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王不见王

【第三十二章】最后的敌人,二，
****************************************************
“这么说来,伏地魔应该并没有怀疑你，”
“我认为是这样。”
“可是你仍然无法探听出他打算何时动手，更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打探消息的和执行计划的必定是两拨人,彼此互不知情。而制定计划的，永远只有他一个。我只能做到让他确信我给他的信息是真的，促使他动手。仅此而已。”
斯内普牵了牵嘴角，“他不喜欢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我得说,这方面他和前校长的爱好惊人的相似。”
他讥诮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苦涩，但哈利并没有在意。“也许这就是他们站在顶端的原因。”哈利若有所思地说，“他们习惯并且喜欢自己独自做出决定，但对我来说，这很艰难。”
男孩凝视着自己的指尖，仿佛那上面有他要寻找的答案：“无论搜集资料还是执行计划，罗恩和赫敏总是陪在我身边，他们拉住我或者推着我走。我不习惯独自做决定，这让我痛苦，西弗勒斯。”
男孩抬起头来盯住他，风暴在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汇集：“独立制定计划并且承担后果，把所有的秘密隐藏在心里，对全心全意信赖你的人隐瞒真相，让完全忠诚于你的人去死……甚至不知道最后的结局！”
哈利停顿了一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他们知道的。他们在参与之前就已经知道最坏的结局是什么，并且做好了准备。”
长者骨节突出的大手落到了哈利的肩上，带着温暖与重量，镇定得令人安心：“而你不会让他们失望。他们所有的牺牲，都会获得报偿。”
哈利微微一窒，那双黑眼睛沉静地看着哈利，黑眸深处有某种东西燃烧到发亮：“相信一个斯莱特林的敏感，他们能凭借本能地分辨出世间最强大的力量。黑魔王确实缺少某种东西，越是靠近他，就越能察觉到那身黑袍下的虚弱。但你有。”
魔药教授看着哈利，象导师看着自己出色的学生，象巧匠看着自己精雕细刻出的神像，当皮革马利翁注视着自己钟爱的雕像时，一定就是这样的眼神。
哈利感到落在自己肩头的大手加重了分量，迫使自己抬起头来，与那双黑眼睛彼此对视。
“你可以战胜它，哈利。”魔药教授奇异地用了一个指代不明的称谓，哈利不明白“它”指的是已非人类的伏地魔还是指自己心中的恐惧，“你要做的只是让自己相信这一点。”
*******************************************
但西弗勒斯还是错了，哈利沮丧地想，他至少还必须做到让鲁弗斯.斯克林杰相信这一点。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赞同并且配合你这一个疯狂的计划？”魔法部长说道，锐利的黄眼睛透过金丝边眼镜冷冷地盯着哈利，茶褐色的头发和浓密的眉毛里夹杂着缕缕灰色，象一只愤怒却又勉强抑制住火气的老狮子。
“因为我们都已经没有选择。魔法部和凤凰社必须合作。”哈利平静地说，竭力压下内心的焦躁，“你已经看到了目前的形势。如果你不信任我，至少你也应该信任邓布利多……”
“不要再跟我提起那个老傻瓜，不，老疯子！”斯克林杰强硬地打断了他，他猛地站起身，受过战伤的腿因此趔趄了一下，“我们曾经合作过，算得上愉快的合作……我把最好的人手配给他，但看看他给了我什么？穆迪死了，唐克斯被俘……你知道一个象穆迪这样的傲罗在这个时候多么有用？”
“那次愉快的合作让你得到了《预言家日报》……”哈利唐突地说，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策，试图挽回局面，“穆迪的死是一个悲剧，谁都不希望发生……但邓布利多自己都为这个计划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怎么能责备他呢？”
“这就是这个计划荒谬的原因！”斯克林杰恼火地说，“为了一个根本没有把握的计划先牺牲掉那么多条人命，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魔法部才是巫师界的领导者，是凤凰社需要服从魔法部的指挥，而不是相反。”
