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地球

第八章.最后的新月(一)

机场爆.炸、民航劫机、阅兵式袭.击,还有……
“尤里之死?!”
全球各大新闻媒体停留在莫斯科的记者们纷纷惊呼这个带有爆.炸性意义的标题,他们比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更灵敏,比掠食中的豺狼更凶蛮;在事.件发生后不到一小时,还在冒烟的城市,大街小巷中就填充进很长一段时光里被官方机.构当做古拉格主要填充物之一的异常生命体。
“真是浮躁的菜鸟……”王启年看到一位异国的同行在被执勤的内务部警.察痛打一顿扔进“警用牛蛙装甲车”后,为其倒霉的遭遇感叹了一句;几秒后,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标准一号”套餐上。
他才不会告诉自己的菜鸟搭档这是为了节省经费才选苏联无人公共快餐厅连.锁店最便宜的组合;他只会告诉年轻人只有土豆泥和一份肉汤浇头的菜品非常适合在这种危险的时刻打发时间,同时餐厅的位置恰好可以观察到大街的状况。
这是老行当的经验,你这个刚出象牙塔的家伙是不会明白的。
“当其他人盲目追寻真.实的时候,记住,万物皆虚;当其他人被道.德和法.律束缚住的时候,记住,万事皆允……”王启年在刚才那位记者的摄影师也被打晕抓上车后,提点着同伴。作为常驻莫斯科的记者,他已经.学会“知道的越多,享受的越少”这个道理,当大街上奔驰着黑色装甲车开始,他就不再试图从苏联的国.家暴.力机.关中打探到任何消息。
“我们耕耘于黑.暗,服.务于光.明。”实习记者夏杜尹接下了前辈的话头,一脸不耐烦地把自己的那份放进王启年的端盘中:“我们是记者……下次盗用审判庭那些奇闻异事时请注意知识产权,即使我是个菜鸟,还是听过‘克格勃暗.杀厅’的名号的。”她抖了抖自己若有若无的飞机场,看王启年的眼神就像是注视一位怠工的笨.蛋:“那么大记者同志,您能给我这个末学后.进解释下,我们在这样的‘黑.暗’中如何为光.明服.务么?我们刚才过来时可是有法务部的特工在封.锁道理哎,难道要先向大使馆求助?”
王启年看到了无数卡路里在盘中聚.集,他捏了捏肚子上的赘肉。因为气候和饮食习惯的关系,即使是最便宜的套餐,蕴含的能量对王启年来说还是过剩的。
什么以“苗条有型的二尺腰围的名义”啊,真是羡慕嫉妒恨啊……这绝对是报复!
王记者斜着眼,把目光放到匆匆路过的一位大辫子姑娘的山峰上。“据说苏联人的食物有助于某些恰当的部位充分发.育……”他用纯洁无辜的表情阐述着自己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传言。
夏杜尹立刻拿回了自己的盘子。
“年轻人,耐心;现在的焦躁只会让即将出现的机会从指间白白流失。”王启年老神在在地磨蹭着:“别忘了,我们是新华社的,和中.央电视台的同行们一样,拿的可是‘外交型’终端,如果为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道消息错过真正重大的新闻,呵呵……”
他这幅老油条(流氓……)的态度让年轻的女实习生皱了皱秀眉,她没有再次尝试徒劳无功的纠正举措,毕竟王启年仅仅是个可有可无的记者,可不是总参二部的特勤。
她的终端震动着,“外交型”和随签证一起发给外国人的终端最大的不同,就是可以拨打国际长途和登录苏联的国.家网络,获得等同于普通苏联公.民的公共服.务;这只会发给使馆人员和被许可的派驻记者。夏杜尹的这一部比王启年多了一些额外功能,比如可开关的追踪定位系统,以及接受特定的邮件并解码;当然,这个前辈是绝对不会知道这一点的,他连自己随时被苏联情报部门监.管这一条都不清楚。
她打开了图片文档,调到自己刚收到的小侄.子的照片上。
王启年头凑过来,刚好看到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熊孩子:“哦,这是你儿子?”
“你觉得只有二十二岁的我是怎样生出六岁的儿子的?”夏杜尹再次感叹自己搭档的不良习惯,这个年代遇上如此不纯洁的同事绝对是运气问题,“是侄.儿,我姐姐的孩子。我们家的骄傲!”
