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装之下

深深蓝海

蓝非欢第一次的律师资格考试没有及格,有那么些预料之中,他备考的一整年是独自一人在英国,魏如薰已经毕业回国,很快就求职成功,还是在国内第一大律师事务集团当实习律师,那集团便是蓝非欢辉煌的家族企业,蓝海。
重考在富家子弟圈中是很司空见惯的事,一来他们不在乎考试费,二来他们不急着入社会,有许多甚至不去考,得了学位就当作已完成人生中的修学这一阶段。没几个人急需一纸执照来开始人生中的就业谋生那个阶段,他们许多都是去旅行,或是和家人拿钱开创他们喜欢的事业。
蓝非欢的爸爸是律师,祖父是退休法官,父系族人有一半以上都是有牌照的律师,蓝非欢身为长子长孙,考不到执照是很丢面子的事,然而蓝非欢知道他爸不会疾言厉色要他努力,只会给他摇通电话,帮他安排一个代考选手。
蓝非欢觉得这样挺好,代考的人敢这么冒险就是为了钱,那有钱的人为何不成全人家赚钱?英国的律师资格考太严苛,一个单字都不能错,蓝非欢查过自己的分数,差之毫厘而已,当然距离满分还是很远,神经病才能满分,魏如薰就是那类神经病,他回国前曾对蓝非欢说,要是考不到满分,就不要来找,丢脸,魏如薰不想承认有这么个没用的徒弟。
魏如薰这个假正经,自从当起蓝非欢的补习教师,就把蓝非欢当徒弟来称呼,蓝非欢就吐嘈,那都几百年前的事,现在我俩是炮友。
“那炮友先生。”魏如薰把弄着手中皮带,弹出瘮人声响,接着问:“下面我就不给你师徒福利了,写错一题,赏一皮带。”
蓝非欢必须承认有点后悔聘用魏如薰督促他学习,因魏如薰真的敢打他。
和魏如薰约好的第一天补习课蓝非欢就迟到,让魏如薰等了两个小时。
其实蓝大少就是太看重这第一堂课,于是去做个头发和脸部护理,清清爽爽地来见老师,结果老师面黑如锅底,怕把人气跑,蓝大少立刻转身拍屁股,逗人那样说:“哪,让你教训。”
下场,是被魏如薰拿室内拖鞋狠狠扇下去。
“怕了吗?”魏如薰还挑衅。
蓝大少不喜欢被打,但他不怕,他没因为害怕而退缩的经历,从小到大,他遇到再严格的家庭教师、再难掌握的才艺技能,都咬着牙关渡过,他是没被打过,谁敢打他?他不相信他这么聪明伶俐一个人,魏如薰能不刮目相看?于是他淡定地揉揉腚儿,夸下海口:“我蓝非欢对法典起誓,要是学习成绩无法达到学长的要求,身上哪哪的肉都交给学长任意烹调!”
回想从前,蓝非欢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冲动起誓,这天下无奇不有,拥有超能力那样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的人是存在的,他偏偏就遇上,魏如薰要他背书,他挑战魏如薰一起背,结果一输再输,魏如薰连标点符号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蓝大少说话算话,不退却,学习不达魏如薰的要求,他便任打,手心、脚心、背、腿、屁股,这几块肉,魏如薰折起皮带就往死里抽,四年下来,蓝大少的成绩还着实有长进,不过不是被打怕,蓝大少是为了得到奖励才真心用功读书。
惩罚是魏如薰的皮带,奖励便是魏如薰的炮。哎,蓝非欢喜欢得紧。
魏如薰毕业回国,蓝非欢第一晚就寂寞难耐,魏如薰的雕,蓝非欢自从尝过就没再联系从前的一群固定炮友,蓝非欢刷通讯录找人,看一个名字删一个,嫌弃,他蓝大少的花儿不愿意。
蓝大少克制着思念,隐忍这方面蓝大少还是很行,可三个月后就破功,他飞回国找魏如薰,幸好魏如薰不至于太狠,没和他断绝联系,可却不陪他玩,说工作忙。
蓝非欢得知魏如薰入职蓝海,乐不可支,心里打算待他毕业归国,就能天天和魏如薰在一起,到时候身份对调了呢,他是大少爷,不用实习,只要他想,就可以当魏如薰的主管,到时皮带打谁,嘿嘿,要换啦。
魏如薰说,要蓝非欢考到个满分才能来找他,蓝非欢表面赔笑答应,暗地里就坏笑,魏大傻,蓝海是我家,你在我家支薪水,难道还能不让我进家门?
