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去到马车上的时候,一个约有两岁的女童正扒着车厢一侧的平桌“呜呜”的哭。
那平桌上放着几个成色极好的白玉盘子,白梅花样式的糕点晶莹玉润叠立在玉盘上。那女童一只嫩白的小手空空的抓向平桌,奈何她实在太矮,胳膊还短,为此她半个身子都扑在桌子上了,却也无论如何都碰不到那点心一点。
逍遥子“扑哧”一声乐的笑了出来,也不管那女童见了他哭的更响亮,自笑自的。他将新得来的徒弟单手拎着,伸出空余的一只手放在了那玉盘之上。
逍遥子修长的手指夹起一块糕点,只见那比玉盘还莹润三分的手指在女孩嘴边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又倏的撤了回来,他将那糕点拈在指间放到自己嘴边,让那女孩鼓着满眶泪水看他如何一口一口将糕点咬进嘴里咽下腹中,吃罢,还好似回味似的咂了咂嘴。
女孩动了动粉嫩嫩的小鼻子嘴一撅就想哭,逍遥子迅速的将一块糕点拿起堵住了女孩的嘴。
他轻“哼”一声道:“你这小娃娃,这是今天最后一块了。若是再哭给我看,以后你都吃不到。”那女娃竟然真不再哭了,只是嘴里哼哼哼的,然后捧着糕点吃的津津有味起来。
柳意被这奇怪的人一只手提着却并没有感到一丝不适,他逃过了死劫之后,只感觉一阵深深的疲惫感从四肢百骸透了出来。
他想,之前被这白衣男子在身上胡乱揉摸了几下,很像是记忆中提到过的摸骨,看那白衣男子摸完后欣喜地神情,他觉得自己应当属那种资质好的,想必这人不会轻易杀了他了。只是,他与他的娘恐怕也再无见面之日了。
没有了死亡的威胁,柳意觉得眼皮重的很,他觉得好累啊,不止年幼的身体,他一直担惊受怕,心里也累极了。这么想着,他便眼睛一闭放松了身体,就这么被提溜着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看到的仍旧是那马车的装饰,他已经躺在了一个被布置的很是舒适柔软的篮子里,他的视线被摇篮挡住,只能看到一角窗户与马车顶的一角。虽是在马车上,可看窗边帘子飘舞的样子这马车明显是跑动着的,而且跑动的不慢,可柳意却没有感到颠簸的很,只偶尔才会有微微的震动,却并不让人感到难受不适。
他睡了这一觉身体上的疲惫终于缓了过来,但此时觉得腹中空荡荡的有些饿,便张嘴啊啊的叫人。接着他就看到一个妇人装扮的不到三十岁的漂亮女子,那女子眼角红彤彤的,神情有些憔悴。但看得出来她还是勉强打起精神来冲着他笑了笑。然后这妇人伸手将他抱了起来,面朝着马车一角,开始解自己的衣衫。
柳意嘴角抽了抽,知晓这妇人应当就是白衣男子找来的奶娘,柳意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这一会儿马车上就多出来了人。
妇人已经解开了口子,柳意犹豫不决,因他长出牙后,他就拒绝小娘亲给他喂奶,平日里只吃一些糊状的东西。但是……现在特殊情况,不吃的话他的小身板坚持不住。
妇人也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对准柳意的嘴就将奶.头塞了进去,柳意顺其自然的吸了起来。
等他吃饱了,妇人并没有将他再放回摇篮,而是抱着柳意往之前那个白衣男子的方向走去。
这马车大的很,那白衣男子此时斜躺在马车另一边的榻上,一手拿着本书目不转睛的看,另一只手却拿着一个漂亮的红宝石簪子逗弄着女童。那女童小脸红扑扑的,看到柳意过来后就将簪子抛到脑后,眼巴巴的看着被妇人放在榻上的孩子。
“这小东西以后就是你的师弟了,唔,也不知这小东西叫什么。”他收起手里的书,将那簪子随手插在女童的包包头的一侧,捞起柳意他问:“陈桥,陈路,这小东西叫什么名字?”
