紧闭的一座座屋舍,毒死这么多的百姓,袁龙骐意欲何为?“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碰城中的一草一木,不得饮用城中之水,大军加快速度穿城而过。”眼波转动,眼角仿佛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倏地侧过身,恰好看到来不及躲闪的袁龙鳞。
蒋贞跟着看过来,禁不住吃了一惊,“七殿下?”
见躲不了了,袁龙鳞索性快步走到夏天的马侧,以一个标准兵士的礼节恭敬的施了一礼,笑道:“属下龙七参见监军大人、蒋先锋。”开玩笑,他袁龙鳞要做的事谁拦得住。
蒋贞仰天长叹,一个夏天已让他觉得责任重大了,如今又加上一个七殿下,他都有些“不堪重负”了。当下忙着人急速回去禀报城中情况,又令所有人提高戒备。
夏天看着袁龙鳞,两人一马上一马下的静静对视。
“你来做什么?”没有火气,没有责怪,只是单纯的一个问句。
“杀敌,”和保护你。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不过夏天却似听到了一样,温和的一笑,点头:“那就跟着我吧。”
闽凌大军迅速穿过临江城,将一座死城抛在身后。接踵而至的是铺天盖地的传言:屠杀百姓,残忍凶悍,灭绝人性。一时之间闽凌大军凶残的骂名传遍了各个角落,人神共愤,激起众怒。许多守将纷纷宣称,宁可战死决不投降,誓死保卫家园。
谁也没有想到袁龙骐会放弃临江城,更没有想到他会用这么阴狠的招数来陷他们于不义。攻心为上,如此一来,闽凌大军失尽民心,接下来的路会更加难走,受到的阻碍会更大。
真的是够狠,够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袁龙纯派来了他的兵马,虽只有几千人,但至少表明了他愿意加入夏天一方的态度。且随军前来的还有一位故人——云无期。
宇文启明一见到云无期就狠狠给了他一拳外加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兄弟多年未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袁龙鳞也十分高兴,拉着云无期问长问短。
当初袁龙翘料得先机,一道发配的命令让宇文启明悄悄的潜入闽地,而云无期弃官还乡则是去了靖地。两地蛰伏,为的就是今日。
“参见娘娘。”云无期对夏天施以大礼。
“不敢,云大人辛苦了。”夏天亲自将他扶起。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云无期微微一愣。眼前的夏天长高了,也成熟了。比从前还要美丽,气质也变得高华内敛,一身英气的戎装,周身透着几许威严与霸气。岁月成长,世事磨砺,她如换了一个人,让他几乎不敢直视。他在打量着夏天,夏天亦在打量着他。他黑了,也结实了。当初温文尔雅的书生,如今虽仍带着书卷气,却融入了一丝刚强的气质。试想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潜伏在靖地这么多年,深入军中,培植力量,且没有被发现。这其中的艰难与危险,夏天想想都觉得佩服。
“娘娘,这些年您受苦了。”虽然不在一处,但并不代表云无期不知道她的状况,他与宇文启明、袁龙鳞一直都保持着秘密的联系。
夏天笑得淡然,“本监军再辛苦也不及云大人与宇文大人这些年的辛苦,当年居然真的以为你们一个被流放一个还乡,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云无期与宇文启明的脸色都尴尬起来,当年虽然不是他们的责任,但到底是他们欺骗了她。
夏天的目光也没有放过身为“帮凶”的袁龙鳞。
袁龙鳞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不是他不想告诉她,而是条件真的不允许。
“本监军让人准备了酒菜,你们三个好好得叙叙旧吧。”适可而止,夏天深谙其中的道理,更何况真正的“罪魁祸首”又不在这里。说来也奇怪,平时恨不得寸步不离跟着她的人,这会儿不知道哪去了。
过了临江城,大军仍沿着沛水而行。
燎望着江天一色,烟波浩渺,不知在想着什么。鬼颖转着轮椅停在他身边,亦抬头望着江面。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
“你找我有事?”
燎收了收心神,“是。”
“不想再喝药?”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嗯。”
夏天不让他入临江城他就入不了了?怎么可能。疾步赶到城中见到夏天的身影时,他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的放下。本来已经离她很近了,可看见她身边的小七时,他却硬是顿住了脚步。小七似有所觉的回头,他更是鬼使神差的躲进了队列中。他忽然发现,她的身边并不是非自己不可,其实早已有人代替,甚至这个人比自己更加合适。可是,他仍然不想再昏睡整晚。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也很无力。
“夏天不会同意。”
“我知道。”他有些无奈却坚持。
“你的意思是‘阳奉阴违’?”
