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的一声尖叫,在这初春的天气里,南安侯夫人汗湿重衣,几乎可见她光洁的额头上瞬间爬满了汗珠。wwwwcom
在见到冷峻的沈统领坐在屋里的那一刻,南安侯夫人美丽的脸庞都控制不住的在抖,脸色又青又白又红,换个不停,完全看得出她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了。
刚刚在院子里她奚落郑明珠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恐惧。
尤其是郑明珠依然站在后面,裹着白狐狸的披风,静静的看着她,眼中竟见怜悯,如看着一个死人。
小卫氏向来自诩的控制力崩溃了,她仿佛忘记了眼前还有要收网的煞神,她居然只在院子里团团转,只知道喃喃自语,只听到她说明明已经各方都安排妥当,连报信的人望风的人都安排了,而且引诱郑明珠毫无痕迹,十分成功。
可是为什么打开门的时候,里面会是一个噩梦?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极具野心和手腕,似乎还从来没有失败过的人,而这唯一的一次失败,竟然就如此致命。
其实,如果仅仅只是郑明珠发觉不对,仅仅只是太子妃前往,小卫氏安排了望风的人,是足够全身而退的,她的致命之处是漏算了沈容中!
世家豪门之势,比之皇权自不可同日而语,她在别的地方做一些小动作,这样的安排或许有效,可想在宫里照样如此呼风唤雨,那就只能说见识太少。缺乏对皇权的畏惧之心。
就如同当年的顾雪银,完全不知道宫里的侍卫格局,竟以为和在各府里是一样的。
小卫氏大约以为,在宫里寻个偏僻之地,自然无人察觉。
只可笑静妃宫内生活十几年,竟然也对这些布置毫无所觉,周宝璐想,还真是个奇人啊!
不过南安侯夫人,倒比毫无应变之才的静妃娘娘要强一点,沈统领冷峻的吩咐‘拿下’的时候,南安侯夫人不像静妃似的,完全想不出任何一句话,她大约镇定了一点儿,居然极有应变的威胁起沈统领了:“沈容中,你敢动我!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你敢说你不知道……”
周宝璐简直觉得惨不忍睹。
只可惜她这点儿自以为极有用的威胁落在沈容中的手里,就毫无威胁了,后宫妇人的帝宠,向来在沈容中眼里算不上什么,身边的女黑骑卫已经直接拿黑布蒙了她的嘴,一句话也不能再说了。
两姐妹毫无挣扎之力,也就都只余满眼的绝望。
周宝璐倒是情绪高涨,她在今天之前,都没料到今天会有这样的好事,静妃惯例的作死倒不稀奇,她那性子,向来是过不了几天安稳日子就要出手撩拨的,挨一回打能清净些日子,然后又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过这一回,她居然图谋的这么深,也算是出乎意料了,看来,这位狠毒的南安侯夫人居功至伟呢。
但是,真正的好事,还是沈容中的出乎意料,他老人家居然会向静妃和小卫氏出手,实在是叫周宝璐觉得讶异。而这当然就是今天最好的一件事了。
沈容中随侍父皇数十年,天下最为了解父皇的人非他莫属,对父皇的心思和行事最有把握的,也当属沈容中了。且沈容中为人不仅冷峻,也足够周全而谨慎,他肯出手,那就意味着若是父皇知道,那沈容中定然是深悉圣心,若是父皇不知道,那他也肯定有把握能钉死静妃和小卫氏。
沈叔这种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不会让她们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周宝璐才觉得今天运气真好,天真蓝,风真清,太阳真温暖。
打发走了郑明珠和苏太医,周宝璐转头就见两个身材高挑的女黑骑卫一人一个提着卫氏姐妹正要走,周宝璐笑眯眯的走过去,看起来黑骑卫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啊,小卫氏的花容月貌上两根红肿的印子,有些微渗血,看起来好像是绳子勒的,她在地上已经滚了几滚了,头上身上都沾了不少泥灰,头发也散乱不堪,一只南洋珠的朱钗掉落在地上,如同小卫氏一样,硕大浑圆,宝光致致的珠子也蒙了尘,不复往日的盛景。
小卫氏看着周宝璐满眼都是仇恨,恶毒至极,若没点儿心理承受力,大约晚上还得做噩梦,周宝璐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这样招她恨。
他们其实全无交集呀。
不过周宝璐根本不在乎,她只管与三位宫妃笑着寒暄:“没想到在父皇的好日子出这样的事,也真是想不到呢。”
周宝璐正眼也不瞧小卫氏一样,仿佛小卫氏只是地上的尘埃,根本不值得她多看一眼似的。
这样目下无尘的态度,让小卫氏目光中的恶毒仇恨更深,她此时不能说话不能动,不然或许她都能生吃了周宝璐。
可是对于周宝璐来说,这有什么值得费心呢?
