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举行的时间到了。
侍者引领众人往豪宅后面走去。这里是长滩镇景致最美之处,或红或黄或橘色的叶子缀满树干,踩着大块不规则石砖铺成的道路,两旁种着即使在冬天也翠绿可人的青草,而道路尽头则是一处缓坡,下方白色的沙滩宛如银沙,浪花一阵阵涌上岸边又退了下去。
晴朗蓝空之下,各种鲜花编成的拱门,似乎预示着马库斯多姿多彩的生活即将开始。
主婚人尼诺是马库斯的教父,同时也是军团司令之一,亦是老头子多年好友。老头的头发抹上了发胶,梳理得整整齐齐,一如往昔的壮硕身材把衣服绷得很紧,插在衣袋上的红玫瑰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马库斯,我亲爱的教子,你别紧张。”老头俏皮地眨眨眼,马库斯闻言恶狠狠地瞪了老头一眼,老头故作惊惶地轻咳两声,“哎,好吧,是我紧张了。嗯,你不紧张。”
一席话,听得众人哄堂大笑,马库斯咧开嘴傻笑一阵,听见笑声更大了,赶紧闭上了嘴,局促地搓了搓手。然后,继续傻笑。
老头有点人来疯,嘴张开就合不上了,逗得众人笑个不停。李尔听了一会,视线转移到一位高大的老者身上。
那是维托?唐?蒂诺佐,执掌蒂诺佐家族将近三十年的帝皇。西西里人的身材普遍不高,但老头子却有一米八以上的个头,他坚忍而自律,喜欢喝一两杯酒但从不贪杯,有时很放任有时却很古板,然而毫无疑问他是个强大的人。当初从堂叔手中接过蒂诺佐家族时,蒂诺佐不过是个小小的黑手党家族,在他的经营下,蒂诺佐霸占了几乎整个布鲁克林区。
察觉到李尔的目光,老头子转过头来,修剪得很整齐的花白胡子下,薄薄的双唇抿着,唇角微微翘起。与外人想象中的不一样,老头子虽有仁慈之名,却不苟言笑,很少流露出真实的笑容。李尔知道,老头子今天很开心。
“有请我们最值得尊敬的人!”尼诺终于发表完感想,朝老头子伸出双手,霎时,所有人站了起来,掌声响起。
“好了,尼诺,别让马库斯等着。”老头子向尼诺摆摆手,笑得眼睛都眯上了,“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也不是你,是我们的小伙子。”
“啊,人老了,一紧张就忘了事。”尼诺恍然地拍了一下额头,对旁边的神甫躬身行了个夸张的礼节,“下面,我们有请神甫,还有我们漂亮的小伙子。”
老头子是宽容的,他满足了儿媳妇小小的任性,所以把结婚典礼设置在家里而不是天主教堂,并且请来纽约最有名的神甫主持婚礼。他自然不会去怪罪尼诺搞怪,笑呵呵地朝尼诺比划了一下,算是绕过了人老心不老的尼诺。
随着乐团指挥将指挥棒一抬,音乐响起。后面出现一对父女,做父亲的表情有点严肃,直视前方,似乎不大敢看旁边一众黑手党成员;而他的女儿,马库斯的未婚妻凯特脸上挂着羞涩的笑,一手挽着父亲的胳膊,一手下意识地摸向肚子,万幸想起周围都是客人,手连忙放了下来,又急急抓住父亲的胳膊。
婚纱的专门请人设计的,瞧不出凯特凸起的肚子,反而衬托出她的容貌和身材。
父女俩一步步走向前方,最后停在马库斯身边。父亲将女儿的手放到马库斯掌中,嗓音略显颤抖,也许是紧张,也许是不舍:“凯特就交给你了。”
马库斯重重点头,深情地看着凯特。
“好肉麻啊!”安德鲁打了个抖,小声问道,“西蒙,你结婚时是什么样的,我忘了。”然后,母亲埃莉诺伸手捏了一下小儿子的胳膊,再用眼神警告娜塔莎,两兄妹笑嘻嘻地闭上嘴。
马库斯和凯特跪了下来,随后神甫念诵致辞:“……我以教会的名义,请你们郑重表达自己的意愿。马库斯?蒂诺佐先生,你愿意成为凯特?梅尔小姐的丈夫,从今天开始,无论贫困、宽裕、健康还是疾病都不可将你们分开吗?”
“我愿意!”马库斯此时的模样傻得不能再傻,神甫话刚说完,他立即接上话大喊道。
“凯特?梅尔小姐,你愿意成为马库斯?蒂诺佐先生的妻子,从今天开始,无论贫困、宽裕、健康还是疾病都不可将你们分开吗?”
凯特羞赧地望了望马库斯,垂下头说:“我愿意。”
“请交换戒指。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唱诗班的歌声飘荡开来,马库斯亲吻新娘,就此脱离光荣的单身团体。新娘的鲜花是被一位名为丽贝卡的女孩接到的,那是凯特的好友兼伴娘。
那个褐发姑娘挺漂亮的,但这与李尔无关,他只是有点纳闷,丽贝卡为什么老是偷偷看他?李尔不认为自己很出众,在场比他帅气的人很多,其他的不说,西蒙就曾被不长眼的好莱坞星探试图拉入演艺圈,安德鲁也是一表人才,若论外貌,还排不到李尔。
那就奇怪了,她为何如此注意自己?哦,人还主动上前来攀谈了。
李尔更想和伊迪丝聊聊,但看丽贝卡走来,他不得不和这个女人寒暄两句。很快,李尔看到深藏在丽贝卡眼中的热切――或者说,野心?因为羡慕凯特能够加入蒂诺佐家族?还是因为什么?
有点熟悉的眼神,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
不管如何,李尔不喜欢野心太大的女人。他不想惹麻烦,珍妮也有野心,但两人的关系注定一辈子摆不到台面上,暗地里试图从对方口中挖出情报全当是另类的情调,至少彼此都不会越过底线,双方背后的人也不予制止;但丽贝卡不是敌人,既然她是凯特的伴娘,那么从某种角度来说,两人的关系算得上是朋友,性质上与珍妮完全不同。
珍妮……野心?
李尔眉眼一跳,丽贝卡的眼神和当初扮演死缠烂打的记者时的珍妮,实在太像了!不安感迅速漫延,他下意识地望向凯特。马库斯正抢过西蒙要敬凯特的酒,仰头一口干掉,旁边还有两个小家伙在怂恿马库斯再喝一杯,以及一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尼诺。
该不会凯特……李尔赶紧掐灭不该起的心思,但他清楚,老头子这次怕是放纵过头了。天主教徒的婚礼本该在教堂举行的,什么都不怕,就怕凯特从这一次的任性得出老头子好说话的看法,继而得寸进尺;偏偏马库斯虽然嘴上强硬,心里却早已乐得不行,如果凯特提出稍微过分点的要求,说不定他真的会答应。
“妈的,结个婚也不让人安心!”暂时只是仅凭感觉的猜测而已,没有人会相信的,反而会怪他破坏气氛。李尔唯有把所有怀疑埋在心底,一切等找到证据再说。
“李尔,我可以叫你李尔吗?”丽贝卡满眼期待,“你刚才在说什么?是中国话吗?我一直很期待能去中国,听说中国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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