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匹夫风雨
随着长随的一声吆喝,吵吵嚷嚷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见一名身穿青色公服、头戴乌纱帽、腰系盘玉带的人从后堂走了进来,公服上胸口至腰处有一补子,上面绣的是鸂鶒图案,看来此人就是曹怀真了。曹怀真身后还跟着二人,两人都穿着绿色公服,看来是县丞和县簿了。
张天远内心一笑,终于见着真实的衣冠禽兽了,朱元璋真是有意思,不知道怎么想的,将自己的大臣们按照文武等级分成了不同的禽和兽,来衬托自己这个真龙天子,这一做法居然被后来的满清继承了,于是官员阶级自大明开始就被称为衣冠禽兽,要知道这个词一开始可是褒义词,可是随着大明朝官场腐败,官员贪赃枉法、欺压百姓、为非作歹,如同牲畜,老百姓就渐渐地将“衣冠禽兽”这个成语作为贬义词来用了,暗指当官的都是禽兽不如。
“参见县尊大人。”众人见曹怀真在大堂书案后坐定,便开始齐声参拜。张天远注意到在场中大部分人都是鞠躬参拜,站在最前列的七人甚至只是拱了拱手,但是也有跪拜的,这个不多大约只有三四人,估计都是没有功名的,张天远站在韩子远身后,见韩子远没有跪拜,自己当然也不会下贱的跪拜,只是跟着弯了下腰。
“各位乡亲父老无需多礼,请坐、请坐。”曹怀真等众人参拜完后才假意的客气道,这就跟大臣朝拜皇帝一样,等大臣们跪拜完毕后,皇上才会中气十足的喊一声众卿免礼,在大臣没有完成跪拜礼仪的时候,皇帝是绝不会提前让你免礼的。
待众人坐定后,曹怀真分别和坐在前列的几人打了个招呼,看来双方都是熟识的。
不一会,站在前首的一名老者站起来问道:“不知曹大人召集我等前来,是为何事啊?还请明示,我等自当以大人为首是从。”
这个老者正是青县四大家族之首楚家的家主楚锡南,楚家的地位摆在那里,由他来问这句话和表这个态也是恰到好处。
“楚老,稍安勿躁,今天本官召集大家前来,实是有大事要和诸位商量。大家知道前些日子鞑子从我青县过境,鞑子来时,我带领县中青壮殊死抵抗,本县典史更是英勇战死,我等有心杀贼,奈何无力回天,城破之时,本官本想与城同亡,奈何被众衙役、青壮强迫带出,这才得以幸免,呜呼,只是苦了全县百姓,几乎被鞑子屠戮一空,全县上下更是被鞑子祸害的一片狼藉。这些都是本官无能所致,真是愧对各位乡亲父老啊。”曹怀真说完更是装模作样的挤了几点眼泪。
堂下众人听得那叫一个腻歪,你曹跑跑的为人谁还不知道啊,竟然还在我等面前演起了戏。心中想归想,可是没有谁会在面子上表现出来。
这时,刚才站起说话的楚锡南不得不再次站起配合曹怀真演戏:“大人节哀,鞑子凶残,岂是我等一个小小青县所能抵挡的,大人亲临现场指挥,已是尽了官员本分,实不用如此自责,我等全县上下都是感恩的。”
听了楚锡南这样一说,大堂上的众人又是纷纷站起,七口八舌的攻围起来。
“大人无须自责,保重贵体要紧。”
“大人英勇,我等定当铭记于心。”
“大人节哀,我等定当听从大人指挥,重建青县。”
······
张天远站在最后,看着这讽刺的一幕,内心激愤不已,可是他知道现在还什么都做不了,不然全县乡绅只要伸出个小指头就能将自己按死,不过张天远却也看到了有趣的一幕,那就是两边下手坐着的县丞、县簿居然都是毫无表情,看来这县衙之中也是矛盾重重啊,张天远悄悄地将此记在心中。
曹怀真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又开口说道:“谢谢各位父老体谅,刚才一位父老说的好啊,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重建青县啊,可是这重建青县光靠县衙的力量只怕不行啊,鞑子过境后,县中粮仓、银仓都被鞑子劫掠一空,如今县衙已是揭不开锅了。”
大家一听都明白了,曹怀真这还是要银子啊,看来大家不先出点血,想在后面分得一杯羹是不可能了。
