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恋爱宋奇郭云裳

偶遇

郭云裳回去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现场忙起来没空看手机,微信上积攒了好些未读消息,她把自己大字摆在床上翻微信,有些是客户咨询,简要回复了,有几条是秦思勉的沙雕吐槽,她看着笑了一会儿,算是用意念回复过了,还有一条是田哥发来的,问她:“现场怎么样?”
郭云裳翻了个身趴着,想着该怎么回复,最终还是决定模棱两可,她捧着手机打字:“就那样……”忽然手机在她手里蹦了一下,把她一身的疲惫都吓没了,田哥发了语音通话过来:“还没下班了吗?”
郭云裳坐起来:“刚下,正在给你回消息。”
电话那头的人笑:“嗯,我估计你是加班没看手机,准备打电话叫你下班,你一个女生在外面,不要太晚回来,个人安全最重要,这项目要是真能‘短平快’,单位能派你去吗?你要领会领导的意思,别一味傻干你知道吧。”
郭云裳吐槽:“我听业主的意思,他们咨询过刘哥了,刘哥说半个月就能调一台炉子……”
田哥笑了笑:“你没问你刘哥自己有没有半个月调出来过一个炉子?你刘哥去了聚光,信诺要上焊箱,考虑聚光也考虑咱们,所以这事儿你明白吧……”
难怪!郭云裳也笑了一下。
田哥:“这些事儿你不管,你只管干你的工作,现场怎么样?信诺配合调试的人怎么样?小白能顶事儿不?”
郭云裳又躺了回去,她把现场的几个人挨个儿想了想,李泽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工艺员,陈澄刚毕业没多长时间,宋奇虽然是个好学的小美……额,好学的美女,可毕竟隔行如隔山,小白是顶给力的一个,也是八卦能力优于工作能力,至于梅剑山……嗐!
郭云裳给田哥回复:“都……挺好的。”
田哥笑了半天。
郭云裳知道自己有点老好人,这点特别不好,可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或许比起抱怨,把好学的宋奇教上道来地更实际一点,她确实需要个外围好手能配合她调试。
加班,连续十几二十天,每天下班都是九点半以后,宋奇再稍微一磨蹭,既能遵守约定在十点半之前回家,又能在家里和余明霞完美地错过,简直是理想状态。
而工作——那天在地下室她挫败沮丧自厌自弃,豁出去请郭云裳教她,更多是处于一种本能的触底反弹,她并没想过郭云裳所谓的教,是真的教。
她现在……似乎……有一点点的入门,至少var的电气上的各个元件,她能认个□□不离七了。
这样的忙碌侵占了她大部分的时间,她甚少回仪表班组,也没机会在下班的时候和大家挤在一起等通勤班车,她还在信诺这个大环境里,却又像远离了这个环境似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充实,但又似乎是个幻觉,只有详实的内容,而没有任何情感。
直到遇见陈靖。
这让宋奇猝不及防。
陈靖打扮的时尚干练,言笑晏晏,在和一个男生吃饭。
宋奇在看见这一幕时,那种近来又忙又像梦幻似的生活忽然落到了实处,但那感觉并不愉快。
她在这一刻感到切实的疼痛,大过她俩事发之后的任何时候,包括被余明霞打,包括陈靖妈妈的劝,甚至包括陈靖来电,说一切过往,皆是冲动的错误的时候。
好像在这一瞬间,在看见陈靖确实已抛开过去的错误,开始新的生活的这一瞬间,她的痛觉神经才回归身体似的,她几乎是抽搐了一下,一阵不能忍受的心悸和恶心,那种空茫的疼痛攫取了她的神志,她甚至想不起来避开。
迟疑的间隙里,陈靖也看到了她,陈靖有一瞬间的惊愕,便和对面的男生指了指她,并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宋奇这才想起来躲,可就像梦魇时候被追杀一样,情急万分,腿腿却沉重地迈不开,而那杀|手却已会瞬移似的,举着凶器到了她的面前。
宋奇呼吸为之一滞,引颈待戮。
陈靖走近了上下打量着宋奇,真心实意地赞叹:“哇……你……”仿佛不知道怎么赞叹似的。
她和宋奇在一起的日子不算短,但也没见过这样的宋奇,这个妆容实在巧妙,让她看上去无害而楚楚可怜,尤其配上她现在这个眼神!