荣妃是压根不敢说一句话的,谨妃倒是笑一笑:“妾身听到信儿也是吓了一跳,幸而有沈大人主持大局。”
都是聪明人,都把帽子往沈容中头上扣,幸而沈大人掌得住,统统收下,并不紧张。
瞧瞧!这就是底气。
周宝璐也就笑道:“既如此,只怕沈大人还要处理后头的事,我们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前头那么多夫人小姐,这酒宴散了,总有些肯给咱们脸面的要来说说话儿。”
沈容中当然还要审人,全程掌握证据,才能回奏陛下!
几位宫妃显然已经唯太子妃娘娘马首是瞻,纷纷表示赞同。
静妃跳了这样的坑,宫中格局定然要再次为之一变,别说这里亲自参与的几位高位分的宫妃了,就是跟在身边伺候的女官等,心中也定然有算盘的。
不过周宝璐管不了这么多,她兴兴头头的就回了东宫,一路上只管叫人打听太子爷在做什么呢?太子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全哥儿在睡觉,睡的小脸红扑扑的,媛媛不在家,朱棠来回说媛媛跟着姐姐们去摘桃花了,周宝璐点点头,又问了一回:“太子爷那边回话了吗?”
小樱在院子里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跑进来笑道:“回话了,奴婢刚接着,太子爷那边说,有要紧事商议,一时回不来。”
周宝璐失望的点点头,小樱凑近了笑道:“太子爷亲自叮嘱了一句,说要叫娘娘知道,事情太子爷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周宝璐笑了笑,不过接下来直到掌灯的时候,她都有点儿坐立不安的样子,晚间萧弘澄刚踏进门,她就扑了过去,挂在萧弘澄身上:“哎呀你可回来了!”
多少年没这么热情的待遇了,萧弘澄一手搂着她圆圆的腰,把她整个儿抱起来,很有心情的笑着调侃道:“要不是知道今天有大事,我还得受宠若惊呢!”
周宝璐就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怎么样怎么样?”
萧弘澄在她脸上‘叭’的亲了一口:“大功告成。”
“父皇知道了?”周宝璐问。
虽然人人都明着说的好听,什么皇上的好日子,不能惹他老人家心烦,所以先把事情按下来再说,但周宝璐是什么人,在这宫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然知道,今日皇帝的宠妃、外宠突然被执,哪里有瞒得住的,要不了一个时辰,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皇上若是连这一点掌控力都做不到,那就该天下大乱了。
萧弘澄笑道:“是的,父皇这会子心情不好,去淑妃娘娘宫里听琴去了。”
心情不好?周宝璐有点儿怀疑,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哪里还会这里走那里走,都只坐在自己屋里发呆而已,而且美人焚香抚琴,这种事,难道不是通常被称为雅兴吗?
萧弘澄却没有发现她这点儿怀疑,把后头的事情跟周宝璐说,也就成功的引开了周宝璐的注意力,他说的这个事,比起那一点儿雅兴来说,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些:“沈叔从这边出来,没有请旨,他并不敢直接去审皇上的嫔妃和有品级的外命妇,只是审了那几个暗中行事的宫女和太监,连同咱们东宫卫侧妃的丫鬟青谷,然后就去回了父皇。”
“父皇怎么说的?”周宝璐星星眼:“快说快说。”
“父皇可不情愿了,一直没说话,不过沈叔把来龙去脉都说的很清楚,不管是静妃娘娘还是南安侯夫人的话,都一一回了父皇,还跟父皇说,太子妃和宫内三位高位分的娘娘都在里面听的清楚。”萧弘澄笑的不行:“父皇在那个时候才嘀咕了一句,肯定是那丫头招来的人。”
周宝璐也闷笑。
萧弘澄笑道:“开始父皇还打算叫咱们几个做儿子的出去呢,还是沈叔说,这事与东宫有莫大的关系,太子爷也该知道的。我才留了下来,看了个精彩。”
“后来呢?”周宝璐急着问,早点有个结果,早点放心。
“父皇一直没说话,那场面可尴尬了!”萧弘澄一拍大腿:“大概只有沈叔在这种情况下还毫不动容。我倒是想劝劝,可是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卫氏都打上门来了,叫我说算了我也不肯啊,结果!”
萧弘澄眉飞色舞的道:“你绝对想不到沈叔有多狠!”
“什么?”
萧弘澄道:“沈叔对父皇说,南安侯夫人蛇蝎心肠,为着嫁给南安侯,竟然毒死南安侯夫人,他手里握有确凿的证据,沈叔还说,皇上富有四海,要何人伴驾原不是臣下可置喙,只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南安侯夫人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他却不能任其伴在父皇身侧。”
“当着我!”萧弘澄一脸钦佩:“当着我喔!沈叔对父皇说,微臣绝不能姑息!”
“哇。”周宝璐简直都找不到话说了,沈叔风骨硬挺她是知道的,可是敢这样不给父皇脸面,都管到父皇床上去了,周宝璐就给吓一跳,关键是还这样当着父皇的儿子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父皇恼了没?”周宝璐现在特别关心这个。
“没有!”萧弘澄道:“父皇怔住了,过了一会儿,父皇就说,也罢,准卿所奏!”
现在,周宝璐和萧弘澄一样一脸钦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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