也是出色到让亲身父母心惊胆颤的妖孽……
“叫什么?”
夏杜尹抿了抿嘴,很无奈地说:“黄润发……”
“噗——”王启年庆幸自己没点伏特加味的功能饮料,“我没笑,真的……”
“随便吧,我姐夫是那个演员的影迷。”
“真巧,我也有个不知道是侄.儿还是侄.女的小辈,”王启年打开了话匣子,把话题转向温馨的方向,“陈安平,家里人都叫他‘公主’。”
“是吗,听起来是个很混.蛋的小家伙。”实习生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把终端屏幕翘.起来不让王启年看到。
图片载入中,特殊的程序扫描着这张照片,很快就分析出一段完整的句子。
一个命令,一个任务。在苏联无孔不入的全社.会监控体.系下,天.朝的情报人员异想天开地钻了技术上的空子;对铁幕下的智能程序来说,一个汉字和一张图片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夏杜尹匆匆浏览过命令,随手将其删除,然后重新开启被动定位功能。
王启年依然恬噪,从家里的小混.蛋又转到尤里和七十二个美.处.女秘.书的绯闻上,咸湿指数直线上升。
这应该算骚扰了吧……
终于,忍无可忍的女实习生用小技巧让话题走上比较靠谱的方向:“前辈,你倒不如说说发生这样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我洗耳恭听。”
伴随着话语的是妩媚中带着鼓励的眼神。
“哦,我们的小同志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那好吧,我今天就来侃一侃。”三十岁依然单身的大记者立即中招,男人的表现欲修正了荷尔蒙作用的方向:“不管是谁,做出这种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的下场。毛子们一点就着的性子这些年就没改过,拉.登跳出来说他就是干下这些事的大英雄,那么很快就要面对动员起来的苏联人。”
“大英雄?”
他嘴角一扬,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当然是英雄,你不会以为苏修是个什么好东西吧?”
“我以为我们已经和解了。”夏杜尹眯着眼角,她倒是没想到这个上面安排的同事是个“美分”。
幸好她自己不是“卢布”,不然这场面就让人头疼了。
“那是上面宣.传的,也就骗骗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可是知道不少内.幕。咳咳,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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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巴格达……
“总之,阿富汗没有胜算。”
拉.登在前往南方巴士拉的汽车上,对着来迎接自己的扎卡耶夫说。“基.地”组.织对莫斯科发动“胜利日袭.击”的事.件在短短时间内传遍了这个水蓝色的星球,他这个大头.目会在法奥登船前往巴基斯坦,通.过陆路回到阿富汗。在那里,拉.登将完成他自己的宿命。
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命运。
扎卡耶夫有些不相信,作为小人物的他从未被苏联人放在心上,他依然相信阿富汗人将在山区地形的帮助下拖垮暴怒的苏联人,就像十几年.前他们做的那样:“阿富汗能打败俄国佬一次,就能打败他们第二次。”
“在美国、欧洲还有中.国人的帮助下?”
扎卡耶夫沉默了。
乌克兰曾经有着美国和西欧的倾力支持,最后所有奋战的人都被尤里从那块土地上抹去。这些年,他参加过科索沃独.立阵线,协助过伊拉克真.主战斗团;他们数次遭遇苏联机器人的围剿,曾经团结在一起的弟兄们已经所剩无几,配合拉.登袭.击莫斯科是车臣人最后的反.抗。
惊人的成功让他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他是抓.住最后一捆稻草的人,在悬崖下仰望拉.登:“你不是给了他们很大的打击吗,好像连魔鬼都被.干掉了,你已经是穆.斯.林的英雄、圣.人了!”
“我们什么也不是,我的兄弟。”拉.登半闭着眼睛,将手中的书本翻过一页:“我们摧毁了苏联多少工厂?杀死了多少科学家?消灭了多少军.队?真的让那个魔鬼伤筋动骨了?看看这个吧,他们在去年一年生产了超过两百万工.农业机器人,武.装了一百五十辆天启,有了与‘尼米兹’相提并论的航空母舰;他们的的土地上产出了三亿吨粮食,销.售了二百万辆汽车,生产了三亿六千万吨钢铁,增加了八千公里铁路。他们今年才宣布试验超高速铁路和重载铁路,装备了最新型的战斗机。你说说,我亲爱的朋友,我们重创了苏联么?”