陈靖的目光在宋奇身上寻索一圈之后落到了宋奇怀里的鲜花上:“约会吗?你……你能迈出这一步我实在太高兴了!开始一段新感情……”
陈靖的坦然和热情,像在宋奇脑袋上敲了一闷棍,她终于茫然而愣怔的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着言谈侃侃的陈靖,却完全不知道陈靖在说些什么。
直到郭云裳拦在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郭云裳带着戒备问陈靖:“你谁?干嘛的?”
陈靖茫然了一瞬,而后看到眼前这个人和宋奇画了个几乎一样的妆——腮红扫过了鼻梁和耳廓,晕染出那种温柔和可怜的氛围,只是这人一手护着宋奇,表情特别冷淡,没有宋奇那样的妆效,反而显凶。
陈靖立刻警惕起来,反问:“你是……”
郭云裳言简意赅:“同事。”
陈靖是子弟,从小在单位长大,宋奇的同事她并不是全都认识,但也不可能一概不知,她是希望宋奇能走出失恋的创伤开始新的感情,但没想到宋奇在出了那件事后还继续和女生厮混,对此她有点恨铁不成钢,但这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怎么样,于是斟酌着道:“同事……好,那我能和宋奇单独说两句吗?”
郭云裳回头征询宋奇的意见。
宋奇并不是要在郭云裳面前下陈靖的面子,不知为什么,她这一刻竟然有些害怕单独和陈靖在一起,她有些急切地恳求:“我们走吧。”
郭云裳应道:“好。”
她倒很礼貌地跟陈靖道别:“抱歉,今天不太方便,等她心情好了,你们再约。”
宋奇的脸色实在不好,陈靖虽然极其不赞同宋奇还交女朋友,但她很体谅宋奇的伤心,是以几乎是叹了口气,嘱咐宋奇:“那你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陈靖的这种关切宋奇完全不知如何回应,只是机械地转过身背对陈靖往前走,郭云裳似乎拉了她一把。
次日却是自然醒。
宋奇已二十八周岁,熬夜和痛哭的后遗症还没等她醒来就找上了她,她难受地不能动弹,过了一会儿,伸手找手机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疼的不光是脑袋——昨晚的记忆随着疼痛涌入她的脑海,最先呈现的,是暴烈的部分。
还不到六点,宋奇毫无睡意,起床时的偏头痛差点让她栽倒在地上,她轻手轻脚走出卧室:客厅里一片狼藉,洋桔梗、玫瑰花和配草的残花断枝散落在地,包花的纸和一束花杆一起被扔在卫生间门口。
她绕开这这杂乱去洗澡,路过浴室柜时看见眼角和脸颊上细细的划痕——大概是昨晚她妈拿花束抡她时,玫瑰花的刺划的。
那花还是郭云裳的。
郭云裳奉行“报复性变美”原则,调试期间劳保服素面朝天,二十几天下来,终于有了阶段性进展,好容易能早下班一次,她请大家吃饭,出门之前必须化妆。
她在这方面简直心灵手巧,抖音上搜了个教程,就拉着宋奇练手,宋奇简直惊叹她出差还带这么全的化妆工具,也不嫌占地方的。
这个妆画好后,郭云裳围着宋奇转了总有三圈,像欣赏一件出自她手的作品。
郭云裳也画了个一样的妆,她俩并排站在镜子跟前臭美时,郭云裳看着镜子里的她,发了个赞叹的音节:“啊!”
宋奇有些不好意思,打岔:“被自己的手艺惊呆了?”
郭云裳摇着头,啧了一声。
美是美的,但同样的妆效,宋奇更喜欢郭云裳的那种气质,清清冷冷的,让人心里固然怜她,却不敢轻易亵渎。不像她,这个妆和这个发型都让她太……柔弱可欺了!