燎再一次无奈,语气中多了妥协的味道:“只要不是无知无觉就好。”
鬼颖没有做声,隔了半晌忽然转了话题:“你会不会觉得夏天已经认出了你?”
燎一愣,仔细的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遥遥的望着他与鬼颖背影的夏天莫名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她有气没地方撒的狠狠瞪了一眼燎,转头间看到丰书堂正向她走来。
“娘娘。”丰书堂了然的扫了一眼前面的两人,在夏天身边站定。“娘娘还是坚持要报仇吗?”
夏天挑眉。“这话是何意?”
“臣是怕娘娘将来会后悔。”
“丰大人果然如传说中的身有异能,而且这种异能竟是预知未来。”夏天笑着微嘲。
丰书堂并不为忤,淡笑道:“臣不过是以常理推断罢了。除了报仇,娘娘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夏天沉默,然而眼睛却一直望着远处那个高大瘦削的背影。不知是不是因为鬼颖师傅的影响,她总觉得他的背似乎也有些驼,那身令她十分不愉快的寂寞绝望的气韵里,还有着一种被隐藏的颓废。
“丰大人心中可有最爱的女子?”
虽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这样问,但丰书堂仍旧认真地答道:“有,臣的妻子。”
丰夫人。夏天还记得群芳宴上那个聪慧的女子。
“丰大人可娶了其他的姬妾?”
“不曾,臣家中只有嫡妻一人。”
夏天看向他,笑眼中有了温暖的光。“为何?”
丰书堂笑意浅淡,语气却不浅淡:“心之所钟,唯一人矣。”
“我也是,所以我别无选择。”将目光重又投向远处那抹身影,她说得轻快而温暖。
深深的看了夏天一眼,丰书堂脸上惯有的微笑慢慢的敛起,取而代之的是不易察觉的凝重与忧虑。他沉思了片刻,“既然如此,恐怕我们要重新制定一下入京的策略。”
“好。”夏天点头,振奋精神。“本监军洗耳恭听。”
加入了靖军的闽凌大军兵分三路,宇文启明、丰书堂带中军走水路,夏天、袁龙鳞、蒋贞、云无期带领前锋营、靖军和右军攻打褚城,冯元吉带领左军按兵不动,做夏天的接应与后备。燎与鬼颖自是跟在夏天的军中。
秘密的,云无期在宇文启明的安排下已与燎见了面,并得知了他的身份。君臣二人相见自是一番唏嘘,知道此事仍要瞒着夏天,云无期再见夏天时不免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
原本依照宇文启明和云无期的心思是极不希望燎与袁龙鳞跟着夏天的。如今的夏天就是一个奇大无比的箭靶子,袁龙骐的明枪暗箭无一例外的都会齐齐的对准她,与她在一处实在是危险。可是他们不敢对燎说什么,而袁龙鳞,就算他们说破了嘴也无济于事。于是,在夏天冷漠且嘲笑的眼光中,宇文启明有些狼狈的登上了从临江城搬运来的船只,云无期则继续无限愧疚的隐没在兵士的营帐中。
天气越来越冷,初冬时节虽未飘雪,却已是寒气逼人。
夏天的右军一到褚城便遇上了袁龙骐派来的大将——付榕绍。听闻此人臂力惊人,可徒手举起千斤鼎,可开弓三百步外穿甲,可一人一骑在敌军大营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传言,毕竟只是传言。
但,一对上面,夏天的右军就伤了三员副将,不得不说对方的实力即便不如传言,亦不容小觑。
两厢开始对峙,谁也不再轻易的出兵,即便出兵也只是试探虚实。
燎的药被鬼颖做了手脚,已没有了之前的药力,晚上不会再整夜的昏睡。于是,他发现每晚与他一同休息的夏天,在他“睡着”后通常会悄悄的起身,灯下看书,处理军务,或者思考战术。有时她也会睁着眼睛看着他的“睡颜”,用手指轻轻的描摹他的眉眼鼻唇。天知道他极力的平稳着呼吸有多么的难。她睡得很少,有时甚至彻夜不眠。然而,即便她睡着了也会噩梦连连。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沙哑的声音伴着清凉的泪水,低柔而耐心的一声声轻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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