拉.登甩下一本最新版的《苏联国.家年鉴》。每年第一季度,苏联官方都会发行刊物刊登上一年度的各项总结,包括工.农业生产数据、最新科技成果、国.家发展计划还有可公开的军事项目。
要击败敌人,首先就要了解他。苏联一贯的封闭,让这本年刊成为外人了解苏联最重要甚至是唯一的渠道。
“我想我明白了,如果必然失败的话,那为什么要发动这次袭.击?”
“我们有更好的选择么?你真应该看看这本红宝书。”拉.登将手中书本的封面给扎卡耶夫看,他指着那个触目惊心的光头烫金头像:“这个是最自大的魔鬼,尽其所能的颠.覆这个世界;他否定真.主,否定信者存在的意义,又野心勃勃的妄图控.制穆.斯.林世代.生存的土地。”
扎卡耶夫的记忆在瞬间回到了那个吞噬所有光线的时刻,他闭紧了双目,用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我知道,你说过。你说过,那个魔鬼是伊.斯.兰最大的敌人,也是最恐怖的敌人,我们都看到了这一点。他只是挥动了下胳膊就摧毁了阿富汗的希望,跺跺脚就让伊拉克的雄狮沦陷;当他砸下拳头时,我在车臣的弟兄们被毁灭,科索沃的战士们被收割。”
“所以……必须要有人站出来,唤.醒穆.斯.林战斗的意志,而不是在魔鬼的力量下屈服。”拉.登像是一个满是智慧的贤者,安抚着激动的扎卡耶夫。他眼中的光芒,他心中的光芒照亮了这个身负血海深仇的穆.斯.林的黑.暗人生,给予其被尤里粉碎的生存意志:“我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英雄,只是在邪.恶的帝.国爪牙下挣扎的殉道者。美国人利.用我们,欧洲人利.用我们,中.国人也想要利.用我们,但他们都不会真正支持我们。他们只是希望我们去牺牲,但是,我希望那是有价值的,对所有穆.斯.林有益的牺牲,而不是被强.权支配下成为他们的炮灰。”
车厢内,拉.登的光彩让扎卡耶夫热泪盈眶:“我,是个战士,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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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这样,拉.登是个富有阿.拉.伯穆.斯.林特色的文艺青年;现在萨.达.姆和巴沙尔已经是苏联在中东的看门犬,而且他们在中亚地区的经济建设取得了巨大成就;那位总.书.记的理论是基于马.克.思理论的原教旨共.产主.义,生产力的变革已经开始颠.覆古往今来的一切传统思想文化,首当其冲就是穆.斯.林。用浅显的话说,随着苏修力量的强大并将智能化大生产向中东地区推.广,势必造成伊.斯.兰世界的毁灭。萨.达.姆也许看到了这种趋势,但是为了自己家族的权.势,已经背叛了宗.教信.仰。”
虽然有很多不足和疏漏,总体上还是很有见解的嘛。
夏杜尹对这个她印象中只会敲键盘的“前辈”高看一眼,从穷酸知识青年上升到键盘政.治家的程度。
“所以,现在国内主张和苏修维持友好的人都是卖.国贼,迟早有一天,毛子会消灭我们的文明,奴.役我们的人.民;我不想看到有人对我们女儿说‘国.家需要你的子.宫’然后将她嫁给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家伙……嘿,你有在听吗?”
夏杜尹用天真的笑容很无辜地指了指王启年身后。
一身黑色……
王启年转头后愣了足有一分钟,他在看到那个著名的标志时几乎吓尿了。
一个渺小的外国记者,享受被审判官居高临下瞪视的特殊待遇,他这一辈子绝对值了!
他机械地转过头,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看到实习生用嘴唇说“放心,他们不懂汉语”,才猛然醒.悟自己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后王大记者就听到一口机械电子味道十足的普通话:“新华社的记者同志,上车吧。放心,通用翻译软件还是最初的测试版,我相信刚才听到的那些和它原本的意思差距巨大。”
信你有鬼啊!!
有没有搞错,苏修神马时候又拿出这么凶.残的东西了,那个终端的功能也太强大了吧!只要对着话筒就能实时翻译啊?!
王启年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几乎破膛而出,被审判官盯着的后脑勺随时都有挨枪子的预感。知道夏杜尹把他的脚趾头踩得疼痛,才从这种恐.慌中解.放出来,强.制镇定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送你们去参加新闻发布会……共~产~主~义~中~国的同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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