蓝非欢在舒服的床上翻好几个转,楼下门铃响,佣人拨打内线电话进来,说有个自称‘ace’的年轻人来找。
ace,嗯,就是二叔安排的代考人,蓝非欢喜欢这个名字,他让佣人把人请进屋,先款待一份顶级牛排,红酒甜点,再让他写一份楼下书房放着的考题,写好了亲自拿上来给他雇主鉴定能力。
交代妥当,蓝非欢就起身洗澡,他有强迫性的洁癖,尽管现在是冬天,他也不能一天不洗澡,尤其还得见到陌生人,他从小就被教育,必须给每一个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人留下高不可攀的印象。
今天穿哪一位设计师的套装呢?蓝非欢一边泡澡一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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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人现眼。”魏如薰见到蓝非欢的第一眼就这么说。
蓝非欢确定门外并没有带着考题上来交卷的代考人是魏如薰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后退八步。
“天龙八部都没你这八步有戏。”魏如薰关上房门,熟门熟路进浴室。
蓝非欢想问天龙八部什么玩意儿?但又意识到那不是当务之急,他拉出整个收藏皮带的抽屉,扔到对面空房,也不忘把自己腰上那天拆下来丢进去,随即就反锁那间房,才回到自己房间把门锁好。
“薰!”蓝非欢跑进浴室,给正在洗手的魏如薰从背后一个熊抱。
“我想做。”蓝非欢心里原本只是想着要说‘我想你’,但那太羞耻,于是他临时改口,这说法坦荡多了。
“沉迷娱乐,荒废学业。”魏如薰擦干净手,转过身就一巴掌拍在蓝非欢脸蛋,“丢脸。”
“哎哟。”蓝非欢眯眼,脸颊一霎那的疼后余下微微麻痒,他这生人第一次挨耳光,魏如薰打的,没关系,反正都给打了四年。
“我没啊,我有念书,就差几分。”蓝非欢摆出委屈表情。
“几分?”
蓝非欢得意地比个三。
“我说离满分差几分?”
蓝非欢歪嘴,抬手抓痒痒的脸,不敢答。
“人身鱼脑。”魏如薰走出浴室,蓝非欢跟在后边,对魏如薰的辱骂混不在意,他觉得鱼挺好呀,鱼身多婀娜。
魏如薰坐到蓝非欢床上,蓝非欢这张卧床从没第三个人靠近过,也从没有除魏如薰以外的人从外边进门后没换干净衣服就碰触,连蓝非欢本人都不会这么做,魏如薰第一次这么做时,蓝非欢内心是有产生自然的反感,但他不想魏如薰嫌他麻烦,于是就忍下来,忍着忍着,竟接受了。
“薰,来做吧。”蓝非欢迫不及待褪了个干净,洒脱地跳到床上,翻床头柜找套和霜。
魏如薰没配合,语气冷漠,语意可恶:“考试不及格的老规矩,大少爷你那金鱼脑袋不是那么快就忘吧。”
“我这一年又没请你当我老师,凭什么要守你的旧规矩?”蓝非欢开始拆包装。
“一日拜师则终身为徒,爽快点拿条皮带来,要不我就走了。”
“你大老远来就为了打我啊你?”
“不打你,你能好好读书?”
蓝非欢霍地站起来,虽赤条条却还是理直气壮:“我这次请你来是代考而已!话说啦,你怎么就干这种事?要穿帮还得了?还不得求我给你走后门保住律师牌照?”
“你的后门,用得着我求你才能用?”
魏如薰这是明摆着要了嘛!蓝非欢爬回魏如薰跟前,堆着一脸盈盈笑意,嫌不够骚地用双手搓自己鼠蹊,低声下气地哄:“不用求,我的门就是你的杯。”
魏如薰伏低上身,鼻子几乎就要和蓝非欢相碰,蓝非欢主动靠上去,用鼻尖磨蹭魏如薰好看的鼻梁。
“我大老远来,不是为了艹你,也不是替你考试。”魏如薰用两指夹住蓝非欢鼻翼,蓝非欢憋不住气,只得张嘴呼吸,听着魏如薰把话接着说。
“我准备辞职,自己开事务所,你家二叔说我这是毁约,要我除非答应帮人代考,否则就提控我,可笑了,我在蓝海一年都只是实习,根本没签员工合同,拿着一点点薪水做牛做马,你蓝家人就是抓着新鲜人想要在大企业就职的理想,用尽损招来唬人,有多少人因为你二叔牵线去代考而没了牌照,你知不知?”
蓝非欢没料到这气氛急转直下,他愣着,真像个金鱼那样张嘴喘气,魏如薰没有松手。
“很可惜,我就是个小人物,不能冒险得罪你蓝家这条臭水沟,可是代考被抓的话我也没法自立门户,唯一的办法就是这样,你,自己考,考不过,我把你后门踢爆!”
蓝非欢眼眉下垂,那一刻,他真心诚意为自己家族的不堪感到愧疚和羞耻,只是年轻的心依然偏向自我满足,“薰。”鼻子被捏住,开口的鸭子嗓音很可笑,魏如薰嫌弃地松开手。
蓝非欢笑起来,抓住魏如薰的手往自己心口搭,他没有吸取教训,又一次开口起誓:“我发誓,重考一定及格,要是不及格,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要是及格,我也给你做牛做马。”
“我要一个仅仅只是及格的牛马有何用?”魏如薰捏着蓝非欢下巴,“蓝非欢,你要想和我并肩,就给我当个精英中的精英。”
啪!魏如薰忽地甩了蓝非欢一个耳光,甩得可认真,蓝非欢瞬间疼得闭眼,得辛苦憋着才能不躲反迎,乐呵呵地笑着答允:“我蓝非欢发誓,就算给揍得鼻青脸肿,也留在我师傅魏如薰身边,不做牛马,做精英。”
魏如薰阴郁的脸色总算绽放出笑容。
蓝非欢为这一抹笑失神。
仿佛自深海蓝中看见的日出,不是画,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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