哈利感到火气在渐渐升起，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如果魔法部表现称职的话，我们会的！”
斯克林杰的神情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他们狠狠地瞪视着对方，直到一个秘书摸样、亚麻色头发的年轻男巫闯进来：“请问，您还需要一杯红茶吗？”
那可怜的家伙立刻察觉到屋里气氛的沉重，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斯克林杰生硬地道：“不用了，皮尔斯，波特先生不会呆很久。”
哈利立刻站起身来：“事实上，我正准备离开，部长大人。多谢你的时间。”
“我很乐意花费时间听取任何人对魔法部的批评和建议，前提是他会尊重并维护魔法部的权威。”斯克林杰沉着脸说，金丝边眼镜后面的眼睛冷漠而严厉，“我明白这对一个满脑子英雄主义狂热幻想的十七岁男孩来说也许要求过高。”
“这个男孩正等待着部长大人提出您高瞻远瞩的方案。”哈利讽刺地说。
“他可以知道的是，任何一个方案都不包括把黑魔王吸引到魔法部。”斯克林杰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会为一个无法预计的胜利而牺牲人命，魔法部损失的精英已经够多了。”
他们面对面僵立着，局面再度冷场。哈利心头的火气慢慢地下去了，代之以疲倦和失望。斯克林杰不同于福吉，是上过战场、打过硬仗的人，他怎么指望自己能够说服他呢？
但他必须做到。邓布利多已死，没有谁再挡在他身前，让他继续做一个小男孩。努力压下心里的沮丧和挫败感，哈利平静地与魔法部长对视，声音平板得不带丝毫情绪：“但计划已经在执行中，你无法中途停下来。邓布利多的布局环环相扣，他死后依然在继续运作，没有谁能退出，也没有谁能逃避。”
斯克林杰的面孔隐没在尖顶穹顶投下来的阴影中，哈利注意到他的面部线条似乎瞬间绷紧，他紧紧地闭着嘴唇，转动着手里的拐杖。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魔法部长轻声说道：“我得说霍格沃兹前校长的确是个人物，或许这个计划看似疯狂……最后还是能证明和他一向的筹谋一样好……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他再度紧闭嘴唇，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最后他抬起头来，阴影中的那双黄眼睛冷酷而坚决：“但我做不到，波特先生。战争当然会有牺牲，但并不代表我会把我的人推进深渊，即使他们心甘情愿。”
他停顿了一会儿，双手扶住拐杖，有些厌恶地说：“我知道穆迪是凤凰社的成员，也许他对凤凰社比对魔法部还要忠诚。不，我确定这一点，尽管他是个老傲罗，当年还是我的教官。”
他抬头盯着哈利，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胶着了片刻。“我知道对于穆迪来说，在战斗中死去是很光荣的事情。凤凰社的成员都这样。”斯克林杰缓缓地说，目光中有烈火寒冰，“但对我来说，他的死比这更多的意义。”
“他是我的教官。永远是。”斯克林杰平板地说。
他的目光冷酷得象刀，有那么一瞬间，哈利觉得魔法部长似乎在为老傲罗的死责备自己，但这一刻转瞬即逝。哈利察觉到那双黄眼睛正从阴影中仔细观察着自己，似乎想看清自己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而你真的确定你想实施这个计划么？你确信这个计划足够明智、周详，真的能扭转战局？”
魔法部长刻意放缓了声音，带着一种探究、好奇的语气，“你是凤凰社的新任领导人，我很好奇，你是怎样毫无愧意地面对那么多死亡和牺牲？怎样漫不经心地计划让更多的人去死？”
哈利沉默了，四周的空气很冷，寒意却领口和袖口部位渗透进来，直至入心。魔法部里的降温咒似乎施得过分了。“我无法确定。”他终于说。感觉到自己既冷得想要发抖，又烧得厉害，以至于大脑有些晕眩。
“我无法确定。”哈利又重复了一遍，惊讶地听到自己的的声音镇定得出奇，“很多时候我甚至根本没有行动计划。前面没有路，我必须找出一条路来。有时候我是对的，但有时候我的确会犯错，会害死人。无辜的人，正直的人，我爱的人。”