这次大堂上安静了一会,大家都在相互观看别人的眼色,曹怀真此时却是稳坐钓鱼台,端起了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
最后还是楚锡南站起来说道:“青县遭此兵祸,我等本县乡绅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我楚家愿意资助县府纹银两百两。”
有人带头就好办了,后面的其余三大家族也是同样捐献了纹银两百两,其他家族多的捐献一百五十两,少的捐献几十两,张天远本不想捐献的,只是在刘昌平的低声劝说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捐了二十两,这可是大堂之上捐的最少的了,不过即使如此张天远粗略一算,只是此次捐献,县衙就可白得纹银近两千两,而自己原来的现银一共才两千余两,算去近些日子的花销,已是不足两千两了。
“谢谢,各位父老,捐献的事情一会可找王县丞去办理,同时本县遭此兵祸,县衙之中人员短缺,还需各位父老多多帮忙,推荐些伶俐的后生前来任职,此事便由杨主簿负责。”曹怀真看到大家踊跃捐献也是喜上眉梢地说道。
曹怀真的话让王县丞和杨主簿心下一喜,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份,要知道曹怀真以前可是吃独食吃惯了的。王县丞就不说了,两千两纹银那可是他多少年的薪奉都换不来的。杨主簿也差不多,如今县衙人手短缺,每个职位都可拿来卖钱,那也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曹怀真看到王县丞和杨主簿的表情,内心一顿鄙视,不过还是清了清嗓子说道:“嗯,嗯,各位,这些都是小事,现在本县还有一件大事未决,需要各位鼎力协助,此次兵祸过后,城中几乎成为空城,同时鞑子沿途经过的地方,百姓也是死亡惨重,很多土地都成为了无主之地,为了筹划重建青县之资及赈济百姓之资,本县决定将城中所有无主的店铺居所及城外的无主之地全部收回,统一对外发售,所得之资全部用来重建青县。大家知道,我们青县地处运河节点,开春后,漕运即将开始,如果县中还是人烟稀少的话,肯定要影响漕运大计,那时皇上怪罪下来,我等可就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家一听知道真正的肉戏这才开始,都是踊跃表示要为重建青县尽一把力。
此时受人手限制,城外的无主土地还没有统计完毕,不过县城中的各家店铺居所却是早已统计完毕了,在曹怀真的授意下,站在身后的师爷徐文亮从身后提了个盒子走到文案侧面的一张桌子前坐下,从盒子中取出了文房四宝和一副城中所有无主店铺居所的统计文册出来,然后便开始了古代的现场拍卖。
“县衙大街左侧第一家绸缎铺一间,纹银三百两。”
“县衙大街右侧墨竹轩纹银三百两。”
“原清味居酒楼一座纹银四百两。”
······
不一会,所有的店铺便被几十个乡绅购买一空,但是购买民居的人却是不多,一共才卖掉十余套,想想也是,买了店铺后还可以赚回来,买个民居又能干什么,这些乡绅地主老财更愿意住在自己庄子上的大宅院里,那才是他们的天地。张天远也花了一百两白银购买了县衙对面的一处民居,留着以后监视县衙所用。
等再无人购买店铺民居后,曹怀真正要说话,只听一声还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县尊大人,小人愿出五百两纹银购买城南的荒地两百亩,以作城中死难百姓的安息之地,还请大人恩准。”
大家一听,心想居然还有这样的傻子,都是扭头看向说话之人,却发现是一个站在最后面的从未见过的年轻后生,却不是张天远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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