这两个人就是那对土匪兄弟,柳意只听马车厢外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大人,这是我从一奴仆手中换来的,那人并没有说这孩子的名字。不过我觉得这孩子不是那仆人之子,这孩子之前身上的衣物,不是仆人之子能用的。”讲话的是那欲捂死柳意的大汉陈桥。
柳意乍一听到那大汉的声音,身体条件反射的颤了一下。他控制着心里产生的惧意,不让自己面上显露出来。
可逍遥子是谁,他手里的小东西动根眉毛他都能发现。逍遥子挑了挑眉,心里却对驾着马车的陈桥起了杀意。他逍遥子的徒弟,当是没有什么能够让其惧怕的。只是这陈桥,还是留给他这徒弟大了再处置吧。
……
逍遥子按着自己的名号给他新得来的徒弟取了名字——无崖子,他心里自是对这个名字满意至极。
却不知他以为饿肚子才扭曲着一张脸的小徒弟,是因为他叫出来的那新名字才震惊的崩了脸。
柳意他心里的念头如何激烈翻涌不说,他心里却是下了决定一定要离师姐与未来师妹远一点,当然还有他那未来师妹的妹妹。
他不是恋童癖。
他们一行人行了大概一个多月,无崖子根据越来越温暖的气候判断出他们正往南方赶去。想到记忆中所讲的逍遥派门户就在云南大理的无量山那片宝地上,所以他们所行的目的地应当就是大理无疑了。
果然,下了马车时,身上的衣服早已是薄薄的一层了。大理这个地方四季如春,风景秀丽。这个小小的国家,在段氏这一喜欢烧香念佛的皇室的长久统治下,繁荣昌盛欣欣向荣,与新开国的宋朝比自是更加平和些。
他们的马车从一林前停下,那林子郁郁葱葱,在厚实的枝叶遮挡下仅有几丝阳光微弱的照在地上,逍遥子在前面走着,在走到一颗高大的枇杷果树时,他道:“你们跟紧了,这里遍是阵法,踩错一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他压低了声音,配合林子里的暗诡气氛让几人听了立刻竖起汗毛,紧紧地跟在逍遥子身后。
逍遥子走哪他们便也跟着踩在哪,一步也不敢踏错。
被逍遥子拎在手里的无崖子分明看到了他这师傅嘴角那丝邪恶的的笑意。无崖子打了个哆嗦,与同被拎在手里却津津有味的吃着点心的师姐对视了一眼。
巫行云见小娃娃看她,赶忙将手里的点心塞到嘴里咽了进去,最后还张张嘴让无崖子看清他嘴里什么也不剩了。
无崖子嘴角一抽,默默把头移向一方。
心里默念:我不知道巫行云小时候是个吃货。
我不知道巫行云小时候是个甜食控。
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默念了两遍,他心里终于好受了一点。
这时,他觉得逍遥子的速度似是突然增加了,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那三人惊呼声。
无崖子眼前一花,几个呼吸间就连那惊呼声都听不见了。他感到逍遥子将他跟师姐面朝怀搂在身前一会儿,然后就被逍遥子随手扔了出去,与巫行云欢快的落地不同,无崖子是咬紧了牙关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的,直到屁股接触到软软的东西,无崖子才睁开了眼睛。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阳光之下了,再抬头就看到逍遥子兴致勃勃的看着不远处。他随着逍遥子的视线看去,发现那三人就在一片茶花林里打转,一脸惊恐,还不时地张嘴喊着什么,即便离着这么近,无崖子却发现他们的声音没有传来一丝一毫。
在三人不远处是一棵结满果实的枇杷果树,应当就是林子里看到的那一棵,在往远处看,哪里有什么茂密的森林,有的只是几棵排列的颇有规律的茶花树。
无崖子心下了然恐怕之前那些都是逍遥子阵术所布置下人们看到的虚假之象。
厉害!无崖子终于感觉到逍遥子这个人所代表的含义了。
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无崖子攥了攥自己的小拳头然后低下了头,他眼中升起一股狂热崇拜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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