哈利停顿了一下，有那么一刻，他似乎看到邓布利多就在他眼前，湛蓝的眼睛直视着哈利，双手搭成塔尖的形状，象在祈祷，又象在请求他的原谅。这让年轻的格兰芬多屏住了呼吸。
哈利闭了闭眼，命令自己继续：“我无法说我不感到痛苦，但我不能为此停留，不能为此畏缩不前。我必须继续走下去，直到成功——或者死去。”
他抬起眼睛，直视着魔法部长：“这个计划需要你配合。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自己做。但你知道，东西在你这里，伏地魔也知道。选择权在你。”
斯克林杰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阴沉着脸。
哈利等待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明白你需要时间考虑，但情势紧迫。如果你有了决定，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他站起身来，大步离开了部长办公室。秘书皮尔斯殷勤地带上了门。但哈利感觉得到，魔法部长那双锐利的眼睛依然在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背影。
他上了升降机，穿过一道又一道迷宫式的走廊，与各式各样的男巫女巫擦肩而过，他的头依然晕眩，疲倦浸透入骨髓。“你并不真的相信你可以做到。”他在心里嘲笑自己。
“当然你可以。”另一个声音说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确定，魔药教授的手轻轻地抚摸过哈利的下颔，“你已经经历过很多事，环境迫使你成长。但在很多方面，你仍然是个男孩，天真而柔软，很难从下达命令和操纵人心中得到乐趣。但我认为你有勇气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情，即使这意味着你必须杀死你心中的男孩。”
“这就是我对你的忠告，哈利.詹姆.波特。去无人深入的黑暗之地，面对无法战胜的恶魔，承担必须承担的重负。杀死你心中的男孩，让男人诞生。”
那双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哈利，那双眼睛将注视着、见证着、记录着年轻的格兰芬多的成长。
“当然你可以做到。”哈利默默地对自己重复，“杀死你心中的男孩，让男人诞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往魔法部的金色大门走去，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一头撞上了他。“对不起，先生……”那亚麻色头发的年轻男巫结结巴巴地说，“我头有点晕，好像……好像……”
哈利盯着他，瞳孔瞬间放大：“你是斯克林杰的秘书皮尔斯？”
年轻男巫疑惑地盯着哈利：“您认识我？”
“该死！”哈利脱口而出，匆忙向升降机跑去。而爆炸就在这一刻发生。
巨大的火球从大楼上层的部长办公室内升腾而起，魔法窗玻璃震成了万千碎片，从空中抛洒下来，纷纷扬扬地洒在黑色地砖上，尖利的银色碎片反映着光华，像是凭空下了一场细雪一般。整个大楼震动了两秒钟，人们似乎被吓傻了，抬起头滑稽地呆望着上空，正看见覆盖了整整一面墙的魔法部长巨型海报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由上而下蔓延撕裂，终于嗤的一声，裂成两半。
一个人影从部长办公室窗户处被抛掷出来，象一具破碎的玩偶，笔直地坠入正厅中央的金色喷泉上，溅起无数水花。
那人半个身体淹没在水池中，破碎的金丝边眼镜歪歪斜斜地挂在他鼻梁上，一只手吃力地扣在喷泉中央金色马人雕像的底座上。
那正是几分钟前刚和哈利谈过话的魔法部长——鲁弗斯.斯克林杰。
作者有话要说：注：皮革马利翁是那个爱上自己雕像的古希腊雕像家。
“杀死你心中的男孩，让男人诞生。”是《冰与火之歌》里描写囧恩的成长，觉得很赞，于是拿来用了，咳咳。
=======================
让大家久等了！
这几个月历经跳槽、回巢，工作变动太大，所以一直没时间更新。
不过一直记得有这个坑，会填上的。不敢把话说太满，但周更应该可以吧?希望可以了。
嗯，还是很希望能看到评论啦~~今天有点晚了，明天会慢慢把评都回了的。。特别感谢灵鸟的长评，与光同尘的手榴弹，还有仍然在等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