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这么愚蠢。
顾尾鸢此刻本已经是头脑昏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觉得自己此刻倒是灵台清明得很,她原本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情忽然之间仿佛都有了答案。
她想,如果她还有机会活着回去的话,她一定要好好的对待肚子里的宝宝,好好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起畅想未来。
吱呀——
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异常的尖锐刺耳,顾尾鸢心下一凛,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她知道,是有人来了。即便被蒙着黑布,她也可以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光线,耳边,有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以及脚步声。
头上的黑布被蛮横的扯下,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极其不适应,好半晌,她才能够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眼前一道强光却使得她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来人将手中的电筒直直对准着顾尾鸢射来,她的眼睛久未见光,此刻竟觉得隐隐有些刺痛。
良久,待得那人将手电错开了些,她才能勉强睁开眼睛。
眼前只有两个身高约莫一米七五左右的男人,一身黑衣,蒙了黑面,只余一双眼睛裸露在外,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那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忽地将她口中的抹布取下,顾尾鸢只觉得自己口腔早已麻木,她微闭上嘴巴,口中干涩无比。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顾尾鸢冷冷看着站在她跟前的男人。
她不明白这些人绑架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从她被绑来他们并没有对她用粗,甚至压根就没有人来理会她。若说为财,那他们起码也应该打给她的家人交涉才对,可是他们没有。若说为色……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她实在是想不通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将她绑来这里。
黑衣人垂眸看着他,眸子里不起丝毫的波澜,“不用问了,我们什么也不会说。”
他说着从另一名男子手里拿出一个碗来,接着道,“口渴了么?口渴了就把它喝了。”
黑衣人将碗递到顾尾鸢身边,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顾尾鸢心中一凛,自然知晓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水,她看着那黑乎乎的中药,胸口忽然升起一股寒意,惹得她由内而外的哆嗦了一下。
她将自己的脸错开,“我不渴!”
黑衣人再次将碗递过去,声音已然有着强烈的不悦,“我没心情跟你浪费时间,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我不喝!我不要,不要!”顾尾鸢下意识的反抗。
“张嘴!”黑衣人见状,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死死捏着顾尾鸢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来。
顾尾鸢疯狂的挣扎着,奈何她双脚双手被捆,饶是她再怎么强烈的反抗,也抵不过黑衣人的力道。中药伴随着顾尾鸢的呜咽声缓缓流入肚中,因为她强烈的反抗而洒出来些许,弄脏了她的衣服和脖颈。
口中是中药的苦涩,可是,顾尾鸢却仿佛失去了味觉般,她只知道有液体源源不断的流入自己的身体,她的胸口窒息得厉害,仿佛连呼吸都困难。
她的胸口已经湿了一大片,只是她不晓得那是中药还是泪水。
黑衣人见顾尾鸢泪流满面眼中悲痛,却一脸呆呆的样子,面无表情的道,“别做得一副要死的样子,不过是碗堕胎药而已,放心,我们不打算闹出人命,不会给你下毒的。”
不过是碗堕胎药而已?
不打算闹出人命?
顾尾鸢想笑,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多么可笑多么冠冕堂皇!难道她肚中的孩子就不是一条人命吗!
那是她和乔以墨的孩子,她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到这个孩子带给她的喜悦,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她,怎么可以在没有经过她允许就剥夺了她做妈妈的权力!
她刚刚才下定了决心要将孩子生下来,好好的和乔以墨过日子,结婚就结婚,做妈妈就做妈妈,其实这些本来就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不过是来的有些突然而已,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和乔以墨是相爱的,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就在她豁然开朗想通这一切的时候,他们这些刽子手却剥夺了她所有的幸福!
她不甘!
纵然当初她曾经做过错事,她应该受到惩罚,也不能报应到她的孩子身上!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凭什么就这么判了他死刑!
