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讷犹豫了下,道:“能找着宝藏当然最好,如果真找不着,你就逃跑吧。”
玲珑失笑,“我哪里跑得了?我父母、祖父母,我哥哥,我叔叔、舅舅、姨母,我的族人,这么多亲人都在京城,我是不可能不顾他们,自己一个人逃生的。常讷,你也是有亲人的,设身处地想一想,便知道我绝不可能那么做。”
常讷不服气的哼了声,“拖泥带水的,好不讨厌。”
玲珑道:“这怎能叫拖泥带水,常讷,若你摊上了事,肯不肯自己一个人逃命,把你祖父抛在一边不理,任由你父母替你受过?”常讷不耐烦,“你小时候就啰啰嗦嗦爱说教,现在长大了,还是一个样!”玲珑不屑,“我肯啰嗦说教那是看得起你,换个人,你看我会不会理他?”常讷面红耳赤,“我带两个盗墓贼出去瞧瞧。”逃跑似的走了。
他才出营帐不久,便遇上楚国公、周王一行人,没来得及让两个盗墓贼大显神威,就回来了。
常谨笑道:“本来是我和大哥两个人要来,一则陪伴父亲,二则帮着做事,没想到阿讷弄到了两个这样的人,便一起带了过来。周王殿下,有了这两个人,寻找宝藏的事,定会事半功倍。”
这明明是件好事,周王却是脸色不善。
常谨摸不着头脑。
楚国公忍笑,等回到营帐之中,方告诉自己的两个儿子,“周王并不想很快寻到宝藏回京。玲珑和他闹别扭,他还没哄好。小谦,小谨,估计过两天周王也会跟你俩取经……”把周王半夜推醒自己的事说了,“……你俩若有什么好法子,也别藏着掖着了,快教教他。”
常谦和常谨异口同声,“没有!这个我们教不了他!”
不光这样,哥儿俩还当即决定,“晚上不能跟他一起睡,省得半夜被他吵醒。”楚国公笑着训斥,“这是做表哥应该有的胸襟么?周王可是你们的表弟啊。”常谦和常谨吹牛,“好的可以教,这不好的我们实在教不了。爹,我们虽然不能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还是做得到的,这和妻子闹翻之后再厚着脸皮哄她的事可做不出来,问我们也是白问。”楚国公不由一笑,“牛皮吹的震天响啊。”知道儿子、儿媳妇向来是和睦的,心中也自得意。
常谦和常谨号称要服侍父亲饮食起居,和他住了同一营帐。
周王自然不好意思过来挤了。
玲珑不理会他的日子里,周王成了无家可归的人。没办法,他只好自己独自住一处营帐。
“明明有王妃,明明王妃就在不远处,却只能做个孤家寡人。”周王心中不是不怨念的。
好在京城很快传过来了由几名清客精心编写的话本,周王看过,抄写了,拿去讲给玲珑听。
这话本写的情节曲折离奇,玲珑听的津津有味。
周王讲的晚了,趁机要求留宿。玲珑很大方的同意了,不过,在两人中间放了一把长剑,不许逾界。
娇花软玉般的妻子就在眼前,却只能看不能碰,这份煎熬,也是难耐。
周王宁愿这么煎熬着,也不愿回到自己的营帐独寝。
能看到她,总是好的。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常讷带来的盗墓贼就发现了藏宝之处!
