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副院长急匆匆走了,程舟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
丁意媛回到家里,还喘着气,便被客厅里朱绮的身影吓了一大跳,妈妈居然还没睡的……
因为女儿跑出了家门,朱绮正着急,看见女儿回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发现女儿戴着的围巾和帽子,“你这是从哪儿来?谁的围巾帽子?”
丁意媛随便敷衍了一句,跑回自己房间。镜子里的她仍然戴着围巾和帽子,粉红色,卡哇伊,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虽然丑了点,但是暖和……”
程舟宇慢慢往家走,原本雀跃的心情,每走一步,便沉落几分。
至家门,终是叹息一声,打开了门。
果不其然,母亲和彭蔓都还没有睡,看见他回来,同时从沙发上站起,彭蔓手里捧着一碗姜汤,还冒着热气。
周若云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干脆跟那个狐……小妖女走了算了呢?”
“妈。”他皱了皱眉,“我说过,不要这么称呼她,她是您未来儿媳妇。”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彭蔓手里的碗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彭蔓脸上闪过几许惊惶,“我不小心……我先打扫……”
“蔓蔓!不用!先放那!你在外面吹了一晚上冷风,都快着凉了,赶紧休息去,我来帮你审审这个没良心的!”周若云说着,便用力推了一下程舟宇。
程舟宇最初还有些懵,听了周若云的话脑子才转了弯,看着彭蔓,“你跟踪我?”
“我……没有……”彭蔓似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周若云一看,气坏了,把彭蔓往房间里推,回头骂程舟宇,“我说你有点良心行吗?什么叫跟踪你?蔓蔓是担心你,怕你一个人跑出去有事儿,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地往外跑,天气又这么冷,你以为她容易?结果呢,你这狠心的陈世美,跟那个小妖女一起吃火锅,把蔓蔓撂在外面吹冷风?”
程舟宇皱着眉,盯着彭蔓。
彭蔓扒住门框,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干妈,您别怪宇哥,他并没有看见我……”
“行了行了,你别替他说话了!”周若云火道。
程舟宇看着哭闹的这两个人,冷夜中积攒起来的愉悦尽数被冲淡,眼神也渐渐失去了光泽,尤其在看着彭蔓的时候。
彭蔓自己也感觉到了,趴在门框上哭泣,“宇哥,我真的没有恶意……”
程舟宇忍不住了,“蔓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可是你这样,我很不舒服。”
他从来就没对彭蔓说过一句重话,彭蔓在这个家里也没尝过这样的眼神,更是受不住了,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她心爱的宇哥这么指责她,她心痛得快死了……
她说不出话,可周若云能,立即站在了他和彭蔓中间,“阿宇,蔓蔓做错了什么呢?她因为关心你跟着你出去,看见你跟狐狸精卿卿我我,回来告诉我有什么不对?你这混小子?还跟我说什么儿媳妇不儿媳妇,告诉你程舟宇,我心里的儿媳妇从来只有蔓蔓一个人,其他人都是狐狸精!我明天倒要去你们医院再看看,告诫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别当小三!”
程舟宇听着,脸色越来越青,眼看周若云说得原来越不像话,终于忍不住,“妈!别说了!我想有几点我必须说清楚。”
他一贯孝顺,在周若云面前总是一副乖乖儿的样子,从小到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这种强硬的语气几乎是从来没出现过的,周若云听着,也有几分震惊。
“你想说什么?如果为那个小妖女说话的话,就不必了!”周若云也是一贯的态度——强势。
程舟宇面对着眼前这两个女人,一个咄咄逼人强硬如铁,一个泪如雨下泣声不止,所有的声音,无论是母亲声声夺人的责骂还是彭蔓委委屈屈的哭声都让他心乱如麻,这些声音仿佛化作魔咒,嗡嗡嗡地勒着他的头颅,疼痛不已。
他缓了口气,将自己从这魔音里拔出来,先看的彭蔓,有些事情,必须让彭蔓明白。
彭蔓的眼泪和委屈的眼神都让他不忍,但是,他从来就没有对她有过心思,也不知彭蔓的误会从哪里来,不管怎样,不能让这误会再继续下去。
他稍稍酝酿了一下,“蔓蔓……”
彭蔓却捂住了耳朵,拼命哭着摇头。
“蔓蔓!”他必须说。
“不!我不听!你不要说!宇哥!我不听!”彭蔓的泪水纷纷而落。
“蔓蔓,我知道你能听到。”
“不!”彭蔓流着泪要关门。
程舟宇上前伸出胳膊一挡,“蔓蔓!蔓蔓!”