黑衣人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尾鸢,心中甚至颇有些不耐烦,起初她一直都是呆呆的样子,似乎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可是她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女人此刻弱小得不得了,她双手双脚都被捆根本就动弹不得,泪流满面的样子狼狈不堪,她甚至是毫无杀伤力可言。可是,当他触及到她的眼神时,却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仿佛她随时能挣脱绳子找他拼命。
一直站在一旁的另一个黑衣人看着自己的搭档愣在那里,不耐烦的催促道,“行了行了,赶紧办完事儿走人!难不成你见她长得漂亮,动了心不成?”他说着不待人回答,面露猥琐之色,“你还别说,这娘们儿可真是长得水嫩,模样可是娇嫩得很,老子可是很多年没见过这么美的妞儿了!如果能尝一尝的话……”他说着极其猥琐的用他那粗糙不堪肮脏不堪的手在顾尾鸢光滑的脸蛋儿上捏了一把。
顾尾鸢狠狠将头一偏,冷光迸射而出,“拿开你恶心的脏手!”
男人并不恼怒,反而两眼发光,“哟,还挺烈性!不过,老子就是喜欢这样儿的,在床上才带劲儿,那些柔软无骨的在床上跟个识人似的,老子还就不爱那样的!”
他说着甚至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两只眼睛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兄弟,你说,咱俩要是能够……”
喂顾尾鸢中药的黑衣人一听,不耐烦的提醒道,“行了,你就改不了你那烂毛病,你可别忘了咱们可还有任务没完成,上头那位要是知道你做些节外生枝的事情出来,你我能担待得起吗?”
男人一听,撇撇嘴,因着兴致被打扰极其的不悦,不以为意的道,“你以为她还能活着回去?”
“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事情不要管,免得惹祸上身。”
男人还想说什么,却又听得黑衣人道,“赶紧做正事!”
男人心中甚是不甘,可又明白正事重要,于是只好暂且做罢。
黑衣人从包中拿出手机,然后递到顾尾鸢面前,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见顾尾鸢的脸色犹如被雷劈中一般。
顾尾鸢看着手机上的高清图片,赤果的男人和女人,女人的躺在男人的怀中,一张小脸娇羞且幸福,男人紧紧拥着她,似乎宝贝极了。从照片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侧脸,但即便只是一个侧脸,顾尾鸢依旧能一眼便认出照片的男主角。
不是她想要共度一生的乔以墨,又是谁?
而那个女人,不是他一直都很爱护很保护的桐雨桐,又能是谁。
黑衣人手指滑动屏幕,顾尾鸢看着手机屏上变换的第二张照片,乔以墨埋首在陶雨桐的胸前,陶雨桐涨红着一张脸半眯着眸子,微张着红唇,模样极其诱人。那是男人和女人亲密接触时才会有的表情,作为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顾尾鸢自是再清楚不过。
顾尾鸢忽然就止住了眼泪,她想,她总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她的眼中满是讥诮和嘲弄,她刚才还在想什么来着?哦,她在想,乔以墨是她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她还在想,她没有保护得了他们的孩子,她即便是能活着回去,她也没有脸见她。她还想,倘若她能够回去,她一定好好跟他过日子,他说结婚就结婚,他说怎么样她都依着他。她又想,她应该会来救她吧,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可是他,并无他人。
可是现在,她想,她什么都不用想了。
那些不过都是多余,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
她在这里承受着失去孩子的痛苦,而那个男人,却在温柔乡里和自己曾经,哦不,或许是一直爱着的女人深情纠缠,好不欢乐。
她怎么就会傻到这样的地步呢。
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危险的男人,明明就一直提醒着自己一定不能靠近他也不能让他靠近,明明她从一开始就提醒自己了啊,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要这么傻傻的交付自己的真心。
她得有多傻才会相信他交往了七年的女人他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得有多傻才会相信他见她不到一个月就爱得已经无法自拔能够为了她抛弃自己最疼爱的女人?得有多傻才会相信他不到一个月就愿意和她牵手共度一生?
她居然还时常觉得愧对于他。
她是有多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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