周王恨的牙痒痒。
楚国公安慰他,“三郎,发现宝藏了没什么,大不了你回京之后,慢慢哄你的王妃。”
周王黑了脸,“她说过,向陛下献出宝藏已经足以表明立场,有了宝藏,便用不着我了。”
楚国公惊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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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藏宝之处后,楚国公不动声色,并没有立即命人发掘。
据传言,这宝藏中的财富是惊人的。如果属实,那么,起出宝藏就应该格外慎重,不能随意而为。
秦王带着一队近卫到来之后,楚国公才命人炸开了出口。
一条宽阔的道路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王和常谦守着出口,楚国公带着周王、玲珑、常谨、常讷等人向里走去。
“哇---”玲珑惊呆了。
楚国公和周王等人,也觉目眩神迷。
由金子堆成的佛像、狮子、虎豹等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身上镶嵌各色名贵宝石,一排排一列列,看不到尽头。
旁边推着许多黑色的箱子,打开来看,翠羽名珰,瑶簪宝珥,玉箫金管,古玉紫金,夜明之珠,红宝石,蓝宝石,金刚石,猫儿眼,祖母绿,诸般异宝,不可胜数。
但是,箱子旁、金像旁横七竖八有着许多骸骨,看起来触目惊心。
有一批人曾经进入到这里,但是没有走出去,在这里送了性命。
人为财死。
“莫怕。”周王牵起玲珑的手。
他的手掌有力而温暖,玲珑莫名安心。
一行人慢慢的往前走。
众多金像之中,有一尊女子的塑像特别显眼。和真人一样高,面目如生,光华灿烂。
玲珑目光停留在这金像上。
周王心动,“这金像,和你有几分相似。”
金像左边是空的,右边的木箱子上也是一堆骸骨-----和之前的骸骨不同,这堆骸骨娇小许多。
泪水模糊了玲珑的眼眶。
骸骨旁放着一卷像书卷似的东西。
周王也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和玲珑一起在骸骨前拜了四拜,替她打开书卷,“我陪你一起看。”
“是什么?”楚国公沉声问道。
周王简短道:“是萱姨的遗书。”想到舅舅并不知道萱姨是谁,又补充道:“便是陈王的王后。”楚国公点头,“原来是这样。”
常讷好奇,也想凑过去看,被常谨拉住了。
常讷不满的看过去,常谨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许看。
“上面说些什么?”常讷还是没忍住,好奇的问道。
玲珑低声道:“这是我外祖母的遗书,我念出来,大家一起听听吧。”
“我姓林,三岁的时候父母双双病逝,临终前将我交由挚友乔公抚养,之后,我便姓乔了。义父义母为我起名为萱,小名忘忧,待我如亲女,将我抚养到十五岁。”
“义父彼时在沽州为官,天下大乱,义军四起,义父无心恋栈,打算辞官回乡。不幸义父义母先后于路途中病故,我和义兄义嫂又被陈王的兵士所掳,几经辗转,我被献给了陈王,和我的义兄义嫂失散了。”
“我被带到陈王面前的时候,看到了他眼中的惊艳之色。陈王性好渔色,府中内宠众多,如果我随随便便从了他,就算颜色再好,最后也不过是他诸多妃妾中的一位罢了,得过且过,苟且偷生。与其这样,我宁可死!我告诉他,我是清清白白的女子,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聘我为妻,让我没名没份委身与你,休想。”
“陈王先是发怒,后来哈哈笑,‘反正老子发妻早亡,一直没立王后,就聘了你如何!’他立我为王后,对我很是宠爱。”
“他问过我,问我有没有家人,我告诉他,我父母已经亡故,没有家人。他倒是很为我叹息,‘王后,你也是可怜人。’”
“我虽做了陈王的王后,可是局势那么乱,陈王可能数年之后成为霸主、帝王,也说不定哪天就兵败如山倒,成为阶下囚、乱臣贼子。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要把义兄义嫂牵连进来呢。”
“我暗中打探到义兄义嫂的下落,营救他们出去,义兄当我是亲妹妹一样,舍不得让我留在陈王受苦-----陈王性情暴戾,在他身边讨生活并不容易,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可是义兄义嫂要逃走不难,我这位王后想要天高任鸟飞,就是白日做梦了。我劝之再三,义兄和义嫂才含泪离开,返回家乡。”
“不久之后陈王兵败,城破之时他知道大势已去,尽驱妃妾入海,也不肯放过我。我拉起他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柔情万种的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我不怕死,可是,我想让孩子活下来,想让他的孩子活下来。他笑了,他说,你生下的孩子肯定和你一样聪慧可爱,我哪能舍得他死呢?王后,你去吧,不管孩子是男是女,你都要好好把他抚养长大,等他长大后告诉他,他爹是谁、是谁害了他爹,让他为老子报仇!”
“他给了我一支头钗,几箱珠宝,给了我二十名护卫,让我乘船离开了。”
“不久之后,陈王被吴王捉拿,斩首示众。吴王登基为帝,统一了天下。”
“而我,原来是真的怀孕了。我在海上之时整日呕吐,当时以为是晕船,后来请大夫来看过,才知道我怀孕已有三个月。呵呵,当时我并不知道,只是不想和陈王的妃妾们一起死的不明不白,谁知竟是歪打正着。”
“我是被乱军掳掠献给陈王的,从来没把陈王当做我的丈夫,可是当我知道自己腹中有了孩子,对这孩子却是由衷的喜爱,自打有了她,我的心便格外柔软,想到她,便温柔如水。”
“陈王留给我的护卫很忠心,对他很忠心,陈王被斩首他们失声痛哭,对天发誓,一定要为陈王报仇。他们每每提起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俱是一样的口吻,‘将来让小主人为王上复仇,定要取吴王的项上人头,祭奠王上!’”
“那时吴王的兵力已是势不可挡,就要统一天下了,我为什么要让尚未出世的孩子跟着这帮人去出生入死,不得安宁?不,我不要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背负着血海深仇,一出生就苦大仇深,在血雨腥风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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