门关上了,他站在门外,依然能听到彭蔓自房间里传来的哭声。
周若云在身后斥责,“你把蔓蔓都给惹哭了!你还想要干什么?”
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没有理会周若云的话,只道,“蔓蔓,我知道你能听到。其实我想说的话之前已经说过了,你从小叫我宇哥,对我来说,你就是邻居家的妹妹,谢谢你这些年陪伴我妈妈,有需要的地方,我会像哥哥一样尽我能力去帮你,但是,有一点我没有办法做到,我不可能跟你有其它感情,你会遇到真正值得你喜欢的人,遇到属于你的良人,我,不是。”
彭蔓的哭声却渐渐小了,等他说完,已经听不到她在哭,他想,她是听见了的。
身后的周若云还在一声声地骂着他,至于骂什么他也懒得去细听了,总不过那几句。
既然说明白了,他便想回房间,房间门却突然开了,彭蔓泪痕斑斑的脸出现。
程舟宇见她这般,心中还是不忍,想安慰几句,想了想,还是作罢。
彭蔓却盯着他,含泪,“宇哥,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好不好?我……我知道自己没文化……配不上你……可是我……我……我会对你好,会比她对你好……我会照顾你,把你捧在手心里,绝不像她那样……什么都要你伺候……不像她那样……把你呼来喝去……不尊重你……”
“是啊!”周若云也帮腔,“吃个火锅你就光顾着伺候她了,你自己吃饱了?娶个媳妇进来是相夫教子照顾你的,不是娶个祖宗回来伺候着!”
程舟宇原本的那点不忍却在听到这番话以后被冲淡了,虽然知道自己和丁意媛吃火锅的事被发现,但被用这种口气说出来,他有种私生活被窥视的压迫感,而且,自己喜欢的人被这么中伤,他听着也难受,眉头便不由自主皱了起来,“妈,蔓蔓,这个不叫伺候,我是男人,照顾女人是应该的,就像妈妈您,我给您端茶倒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心甘情愿的。算了,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们不用管,只不过,我不喜欢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她是怎样的人,我比你们清楚,就这样吧。”
“什么叫不用我管?娶个媳妇进来不用妈管?这还有天理吗?”周若云被儿子这话给气炸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享受的媳妇,一个买个包就要花别人几个月工资的媳妇,取回来干什么?”
周若云把彭蔓一把扯到他面前,“蔓蔓不比她强多了吗?”
在这样一场风波里,彭蔓有一种强烈的羞辱感,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脸色通红,低下了头。
程舟宇是愤怒的,但是这愤怒在母亲面前也只能尽量地压抑,只是从来没觉得说服一个人如此艰难,难怪有人说把自己的思想灌进别人的脑子里是最难的事,他算是深刻体验到了,最后失去了说服的耐性,简单的一句,“妈,我会娶媛媛,如果您希望我幸福,就请不要反对我。至于她花多少钱,是我们自己的事,她是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结婚以后您就会了解到,还有,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人说她不好,那等同于用刀在扎我。”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彭蔓。
彭蔓本来被他这番话给震住了的,察觉到他的眼神之后,又低下头,“宇哥……我……没有说她不好……”
程舟宇忍了忍,往房间走去。
周若云跳脚指着他骂,“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吗?还不准我说她不好?她本来就不好还用人说吗?”
程舟宇站住脚步,回头一眼,失望,却又坚定,“我不希望别人说她不好,更不喜欢有人背着我说她坏话!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傻,只是顾念着一些情分没说穿而已。”
彭蔓的脸顿时煞白,声音都在抖,“什么……意思……宇哥……”
“比如。”他顿了顿,“我妈一辈子勤俭,从来不知道奢侈品为何物,从哪里知道媛媛的包多少钱衣服多少钱?”
彭蔓愣住了,身体更是抖得厉害。
程舟宇看着她,也没再多说,只给了最后一句话,“至少,媛媛性情率直,从来不在背后搞小动作,这点在现今社会已经很少见很难得了,我中意的,就是她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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