完全没想到会遇上陈靖,这个城市这么小,她们又在同一个集团公司上班,在一个家属区居住,但宋奇竟然从没设想过会偶遇陈靖,也不怪她,也许是刻意避讳,她们恋爱的时候,不约都很难碰到。
昨晚饭后白鑫和陈澄去网吧开黑,她和郭云裳能同路一段,准备一起坐公交回家,去公交站的路上经过花店,郭云裳看着灯光下那一束束绽放的鲜花挪不开脚步,她特地买了一束花期长的,准备回去水养,她去卫生间时,把花儿交给宋奇抱着。
而宋奇抱着鲜花时遇到了和别人吃饭的陈靖。
她大概真的需要抓住点什么,后来那么混乱而狼狈,她抱着那束花都没松手。
也是越过了十点半回家这条时间底线的她怀里的那束花刺激了余明霞的神经,她被余明霞堵在玄关逼问行踪去向和鲜花的来源,余明霞的逼问里夹杂着脏话,指摘她这个妆容不正经,也夹杂着对过去一切的不满意——她父亲被贱人勾引不回家,她蠢笨如猪考不上个大学,她毫无用处,连个好分厂都进不去,这都算了,当妈的没法选择,都忍了,但没想到临了临了,她又和女的弄出了伤风败俗的丢人事情……
宋奇大概是上头了吧,面对余明霞的逼问,她忽然就逆着余明霞的逆鳞说,她出去吃饭了,和漂亮姑娘。
余明霞的疯狂超出她的想象。
宋奇把浑身汗臭的自己和凌乱的客厅收拾齐整后去上班,中途余明霞起床路过客厅,谁也没有说话。
她脸上的伤不止花枝划出的印记,余明霞狂怒的时候还甩过她一巴掌,她嘴角磕在自己牙齿上,有点肿。
带口罩可遮挡一切,但还有肿胀地睁不开地眼皮出卖她——她总不能上班戴墨镜。
宋奇早早去上班,避开了通勤班车,避开了等车的人。
也错过了通勤车站上余明霞和别人的冲突,是余明霞楼下邻居和人玩笑:“楼上昨晚又闹了一次,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打她姑娘那个?”
“可不是,快三十的姑娘了,还动手,这教育也真够失败的!”
王凝和那人说不上认识,但都在单位家属楼里住着,跳广场舞也好买菜也好都能碰上,有些面熟,她试探着问:“宋家?她男人跟别的女人好上了还搬出去住了,她在十分厂上班,她姑娘在一分厂?”
“是,是!”
王凝翘起嘴角冷笑了一声:“她那姑娘是该打,我们单位来调试设备的女孩儿,还没两天呢,宋家那姑娘就跟人勾搭在一起了!”
这个八卦显然具备一定的冲击力,那人瞪大眼睛问:“你是说她……哎呀,真的假的?看不出来啊!”
“我朋友安全检查的时候亲眼看见她俩在配电室外面搂在一起,宋家那姑娘还哭了呢!”
她们谈的起劲,余明霞奔过来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王凝胳膊还被余明霞的指甲划破了。
冲突的双方很快被排队等车的人拉开,王凝嘴上不停,往地上啐了一口:“你管天管地还管人说话呢,有本事管住你那胡骚情的娃是正经,自己不好好过就算了,还搅合地别人都过不安生!”
这话太不中听,周围的人都劝她:“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强拉硬拽地,才把她们分开,王凝虽被劝着,嘴上的污言秽语一直没停,余明霞是悲愤交加,被人强行抱住才没能把武力付诸行动。
宋奇到现场的时候还早,操作间的门还锁着,她拿来钥匙开门,里面立刻传出有点惊慌的声音:“谁?”
白鑫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一下子没认出来全副武装的宋奇,边跑边挥手拦人:“等等,你谁啊……宋姐?那个,小师姑在里面换衣服呢,你稍等一下。”
宋奇哦了一声,低着头往后退了一下。
但她这异样瞎子都忽略不了,白鑫忍不住问:“宋姐你咋了?”
宋奇不知该作何回答,白鑫于是又找补似的问了一句:“感冒了吗?”
宋奇顺水推舟地嗯了一声:“嗯。”
“那你要不要紧,要不就休息吧,出去散散心,这儿我们三个也能行,身体要紧,小师姑肯定不说你!”
宋奇对白鑫的这恰到好处的关怀满怀感激,却不知怎么表达,只干巴巴地摇了摇头,身体力行的把天聊到了死胡同。
郭云裳换完了衣服开了门,往宋奇脸上扫了一眼,也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而后跟个门童似的弯腰伸手道:“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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