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持续不了继续的沉默,燎无奈的抬起眼,对上夏天墨玉一般的瞳眸,伪装的淡漠如冰消瓦解,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疼痛。舒悫鹉琻自从他来到军中,鬼颖师傅也被接了过来。他与夏天每日同休同//眠,每晚都要服药。他知道这药是为了治他的病,服药后他会昏睡一整晚,完全没有知觉。可是今夜他觉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不想喝药,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让她一个人承担太多。
他还在出神,唇上一凉,熟悉的气息已然漫过鼻端,一股苦涩的水流被哺入口中。目光对上她低垂长密的睫毛,这一刻的她收敛了冷漠,掀去了面具,就如最单纯美好的少女仰头虔诚的释放着她的爱意。他只觉心魂不附,整个人痴迷的凝着她,喉咙不自觉的跟着滑动,将药汁吞了下去。
夏天轻轻一笑,离开他的唇,又要去喝药碗里的药汁。
那么苦的药啊!燎心中不舍,伸手抢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眼神一冷,夏天明显的误会了,以为他不想自己的碰触。哼了一声,扭身朝里面走去。
燎张了张嘴,想解释,然而话到嘴边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说不出口。
这两个别扭的人,每天似乎都要上演一些别扭的事。鬼颖熟视无睹的拿回药碗放在身前的横板上,转动轮椅一声不响的出了寝帐。
站了一会儿,燎落寞的也向里面走去。寝帐最里面摆放着一张榻,不大,但睡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夏天面朝里侧躺着,身上搭着锦被的一边,另一边垂在她的身后,平铺在空出来的半张榻上。他脱了鞋,拉开被子脸朝外的也侧躺了下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背对着背,同盖一条锦被却只是各搭着一边,中间足足可以再平躺下一个人。
闭着眼睛,燎的脑子里却是另一幅画面:他们的新婚之夜,他与她也是如此清晰的划分着各自的疆域,一条锦被被拉得笔直。那时他还没有爱上她,她也没有爱上他,他们就是两个陌生人。而如今,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无法在一起。胸口有点儿发闷,他下意识的动了动,心里有些酸涩有些难过。
两声很低的呜咽声,夏天转回身,见燎平躺着,已然睡沉了。不知在做什么梦,他的眼角有湿润的泪水。支起手臂,她静静的看着他的睡颜半晌,抬起手轻轻的擦过他的眼角。
下榻换装,虽然明知他睡得极沉不会醒来,她还是放轻了手脚。穿上量身定制的黄金铠甲,佩上宝剑,尾端上扬的眉目,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英气。她举步欲向外走,可又忍不住回头望向榻上,深吸了口气,她坚定的走出了寝帐。
前锋营已集结完毕,招募到的十名敢死队成员站在队列的最前面,皆穿着黑衣,每人脚边各放着两个zha药包。
夏天一摆手,十名侍卫端着十个摆放着一千两白银的托盘依序走到敢死队成员的面前,一字排开。
夜色浓郁,火把的光亮照得如同白昼,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大声的喘气,只有风声在怒吼着,只有战旗在烈烈的抖动着。
“这些是本监军承诺给各位的银子,稍后会打包好送到你们的家人手上。除此之外,本监军保证必会善待你们的家人,让他们衣食无忧,平安而快乐的生活。白银有价,人心无价。你们能舍身取义,舍小我而全大我,就凭这份勇气和担当,你们便是我们心中的英雄。”夏天转头看向丰书堂,“请军师记下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不仅是他们,还有今后千千万万的好儿郎,本监军要立英雄碑,让千秋万代都铭记他们的功勋。”
“是!”丰书堂大声的应道。
群情激奋,所有兵士的脸上都跃动起兴奋的光芒。而那十名敢死队的成员个个摩拳擦掌,完全没有去送死的悲壮,反而都充斥着掩不住的骄傲与感激之情。
冯元吉在一旁冷眼看着,禁不住挑眉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这女子不简单,但像这样三言两语便激起了众人的斗志还是令他十分意外,不得不说,她很是个厉害的角色。
昼夜交替十分,也是城墙上把守的士兵最困倦的时候,敢死队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无声无息的潜行到了临江城下。二十几个zha药包同时点燃,震耳欲聋的爆破声里,火光冲天,打破了人们的美梦,照亮了整个天际。
临江城门坍塌成了碎片,城墙半毁,城上的守兵被炸得尸骨无存。前锋营在蒋贞的带领下立时冲杀进了城中。
夏天注视着远处火红的半边天,神色平静。宇文启明却有些担心的不时看向她,虽然他不曾参与,但当年京城的那一场浩劫,那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爆炸,想必与此情此景十分的相像。虽然陛下还活着,可是她并不知道。
城中半晌没有动静,宇文启明正想派人去打探,忽见一名兵士撒腿如飞的从临江城里飞奔而来。目光一凛,宇文启明、夏天和丰书堂同时提马上前。
“报!启禀元帅,我们已经占领了临江城。”
“好,大军准备,我们进城!”
