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恋爱宋奇郭云裳

女侠

梅剑山在上班的点来了一趟。
宋奇一直都没卸下口罩,郭云裳在梅剑山进来的时候把她挡在了身后,白鑫和陈澄很有默契地去和梅剑山寒暄,梅剑山只看到了宋奇在场,终于是没能和宋奇说上话。
费心思这般安排,是因为前两天宋奇在张飞成和李勤民厂长面前拆了梅剑山的台。
因为尽管她们紧锣密鼓加班加点调试,实际进度和郭云裳交上去的进度表还是有差异,这导致梅剑山负责的项目高开低走。
据小白盘来的消息,这天的情况是这样的:生产例会的时候大领导张海江过问项目进度,梅剑山没落到好处,是以散会后梅剑山找var项目组的人开会,一是传达会议精神,讲一讲现场安全知识,另一方面当然是催进度,问责。
这个会梅剑山本来没有叫外人,当然也没叫比他更高的领导。
至于张飞成,那纯属自己摸进来的。
张飞成是所有新项目的总负责,他进来也属合情合理,问题是他一进来就扭转了会议的主题,硬是把问责会开成了慰问会——既然项目进展缓慢,那大家来聊聊原因,说说困难。
困难多的大家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在这一天难得的安静与凝滞中,李勤民跟凑热闹似的推门探了个头进来:“我就说现场一个人都没有,都在这儿啊!开会?”梅剑山这个会是在var的操作室开的,实在也没什么隐蔽性。
大领导来了,大家都站了起来,张飞成说:“var这边不是问题比较多么,我来了解下情况。”
李勤民索性过来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正好,我还想问呢,郭工,地下室那俩水泵怎么还重装了?”他是刚路过钳工班,发现前段时间安排给钳工的检修活儿进度不太对,一问才知道中间有这么个插曲耽误了功夫。
“啊这个……”这事儿整完都有一阵日子了,那水泵重装以后都试过了,郭云裳简直都得回忆一下当时情景。
倒是张飞成说:“那轴就没在一个面上,我去看过了,是只能重新装……”这几个项目每天的工作进度都有发邮件过来,虽然也会抄送各位领导,但估计领导没那个地球时间详细看,张飞成是所有项目总负责,倒是经常会看详细看。
这些事儿郭云裳这个“配置齐全”的小分队是干不来的,让梅剑山安排人干,梅剑山在前任厂长那儿十分得脸,从前需要电钳配合的时候,只要电钳来的慢,他就能把人告到厂长跟前去,现在换了张厂长,他没有以前那种告状的能耐,钳工当然也不想鸟他,最后还是张飞成出面协调的人。
“那当时咋装的?”李勤民问张飞成:“你不是总负责吗?你负责了个啥?”
张飞成吸了口气,牙疼似的没说话。
现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李勤民脸色不好,顿了顿又问:“还有什么问题?恐怕不止这一个问题。梅工,这项目你具体负责,你说。”
这个小会的氛围比之前的生产大会还不如,好在梅剑山这会儿不是毫无准备过来的,他翻开本子,逐条地念起他发现的问题来了。
宋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开始就觉着梅剑山肯定放不出个好屁来,但没想到事到如今,梅剑山的关注点还能歪地这么厉害!
宋奇觉着一阵烦躁,她环顾四周,白鑫和陈澄正相互看了一眼,两人的表情十分奇妙,估计也是被梅剑山这一招纯熟的倒打一耙给震住了,倒是郭云裳这个负责调试从而注定要背锅的人坐得很稳,脸上神色十分平静,还听得很认真。
这种胡说八道的发言,不知道郭云裳认真听个什么劲儿!宋奇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静默了一阵,在指尖转了转笔,唰唰唰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梅剑山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她只听了个大概,但那不影响他的中心思想:这个项目进展慢,锅在郭云裳身上,郭云裳到众源设备才一年多,参与过的项目用不上一只手就能数完,她业务不熟练,当然调试的很慢。
梅剑山发言结束,现场又有了一阵沉默。
李勤民打破沉默道:“郭工?”
郭云裳沉吟着:“嗯……梅工说的对。”
宋奇怀疑她脑子坏掉了。
李勤民也被她这个直白而坦诚的这个回答弄得一愣,但也不好就郭云裳的水平直接发表什么意见,只能转移话题问其他人:“你们呢?现场的人都来说一说。”
白鑫立刻发言:“各位领导,这个项目从电气安装开始我就参与了,也比较熟悉,梅工刚说的几点,我负主要的责任……”小白口条不错,这会儿笑眯眯的,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说什么刚毕业经验少啦,干活不够利索啦,安装的时候自己没有统筹好啦,都是些一听他就管不了的事,他在现场都管不了,郭云裳是个半道接手的,只能纠正,更管不到前头的事情上去。
末了,白鑫还不忘恳请领导给年轻人一个机会,现场就是年轻人最好的学堂,这家伙说到最后有点飘,还提了一句之前那位因为参与项目而被调到集团设备部的信诺内部人员。
李勤民听的哭笑不得。
陈澄也没等李勤民点名,白鑫刚说完,他就续上了,说辞和白鑫相差无几,说自己经验太少不能准确判断问题症结啦,判断出了症结自己也不能独立改正啦,去钳工班请外援又请不来啦,进度耽误是自己磨叽啦,也都是些别人一听就知道这活儿交给他就是在为难他的事。
这要说他和小白俩刚没商量都没人相信。
李勤民听得叹了口气,等陈澄说完了,又点宋奇的名:“小宋?”
var这个项目最初派她来跟,是电检修人少活多空不出人,把锅推给了仪表班,而仪表班三个女师傅一起工作了二十几三十年,一眼能望到退休的时候,学什么新设备对她们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刚好有个多余的什么都不会需要“好好学习”的宋奇,送出去能解决主任派不出人的苦恼,又能少了宋奇待在班组时她们的那种别扭劲儿,还不影响王凝继续来串门!