丰书堂略一皱眉,“慢着!”他低声打断宇文启明,“这城得的有些容易,恐怕个中会有蹊跷。”
夏天想了想,问那报信的兵士:“刚刚夺城我们受到的阻击可大?”
兵士应声回话:“只有几股小队进行了阻挠,但都被我军迅速剿灭了。”
果然有问题!这么难以攻陷的城池,其中竟然只有那么少的兵士,这根本说不过去。宇文启明略一沉吟,与丰书堂、夏天商量道:“恐防有诈,大军不宜全都开进城内。不如由本帅带一队人马先行入城与蒋贞汇合,确认城中无异,大军再过境。”
“不行!”夏天第一个反对,“你是三军大元帅怎么可以以身涉险,要去,也是本监军去。”
宇文启明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你……”
“听着,我们打了胜仗却不敢入城,这对士气是很大的打击。身为监军,我去十分合适。更何况袁龙骐要设圈套总要有人入瓮,他的算盘才打得响。我去,才能引得他们动手,你去,有什么用?”
话虽如此,“可是……”
夏天不给他反对的机会,直接命令那个报信的兵士。“去,让蒋贞出来迎接本监军入城。”
“是。”兵士抱拳施了一礼,转身又飞也似的向城中跑去。
宇文启明与丰书堂对视了一眼,还是放心不下。笑话,夏天若是真在临江城里有个什么好歹,他宇文启明还不得被陛下和七殿下生吞活剥了!
睁开眼,燎觉得四肢舒畅,心平气和。他的病情被鬼颖师傅控制得很好,胸口再不那样疼痛,虽然在行军,但每晚彻底的休息,反而令他感觉身体好了许多。
习惯性的转头看向身侧,没有人,被子整个都盖在自己的身上,身边似没有睡过人。他心头一紧,忙起了身。
天光已然放亮,一走出寝帐他便感觉到军营中明显的不同。营帐似乎少了许多,其他的兵士虽还在各行其是,但那股兴奋劲儿却是遮掩不住的。
“监军大人呢?”他问寝帐外守卫的侍卫。
侍卫有些奇怪看着他,“大人不知道吗?”
燎脸上一热,心中的感觉更加不好,轻咳了一声,他肃声又问:“监军大人在哪里?”
“我们已经攻陷了临江城,监军大人带兵进城了。”
“什么?只有她一人带兵入城吗?”事实摆在眼前,大队人马还驻扎在此,宇文启明等人不会全部入城。
“还有蒋先锋。”
额上的青筋迸了又迸,燎转身就走。该死,宇文启明在干什么?居然让小天率先入城。若是城中有何不妥,她岂不是十分危险。
“燎。”
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轮椅,坐在轮椅上的人背微驼,花白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
“你知道她的性子,她若不肯你去,你是走不出这里的。”
“鬼颖师傅……”
守在帐外的两名侍卫立刻附和道:“燎大人,监军大人让属下等保护大人的安全。”
保护安全?说得好听,燎暗自苦笑,是要监禁他才是真吧。
夏天与蒋贞并骑前行,前后左右簇拥着排列整齐的兵士,四周还有暗卫在保护。
临江城里十分安静,道路上的死尸蒋贞已让人清理干净,除了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回音和兵士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安静,安静得诡谲,安静得仿佛这座城里没有一点儿人气。
 
;夏天极快的皱了下眉,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了平淡无波。身为主将,一言一行,甚至一个微小的表情都会影响军心,即便她觉得这里诡异又危险,却不能表现出一星半点。
“报!”一个斥候兵跑到了她与蒋贞的马前。
“说!”
“启禀监军大人、蒋先锋,城中百姓全部死在了家中,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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