宋奇简直是天选之人!
宋奇很明白自己被处处嫌弃的处境,她刚来var项目组的时候和在仪表班一样,大家闲的时候她如坐针毡,大家忙的时候她又毫无头绪像个棒槌。
但从郭云裳开始教她以来,这一切就有了特别明显的变化,留在项目组辛苦,弄不好还要背锅,但就算辛苦,就算背锅,她还是想留在var不想回去,所以她不敢像白鑫和陈澄那样自曝其短,她怕为了项目进度,李勤民做主调个技术更好的人来配合郭云裳,而把她调回仪表班去。
她不能说自己的不是,更不可能说郭云裳的不是,白鑫和陈澄的不是人家已经自己承认了,她只能说梅剑山的不是。
她记笔记是为了理清思路,一旦开口,全程脱稿,把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不愿摆到明面上的问题都摆了上来,她还有照片做对比材料:安装完后乱如麻的柜子和她们调试过的标准的柜子,多芯线的6和9就没接对过,线号管上的6和9乱套,彩色多芯线上的蓝绿色错得让人以为接线的是个色盲,配电箱的短接片乱插,气动阀的线错得千奇百怪,仪表和图纸对不上,还没有说明书得上网现查,有些元器件是直接从库房拿的修回来的,调的时候是好的,用的时候没两下就坏了还得换新的,水泵装的时候没对中,管路上多处漏水……
这锅太大了,梅剑山急了,他打断宋奇:“你懂什么?你懂设备吗你就在这儿胡说八道?”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宋奇也无再忍让的必要,好在李勤民在她反击之前先开了口:“别吵了,咱们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推卸责任,不是吵架的!”
大家都闭了嘴。
李勤民看了一圈儿,问:“是不还差个人?小李呢?”
李泽平常顶多是隔个一两天露一次面以示自己还是个项目组成员,但大多数时候来了大家也忙地没空招呼他,他也就来得更少了,这会儿被问起,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还是梅剑山说:“他有点事儿,晚点过来。”
李厂长蹙了蹙眉没再发表意见,转而问郭云裳:“郭工,你看还要多久能热式车?”
郭云裳在沉思:“嗯……这个不好说……”
“咱不说整改,那些最后另说,咱就说热热式车!”
“第一台能快点了,另一台……得小一个月吧。”
大家又沉默了,之前说的是一个月,二十来天过去了,还得小一个月。
最后还是张飞成打了个圆场:“这个现场问题确实比较多,咱调试不就是解决问题么,需要配合的地方你找梅工,梅工不方便的,你直接找我也成,咱们把进度拉快。李厂长你看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厂长最后愣是挤了个笑脸说:“我没啥说的,大家确实辛苦了,但咱们辛苦要出成果,你看咱们这几台设备压在这儿,那可不是一点钱的事儿,不投产就一直欠着钱,不光我着急,张厂长也急,总厂只怕比我们还急,这事儿不敢拖,大家加把劲儿,抓紧干,成全分厂,成全我,也是成全你们自个儿嘛,你们在这里表现好了,领导也是看在眼里的,对不对?”
大家都说是是是,恭恭敬敬把开会的大爷们送出了门,李厂长走之前叫了一声:“梅工,你来。”把梅剑山给召唤走了。
留下他们四个难兄难弟,白鑫对着宋奇竖了个拇指:“宋姐,牛,手动点赞。”陈澄也跟着竖拇指:“宋姐,牛!”
郭云裳拿眼尾一扫起哄的两个人,白鑫很会察言观色地住了嘴,拉着陈澄往外面走:“小师姑,今儿不是要试炉室升降吗,我俩去看看液压油啥的好着没。”他俩一溜烟地跑了。
宋奇收好了本子和笔——她当着领导的面把梅剑山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但心里说不上痛快,反而有点累。
以后日子会很难过吧!但又怎么样呢?她自嘲地想,自己这是无欲则刚,在他们这种国企,如果不求升迁的话,在最底层,混在班组,也有想不到的自由呢!
宋奇有点出神,眼前有人挡路才抬起头,郭云裳就站在她眼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奇不知道郭云裳这个表情本来想表达的含义,但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个表情特别地纨绔,有点坏的意思。
“女侠?”郭云裳叫了一声,尾调轻轻一扬,叫的人心里一颤。
宋奇:“……”
郭云裳:“吃毒蘑菇了?”
听郭云裳这个语气说话,宋奇本来平静到沉寂的心情有点被破坏,她有点憋不住笑地瞪了郭云裳一眼。
“那是喝假酒了?”
宋奇抿着嘴憋着笑,转过头看着别的地方,就听郭云裳叹了口气:“你上个什么劲的头啊,梅工就那样的人,咱们干好自己的活儿,和他维持表面的和平就好了,得罪他不值得的。”
宋奇看着她,略带嘲讽:“怎么个表面和平?见面叫梅哥?”
郭云裳不以为忤:“他别给我捣乱,我叫他大爷都成,那都不算个事儿!主要是……他说我不行我不会,没什么关系,这项目这个德行,耗时间还不讨好,梅工眼里那些能行的会的谁愿意沾手?但是我的姐姐,你就不一样了,你还要在这儿上班……”
听话听音,宋奇知道郭云裳想说些什么,她不耐听,看了一眼郭云裳,扭头就走了。
郭云裳:“……”她看着宋奇的背影轻轻念叨了一句:“还挺有脾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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